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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妈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她很喜欢一鸣,借了邻居家的小灵通偷偷打电话与她,透露江茗准备去重大的消息,托一鸣照看,一鸣自是高兴的,连连应允,她至少还要在重庆呆上四年,江茗过来,两人刚好能一块毕业。
重庆太热,寝室条件又差,一鸣从大二起,就在外租房了。一鸣大三的暑假并不打算回家,老师带了一个项目,本科生里只有一个名额,给了一鸣。她想着,暑假也不能去见江茗了,不如让她早点过来,开学前带她熟悉下重庆。竭力向江茗阿妈介绍重庆的美食美景,连夏天的空气也只是微微燥热的,非常美好的一个城市,就这般说定了。
欢喜,亦是手足无措,一整天都忍不住笑脸,拿着手术刀的时候,在停尸房的时候,以往总是冷冰冰的一鸣,常露笑脸,怪瘆人,室友问,便答,家中常来往书信妹妹要来重庆上学了,那时候,不过五月中。知道江茗要来,几乎她大学四年的生活都想好了。妈总说是因为一鸣没有姊妹的缘故,怕是把江茗当妹妹了,可惜国家不允许,不然该给一鸣生个弟弟妹妹的,她也不至于眼巴巴的看着人家小姑娘了。脑海中浮现出嗷嗷待哺的小婴孩,还是算罢。江茗是个大孩子了,既可解乏,也不胡闹,重要的是,是她一步一步,看着长大的。
出租屋在学校附近,除了上课,便是每日数着日子等江茗的消息了,初夏的时候,一鸣在备战六级,连败两次的六级,天气炎热得脖颈都是汗水,一天要冲三次澡,想着或许江茗来了就好了,日子就不会那么孤独和辛苦,江茗家中还未设有电话,自高三下学期后,就没再收到江茗的回信了,偶尔问到妈,妈也说两家隔得太远,并不知道。本想在高考前抽空回一次江川,一想到考后没多久就考六级,然后是连考八科的期末考试,还是罢了,只能在苦闷的学习中日复一日期待高考快点到来。


IP属地:贵州22楼2018-11-08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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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分、填报志愿,江茗没有向她透露半点消息,QQ消息发了几次也没回复,一鸣忍不住联系了高中老师,知道江茗估分637分,这分数即便多估了些,来重大应该也可以了,才放下悬挂的心,一心奔考试去了。期末考以后,又一头扎进了老师的医学项目,只有她一个本科生,并且只是准大四,要学的太多,忙得顾不上去问问江茗的情况,满心的想着,等江茗过来,再同她说。
    真真到了八月,江茗父母操办状元酒,才从爸爸那里听到,原来江茗不会来重庆了,晚一点也不会来,或许,来重大从头到尾这是江茗父母与她的一厢情愿,江茗一无所知。父亲说江茗高考是621分,录取的是中国政法大学,家里面并不知道江茗起初说来重庆的事,一个劲儿为江茗感到欣慰。
    江茗说,想要去很远的地方,她一直是这样说的,这会,坐四十三小时的硬座,算是远了。江茗本不擅数学,才转学文科,或许不来学会计也好。重庆这么热,也没什么好玩的,火锅是好吃,但一鸣不能吃辣也没什么意思,听说北方饮食清淡,她去了也是挺好的。纵是这般想,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一鸣觉得,她的空调再也吹不到凉风了。拿着手术刀的手,有些颤抖,约莫是出汗太多,有些滑了。
    那是老师第一次严厉批评她,老师问她,你是要做医生还是刽子手?如果做不来,趁早滚回去换了专业。
    一个人想要哭泣的时候,一定要多喝点水,没有水的话,多吞口水,如果口水都没有,喉咙干巴巴的,那你还是哭吧,反正也只是流泪,嗓子干涸是出不了声的。
    老师说,将来会有人死在你的手术台上,死在你的手术刀下,也会有许多人从你的手术刀下活过来,你要宠辱不惊,做我们这行,最忌大悲大喜了,倘若做不来,就趁早不要做了。她听师兄说过,蔺老师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在手术室里为病人做心脏搭桥手术,就像以前,很久以前,有一次一鸣发烧到三十九度,妈请了假带她去医院,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忙东忙西,但她的爸爸还在手术室里,无暇顾及。


