铅某某 【文/玄宗亲友向】冬至·玄宗火锅
封云山上节气变化素来温和，极少下这样的大雪。
风卷鹅毛柳絮飞，就连远处的青山也被拭去了平日的棱角，显得模糊而可亲了。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不对。
有一道深色的身影，在无边无际的白色世界中匆匆移动着。
“吱呀”墨尘音一手推开四奇院的木门，将几个满满当当的麻布袋子随手搁在了未曾积雪的墙角。他拢手，轻哈了口热气，用冻的发红的双手抹去一层落在墨蓝发丝上厚厚雪花。
内室里传来了紫荆衣幸灾乐祸的笑声：“怎的，下山采买这点小事，竟然令吾这素来聪慧机敏的小师弟烦恼得白头了。”
墨尘音抬头，恰好对上镂空道窗另一头那似笑非笑的犀利目光，嘴角一弯，应道：“哈，不错。所以今宵的晚宴，墨尘音怕是帮不了什么忙，还得烦请小师兄一人担此主厨大任了。”
他步履轻快地推门入内，却一个踉跄险险被骤然出现在眼前的场景吓得摔倒在地。
赭杉军扶住了他，温声道：“墨师弟小心。”
墨尘音深吸一口气，咳嗽几声，低声道了 句“多谢”。他整了整灰蓝的道袍，转眼间神色便恢复如常，看了眼眉头紧锁的金鎏影，又看了眼满脸写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紫荆衣，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向了身侧那沛然正气的红衣师兄。
“赭师兄，这满屋子的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嘛……”
赭杉军面露难色。
而屋内一直默不作声的那六个不速之客，终于开始有了点反应。
六弦中年纪最小的九方墀最先开了口：“是这样的……弦首昨晚夜观天象，得一天机。”
“哦？”那么所谓测得的天机便是来四奇院蹭饭吗？
“天机所示……吾弦部今日火盛于木，五行失衡……”赤云染解释道。
“嗯…？”在坐众人谁还不是个神棍，用得着这么玄乎吗？
“简而言之，由于冬至众人过于忙碌，没注意大师兄的话，”翠山行冷静地总结道：“他傍晚亲自下厨时，把弦部的厨房炸了。”
“哈……”紫荆衣闻言一笑，慢悠悠地摇着他的扇子，瞥了眼那正襟危坐的金袍道者一眼：“金鎏影，注意啊。”
金鎏影皱眉，几缕金发垂落在鬓边：“吾记得，吾可从未将奇部的厨房给轰平过。”
“……”赭杉军拍去墨尘音后背上落的雪，看向榻上闭目静坐的紫袍道者，叹道：“好友，你可知厨房并非修习院。”
“……好友，吾知晓。”
“哈，你这倒让吾不知说些什么了。”
“六弦的晚饭要麻烦奇部同修了，还请好友谅解。”
“无妨，先去准备便是。”
白雪飘和黄商子已然将墨尘音带上山的大小袋的食材搬入厨房清点了一番 ，神色颇为为难的回到屋内，看向翠山行道：“翠师兄……这些东西，远不够啊……。”
翠山行歉意道：“是我们前来叨扰奇部同修了。”
墨尘音的手在屋内暖和的空气中渐渐暖和起来了，闻言轻笑一声：“哈”。他大刀阔斧将手一挥，干净利落道：“若要暖和，又不能浪费仅有的这点食材，各位同修，墨尘音提议一试山下流传甚广的火锅，可还行否？”
翠山行一怔，苍睁眼，颔首赞许道：“天寒地冻，这不失为一种暖身的好方法，有劳同修了。”
赭杉军善意提醒道：“师弟注意莫学苍把房子给烧了。”
“自然。”墨尘音回头看向正懒懒瘫在自己椅子上看戏的紫荆衣，挑眉笑道：“毕竟这不是吾分内之事……紫师兄，你一显身手的机会来了！”
…………
