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暂时也没有别的地方想去,诸葛亮也盛情挽留他先住在这里,于是他就和诸葛亮以及他的弟弟诸葛均生活在一起,三人没事就博览群书,研习兵法,看累了就去田里逛一逛,虽然有佃户帮他们收拾农场,可诸葛亮和诸葛均偶尔还是会亲自下地,姜维上辈子种田种够了,避祸屯田屯了好些年,他这辈子想悉心钻研医术和调养之法,上辈子诸葛亮未老先衰,积劳成疾,折损阳寿,这辈子,他一定不会让这件事再次发生。
日子就这样平淡却愉悦的过着,姜维一度怀疑他遇到的是假诸葛亮,他记忆中的诸葛亮日出即起,深更半夜也不休息,睡得少,吃得更少,身体自然禁不住消耗,可这个年轻的诸葛亮虽然睡得很晚,白天却很喜欢睡懒觉,日上三竿了也不起床,除非刚好遇到水镜先生讲学的日子,他才会很不情愿的早起,中午回家再睡到傍晚,可是姜维转念一想,刘备三顾茅庐的时候,也是在外面等到诸葛亮傍晚起床的时候再说隆中对,也许这才是他心中高不可攀的丞相的本来面目,诸葛亮在他心中的形象,虽然没有上辈子那么高大上,却让他觉得更亲近可爱起来,平日里更是加倍的悉心照料,连诸葛均都说姜维平时太宠着他哥哥了。
诸葛亮看到姜维每日在家除了埋首故纸堆,就是料理家务,倒像是成为这个家的主妇一样,心里不由十分愧疚,觉得他应该拥有和自己一样的人生,而不应该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阴影里,于是提出带他一起去水镜先生那里听学,姜维听了很高兴,这样就可以寸步不离跟着诸葛亮了。
水镜的草庐里,熙熙攘攘,来往名士众多,姜维注意到水镜先生特别青睐的,也就诸葛亮和另外一个长相稍微困难一点的家伙,姜维知道那个人就是庞统,他上辈子虽然没有见过他,却知道这个人的名声,外貌丑陋,但擅长兵法,外号凤雏,与诸葛亮的卧龙齐名。水镜先生也注意到了诸葛亮带来的英俊青年,诸葛亮已经是他以前所见过的最英俊的人了,这个陌生的青年风姿气度丝毫不逊于诸葛亮,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气质略微冰冷了一些,他俩站在一起,一个煦若春风,一个皎若秋水,如霓霞玉树,简直让这方陋室蓬荜生辉。两人携手共进退,亲密无间,也引得众人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猜测他们的关系。诸葛亮也无法多言,只能说他是自己的远房表弟,众人皆觉此人气度不凡,争相前来结交,姜维曾经听说过这些比自己早一代的名士,久仰大名,自然相谈甚欢。
水镜先生瞅了个空,把诸葛亮单独拉到一边,“伯约乃麒麟圣君转世,麒麟忠心护主,你若有幸一世留他在身边,则可一生无虞。”对这位老师的占卜能力,诸葛亮是服气的,虽然他无法预测每件事,但他能预测到的事情从未失言,诸葛亮甚至都担心他窥破太多天机导致天谴或者损阳寿,可是眼下他对伯约的未来更加关注,便问道,“你可知他一生命运?”
水镜先生回答,“你和他的命盘我都无法尽窥,只能大概看出你们都位极人臣贵不可言,能尽窥天命的,也许只有当世那名黑狐了。”听他提到了那个故事,诸葛亮便不再言语,水镜先生想了想又补充道,“有一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诸葛亮躬身行礼道,“请先生明言。”
“我曾经看过你的生辰八字,今年你恰逢红鸾冲喜,若娶妻必得子,若错过今年,就要再等20年才能有子。”
诸葛亮一愣,“当真如此?”
水镜抚须沉思,“不敢妄断。”
“先生预言从未失手,亮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诸葛亮再次躬身行礼感谢,水镜点点头,回到主位招呼大家坐好,开始讲学了。诸葛亮转头一看,伯约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看样子很想过来偷听,却碍于礼数不好凑近,诸葛亮招呼他来身边坐下,“水镜先生说你是麒麟圣君转世,可保我一生平安。”
姜维惊讶道,“他当真如此说吗?”