    IP属地:贵州23楼2018-11-08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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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都有他的职责所在,医生,是一个无比崇高的职业,她第一次在老师的责骂中明白这个道理,但她还是要做一个外科医生。毕业以后,去北京看江茗罢,一鸣托父亲转告江茗阿妈,请江茗到了北京以后,继续给她写信。
      八月没有收到江茗来信。
      九月、十月也没有。灼热渐渐淡了,大四的一鸣开始临床实习,在医院里,她也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见了生离死别了。国庆的时候,一鸣只能调出两天假,但她还是回了一趟江川,特意去见了江茗父母。江茗阿妈说,那孩子突然说想学法律,填志愿的时候也不与大人商量就自己填了,中国政法大学也算是一等的学府,总比学语文好的,只是亏欠了一鸣一番好心。一鸣连连摆手说不打紧,一直夸赞让人省心的江茗,最后向林母要了江茗宿舍的座机号码。
      只拨打一次无人接听。
      十一月,十二月,没有江茗回信。重庆的冬天一点也不冷,她没有问过江茗的地址,一年收八封信的日子结束了。
      二零零五年一月的时候,收到了江茗来信。室友孟江江拎着暖壶回来,扬着信嚷嚷道:“张一鸣,看看,是不是你们家小朋友来信了,字儿写得真不错呀”。
      一鸣欣喜地接过信,重庆医科大学北苑7号楼,张一鸣收,是江茗的笔迹,比起她以前的字,进步了不少。
      从前种种,不必细问缘由,一鸣忍不住笑容的小心翼翼拆开信,孟江江凑过头来,一鸣迅速收起信夹杂课本里。孟江江笑她,又不是情郎。 上铺的王凉凉伸出头,打趣道,一鸣你是不是背着我们找了新男友,还非要拿你们家小妹妹做掩饰。
      一鸣随手拿起书桌上的钢笔盖,握紧在手中把玩着。她笑着对尚在被我里的王凉凉说,晚上请蔺老师吃饭,你要是不敢快爬起来,迟到了看蔺老师把你发配到哪个边远医院去实习。
      “阿,六点了,赶快起床化个妆,一鸣你不准化妆。不然大家目光又要往你身上去了。”
      “不准穿裙子,就裹你那件黑色的长棉衣得了。”
      七嘴八舌,一惊一乍,还有宠辱不惊。一鸣的手心多了几个红印子,在深冬里散发着热度,她松开手,把钢笔盖上。匆匆一瞥,她看见江茗寄给她的信中,长长的信签纸上,只写有一句话。
      “一鸣,我们不要做朋友了。”


      IP属地:贵州24楼2018-11-08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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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各在天之涯
        江茗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女朋友叫林木远,那时候她刚过十八岁的生日。她与林木远是在右岸聊天板块认识的。林木远是北京师范大学英语专业的学生,与江茗隔着北邮的距离,长江茗两岁。
        江茗在右岸写文,笔名是贺州。有一天一个木子木远的ID回复她,是贺州的吗?贺州?广西贺州。不知道,我只是随便起了一个名字,没想到有这样一个地名,将来有机会要去看看。林木远说,有机会一起去呀。
        江茗不喜欢这种自然熟的人,在网上须得小心翼翼,便决定不回复了。但她低估了林木远的耐性,林木远是真的喜欢江茗的故事,江茗的每一文字总要回复一长段肺腑之言,然后要分享她悲伤的经历,久而久之,江茗就解除了对她的戒意,后来,他们又在南康白起的《惘然劫》下面见到,江茗耐不住她磨,交换了联系方式。人生第一次进聊天室,是林木远带她去的,贺州在右岸小有名气,在聊天室里较受欢迎,他们不知道这个满腹惆怅哀怨的人,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孩,里面有各行各业的人,医生、教师、公务员、学生,已婚、未婚。大家说很多感情上的事,却把个人信息掩得严严实实,大多认识一两年以上,才开始微微透露一些职业信息,生活在北京的哪个区,就恐怕别人循着这一丁点蛛丝马迹,牵出她的元身。
        林木远总是私底下找她,她说大概是天生爱慕同性的,初恋是高中的英语老师,来自贺州,老师已经结婚有子,却让她无法自拔。无法自拔,她问起江茗,江茗捂着心口,只是淡淡道,高中时代的学姐。是一鸣,她不敢说,连提起这两个字都只会让她瞬间无力。