赭杉军前不久刚刚做的红木长桌被无情地劈成了两半，一半归六弦，一半归四奇。中间放着的，则是一个简陋的木炉子，正毕剥毕剥地烧着柴火。
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大锅被搬到了室内，就架在了自制的粗糙木炉子上。
紫荆衣眉毛拧成了一团，显然对这吵吵嚷嚷的做饭环境很不适应，想了想又瞪了那位蓝袍同修一眼。翠山行一手拿着木勺大力搅拌着——那力度丝毫不逊于用天一剑弦砸魔界人马之时，另一手接过赤云染递来的盐罐，直接哗啦啦地往汤里倒。
“吾想吾明白六弦厨房炸了的原因了。”金鎏影冷不零丁地冒出了一句。
“嗯。”赭杉军感慨道：“翠师弟……也颇有几分上阵对敌的气势。”
而隔壁六弦的九方墀和黄商子用敬仰的目光看向翠山行，眨巴眨巴眼睛：“翠师兄还是一样的能干啊。”
“吾想还是荆衣的厨艺更好些。”金鎏影低低道。
“哦？他知道你背后这么称赞他么？”赭杉军打趣道。
“……安静等待吧。”
不消多时，一室之内，香气四溢。
“好了。”翠山行叮嘱道：“诸位同修记得时时添些食材进去。”
墨尘音拿了副碗筷，走至赭杉军身边坐下，开玩笑般地抱怨道：“我们屋子里充满了食物香味，晚上若饿了，如何睡得去？”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蓦地双眼一亮，高声喝道：“紫师兄……荆衣！可还记得吾藏了一年多的那坛好酒吗！”
紫荆衣凶巴巴地甩了他几个眼刀：“哦，那坛酒还需要紫道爷自己去搬吗？”
“嗳。”墨尘音一放筷子，赭杉军小心地夹了个丸子放入他碗中，眼角带着笑意温和道：“吾去帮你取来。”
墨尘音一愣：“赭师兄……你……知道这件事？”
赭杉军坦然道：“不止吾，金师弟也一直心知肚明。”他有些好笑地轻拍墨尘音的肩：“看你二人藏的辛苦，也不忍心揭穿罢了。”
紫荆衣手一抖，失手打翻手边的辣椒罐，霎时一锅白汤华丽丽地变了颜色。
金色衣袍闪动，金鎏影眼疾手快地将罐子扶了起来。
而此时……白雾氤氲中，一双不知是谁的筷子，毫不知情地夹起了一片在汤中翻滚不停的白菜。
对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金鎏影一时好奇抬眼透过雾气看去，却看那素日飘渺淡泊的紫衣道者脸涨的通红，正以袖掩口咳嗽。
而另外五弦早已笑成了一团：
“哈哈哈哈，大师兄你居然不会吃辣！”
苍平顺了气息，一时竟那他们无可奈何。见师弟师妹们笑得开心，自个儿的眉梢也不自觉染上几分轻松愉悦的神色，微微笑道：“吾也不知道翠师弟何时竟换了烹饪风格。”
金鎏影刚刚冷眼看了一会儿，闻苍此言突然“噗嗤”笑了一声。头略右偏，便看见了紫荆衣试图杀人灭口的凶狠目光，仿佛只要他再多说一句话，便要极招上手，大开杀戒 。
他夹了块茄子给紫荆衣，正经道：“和你颜色挺像的。”
紫荆衣转身抓了几个核桃，端端正正放在他面前，面色不善：“金鎏影，你该吃这个补补脑。”
……恰巧一取酒回来便看到这幕的赭杉军，摇摇头，习惯性忽视了自家师弟们的小打闹。他小心地将酒坛摆在桌上，坛盖一揭，顿时浓香扑鼻。
白雪飘大喜过望，正欲起身却被赤云染轻轻按了住，她温柔道：“师弟，让师兄们先来吧。”
墨尘音大笑：“哈，也是，那便请赭师兄与苍师兄以身作则了！”
苍摆摆手，淡然自若：“吾能吃完这顿饭便已不错了。”说完，又看了看红汤翻滚的大锅，凝噎，叹气。
赭杉军倒也应的爽快，毫不犹豫的饮下一碗，从善如流地看向金鎏影，道：“师弟，轮到你了。”
金鎏影闷哼一声，仰头喝完一碗，末了还抹了抹唇：“不赖。”
