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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打”张五常
潘 凌
蓉城孟春,来自香港的著名教授张五常在成都刮了一场代表世界华人经济学最高研究成就的思维旋风。 4月1日—4月4日,他先后在西南财经大学、电子科技大学、四川大学、倍森爱达经理学院作 4 场学术报告，与教授、学者座谈 9 场，并在弘文书局参加1场读者见面会,脱离“本行”,与流沙河等文化艺术人向读书人大谈诗歌、艺术、书法。还接受了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专访。在排满了社会活动之余, 只就近穿插了都江堰和三星堆两个旅游项目。
“怪才”张五常
张五常 3 月 31 日潜人蓉城,他的身影就被众多媒体所捕捉。报纸上以华人经济学界 “第一人”这样介绍张五常: 1935 年生于香港,曾任美国芝加哥大学、华盛顿大学、香港大学经济学教授,香港大学经济学院院长。他是新制度经济学和现代产权经济学的创始人之一,近几年均被提名为诺贝尔经济学奖侯选人。
当年赴美“诺贝尔大寻访”的(经济学消息报)总编高小勇透露:张五常去年被数位西方经济学权威推荐诺贝尔经济学奖候选人,业内人士对他近两年获奖充满信心和期望。
他 1969 年发表《对合约的选择》,入围诺奖提名,主要因为张的合约理论。他写《公司合约》花了 13 年。他也曾 13 年一直不敢动笔,两年前他 64 岁开始写三卷本的《经济解释》,前两卷已经面世,到今年底全部写完。许多大学选此著为必修科,他也自认为这是 “生平最好的,最满意的”作品。
听过张教授演讲的大学生们，感到他就是与众不同。为避免操普通话的不习惯， 他用粤语讲演,并由夫人以普通话作同声翻译。他发散式思维的效果简直成了李伯清(四川著名评书艺人)式的“散打”。他说“依香港学生的招法,我应该是最劣等的教授, 因为我没有讲义也不写黑板, 就坐在那里讲，能听多少算多少。”然而,他的演讲每次都是爆满。他在西南财经大学演讲,五百人的场地容纳了上千人。为此,四川大学把工商管理学院大楼教室全部搞成分会场听他讲演。他善于用幽默的生活例子解释经济理论，解释世界。他改编了鲁滨逊的寓言——在鲁滨逊一人的孤岛, 砍柴、捉鱼,有代价,没有市价;多一个人就变成了社会, 产生了竞争、交易、产权。我想这就是人们对合约的选择,合约理论可能缘于此,正如牛顿定理源于苹果落地。
“老玩童”张五常
4 月 4 日,我们陪同他游览三星堆后完成了成都之行的全部日程。晚饭，10 多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老妈火锅”。大家向教授夫妇敬葡萄酒祝贺他们成都行大获成功。
席间,我对张夫人说:“张教授的几场演讲在成都高校引起轰动的那种强烈感,是创学术报告纪录的!”“这是个宣言:年轻人追星族中不能只有歌星、球迷，崇拜科学才是永恒的主题。十八世纪培根响亮地提出知识就是力量。而现在的韩国,书法迷多过球迷。”大家也都谈到了这几天成都媒体聚焦张教授和社会的反响。但张教授却反问“有没有不好的反应?”
我答:只有说您是个老玩童的。
此话听来，张教授乐了, “这不是贬义，是褒义。我就是个老玩童嘛。”
原来,刚才离开三星堆从两边旅游纪念品店铺走出时, 店铺的那个小伙子冲张教授推销他的“文物”,张教授未与答理,扬长而去。那个小伙子紧追上来,说:“我认为您就是报上那个老玩童、经济学家，逃过荒、卖过古董的张五常教授!好佩服您哟。”
路人皆知这个“老玩童”,张教授很高兴。
张教授表示他很喜欢和年轻人接近.因为很快乐,脑子会老化得慢一点。
满头大侠式银发散漫的张教授,给人一个大智若愚的爱因斯坦老人面相的感觉。从他的谈吐中,常常闪烁活跃的思想火花,可以触摸到他年轻的心态。
比如参观“三星堆”时, 我们的“导游”——四川大学教授、中国先秦史学会副秘书长彭邦本介绍三星堆出土的青铜人像的年代早于商朝,但张教授却认定是汉代的文物, 并且说港人都这样认为。对此说,彭教授感到有新意，希望张教授写文章争鸣。最后参观那柄黄金手杖时,彭教授提到据碳 14 侧定,是商代前的文物。张教授纠正道“黄金、青铜器不能作碳 14 测定”。彭教授解释“我们是通过对与三星堆的青铜器、黄金同时出土的‘祭牲’作碳 14 测定的”。这一解释,使张教授改变了“汉代”三星堆的观点, 他说“那我不能接招,是我错了。
还有,游都江堰的路上, 他从手机信号强弱突发奇想, 把原先提出可以用考察垃圾来衡量一个城市 GDP 的标准改为了以手机信号做标准。
“大侠”张五常
张教授来去似行云流水, 因为他是“调研员”，而不是书斋里面的学究、资料堆中的复印机。他把真实世界作为实验室和基地,实地研究解释世界。他说，经济学家要对整个世界感兴趣，“我在街边晃来晃去，都是在搞研究。”
他说自己 25 年没有读经济学的书了。“家里的什么书都有.就是没有经济学的书”, “别人说我的专著很创新，就是因为我很少看别人的书而显得很有个性”。
平生研究经济学 40 年，但作为世界级的经济学家，张教授却认为自己专长不在经济，而称艺术和历史最得心应手。什么艺术都曾尝试过，“只是没有机会与李清照谈恋爱，真遗憾呵。”他就这样喜欢夸夸其谈,说摄影比得过陈复礼,容国团跟他学打乒乓。自己也跟周为君女士学了11 年书法。他在《为什么要学书法?》中写到:我认为每个人,不管是什么行业的,都应该起码在一门艺术上下点功夫。学艺术不是为了要“成家”,而是要让自己的感情有一个好去处。他说:“艺术是为了要奔放感情而产生的,我喜欢放浪形骸, 面对宣纸,挥洒笔墨尽情宣泄。”
正因为张教授不仅是经济学家，而且也是个性张扬的书法家，我请他为《厂长经理日报》题写了“现代金融”的刊头。
大师级的人物,往往都是通才。这再次使人想起爱因斯坦,这位伟大的科学家认为自己的小提琴艺术超过了物理学成就的水平。也让我想到了画家齐白石,他对自己才能的评价为诗词第一、书法第二,最后才是国画。
（原载2002年4月11日《厂长经理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