        IP属地:贵州25楼2018-11-19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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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一鸣的呢?她不知道,从中学开始,除了一鸣,她的心里就没有再装过谁了,坐在自行车背后环抱着她的时候,并排躺在床上的时候,盯着她的脸出神的时候,一鸣打着伞高高的样子,她忍不住的想要凑上前,摸摸一鸣的手,摸摸一鸣的脸,亲亲她的嘴巴,她觉得自己像书里写的,毛手毛脚的色鬼,但是她并不是一个男人,十五岁的江茗只有不断压抑着自己的渴望和困惑。她知道她的心里已经住下了一只怪兽,或许是傲因吧,有利爪和长舌,喜食人脑,总有一天会忍不住吃掉一鸣的,她一边害怕,又一边想要去亲近一鸣。
          第一件胸衣是一鸣带她去买的,她身材发育迟钝,干瘦,一直穿的是吊带,阿妈根本不会想到,她是一个即将成年的女孩,高三的寒假,一鸣带她去内衣店。江茗是羞于碰触的,全程埋头,全权交与一鸣,独自一个人抱着衣服,进了更衣室,捣鼓半天扣不上扣子,售货员隔着门一直问她,最后是一鸣进来帮她扣的。江茗裸露的背部已经冻僵,一鸣的手指触上她的背时,完全感受不到凉意,反而是灼热的,脸、还有耳朵。
          那时候已经是二十岁的一鸣,轻车熟路,笑她,但又理解十六岁的她。谈起大学的男友,一鸣突然说不要轻易把自己交付给另一个人,即便多喜欢他,这倏然而起的话题,隐约半明,亦不敢打破砂锅追问,十六岁的她并非什么都不懂,只是怕一鸣难堪,她想问一鸣是否已经和男友有了亲密的进展,最后嘴里吐出的确实为什么?
          一副懵懂无知清纯的样子,难得一鸣胀红了脸搔首踟蹰,江茗你十六岁了,不要轻易和别人有亲密的动作,不要答应别人任何的隐晦请求,你有什么不能与被人说的都可以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江茗红脸放开挽着一鸣的胳膊,一鸣好笑地拉她回来,叹气道,江茗,我说的是男生。


          IP属地:贵州26楼2018-11-19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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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听说了年前高二级男老师补课的时候,猥亵女学生的事吧。男女一事,父母羞于在她面前普及,一鸣隐晦向她提起,但江茗并非一概不知的,班里男生传阅小黄书的时候,她也窥见过的,外国名著里其实有些并不含蓄的描写,她,是明白一些的。那个女学生的事,学校禁止讨论,但私底下传的沸沸扬扬,男生些的言语龌龊,变成了女学生爱慕已婚男教师的故事了,事实真相无从得知,但最后退学的是女学生。她并没有想去了解,但那是第一次,她心里有了以后想成为一名法学生的想法,她想知道,对与错到底是由谁来规定的。
            后来,她总是梦见一鸣,还有一鸣的新男友,四月的时候,收到一鸣寄来的信,里面有同男友的合照,从此那个男生就和一鸣交替着出现在她的梦中。有一个晚上,江茗梦见自己真的变成了傲因,穿着破烂,还是长着自己的脸,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吃一鸣的脑髓,她只想要拥抱一鸣,爪牙锋利,却把一鸣撕成了碎片。有一次她又梦见自己的长舌卷住赤裸的一鸣,赤裸的一鸣,身体其实是自己的,她并没有见过一鸣的裸体,梦中的自己一口吞了她,她听见一鸣在自己肚子里,咕咕的声音。有一次,她梦见她变成了小女孩,一鸣弯下腰亲吻她的耳朵和脖颈还有肚脐,轻轻挠她的胳肢,她也笑得咯吱咯吱的,然后突然变成怪物吃掉了一鸣。还有一次,她梦见她盘坐在泥土上栖息,一鸣的手指滚烫,伸进她的身体,她变成了黑漆漆的乌云,风一吹散了,一鸣的天空从此又有了蓝天和太阳。醒来,空气中都是盛夏潮湿的味道,夜晚十七度的风从窗缝里飘来,吹过冷汗,全身上下都是凉的,脑海里全是一鸣爱慕她,一鸣憎恨她的眼神。她再也不敢想了。


