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看着眼前被吊起的少年。
长时间不见阳光的皮肤泛着不健康的白,映衬着捆绑的缎带愈发鲜红,犹如流淌在肌肤上的血液,令人移不开眼。
他的喉咙干涩,滚动片刻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少年无神的双眸从半阖状态慢慢将目光移上他的脸。
扯了扯唇角像是笑了:“笨马,是你吗?”
马场很想点头回应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伸过去抚摸少年茶金色长发,触感柔软顺滑,一如当年。
他听见自己暗哑的声音响起:“是的,马场醒了。”
紧接着又捏住少年的下颌迫使人张嘴,他从怀里摸出一枝藤本月季放在唇瓣之间,斜刺扎进血肉让少年皱了皱眉,原本苍白的唇色逐渐变得鲜活。
血润湿了少年的嘴。
“这是他最喜欢的花,你衔着的时候最好看。”
马场记得第一次送林的花就是这个,匆忙之中在自家楼下花坛里折的,夜深露重,红色的花瓣上缀着水珠。
那时林一脸嫌弃地接过来,嘴上抱怨,却又小心翼翼的将花拿在手心。
恍惚中面前的林与那时闹别扭的小猫重合在一起,然后马场悲哀的发现,林死了。
少年再也不会那般任性的叫他立刻送一束花来,也再也不会炸毛与他争吵。
此刻的林就像是一泊死水,曾经灿若星辰的双眸大概落过一场灭世的流星雨,暗淡了所有颜色,连同鲜活的灵魂。
马场突然觉得眼眶很酸,胸口闷痛令人窒息。然后他的右眼开始流泪,顺着脸颊一颗颗滴落在地。
“林,他哭了。”
男人的左眼在笑,右眼在哭,原本俊逸的脸此刻看起来有些狰狞。
少年衔着花枝吐字不清,断断续续的求吻。
“你想再吻他一次吗?”男人叹气,“也好,反正他之后再也不会醒了。”
接着马场听见自己说:“这算是最后的吻别吧。”
唇瓣相接,藤本月季的刺扎进更深的血肉,口腔里充斥着腥甜,久违的亲吻让马场头痛欲裂,泪水愈加汹涌。
断掉的记忆就在此时与意识勾连牵着他往过去狂奔。
夏日阳光里笑容张扬的少年朝他伸出手来。
被咬掉一口又重新递回自己面前的香草冰淇淋还残留着明显的牙印。
躺在昏暗的房间听外面雨声弥漫,猫儿慵懒,蜷在一旁,不多时又翻过身环抱住他,脸埋在胸口睡得正香。
夜色朦胧中他点燃一支烟花棒,借着微弱光芒吻上少年的双唇厮磨。
迎面而来的失控货车,剧烈的碰撞,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视线模糊的最后是挂在后视镜上林送他的红背蜘蛛模型。
马场蓦然睁眼,林不见了。
这里寂静无声,说不清眼前是什么颜色,可能称之为虚无更为贴切。
他抱头蹲下来无声的嘶吼,他病了,他的身体已经不是他的了。
林也不是他的了。
陷入沉睡的主人格被永久的囚禁在虚无里。
-
男人重新睁开眼。
悬吊着的少年用左腿虚撑着身体,使缎带勒紧的疼痛减轻几分。
右眼流下最后一滴泪然后恢复平静。
林还衔着马场最喜欢的花。
接吻使绽开的花瓣摇摇欲坠,像血。
他的爱人死了。
少年想。
这次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