此后众人便按入门次序一一饮了下去，没轮到的人也不闲着，一眼望去尽是筷子、勺子抢夹食物的残影……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也许是这酒实在过烈，又也许是气氛太好，酒不醉人人自醉，赭杉军想着，头不住地发晕，逐渐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他迷迷糊糊地握住了身边那个蓝紫色的人的手，低低地唤了声“尘音”，头便歪倒在他肩上。
……至于被他紧紧握着手的紫荆衣，脸色的表情甚是难看。
这厢的墨尘音则被酒气熏天的金鎏影死死拽着，以同情且感同身受的目光看着他。
两人在患难中，突然起了惺惺相惜之感。
“荆衣好友啊……”
“尘音吾友啊……”
相比于他们这边正演着不知哪出的四奇家庭伦理剧剧本，而隔壁五弦……则陆陆续续拿出了自家的乐器，东倒西歪地试图举行一场团结友爱的大合奏。
翠山行面色凝重，对着苍叹息：“大师兄……”
苍拍拍他的肩，表示理解。
谁知翠山行格外冷静地问了一句：“……我的琵琶怎么没有弦了？”
“……师弟，是你抱反了。”
“哦。原来如此，多谢师兄。”面无表情地将怀中琵琶换了个面，翠山行扯了扯苍的袖子，语气如常：“师兄，快醒一醒，拿上你的琴，我们六弦许久没有一起演奏过了。”
苍喉头一梗，正好黄商子一拨琴弦，发出一阵刺耳的嘶啦声。
他真希望自己从没学过乐理，否则也不会被这贯耳魔音打击成内伤。
“苍……”原本闭目低头的金鎏影突然开口，严肃道：“你是用拂尘甩着锅铲做饭的吗？不然怎么把这座房子都给掀了。”
……
“金师兄啊，苍师兄有没有用拂尘做饭不是你现在该关心的，”墨尘音语重心长地劝道：“我只是觉得他现在很有用拂尘抽人的欲望。”
“墨尘音，你说笑了。”苍顿了顿，将手中的拂尘放回原处，平静道。
墨尘音突然很庆幸，从小时起，紫荆衣便年年带着他下山去偷喝几口甜酒酿。少年后更是年年藏着一坛酒，待到大年初一没有早课时，两人偷偷喝了。否则照这几位同修的表现，自己保不准会有怎样的表现。
还是赭杉有师兄的范子啊……他感慨万千，醉也醉的这么踏实。
于是乎……下一秒他就看见赭杉军慢吞吞地起身，一把推开了紫荆衣，走向窗户的方向，开始将一扇扇的窗户打开。
“赭师兄……？”
“嗯。”赭杉军正经道：“尘音说了屋子里都是火锅香睡不着，吾要通通风。不能影响他休息。”
“……可是外面的风吹得吾很冷。”
“…………嗯？……尘音？”
紫荆衣接去了金鎏影，墨尘音一把扶稳摇摇欲坠的赭杉军，单手合上了窗。
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窗外漫天飞雪，极目尽是银白。
“嘿……”望了望屋内欢声笑语一片的同修们，墨尘音眉梢扬起，拂尘懒洋洋地架在膝上。
他幼时便被抱回玄宗，远离尘世，平日有隆重的庆典也不过是四个人一起度过。师兄虽关切他，终显冷清。
“原来真正的节日……是如此热闹……哈。”
“六弦四奇……”他默念道：“对了……聚一块这才有点过节的感觉嘛……”
他半躺着，悠悠想着：“若是赭师兄他们不介意……明年去六弦那边过节……也未尝不可…………”
山中无日月,寒尽不知年。
解下背上的墨曲轻抚琴弦，曲声泠泠，如青松雪化。
青埂冷峰上的风寒冷刺骨，他一怔，蓦地发现自己又落了满头的雪。
对了，当初……那人是怎么嘲笑自己来着的？
哈。
（完）
封云山上节气变化素来温和，极少下这样的大雪。