            IP属地:贵州27楼2018-11-19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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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睡着便是错乱的梦境,她大概是神经衰弱了,老师和父母都以为她是临考前压力太大,带她去见了一生,怎敢说真话?只得医生开一些安神补脑的药。
              你何时成为了我难堪不可述及的噩梦。
              认识六个月的时候,江茗和林木远说了一鸣的事,第一次真切地向陌生人述说自己内心的难堪与恐惧。林木远说,不如我们见面吧,我在北师大,我知道你也在北京。
              她们约在北邮的篮球场,林木远说四月份的时候,我穿棕色的棉马甲,到时候我会在篮球场唱歌,你听到歌声就知道是我了。如果那天有很多人唱歌呢?那我唱吉祥三宝吧。如果那天也有人唱吉祥三宝呢?不会有一个成年人比我唱得更可爱。
              林木远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女孩,比江茗矮上一个指头,微胖的阳光快乐女孩,她穿牛仔裤和运动鞋,皮肤是属于柳州的黑,不算太黑,脸上有一些小雀斑,她笑起来的时候,非常可爱。和一鸣不再联系后,江茗再也无法开怀大笑了,她看见林木远的笑,也忍不住小小的笑起来。快乐是件简单的小事情,但我们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
              江茗远在人群中,听见她可爱的歌声。我叫林木远,北邮大二的学生。林木远常去中政找江茗,江茗的社团,江茗的诗歌,江茗的故事,她都知道,林木远的轮滑社,林木远的小提琴,也主动送到了江茗的面前。与江茗截然不同的人,大家明明是一样的人,但林木远总是比她开心得多,江茗同她一起时,轻松愉悦,脖子也不会再疼痛,他们是二零零六年冬天的时候在一起的。


              IP属地:贵州28楼2018-11-19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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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木远约她去太庙跨年,她并不想去,可耐不住林木远的劝说,看她笑得可怜兮兮的样子,江茗便裹了大棉袍同她出门。
                林木远总是很快乐的样子,虽然偶尔提起她的那位英语老师,脸上有一些悲伤的神情,但不会太久,她不是个容易沉湎在悲伤中的人,网上听人家说说故事会哭、看江茗写的文字会哭、看个电影也会哭,但她哭过以后,总是很快就快乐起来。
                看着林木远,在万家灯火的喧嚣中,江茗心里那颗喜悦的种子,有了发芽的迹象,她想,或许我也是可以获得幸福的,我可以和他们一样,一样可以看星星看月亮看烟火,一样可以晒太阳吹凉风,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呢?我没有利爪、没有长舌,我只是一个和人一样普通的人。
                喜悦的种子,像零点的烟火,绽开在江茗的嘴唇上,林木远凑过头来,亲吻了她的脸颊。
                江茗,我们谈恋爱吧,我还没有和女孩子谈过恋爱。
                江茗,你不要害怕。这是她听过最温柔的声音,林木远紧紧握住她的手,在这人山人海中,人各有属己的孤单,也有不为人道的喜悦,谁在乎你爱谁,牵谁的手呢。
                南康白起说,我不无辜,可我也没有罪,我只不过是喜欢着一个人。
                江茗对她笑,凑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也没有和女孩子谈过恋爱。
                江茗想起达明一派的《禁色》,小声的哼起了,林木远在她耳边和音,她唱到“江茗,别怕,爱本是无罪。”
                林木远牵住了她的手,她回握得紧紧的,在烟花炮竹中,二〇〇七年到来。
                如果时光留不住,珍惜眼前人,莫管她是谁。


