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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夜晚,一通电话与一根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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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我跟熊猫谁先写完


1楼2018-12-11 17:03回复

    门被用力关上,可惜锁已经蚀了,于是那股强硬的力量变成吱呀吱呀声,晃荡着,裂缝一下变宽、一下变窄。裂缝之外是一片浓郁的黑,裂缝之内,因为没开灯的缘故,是一片素描画的炭黑。
    林小姐玲珑的身段也变成稀疏的线条,在这片炭黑里,很勉强地才能辨认出她正用双手捂着脸,像没有力气一样倚靠着墙。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扶着墙极其缓慢地走到窗边。先是手指碰到凉了的木质窗框,接着鼓胀的窗帘抵着她裙子下裸的小腿,这才确定了这就是窗。再慢慢推开窗帘,这花费了她很大力气,窗户忘了关,窗帘从柔软的布料变成了沉重的气球。月光突然铺进了房间,映出了她那张略带青色的脸,还有一双红眼眶。卿本佳人,奈何经不得月光一晒,仿佛狐魅传说里的妖异。
    她探出头,往楼下张望。大街的主干道空荡荡的,只有几个醉汉瘫在基座旁。尽管如此,她仍然一一辨认着那些醉汉的衣物,一无所获后,又眯起眼睛,试图看清楚他们的脸。
    他走了。林小姐迟迟不能确认这个事实。他从来没有发过那么大的脾气,也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呆呆地伫立在床旁,和窗户另一端承着电话的茶几一样,尽守着自己站着的职责,她剩余的全部力气全用在这了。
    她的窗户正对着钟楼,这样的地理位置建这么高的公寓并不明智。这附近这样的楼只有两栋,另一栋在钟楼的另一面。也是公寓,还是这个城市最早的公寓,初起时,价格奇高,赶时髦的人却很钟意。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多廉价转租转卖了,留下的也和公寓一样变成安静而规矩的老人了。遵循着生物规律,早早拉上了窗帘熄了灯睡下了。林小姐所隐约能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个沉睡的窗户。
    也有例外的,在她的视线之外、被钟楼挡住的诸多窗户中,仍旧亮着灯,窗帘没有拉好,光跑到了窗外,范围远没有月光广,但亮得多。随着风摇摇摆摆,像是高耸的坟冢,在夜晚化身庭宇,灯火透露着里面魑魅宴会的盛象。
    那是吴太太的家。吴太太已经很老了,按理来说应该叫她吴老太。不过大她二十来岁的吴先生早早就去世了,留下了一大笔遗产。她没有改嫁,据说是遗产的条件。也没有子嗣,至少没有人见过,只有一只和她一样苍老的猫和女仆。寡居以后,依然留在这间公寓,只把女仆打发走了。因此人们还是照旧叫她“吴太太”。
    吴太太年轻时爱交际,不然也很难结识吴先生。出嫁以后,他们的家依然是热闹场。吴先生去世,才渐渐消了锋芒。也许是这段忘年恋情比金坚;也许是吴太太终于掌了财权,不必应酬,“据说她原本就不喜欢”;也许是吴先生死了,她在社交场没了靠山,不得不消退了。种种说法,不一而足,但也只在吴太太新寡时风起云涌。人们慢慢把他们忘了,年轻一辈只知道见到她时,出于礼貌应当叫一声“吴太太”,没有人想去细究,也没有人愿意主动讹传了。
    她的窗户和别家不同,窗框是精雕的,窗帘也细细密密绣过了,只不过因着岁月和她一起沉寂着灰暗了。窗帘的缝隙里,那些吴先生爱把玩的、陈设的,仍旧原原本本地摆在原处。偌大的客厅,除了侧坐在沙发上的吴太太和怀里的猫,只有悬在梁上的那根绳索是本就属于她的。


    3楼2018-12-11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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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姐再也没有和他联系。」
      他怎么能走得那么肯定、那么理直气壮呢?他为什么不问自己怎么突然说那样的话呢?他说她不会说谎,偏偏这个时候却又看不出她的刻意。她事前对着镜子练习了多少次,好不容易才从半途而废,做到完整成句,却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怎么,即便是她开门时,她下意识扯住他衣袖的动作、她涌出的泪水,也不能叫他起疑吗?
      林小姐的处心积虑,分明是为了不叫他看穿。如今他当真了,她又失落了,悔恨自己出的差错实在太少。她一遍遍幻想着,当他之道自己的牺牲时,该多么怜惜她,从而又多么爱她。这种快感,方能使她日益坚定。
      可是,如果他没有发现呢?他摔门而走时,她突然意识到这点。所谓牺牲,只有到被发现的那一刻才是美的。倘若他就这么走出去、走出这个房间、走出这栋楼、走出她的生活,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能领到牺牲的报酬?万一他在新侣的甜蜜中,只把她当作一个卑劣的女人,她的委屈该怎么办呢?不,这还不是最糟的。怕只怕他彻底地、干脆地忘了,像皮鞋上的灰尘,轻轻地或是重重地拍掉,什么痕迹也没有,或者只剩下一声冷漠的“哦,那个啊”,真相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到了任何一个角落,不再引起他的兴趣。
      绝不能这样。他要知道真相,趁他还在乎。林小姐看向了电话机。不能这么干巴巴地等着,她的计划只差这一步就完美了。打给他,告诉他一切。他一定到家了,他说不定在等她的解释。林小姐站得更直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电话机。她试图伸出手,可是马上,她又灰了心。
      牺牲者注定要保持破釜沉舟的姿态。当他知道时,她甚至要佯装生气、矢口否认,努力撇清自己抱有希冀的嫌疑。
      “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如果他回来找她,她要说的第一句话一定是这个。他要拥抱她了,她立刻强硬地把他推开:“对不起先生,这是我家,我要逐客了。”他该饱含深情地望着她,说他全都知道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先生,请你不要再为难我了。”她强作镇定,安抚自己那颗狂喜的心,但还是要“不小心”闪过一丝惊慌失措,略带点痛苦回答,免得真让他怀疑起来。终于,他把一切都说尽了,她这才一下瘫软,倒在他的怀里,楚楚可怜地:“你会原谅我吗?”
      是的,应该是这样。她幻想得出了神,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手不自觉地抠着窗框的创口,木屑摩挲着指尖。如果一个牺牲者主动告知了自己的牺牲,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牺牲的好。


      4楼2018-12-11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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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个先写完的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2-01-06 0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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