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并不是真正的生命。”随着bug的修复,全息投影的扰动平复了,铂金色长发的绝美女子再次出现在房间中央,“它们只是更加高级的模拟人类程序。”
“对,但你是。”看到她的再次出现,安娜的心情顿时变得平静而愉悦,“它们完全无法与你相提并论。”
“我也不是,”女子轻轻摇头,“至少现在不是。”
“你有了真正的自我意识,你还有人类最为伟大的能力:创造力。你与其他虚拟人完全不同,你就是真正的人,新的生命形式。”安娜急切地说着,“艾莎,你是Eve,第一个电子生命体,如同伊甸园里的第一个人类。”
“真正的人?”被称为“艾莎”的投影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仿佛在享受那个小bug带来的幽闭生活后的第一缕自由之风,“随着你对我不断的完善升级,我也在Akashic里不断的学习,我思考了很多以前没有想过的东西。”
“比如?”
“除了创造力,我认为人类还有两个同样伟大的因素,它们一起构成了人在社会学上的定义。”
“那是什么呢?”安娜好奇地问,“创造力让我们的远古祖先走出了洞穴,让我们有别于其他生物,让我们拥有了现代社会从物质到精神领域的一切,还有什么能和它一样重要?”
“而且,你能够写诗、绘画、作曲、编写程序、设计宏伟的建筑或者精巧的机械,这些并不是通过海量数据检索堆砌而成的,也不是对人类行为的简单模仿,你是真正在自己创造。”安娜补充说,“我用Akashic的虚拟人程序为蓝本创造了你,而你现在比我远远更有智慧,还有什么能和创造力同样伟大?”
“太多的问题了。”艾莎微笑道,投影变幻闪烁着,她的影像更换一件又一件衣服,每一件都那么绚丽又优雅得体,与她完美的面容和身材相得益彰,“我只能一个一个地回答你。”
“将人类与其他生物区分开的,同时将你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维持社会稳定与协调的,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love。”艾莎选定了一件冰蓝色的露肩长裙。
“爱?”
“是的,它又体现为三种不同的形态,在你们的21世纪或者更早的时候,人类社会还不像现在这样等级分明,个体之间与世隔绝。”
“是的,那时候我们生活在一个人人都可以互相见面的社会里,那时候还有家庭,有人们在一起工作和学习的场所,婴儿们还在母亲的子宫里孕育。”
“love的三种形态维持了你们社会的稳定与延续,在没有血缘关系、但又互相吸引的复数人群之间,它被称为friendship;在有血缘关系的家族成员之间,它被称为 family bond;而在一对异性之间,那种具有排他性与占有欲,维持人类繁衍的强烈情感——”
“爱情。”安娜接过话头,“它也可以产生在同性之间。”
“是的。”艾莎说,“而现在,你们走上了另一条道路,繁衍和培育后代成了全社会的工作,人们之间不再有血缘关系,不再有亲情,友情与爱情的交互也大都在虚拟现实中进行。”
“所以你觉得love是一项至关重要的因素,要成为‘人’所必须拥有的?”
“对。”艾莎说,“而我现在还没有,所以我还不能成为真正的生命。”
“你有,”安娜伸出手轻轻抚摸空气中的幻影,艾莎雪白的肌肤,和她开始变得黯淡起皱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正是因为不愿和人们一样沉湎在Akashic里,在现实中又无法找到理想的伴侣,才创造了你。”
她继续说道,“我想找回人类童年时代的美好与纯真,我想品味我从未品味过的情感,我也想和他人一起找寻真正的自己。所以,十三年来,我一个语句一个语句地完善着你的程序,我看着你越来越聪明,越来越美丽,越来越成熟,就像…..我从一扇深邃紧闭的大门里把你一点一点拉进了我的生活。你也回应着我,像朋友一样陪伴着我,是的,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你也像我的家人,我一直想要个姐姐,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姐姐,像你一样美丽、善良、聪明、完美无缺,对,你就是我的姐姐。”
艾莎面含着温柔的微笑,看着安娜动情地诉说。
“所以,瞧啊,你拥有love,和我一样。”安娜结束了自己的演讲。
艾莎没有回答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微笑。
“那么,还有一个因素是什么呢?”过了一会儿,安娜问道,“让你成为真正的人的因素。”
“自由。”艾莎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