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人告诉过我与Elsa相爱是件轻松的事。
我一把推开玻璃门,使出浑身的气力迫使自己迈开步伐跟上她。
然而,寒冷已渗透进我的骨头里了。手指也仿佛——天呐,我的手腕附近竟生出了些许雪花状的冰晶。
我好害怕
我好害怕
我好害怕
好疼。好痛苦。我感觉我的指甲已经开始碎裂,脱落……可是,我早已下定了决心,丝毫不再动摇。
“Elsa,等一下!” 我叫喊着。她终于停住了,转过身。
“你越是靠近我,疼得会越深,” 她小声说着。不知她指的是此刻折磨着我全身的痛楚,还是指向了她如刀绞般的内心深处。之后,Elsa猛得拉开面前的车门,跑到了下一节车厢去了。
我迈开了步伐。
奔跑着
追逐着
从不停歇。“你不管去哪我都会跟着你的!” 我用尽全力喊叫着,把面前的车门甩开,冲着她奔去。
然而,我只是在跌跌撞撞,手脚并用着奋力前行,去追赶着此刻朝前飞奔的Elsa。沿途的座椅一一成为我的支架,我靠着它们一瘸一拐地挪动着身躯。车厢仿佛一下子伸长了好几倍,可我依旧嘴里念叨着。“你跑不远的,Elsa。”
“你说了不算!” 说罢,她再次滑开车门跑了起来。
我的双腿仿佛置于火烤,胳臂也像是在灼烧着一样。眼睛里因浑身的痛苦而含满泪水。“求…” 我嘟囔着。“求求你…” 我低语道。这时,随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贯进胸膛,仿佛来自上天的应允一般,我迈开了双腿,再次跑动了起来,追向Elsa。她休想再次逃走,然后扔下我不管,休想。我不会让这一切再次发生了。
我和她的鞋底敲打在车厢的地面上,过道的玻璃门开了又关。火车往复敲打着铁轨的齿轮燃烧着我心中的物料,我便是那炽热的引擎。周围的乘客像躲闪飞驰的子弹般给我们让出了一条空道。背包纷纷从行李架上跌落,我们一一跨过,像是在避开地面上设下的陷阱。我愈发地接近了,近在咫尺,近到能认出Elsa身着的夹克背上的字母。
“求求你等等我!” 我叫喊道。最终,我们冲进了连接车厢与车厢之间的狭小空间里。Elsa的双手紧握着车厢的门把手,仍急切地想要打开车门。我还是追上她了,胳膊环抱住了她的腰,鼻子埋进她身着的夹克兜帽里。啊,直到此时此刻,那因不顾一切的飞奔而产生的刺痛感正蔓延至全身。“求你了,停下来吧…” 我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埋得更深了。“求你了…”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软弱过。
“你为什么不远离我?!” 她冲着我大吼起来,并试图挣脱。“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别跟着我!”
“我做不到,” 我冲她笑了笑,脸颊蹭着她的夹克。“你明知道我做不到—”
Elsa恼怒地将我一把推开,我们便在这闭塞的空间里呼吸着眼前的气息。铁轨交替碰撞的声响掩盖了我们的喘息声。光线从四面八方闯进,又到处恣意流淌,有的则停驻在了我们的脸颊旁,映出了并不输给对方的姣好面容,只是我们的脚下也同时投射出了一滩混沌不堪的剪影。Elsa倚在门口开始啃起指甲,背后的玻璃已被冰封。“我很危险,” 她颤抖地悄声耳语着。
“我不在乎。”
“你不能不在乎!” 一时间,她看向我的白发,我的双手。渐渐地,Elsa用手捂住了嘴巴,任凭所有的情绪从身体中一丝丝抽离。她悄声自言自语着:“为什么你会恶化地这么快…?” 她惊恐地望着我。
我无力地维持着自己的站姿,但仍试图在Elsa面前站得再直一点。“没准是我太爱你了,” 我抽抽鼻子。“比Nicholas还要爱你。”
我们便笼罩在寂静中。我回味着方才脱出口的,一字一顿地,小心翼翼地传达出去的言语。可我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我颤抖着,抽搐着,只是嘴角仍上扬着。天呐,我爱Elsa。
“别说了,” 她重复着,“别说了……你看看你的头发,我—” 她试图去掩盖自己的抽噎声。“是我让你这样的。”
我摇摇头。“没人让我变成这副样子。是我—”
“Nicholas也是这样对吧?”
我惊住了,无言以对。她还是提起了他。
“我看望过他,” 她的双手在颤抖,互相揉搓着。“但从未走进他的病房——觉得这样只会让他更快地…结束生命。” 她转过头,紧紧地闭上双眼,沉重地呼吸着。沉重的,痛苦的,难以忍受着的。
“Elsa。”
“我知道会发生这一切 但是—” 她紧握着她的辫子,摆弄着,冰晶从手中蔓延至所及之处。她开始惊慌失措起来,四周响起了冰块崩裂的声响。她甚至在把这整节车厢冰封起来。“我还是和你接吻了。我控制不了自己,怎么也忘不了…”
我看着她一点点地失去理智,却什么也帮不了。她双手捂住嘴巴,试图让自己平复下去,强忍着不让内心的痛苦撑破下巴,用失声哭嚎代替此刻低声地啜泣。我看到她双眼紧闭。也许这样便不用再看到我,不用再直视着自己所犯下的过错了。她已经神智不清了。“但现在—” 她已经说不下去了。
“Elsa,求你了—” 我尝试去触碰她,或是拥抱她,把她的手放下来。她近乎疯狂地呼吸着,恐慌堵塞着她。“Elsa,冷静下来。”
“冷静?”
终于。
Elsa在我的眼前完全地崩溃了。我看着她的脸庞,从前的温柔已不复存在,如今是那么的生硬与冷漠。多少个月的…不,多少年的愧疚与痛楚,此刻就在一呼一吸,一睁一阖之间迸发殆尽。
“这四年间我从来都没有好受过!” 她手捧着脸,眼睛紧闭。“我永远也不会忍受自己这幅样子…像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