                IP属地:贵州29楼2018-11-19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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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孤独的第四章。有人说写得太乱了也是,我自己都不知道重心在哪里了。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8-11-19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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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无聊慕卿卿
                    国庆以后,江茗正式入职,工作的单位在距离家步行三十分钟的地方,入职第一天,她穿着崭新的西装,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却见同事皆是衣着随意,办公室里忙闲忙闲,她什么也不会,属于闲的那一个,坐在沙发边上,随手捡一份南江日报看。西装勒得难受,脚尖也火辣辣的疼,同事说,你不必如此,只要爱岗敬业,工作是那么不需要紧张的事。
                    七月到十月,有一百零七天的样子,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夏天,到突然冷飕飕的初秋,听说那风吹动了千万缕,不远自西伯利亚而来,江川便开始下了绵绵凉凉的细雨,一下雨便似进入冬天,要开始穿上高冷的毛衫和长风衣,家里的电风扇又收进了柜子里,阿妈把江茗房间的夏凉被换成了冬被,八斤重的棉袄,经常压得江茗半夜醒来,弟弟高三开始住校,每周回来吃一顿饭,总抱怨食堂的饭不好吃,但也未见他有半分沉迷学习日渐消瘦的样子。护城河里淹死了个小孩,政府斥巨资扩宽了步行道,加了护栏,夏末初秋有大把饭后消食的人,沿河道唠嗑走圈,有时候下班晚了,便从人群中急速穿过,与这个城市的节奏微有不同。后来,江茗也学会慢慢的走,凉飕飕的河风吹起,河道上没了几个人,故意延迟在寒冷中瑟瑟的时间,但一次都没有遇见过一鸣。
                    零八年下半年发生了许多大事,整个八月各大报纸版面都是北京奥运会,电视上每天播报奥运金牌,跳水、体操、乒乓球、然后刘翔退赛,男篮输给了梦八。说起中国男篮,那时她赋闲在家,是每场必看的,当时只觉得可惜了,很多年以后,再回顾起来,那样的盛状中国男篮再没有过。九月的新闻是铺天盖地的三鹿奶粉"和三聚氰胺,家中有婴儿的亲戚朋友,皆惶恐不安,咒骂和议论整日挂在嘴边,有时还要拉上江茗谈上两句。十月的时候,她开始她职业生涯的第一次转换,第一次上庭,学会的第一个道理是我们要尽量摒弃自己的喜恶与同情。可是,在发生了那么多大事的世界里,她一次都没有遇见过一鸣,在只有五条主街县城仅有五万人口的小小江川,一次也没有。


                    IP属地:贵州31楼2018-12-20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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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渐消却,亦渐麻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欲往。我也只是那么渺小的普通人,大多数时候,我是想不了世界的,我的欲望里没有世界,一日三餐,吃饱喝足,敬业,想你,我很抱歉。
                      江茗下班总是沿着河边走,炎炎夏日至秋入冬,有很多的人,有很少的人,凉风习习,寒风瑟瑟,她希望一鸣像第一次那样,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十二月的时候,河风太冷,早上常常不及起床,需打车上班,下班时约三两个同事步行,同事怕冷,就换了回家线路,入职两个月,有了自己的职业圈子,还有突然联系起来的高中同学,起初的周末是频繁的聚会,饭还有酒,江茗不喝酒。
                      即便是女生,也少有不喝酒的,并且女生酒量都还不错,江茗也是这样,大学常常喝的是二锅头,努力克制自己,她就是这样再次遇见一鸣。与同事在烤鱼店宵夜,菜还未上,一群人烤着煤火,吃豌豆喝啤酒的时候,裹得厚厚的一鸣,掀开了门帘,同一位穿着长风衣的男士,一鸣一边哈气搓手,一边同男士说着什么,两人找了一个靠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她那时刚好抬起头就看见了,目光一直凝视在一鸣身上,他们之间挨着一炉一炉的煤火,一鸣与男士笑谈风声,双手捧着热茶哈欠,在这个时候,她突然不想遇见一鸣了。
                      这家烤鱼店的生意很好,简易棚里都是人,人与人之间挨得很近,但一鸣不会看到她,一鸣掀门帘的时候,带来了冷风,真冷,从入口处吹进了她的衣领,瑟瑟发抖起来,腿脚不停抖动,双手烤着火,似无温度,或许应该喝些酒的,白的,一口喝掉杯子里温掉的茶,自顾倒了半杯白酒。
                      江茗说“太冷了,试试”。


