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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10年,上郡。
残阳如血,黄沙迷乱。
扶苏没有等到朝廷对自己的勉励,却等来了一份赐死自己的诏书。
“朕巡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小黄门宣召的声音冷冷地在天地间回荡,冰冷而残酷的语气仿佛是地狱的审判官。扶苏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大脑一片空白,踉踉跄跄地起身来,迈着此生从未有过的沉重的脚步走入内舍,此时蒙恬也焦急地闯入:“大公子,万万不可自杀!始皇一向十分看重你,不可能轻易让你自杀,如今只是一个使臣而已,我恐有诈,不如我们先回咸阳请示陛下!”
内心的强大使扶苏的理智渐渐回归,他的眼神黯了黯。是宫中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吗,连远在塞外的我也会受到牵连?无尺寸之功?这一年多来自己虽不能与蒙恬、王离这些大将军相比,但军功也立了不少。难道是因为我与父皇的政见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父皇认为我已不再适合成为继承人?亦或是……父亲早已独宠小弟胡亥,在为他将来成为继承人扫除障碍?
杀回咸阳?自己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大秦向来以苛律为本,天子之言神圣不可侵犯,更不可能更改或违抗,况且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怕是自己回去了会死得更惨。即使自己依靠强大的蒙恬兵拥兵自反,也必将引发父与子之间的内战,导致整个大秦动荡混乱,一直暗中等待、蠢蠢欲动的六国贵族和匈奴等必会趁虚而入,使美丽的中原大地再次被战争残酷的铁蹄蹂躏,这是自己最最不愿意见到的。
所以,只有一死了吗……
一旁的使臣们不停地催促,明明是下召自杀,可使臣带来的士兵早已准备拔刀。此时帐内只有接旨的扶苏、蒙恬和使臣们,扶苏的亲兵都被有心地排斥在外,我不禁紧张地为他们捏了把汗。
扶苏的目光散发出绝望的冰冷,伴随着一声尖锐物刺入身体的闷响,蒙恬不禁大声惊呼,他震惊地看着扶苏因痛苦而皱起的双眉,看着扶苏自己亲手刺入的青铜剑,看着剑尖上不断滑落的一滴一滴的鲜血……
扶苏缓缓倒在血泊中,耳边响起蒙恬暴怒的吼声,此时王离也闯了进来,场面更加混乱。可他却仿佛听不到了,胸口的疼痛感弥漫全身,他的口中缓缓溢出鲜血。
他是要死了吗?都说人死之前会回放自己的一生,可他没有。他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他无数次心心念念的自己统治下的大秦。
他看见了自己身着皇帝的冠服,自豪而沉着地接受百官的朝拜;
他看见了在他的统治下百姓安居乐业,男耕女织,其乐悠悠,再也没有无家可归的浪子,再也没有征夫怨妇的哭声;
他看见了大秦在他的统治下日益强盛,但从不发动大规模战争,游牧民族敬重他的开明,纷纷愿意和交,边境再未出现过战争,只是一改当年的荒凉,因为双方互相开放市贸而变得热闹起来,甚至有来自番外的使者来朝交流学习,整个大秦如展翅的雄鹰般傲立于东方,代代不息……
他拼命伸手想要抓住这一切,然而这一瞬的繁华却如尘土般粉碎消失。
是啊,人死灯枯,万念俱成空。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罢了……
好不甘啊,自己一生都为此奋斗的江山壁画还未展开就被粉碎销毁……
自己……真是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