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祈踩着初春刚化开的冰和雪,肿着半边脸,顶着满脑袋的淤青和划伤,大周末的从家里一路疯跑出来,身侧一直不紧不慢地坠着辆黑色SUV。
“您可以滚了吗?”季祈停下来喘着粗气,冲车里恶狠狠地喊。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贵妇人的脸,语调又尖又高:“除非你回学校,不然我怎么保证你不和那群同性恋搅在一起,那个叫陆期虞的……”
季祈听她这陈词滥调听得脸都皱到一处去了,十分后悔把她从车窗里召出来:“得得得,打住,我这就回学校,您可别说了!”
转了个方向,他甩开腿就冲学校跑过去了。
进了寝室的大门,那辆SUV终于调过头,缓缓驶离了他的视线。
季祈感觉自己终于甩掉了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不禁长舒一口气,心头随即涌上大堆乱糟糟的烦躁。他蹬蹬蹬爬到五楼,一脚踹开了门,踢开了床头亘着的凳子,整个人拍到床上,一拳砸上了墙。
上铺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声,季祈睁开眼,看到沈榕从床上蹑手蹑脚地爬下来,看到他那副尊容后,丝毫不加掩饰地呆在那里了。
“擦,有那么吓人吗?”
季祈皱着眉问道。见沈榕还是愣着,十分不爽地扯过枕头蒙住了脸:“爱看看不爱看赶紧滚。”
他闷在枕头里回想自己这个悲催的大礼拜,觉得自己生在这个封建保守又腐朽的家庭活得宛如窝囊废一般,可又无从发泄,只能干生闷气,越气越想,越想就越气,陷入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循环里。
正这么气着,忽然听到沈榕叫他的名字。
沈榕端着盆热水站在床头,可能是被季祈凶神恶煞的眼神吓着了,有点磕巴地说道:“你……你洗洗脸吧?”
季祈也觉得脸上的伤有碍观瞻,扯过盆里漂着的毛巾拧了拧,开始洗起脸来。热水沾到脸上,神智也跟着清明了不少,季祈长叹了口气,算是缓过来了。
额角被他妈撇过来的凳子砸中了,这会血痂被擦掉了,开始向外洇出血来。季祈正想着处理一下,沈榕就递给他一个创可贴。
季祈咧开一个不甚完整的笑:“你帮我贴一下吧,我看不到。”
沈榕“哦”了一声,撕了包装轻轻按在季祈额头上。
季祈看着他微微倾身向前,眼神专注的样子,忽然乐了。
“嘿。”
“啊?”
“你怎么那么矮啊?”
“……”
季祈伸出手比量了一下:“才到梯子这儿。”
“……”
“你有一米七吗?”季祈话音里带了点顽劣,坏笑着又要去摸沈榕的头发。
沈榕低着头咬着下唇,手上一加劲,直接戳在季祈伤口里头了。
“嘶……哎呦喂你个小兔崽子!”季祈疼得龇牙咧嘴,赶紧避开了沈榕的手,嘴上还不消停,“让我说中了吧,你一米六几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