                      IP属地:贵州32楼2018-12-20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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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事乐见于此,江茗喝一大口被呛到了,辣得喉咙发痒,胃发热,同事又是给她递茶又是给她拍背的,这模样倒像是第一次喝酒,粗红着脸抬起头,见一鸣和她的同事已经朝他们走来,她们的目光没有一次对视,她趴在火炉上。世界很小,一鸣与她好几个同事都是旧识,本来只是打个照面,被刘晓峰热情邀请,加入了他们阵营。一鸣并没有拒绝,就坐在了距离她两张塑料板凳的地方。
                        江茗趴在火炉上一动不动,旁边的同事问她有没有事,只摆摆手,不知道一鸣有没有看她,应该是有的,在刘晓峰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向大家介绍从小优秀的高材生张一鸣的时候,有一双手搭上了她的肩“江茗,你没事吧”。她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让她的脸更烧红了。
                        没有抬头,仍旧摇手:“喝了点白酒,还没缓过劲过来”
                        那双手放开了她,接下来是同事嚷嚷着,和一鸣温柔的声音。好几个同事都是一鸣妈妈的学生,小时候还受过一鸣的照顾,大家开始回顾小时候的趣事,他们小时候,一鸣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女孩,再过几年,江茗就认识了她。
                        酒意散去,江茗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烧红愈烫的脸,闻到蛋白质燃烧的味道,她正纠结要不要抬起头来。听到旁边的同事嚷嚷的声音,一只手猛烈将她拉起来,脸上突然被泼了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额头滴过眼睛,同事手里还断着个空的塑料杯。江茗的刘海烧起来又熄灭,她靠着同事站着,惊魂未定,一边心疼头发,一只手捂着胃,同事一阵哄笑,根本停不下来。只有一鸣严肃蹙眉,环抱着手盯着她,像教导主任一样,让她生生觉得自己犯了大错,用手指抹掉眼角的茶水,旁边的同事连忙掏出纸巾帮她擦拭,没想到再见一鸣会这么狼狈,一鸣的眼光严肃冷漠,她对着一鸣惨然一笑,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江茗提出要先回家,同事集体委派让王朗送她回去,此前王朗也送过江茗两次,同事有推波助澜之意,总认为年轻的单身男女有发展可能,从前是无所谓的,可当着一鸣,便觉得同事之间正常的交往都应该羞愧。


                        IP属地:贵州33楼2018-12-20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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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烤鱼未上,他走了谁和你们喝酒。”
                          同事起哄:“酒不重要你重要。”王朗也趁机道,先打车送江茗回家,再回来喝酒,并不冲突。正当江茗踌蹴有些尴尬的时候,一鸣过来扶住她。“我送江茗回去,酒我不喝,鱼也只是请付医生过来尝尝江川特产,晓峰你帮我招待好付医生,莫劝酒。”
                          江茗半眯着眼,还需仰头才能看清一鸣的眼睛,一鸣挡住了面前的吊灯,整个眼睛里都是一鸣,一鸣从包里拿出湿巾,细细致致将她的脸又擦了一遍,然后拉着江茗直接走了。
                          一鸣说话做事,让人很难反驳,从头到尾江茗还未与她说上话。江茗假装踉踉跄跄,借势倚靠在一鸣怀中,假装自己又醉了。
                          夜晚的小巷并没有人。她们需要走上一百步去街上打出租,一鸣走得很慢,她低头就闻到了江茗头发烧焦的味道,烧了刘海,估计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好看了一鸣的波浪卷,拂过江茗的脸面。她停下了,拨开江茗的刘海,露出她的眼睛,江茗闭上眼睛的样子安静极了,习惯性的再去摸江茗的头,这个人这几年倒是没长什么个头。
                          “别装了,总共就喝了一口白酒,忘了你高中偷偷喝啤的时候?。”
                          江茗垂放在两侧的手,突然抱住一鸣的腰,脸埋在她胸口,抱得太紧,眼镜硌得鼻梁疼,江茗开始无声细哭,极力克制住的身体微微发颤,然后开始压抑的痛哭,一鸣的腰感受到江茗手指的力度。她偏过头,捧起江茗的头,摘掉江茗的眼镜,又把她按到怀里。有点心疼,心疼刚刚花八百块钱鼻买的羽绒大衣,上面全是江茗的眼泪和鼻涕。路上偶有两个张望的人,昏黄的街灯,也看不清楚一鸣的脸。一鸣一言不发,任由她哭。


