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金韩彬没有忘记要去帮忙打扫卫生的事,他到了之后,今早那位妇女也并没有为难他,只是让他去拿个梯子然后清理房檐上的积灰泥垢。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金韩彬的烦忧,源于和具晙会的相见与交谈。
“您还记得?”
“有些印象…这么说,金知元认出你了?”
“他没有,所以也希望您不要跟他说…”
“……那他怎么会把你接过来?”
“我也不清楚,或许您去问他会更明了一些呢。”
“叫我晙会吧。”
“……好。”
〔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约定之于人,是希望,却也是枷锁。
对金韩彬来说,是曾经支撑自己努力活下去的希望,却也是现在令自己无法逃离的锈迹斑驳的铁锁。
金韩彬一直认为自己有罪,罪的根源,是他愿意穷极一生去守护的秘密,罪的根源,是他爱金知元。
那时候,国家政治很不稳定,社会局面动荡不安,这些与金韩彬没有任何关系,毕竟他从出生就未曾有过要成为国家高层,拯救政治等伟大志向。
他记得,那时候,他还有妈妈。他们住在一条很深且极其阴暗的小巷里。巷头巷尾的孩子都排斥他,说他是名妓的小孩,难怪生得如此娇媚。
他总觉得一定不是这样的,因为他注意到了母亲愧疚之中又带着无尽纠结的眼神,
他知道,母亲一定瞒了他很多。
金韩彬第一次见金知元,就是在这个浸满黑暗的巷子里。
金知元与具晙会美名其曰是要亲自感受一下社会底层的黑暗,为了以后能更好的振兴国家,才那么点大的孩子,哪里能明白振兴国家含义,不过是想要当一次小英雄罢了。
好巧不巧,他们就这样遇上了正在被集体欺凌的金韩彬。
“具晙会,你伸张正义的时候到了。”看着那个一声不吭忍受拳脚的男孩,金知元用手肘怼了怼具晙会的后腰。
“什么呀!那你呢?!”具晙会——懵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这个好将军当然要给你这个好士兵表现的机会啊!”
“……”具晙会——怒
冲上去,挥拳舞脚把那些围着金韩彬的孩子撂翻在地。
如果一定要金韩彬想一个词来形容当时的感受——如获新生。
对,新生。
当金知元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努力活下去,对生活还是可以期待的。
是金知元给了他一个可以期待的世界。
“快起来吧,他们已经被我赶跑了。”
“???”具晙会——恨
金韩彬拼了命都想要抓住眼前的那一缕明光,可却在看到自己满手的泥垢时,犹豫了。
如果说太阳真的可以暖化人心,春风真的可以抚慰心灵,那金知元就是金韩彬凿铜墙铁壁都要偷的光,是金韩彬孤心翻越山海都要追捕的风。
金知元不带犹豫的拉起眸色瞬暗的金韩彬,帮他拍拍身上那根本拍不掉的泥水,帮他收藏那荧光流动希冀遍布的眼眸。
砰——————
金韩彬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一直飘飞的思绪使他未能发现梯子的损坏。
“嘶——”还好伤口没有裂开。
“天啊!你没事吧!”妇女跑了过来。
“我没事。”好像磕到脊骨了。
“你们快来扶一扶金先生啊!”妇女在使唤忙碌的人们。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哎哟!这可怎么办才好,这活还没干完呢!你这伤不要紧吧,需要回去休息吗?”妇女看起来很担心。
“没关系,我可以。”目前还能撑。
“哎,那让人给你再拿一把梯子吧。”妇女走了。
“嘶——”真疼,还好粲右去学校了,不然又得麻烦他了。
金韩彬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院子时,天已经暗了。
忙了一天,很累,却没有任何食欲。
简单的打理干净自己一身的尘灰污水,连药都没有力气再擦了,窝进床里,不安的蜷缩成一团,沉沉的睡去。
“金韩彬——”
扰人浊梦的叫声在昏睡不久后响起。
“金韩彬——”
全身都好痛。
砰——————
好像房门被踹开了。
金知元看着那个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蜷曲体,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
他刚从军校回来就听到了母亲的抱怨,说金韩彬今天不仅拖拖拉拉不愿去帮忙,竟然还为了能早点回来假造事故。
想着母亲那委屈得不行的语气,他心里越来越烦躁。
本就轻薄的被子被他用力一掀,自然是立马离开了床上的人。
突然袭来的凉意让金韩彬轻颤,他轻轻伸手触摸周围,想要寻回刚刚的温暖,却在第二次抬起手时被一股拉力猛的拽了起来。
“痛…金…知元…?”看清了眼前的人,以为是梦,原来梦里的他面孔是这般愤怒狰狞。
“这就痛了?呵!我还能让你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