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有梅吧 关注:26贴子:1,060
  • 3回复贴,共1

【暗涌整理】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暗搓搓的利用一下


1楼2017-11-04 01:45回复
    顾之行
    【事儿是从昨日下午起的因,当时没在意,一夜睡过去,到了今晨想走也难再脱身。光凭成纪县的衙署差役根本压不住这乱势,如今,我与他困在这一方驿馆,只能等已到鄯州的豫章王领兵返程接洽。】
    【此夜无眠,登高临远,明月光华与长安、太原别无二致,远望出去,这驿馆之外如他世,火光、喊杀、刀戟相撞,仍无止息。】
    座师,寅时都快过了
    【身后一人一红炉,盘膝坐,温着酒。】
    宗策
    【算算时候,豫章王应已从鄯州返程,但料也应需多得几天才到得了此地,当下大食民变未息,虽掩窗闭户,杀声仍清晰可闻。跟在敏道后面一起临窗一望,正看见东南角一只灯笼滚落在地,火舌一舐就燎到旁边的篱笆脚下,门板相撞的响声也盖不过叫嚷声,探手出去把窗推闭了,先他一步走回座前,捏起酒杯试温,又放回炉上,提钳拨了拨星点红炭,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抬眼看入他眼内,触到他的目光,便把眼一眯】怕了?怕什么,我佩了剑。
    【拍拍剑鞘】
    顾之行
    【亦随其后转入内室,撩袍盘坐对首,二人无话,空落落的。再取杯提壶,酒还未斟,门却是咣的应声就被撞开了,酒液溅出少许,淋在手上,看清来人,长吁了一口气。】
    (“座师家的老孟身手是不错,就是这性格冒冒失失的,都到了现下的光景,还能出什么事?”)
    (“这、这、这,老爷,顾大人……”老孟压低了声音,讲完了也就闭门出去了。可消息里透着的寒意仍留在房中,压不下去,成纪县的县令、主簿,现已被乱民扒了皮正吊在城头。)
    【取出一方汗巾,揩净手上方才沾染的酒水,扔进尚燃着的火盆,房间中顿时升起一股特有的丝织物烧过的气味。再替二人斟满,举杯遥祝一下,不待宗策回应什么,抬腕饮尽。】
    宗策
    是我看错了,你不会怕,你向来,胆比天大。
    【喝了酒,也没觉得多暖,但闻见烧了汗巾的气味,却一皱眉,好像借由它,揭醒了外面的血腥味。而我把外面的风声也借三尺吹进他耳边,给他续了杯酒。】
    外面这么乱,你心这么定,是成大事者,宗某应敬你一杯,来日,可手下留情么?
    顾之行
    座师说笑了,学生不过觉得怕也无用,再怕也出不去。说句不敬的话,万一你我也如那两位短命鬼,这此生最后一刻难道就消磨在两股颤颤,缩头一死里?真有什么担忧,也就是记挂那传信的人到底跑出去没有。
    【捏着那酒盏在指尖旋了一圈,迎着光,壁薄如纸,端是好瓷。搁下酒杯,冲他一笑,换了个话头讲起。】
    座师你觉得这气味瘆不瘆?
    宗策
    果然好胆识。
    【似笑不笑,闻他一问,便出剑入炉,挑出那烧得面目全非之物,起身踏上,脚下踩碾几步灭了火星,却不收剑,而是转锋,正架在他右肩,借他衣来摩去剑梢上沾得的残巾焦痕】
    仿佛是在提醒——命不经焚,顷刻焦土——不好闻。敏道,你坐过来些,我有事问你。
    顾之行
    【上好的湖丝——脏了。挑眉看一眼肩上剑锋,不进不退不动声色,只与自己再满一杯,执在手中,却不饮。】
    座师想问的,我知道了,我要说的,座师也该知道了,何苦再骗自己呢?
    【酒杯印在唇间,齿关扣着白瓷,这房中只余这酒是热的。】
    燃一张纸,烧一块绢,因为虚耗掉的物件不同,闻起来也是不同的。所有的东西都有自己的味道,人也一样,但你身为其一自然也就察觉不到,只有一种时候不同,死了太多人的时候,不是血腥,而是一种人味,好比今日成纪,好比昨日太原。
    宗策
    太原平叛的战功,是你拆了别人的路,搭你回京的桥。
    陛下终究是待你不薄,才叫我来接你上路,但我若是不想哪?