风卷鹅毛柳絮飞，就连远处的青山也被拭去了平日的棱角，显得模糊而可亲了。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不对。
有一道深色的身影，在无边无际的白色世界中匆匆移动着。
“吱呀”墨尘音一手推开四奇院的木门，将几个满满当当的麻布袋子随手搁在了未曾积雪的墙角。他拢手，轻哈了口热气，用冻的发红的双手抹去一层落在墨蓝发丝上厚厚雪花。
内室里传来了紫荆衣幸灾乐祸的笑声：“怎的，下山采买这点小事，竟然令吾这素来聪慧机敏的小师弟烦恼得白头了。”
墨尘音抬头，恰好对上镂空道窗另一头那似笑非笑的犀利目光，嘴角一弯，应道：“哈，不错。所以今宵的晚宴，墨尘音怕是帮不了什么忙，还得烦请小师兄一人担此主厨大任了。”
他步履轻快地推门入内，却一个踉跄险险被骤然出现在眼前的场景吓得摔倒在地。
赭杉军扶住了他，温声道：“墨师弟小心。”
墨尘音深吸一口气，咳嗽几声，低声道了 句“多谢”。他整了整灰蓝的道袍，转眼间神色便恢复如常，看了眼眉头紧锁的金鎏影，又看了眼满脸写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紫荆衣，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向了身侧那沛然正气的红衣师兄。
“赭师兄，这满屋子的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嘛……”
赭杉军面露难色。
而屋内一直默不作声的那六个不速之客，终于开始有了点反应。
六弦中年纪最小的九方墀最先开了口：“是这样的……弦首昨晚夜观天象，得一天机。”
“哦？”那么所谓测得的天机便是来四奇院蹭饭吗？
“天机所示……吾弦部今日火盛于木，五行失衡……”赤云染解释道。
“嗯…？”在坐众人谁还不是个神棍，用得着这么玄乎吗？
“简而言之，由于冬至众人过于忙碌，没注意大师兄的话，”翠山行冷静地总结道：“他傍晚亲自下厨时，把弦部的厨房炸了。”
“哈……”紫荆衣闻言一笑，慢悠悠地摇着他的扇子，瞥了眼那正襟危坐的金袍道者一眼：“金鎏影，注意啊。”
金鎏影皱眉，几缕金发垂落在鬓边：“吾记得，吾可从未将奇部的厨房给轰平过。”
“……”赭杉军拍去墨尘音后背上落的雪，看向榻上闭目静坐的紫袍道者，叹道：“好友，你可知厨房并非修习院。”
“……好友，吾知晓。”
“哈，你这倒让吾不知说些什么了。”
“六弦的晚饭要麻烦奇部同修了，还请好友谅解。”
“无妨，先去准备便是。”
白雪飘和黄商子已然将墨尘音带上山的大小袋的食材搬入厨房清点了一番 ，神色颇为为难的回到屋内，看向翠山行道：“翠师兄……这些东西，远不够啊……。”
翠山行歉意道：“是我们前来叨扰奇部同修了。”
墨尘音的手在屋内暖和的空气中渐渐暖和起来了，闻言轻笑一声：“哈”。他大刀阔斧将手一挥，干净利落道：“若要暖和，又不能浪费仅有的这点食材，各位同修，墨尘音提议一试山下流传甚广的火锅，可还行否？”
翠山行一怔，苍睁眼，颔首赞许道：“天寒地冻，这不失为一种暖身的好方法，有劳同修了。”
赭杉军善意提醒道：“师弟注意莫学苍把房子给烧了。”
“自然。”墨尘音回头看向正懒懒瘫在自己椅子上看戏的紫荆衣，挑眉笑道：“毕竟这不是吾分内之事……紫师兄，你一显身手的机会来了！”
…………
赭杉军前不久刚刚做的红木长桌被无情地劈成了两半，一半归六弦，一半归四奇。中间放着的，则是一个简陋的木炉子，正毕剥毕剥地烧着柴火。