诸葛亮点点头,露出了肯定的神色。
“只要丞相不赶我走,我一辈子都会守着丞相的。”姜维郑重的说。
“还丞相丞相的,怎么一直改不了口。”诸葛亮嗔怪道,“那都是上一辈子的事了,这一辈子我不再是你师父,我们是平等的挚友,我叫你伯约,你也叫我孔明。”
姜维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点了点头。
讲学结束,两人慢慢散步回家,诸葛亮忽然问姜维,“我曾听你说,我的第一个儿子是在我45岁的时候出生的,而且还是小妾生的?”姜维点点头,“黄夫人聪慧淑德,可就是一生无子。”诸葛亮把刚才水镜先生的预言详细告诉了姜维,姜维瞪大了眼睛,“可是黄夫人还没有过门呢,如果我没有记错,她应该是刘备来的那一年春天才会由黄承彦介绍于你。”
诸葛亮露出一丝烦恼之色,“现在黄承彦还没有搬到此处,我完全不知道黄承彦在什么地方,更别说黄月英,如果我还是45岁才有第一个儿子,万一我的阳寿还是只有54岁,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栽培他,、他要还是像上辈子那样做力不能及的事,岂不是要重复上辈子的悲剧?”
姜维高声道,“有我在,你怎么可能还是只活到54岁?”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也许天命难测。”
姜维沉思片刻,小心翼翼道,“要不你先娶别人?”
诸葛亮摇摇头,“这附近的姑娘我基本都见过,没有看得上的,我才不要和不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
姜维知道他是爱憎分明的人,现在天下纷争,兵荒马乱,南阳算是少有的平安之地,若仅仅是为了出去寻找美人而丢了性命,那实在是得不偿失,诸葛亮眼光甚高,一般人也入不了他的眼。
“外出寻找风险太大,伯约不愿意丞……孔明……以身涉险。”
诸葛亮点点头,“伯约知我秉性,吾人也不会做如此不稳妥之事。有一件事吾人一直相瞒,今日也该告诉伯约了。”
“维从未要求你对我事事坦诚相见。”姜维正色道,“每个人内心中都藏着不能为世人所知的东西。”他想到自己上辈子曾经对诸葛亮怀有不可告人的情感,但终生被自己深藏于心,可念不可说,这一辈子他能以盛年之姿陪伴诸葛亮左右,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奢求其他。
“你曾经听说过太极狐的故事吧?”诸葛亮找了一处树荫坐下,看来,这并不是一场简短的谈话。
姜维也紧挨着他一起坐下,“阿均曾与我提起过,我上辈子是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的,也许这个世界和我原来的世界并不是处处一样?”
诸葛亮颔首,“也许,你觉得太极狐的故事是真的吗?”
姜维深深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是真的,而且我也能大概猜出这两个人是谁,白狐是你,黑狐嘛……我觉得应该是司马家族的人,如果按照那个趋势,最后应该是司马家得到了天下,最大的可能性是司马昭。”
诸葛亮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你为什么说白狐是我?”
“‘善驭人心,安邦济世’这个形容我不知道除了你还有谁担当得起?论治国,当世无一人可与你相比。曹家和司马家的人,屠城从不手软,以霸道争天下,从不以德服人,江东那群,也多是宵小之辈,少见以德服人的君子。你上辈子和司马懿多次交手,完全没有二狐相逢,两仪归位,兵戈即止的迹象,所以我觉得黑狐是司马昭的可能性最大。”
“也许我上辈子不是狐狸?”
姜维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说,你承认你是白狐了?”
诸葛亮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是又怎么样?”
姜维的表情忽然一脸严肃,“这件事除了你我还有第三个人知道吗?”
诸葛亮摇头,“没有,连均儿都不知道,如果我是白狐的事情传了出去,我还能隐居在此过安稳日子么?”
姜维点点头,“此事性命攸关,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当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是我枉为狐族,除了在原型和人形之间互相切换,并没有其他法力。”诸葛亮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我们都是来人世间历劫的,当然不可能有法力傍身了。”姜维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件事?”
诸葛亮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暗起来,如暮色中绿莹莹的狐目,“我曾经查阅过很多有关狐仙的书,了解各种狐族密辛,其中有一条就是狐族无论男女,皆可怀孕生子。”
姜维吓了一跳,“你不会是想自己生吧?”
诸葛亮看了眼姜维,那眼神几乎让姜维哆嗦起来,“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