    【等他杯酒离唇时,便动剑。轻轻地擦过他的手背,剑尖挑在杯子上,大约里面还有一口余酒吧,总之,洒了。洒在他的前襟,濡湿几点晕斑,若灯暗一些,也许会很像血。我厌倦了与他唇齿间的交锋,于是把剑一抖,那瓷杯跌落几步开外,砰地一声,我看见他比瓷还白透的耳廓动了一下,脸上却仍然是刀枪不入的冰雪神情,看得人徒添烦躁】
    顾之行,你的话太多了,与其让它们被你洒到朝堂上,不如和外面的乱民们一起埋入土中,岂不对我更好吗?
    顾之行
    有真有假的事情,何必这么在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杀的也不算大唐子民,死上几个,座师当真这么在意?
    要是真的在意,座师在蒲州又怎么做的下那么脏的事?
    【这剑锋一转,趁其挑杯一瞬,抬臂挡剑护住心口,起身后退两步,靠在了窗上。】
    您在意的,无非是学生如今由不得你管了,就像在千乘那晚一样,您忌惮我,所以要防着我。如今成了真,就要杀了我,可能还余了些良心,或者是读了太多的孔孟儒道塞住了脑子,偏要想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要不是成纪民变不是座师伸手就能搅弄的了的,我还以为这局就是您做下专等着我的。
    【小臂一阵凉意,手抚上去,是方才那一下擦出了血,不知深浅,已浸湿袍袖,他的剑亦染了血。】
    宗策
    【我并非要一杯热血,只想架剑逼他一句会缄默的承诺,但我实在错得离谱,我与他这么多交道打下来,他哪次有过顺从。顺遂着他说的一字一句,手上当真加了几分狠,血在剑上,杀意顿起。脏事么,哪一件脏得过亲手杀人。】
    【并不废话,提剑到他喉间,只等一刎】
    顾之行
    【避无可避,寒光一凛已抵在咽喉,仰首抬目,眸中星光一定。】
    座师想来看过我的折子吧,太原府傅寿钰通敌走私,这么大的胆子,我说他是蒲州刺史笼着的人,他还留了信。
    【那剑又近了一分,我撞在窗上。】
    座师觉得似曾相识,千乘也是一封信,不也没把您怎么着,可要是附上太原府尹的弹劾,让豫章王递上去。里通外敌,逼杀忠良,一手遮天的宗尚书,您觉得够好听吗?我就是真死在乱民手上,又会怎样,座师要不要和我赌一局。
    【身后是乱局,喊杀声,惨叫声,交混着绕作一团,面前一室一人一剑却是静的。身后与我无关,身前却赌上了性命,我赌他还不敢为了我押上自己。】
    敏道不比座师剑术已成,自然要想些旁的办法。座师这玩笑开大了,不拿开么?
    宗策
    玩笑,你也知事关不轻,我开不起,才要与你拔剑相对。
    【但我漏算一着。这句被咽下去,是无形的烈酒,割着舌根,火烧火燎地冲过喉头。换作正手刺法,逼他到退无可退之处,着力往下一压,他肩头渗出血来,算他气硬,愣是不哼一声,但我的气怒与泄愤只能到此为止。狠而恨地笑了一下,两人已极近,绷得已极紧】
    顾之行,到这份上,不如再让我看看你的手段。这道伤,你怎么再变个军功出来,我,再给你嘉奖。
    顾之行
    【我盯着他的眼,强弩之末,好像占了我这一剑的便宜就能泄了想杀我的愤恨,肩膀处那初始的麻木过去,隐约的抽痛感就犯上来。啧,当真和那官场上中了暗箭的滋味不同,是真疼。但如今被刺在心口的是他,虽然不疼,一样要命,想到这里,我不禁就笑了。宗策,你千不该万不该过管问太原之事,这太原的天既然已经被我糊住了,那就要捂的密不透风,压的它没有一线的亮,想揭开一层再放一个人,我容不得。 】
    也许是我一介文人亲临平乱好博一把陛下的赏识,又或许是我不小心,反识猛虎作家犬,撞在它牙口上了。
    【右手覆在剑身上,我没用什么力气,就顺势将它拔了出去,宗策也再握不住它,掉落在地上,这一局尘埃落定。我转过身,又开了窗,远处可能是哪座民居被焚,火光冲天,照亮天际,就像太阳要升起来了一样。不对,今日的太阳也合该快升起来了。】
    座师,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敏道也是最后再称您一次了。


    2楼2017-11-04 02:10
    回复
      许多年后的另一场


      3楼2017-11-04 02:11
      回复
        顾之行
        【户部夜值,事毕已过三更,懒于归府,便随意于此处翻翻往年旧例。】
        【一墙之隔,雨水淋漓,一场秋雨已延绵了数日,凉意侵人。加之这几年已大不如前,指尖冰冷一时不耐,搁了笔,阖目半靠在椅上,就在这一成不变的雨声中,忽然有合伞时水珠如注倾下的声音,有人的步伐停在了门外。尚书省的门禁是个摆设?猛然间睁眼瞧去,目光犀如刀剑。】
        这么晚了,宗相好兴致?