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大锅被搬到了室内，就架在了自制的粗糙木炉子上。
紫荆衣眉毛拧成了一团，显然对这吵吵嚷嚷的做饭环境很不适应，想了想又瞪了那位蓝袍同修一眼。翠山行一手拿着木勺大力搅拌着——那力度丝毫不逊于用天一剑弦砸魔界人马之时，另一手接过赤云染递来的盐罐，直接哗啦啦地往汤里倒。
“吾想吾明白六弦厨房炸了的原因了。”金鎏影冷不零丁地冒出了一句。
“嗯。”赭杉军感慨道：“翠师弟……也颇有几分上阵对敌的气势。”
而隔壁六弦的九方墀和黄商子用敬仰的目光看向翠山行，眨巴眨巴眼睛：“翠师兄还是一样的能干啊。”
“吾想还是荆衣的厨艺更好些。”金鎏影低低道。
“哦？他知道你背后这么称赞他么？”赭杉军打趣道。
“……安静等待吧。”
不消多时，一室之内，香气四溢。
“好了。”翠山行叮嘱道：“诸位同修记得时时添些食材进去。”
墨尘音拿了副碗筷，走至赭杉军身边坐下，开玩笑般地抱怨道：“我们屋子里充满了食物香味，晚上若饿了，如何睡得去？”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蓦地双眼一亮，高声喝道：“紫师兄……荆衣！可还记得吾藏了一年多的那坛好酒吗！”
紫荆衣凶巴巴地甩了他几个眼刀：“哦，那坛酒还需要紫道爷自己去搬吗？”
“嗳。”墨尘音一放筷子，赭杉军小心地夹了个丸子放入他碗中，眼角带着笑意温和道：“吾去帮你取来。”
墨尘音一愣：“赭师兄……你……知道这件事？”
赭杉军坦然道：“不止吾，金师弟也一直心知肚明。”他有些好笑地轻拍墨尘音的肩：“看你二人藏的辛苦，也不忍心揭穿罢了。”
紫荆衣手一抖，失手打翻手边的辣椒罐，霎时一锅白汤华丽丽地变了颜色。
金色衣袍闪动，金鎏影眼疾手快地将罐子扶了起来。
而此时……白雾氤氲中，一双不知是谁的筷子，毫不知情地夹起了一片在汤中翻滚不停的白菜。
对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金鎏影一时好奇抬眼透过雾气看去，却看那素日飘渺淡泊的紫衣道者脸涨的通红，正以袖掩口咳嗽。
而另外五弦早已笑成了一团：
“哈哈哈哈，大师兄你居然不会吃辣！”
苍平顺了气息，一时竟那他们无可奈何。见师弟师妹们笑得开心，自个儿的眉梢也不自觉染上几分轻松愉悦的神色，微微笑道：“吾也不知道翠师弟何时竟换了烹饪风格。”
金鎏影刚刚冷眼看了一会儿，闻苍此言突然“噗嗤”笑了一声。头略右偏，便看见了紫荆衣试图杀人灭口的凶狠目光，仿佛只要他再多说一句话，便要极招上手，大开杀戒 。
他夹了块茄子给紫荆衣，正经道：“和你颜色挺像的。”
紫荆衣转身抓了几个核桃，端端正正放在他面前，面色不善：“金鎏影，你该吃这个补补脑。”
……恰巧一取酒回来便看到这幕的赭杉军，摇摇头，习惯性忽视了自家师弟们的小打闹。他小心地将酒坛摆在桌上，坛盖一揭，顿时浓香扑鼻。
白雪飘大喜过望，正欲起身却被赤云染轻轻按了住，她温柔道：“师弟，让师兄们先来吧。”
墨尘音大笑：“哈，也是，那便请赭师兄与苍师兄以身作则了！”
苍摆摆手，淡然自若：“吾能吃完这顿饭便已不错了。”说完，又看了看红汤翻滚的大锅，凝噎，叹气。
赭杉军倒也应的爽快，毫不犹豫的饮下一碗，从善如流地看向金鎏影，道：“师弟，轮到你了。”
金鎏影闷哼一声，仰头喝完一碗，末了还抹了抹唇：“不赖。”