                          IP属地:贵州34楼2018-12-20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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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茗断断续续哭了五分钟,又静默了十分钟,方才抬起头,眯着眼睛泪眼婆娑看着一鸣,摘掉眼镜,眼前的人是模糊的,江茗睁努力睁大眼睛,踮起脚尖,仰头看一鸣的五官,一鸣,已经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了,路灯刺得她眼睛疼,又要泛泪。
                            她说“一鸣姐,你不要生我的气。”
                            不知道江茗说的是哪一次气,一鸣轻轻地拍她的头,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抚上她的眼睛,遮住了刺眼的光。
                            “我不生气。”
                            江茗本就没醉,这大哭一场胃也不疼了,立直身子站在一鸣旁边,要了眼镜戴上,此刻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头看见一鸣的影子和她的挨在一起,心中就欢喜了,囧状散去,但还是心态。一鸣抚着她烧焦的刘海说,以后不要喝酒了,明天去理个发买个帽子吧。在路灯下的一鸣,格外的温柔。
                            “可是我的烤鱼没有了。”
                            “晚上少吃辛辣”
                            “不如我们回去吧,他们烤鱼肯定上了。”
                            “还早,去理发吧,丑得没眼睛见了。理完,去吃以前我们常去吃那家砂锅面。”
                            “那家店还开着吗?”
                            “当然,我上次去阿姨还问你来着,她记性真好。”
                            一鸣牵起她,一直走到人群中,这是再见后,第一次牵手,两个女生牵手或许是很正常的事,但只有一鸣的手,才会让她觉得,小心翼翼有着幸福,和神魂颠倒的喜悦,一鸣说的什么都是对的。所以后来,放下马尾,烫了个小卷头,烧焦的刘海,顺势做了个空气刘海,看起来是要成熟女性些许。
                            做完头发夜已深,两人还是坚持去吃了砂锅面条,熟识的阿姨不在,两个人都特意不提以前的事情,她开不了口道歉,也没有勇气提起,一鸣体贴得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夜宵过后晃悠在无人的街道消食,整个世界,整条街道,夜晚的建筑,还有寒风,都是属于她们两个人的。一鸣问她许多,大学时的事情,大学参加了什么社团?有什么好朋友?小说写得怎么样?


                            IP属地:贵州35楼2018-12-20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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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问一答,也忍不住想要告诉她更多,却不敢问。发自内心的喜悦,她说着说着,就开始笑,明明是一些一本正经的事情,然那快乐满溢完全忍不住,凌晨空旷的街道上,都是她的笑声,她看到一鸣也笑了。一鸣想揉她的头,放在她的头上,看到她新做的头发,又放下手替她拉紧衣领,双手哈着气,她走在前面,她说,江茗呀,我一直有些想你,然后你就长大了。
                              一鸣笑起来,真好看呀。
                              快乐的时候,一鸣,我举白旗投降了,我想要完全忘记,一个人时会有许多的痛苦,我要忘记所有难过的滋味,我想要永远记得,只有我和你两个人的时候,那种简单快乐的感觉。
                              一鸣,我爱你。
                              我不渴望你,不想占有你,可我永远遏制不住的想要亲近你。想了许久,旧情人,你终于难忘得成、无可言说于别人的秘密。
                              从今以后,不可提起。


                              IP属地:贵州36楼2018-12-20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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