        【话是这么说,周身一凝的气势却是松懈了几分。】
        宗策
        【秋已来了。院中的黄榆附近,早匿了蝉鸣声,初落的梧叶下,也已葬了最末的那只蜻蜓。石砖地上一日比一日凉,由秋雨洗过尘后,即使是没有月的夜,单凭灯笼里的光,也足以照得一片润亮。收伞时发现靴头湿了,附身拍了拍,才把伞靠墙放好,推门而入。顾敏道声比人快,先一步扫到了我的肩头。】
        见得意门生,如何都不算晚。
        顾之行
        【那份燥郁又一次不合时宜的出现了,正如今晨的武成殿上,看了那张假面更加难耐,按捺不住全失了往日分寸,往日想说又没说过的,悉数抖落。】
        卓尔现下又不在跟前,更无旁人,宗相何必作此态。
        该挑明的事情你我二人不是早就说明白了。
        【昏烛苦雨,门开风入,烛光微闪。门生二字如今听,真是恶心。】
        如今再谈师生,是嫌顾某今日朝会下了您的面,就要在此处占回来?
        这可不是顾某知道的宗临之。
        宗策
        非也。如今再谈师生,是因你我要挑明的事,远不止已挑明的那几桩。
        【阖门后,烛光渐稳,投在屏风上的人影也定下形来。】
        那年在成纪县,你说最后称我一次座师,谁想顾尚书一诺千金,往后真未再开尊口,我啊,惦念至今。
        【笑一笑】但如今你称我一句宗临之,我竟觉得,比座师更耐听?
        【就坐在他对面的桌子上,烛光一跳。思绪回到那年晚春,他金榜题名,入我户部,第一次与他一起值夜,已是初夏燥夜。他招蚊子,一晚上烦得蒲扇四下频挥,与今日这燥郁模样倒是如出一辙,只是如今已是秋侵凉浸,其中原因,我自然清楚,见他案前有冷茶一杯,便端起,点明】
        朝会上云起云伏的事,我早看得淡了。倒是你,既已喝过丛云观的茶,还没悟透那庙堂风雨不如壶里春秋吗?
        顾之行
        【我竟然瞬间就了悟了他话中乾坤,这一刻怒极也静极,此刻再如何表现不都是全了对方的兴致,反让他人看了笑话。】
        原来所谓如意膏,如的竟是你的意。
        【仰首朗笑出声,拍案赞了声妙绝。】
        佳啊,佳啊,这么想来当年引我去丛云观的程娘子和丛云观中那位游方的高人也是你安排好的了。
        【我转目看着他,一墙之隔,秋雨越盛,打在石阶上,清晰可闻。釜底抽薪,我早该想到是别人下的局,只是这许多年也从未有人来说,原来他人图的不是什么事,而是我的命。】
        枉我测算这么多年,这么多事,这么多人,件件料定,独漏了这一招。宗策,你比我毒的多,官场上的事你也能牵进来这么阴私的招数。
        宗策
        有的事,是你教我。【他一下子说得太全,倒使我无话可说。】
        但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以往在你眼里,我不阴私。
        【他从没有直呼我名,也少似如此,一瞬就换了几次称谓。更难得是,被气得发笑的人变成他,特别。】
        反正,魂也销过了,你也不亏。
        顾之行
        跟如今的你比,我也算得上光明磊落四个字了。
        【重拾了笔,盛怒之下竟有些握不牢了,不过强装了镇静罢。这份冷静是想着该如何片片活剐了那程白露才略得一二的,宗策我杀不掉,一个官妓既然敢背叛我,就该想得到事发的今日。他点开了那一窍,我全然都通了,起先也是让人先试了药的,谁知道这药的恶是吃了这么久才有的,寻过那道人,自然早就不见了。背上凭空的虚汗,连手也颤了,一般是那效用又到了,一般也因为见到他。】