此后众人便按入门次序一一饮了下去，没轮到的人也不闲着，一眼望去尽是筷子、勺子抢夹食物的残影……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也许是这酒实在过烈，又也许是气氛太好，酒不醉人人自醉，赭杉军想着，头不住地发晕，逐渐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他迷迷糊糊地握住了身边那个蓝紫色的人的手，低低地唤了声“尘音”，头便歪倒在他肩上。
……至于被他紧紧握着手的紫荆衣，脸色的表情甚是难看。
这厢的墨尘音则被酒气熏天的金鎏影死死拽着，以同情且感同身受的目光看着他。
两人在患难中，突然起了惺惺相惜之感。
“荆衣好友啊……”
“尘音吾友啊……”
相比于他们这边正演着不知哪出的四奇家庭伦理剧剧本，而隔壁五弦……则陆陆续续拿出了自家的乐器，东倒西歪地试图举行一场团结友爱的大合奏。
翠山行面色凝重，对着苍叹息：“大师兄……”
苍拍拍他的肩，表示理解。
谁知翠山行格外冷静地问了一句：“……我的琵琶怎么没有弦了？”
“……师弟，是你抱反了。”
“哦。原来如此，多谢师兄。”面无表情地将怀中琵琶换了个面，翠山行扯了扯苍的袖子，语气如常：“师兄，快醒一醒，拿上你的琴，我们六弦许久没有一起演奏过了。”
苍喉头一梗，正好黄商子一拨琴弦，发出一阵刺耳的嘶啦声。
他真希望自己从没学过乐理，否则也不会被这贯耳魔音打击成内伤。
“苍……”原本闭目低头的金鎏影突然开口，严肃道：“你是用拂尘甩着锅铲做饭的吗？不然怎么把这座房子都给掀了。”
……
“金师兄啊，苍师兄有没有用拂尘做饭不是你现在该关心的，”墨尘音语重心长地劝道：“我只是觉得他现在很有用拂尘抽人的欲望。”
“墨尘音，你说笑了。”苍顿了顿，将手中的拂尘放回原处，平静道。
墨尘音突然很庆幸，从小时起，紫荆衣便年年带着他下山去偷喝几口甜酒酿。少年后更是年年藏着一坛酒，待到大年初一没有早课时，两人偷偷喝了。否则照这几位同修的表现，自己保不准会有怎样的表现。
还是赭杉有师兄的范子啊……他感慨万千，醉也醉的这么踏实。
于是乎……下一秒他就看见赭杉军慢吞吞地起身，一把推开了紫荆衣，走向窗户的方向，开始将一扇扇的窗户打开。
“赭师兄……？”
“嗯。”赭杉军正经道：“尘音说了屋子里都是火锅香睡不着，吾要通通风。不能影响他休息。”
“……可是外面的风吹得吾很冷。”
“…………嗯？……尘音？”
紫荆衣接去了金鎏影，墨尘音一把扶稳摇摇欲坠的赭杉军，单手合上了窗。
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窗外漫天飞雪，极目尽是银白。
“嘿……”望了望屋内欢声笑语一片的同修们，墨尘音眉梢扬起，拂尘懒洋洋地架在膝上。
他幼时便被抱回玄宗，远离尘世，平日有隆重的庆典也不过是四个人一起度过。师兄虽关切他，终显冷清。
“原来真正的节日……是如此热闹……哈。”
“六弦四奇……”他默念道：“对了……聚一块这才有点过节的感觉嘛……”
他半躺着，悠悠想着：“若是赭师兄他们不介意……明年去六弦那边过节……也未尝不可…………”
山中无日月,寒尽不知年。
解下背上的墨曲轻抚琴弦，曲声泠泠，如青松雪化。
青埂冷峰上的风寒冷刺骨，他一怔，蓦地发现自己又落了满头的雪。
对了，当初……那人是怎么嘲笑自己来着的？
哈。
（完）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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