        白露如晞,淮扬人士,身段不错,是销魂,不然我也不能着了她的道。
        【如今再想,抓到又如何,这孽根就在我眼前,却动不了。】
        宗策
        你饱尝风月,还至于跟温香软玉过不去吗,若是香残玉碎,毕竟辜负良宵啊。晨露将晞,她的命自己早有数了,但她籍非淮扬,她本姓为乔,原在绛州也算大户人家。你问她的淮扬风物,我教的。
        【倒一杯冷茶出来,顺着话势推过去,几句讲完,也就跟着后坐一仰,自然地眨一眨眼】
        我以往也不知道,原来顾尚书如此眷我淮扬。
        【眼神落在他肩颈上,再转回他颤抖的手,语若关切,闲如家常】
        那年旧伤,早就好了吧?我听说,你从不许别人闻问,白露还以为你伤势常反复,才要嗜靠如意膏,说来也可惜,枕边人不是知心人,始终不知你是疗哪里的伤,忘何处的忧,气吗?
        顾之行
        怪不得白露文采卓然,不同寻常,我与她初见时便谈兴甚浓引为内帷。宗相可记得你我樱桃宴上,亦是一见如故,要不然十年那么多新科进士,你也不会单单属意我一人。
        【看如今,你悔了几分,我又悔了几分。】
        枕边人多知心人无,怕赌错了,输得太惨。
        【你我虽到现下光景,我也知你还是懂的。远房遥遥的更声,落寞的独自在这夜里想起,都快要被雨声淹没了。我提壶将他茶杯斟满,是送客的意思。】
        我从未有伤,更无忧可忘,也是如此,才落了这成。
        【我输给的人是自己,太得意才失了提防,太自信才允了自己一刻放纵,以至无可回首。人无可能一生顺遂,我赢得太多也该输了,总会看开的。】
        用了你如意膏的是户部的顾尚书,不是太原的顾之行,从前枉叫你那么多年座师,你给我补了一课也是好的。而你如今也是宗相了,你今夜捅破这窗户纸何尝不是有了示威于我的意味,官位如何,我从来是不惧的。当年一介郎中时不畏,如今——就更不会了,宰相如何,弄不了权,也就是一味甘草罢了,多他一味不多,少他一味不少。
        望您不会,否则也堕了我的名。
        宗策
        顾尚书锋芒未减,也有自负的资本。
        【我不接他的茶,也故意不接他的话。此刻他已是起毛的弓弦,将倾的广厦,我与他毕竟师生名分一场,难道还容不得他说几句自辩输赢的话么。拈起茶杯一顿,尽浇在圆桌上那盆吊兰中。这兰花早烂了根,撑得几分面上带黄的绿,也掩不了将萎的颓势,这一杯滚茶浇下,残忍吗,换个角度想,或许也算解脱吧。】
        如意膏解忧,顾敏道若无忧,往后断了便是。你既然无畏无惧,又无牵无挂,何不再拼一把。我要是你,总归是不甘心的。
        【如檐角的雨声试探石阶的高低,从几不可闻到日渐清晰。我终于抬起头从他的旧伤,看向他的眼。】
        顾尚书做过宗某的磨剑石,那顾敏道呢?
        顾之行
        我仍是我。
        【兰谢了,然而到底是开过的,也不恼,再斟满一杯。是黄粱蚁穴,还是梦游华胥,这一梦还未醒,就不见分明。】
        其实,走到现在,有时候我会想起澄启十年,樱桃宴上的一些事,恍如昨日一般,但又隔了层纱幔,瞧不真切。
        您当时说了一句话:“事遇快意处当转”。
        【即便如此,我也总还有七八年可供消磨,再后来的事有没有如意膏又该当如何,也是说不清了。坦然平视,面上无波,拿起了那杯茶,停在二人中间片刻,复轻轻搁在他面前。】
        就算你忘了,我也还记得。
        宗相,请吧。


        4楼2017-11-04 02:1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