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后援吧 关注:15,000贴子:137,090

【原创】罪歌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We are guilty, because we love each other. Our love comes from the light of the endless abyss.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6-16 23:19回复
    我们有罪,因为我们相恋。我们的爱情,源于那无尽的深渊中微薄的光明。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6-16 23:19
    回复

      【一】雨夜
      就是在那一个夜晚,黑的像被什么吞噬了一部分,深处传出一声咳嗽的声音。再是寂静,静的让巷口垃圾桶中什么东西翻动的声音都听得见。可没有一丝征兆,大概是演奏乐曲前必然的沉默,猝不及防一阵惊雷,奥丁降世,众神皆怒,千军万马奔腾般的气势,如巨龙把这个次元给吞噬,瞬间乌云压顶,刷啦啦的雨声打在梧桐叶上,尖利的哭叫声把黑夜割碎,再将其强行拼接,雨划出的银灰色轨迹把这世界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人们密集的心脏搏动河流一样汇集成在了一起,创造了生命。灰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晃,脆弱而易灭的生命之光瑟瑟发抖着,恐怖迈着急促的步伐飞快地跑过大街小巷。
      在黑暗中,一双警惕的祖母绿色眼眸在窥视着,像是澄澈夜空中的启明星,但又带着一丝鬼魅。在一番扫视后,它把重心聚集在一块栖息于屋檐下,灰暗朴素却不带一丝灰尘的门牌上。
      sina102号。
      屋内的男人在木质躺椅上沉沉睡去,壁炉里迸射着星火,与屋外的寒冷尖啸形成鲜明的对比,长而密的睫毛微微抖动,宛如受惊而展翅欲飞的海燕。在昏暗中可以发现,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石灰和豆乳搅拌后的色泽,介乎于苍白和蜡黄的病态肤色。但竟然在柔和的火光照射下却显现出一种温柔的色调,橙红与赭色交融在一起,如夕阳的余晖一般,被明黄的灯光一点点华开,融合。漫上眉梢,给这个男人添上一丝神秘而诡异的妩媚。只有火咀嚼着木柴发出的噼啪声,他的鼻梁硬挺,但眼睛但紧锁的眉头和环抱在胸前的双臂表示了他内心并不如所见的那么平静。寂静之中,在胸前环抱的双臂在保护着什么。紧紧地抓住袖子,甚至骨节泛白也不敢松开。
      他在做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蓝天,森林,还有身后的高墙。风呼过的声音,墙上的裂口像眼目在凝视着他,而他站在一个庞然大物上,无所遁形。庞然大物在狂奔,强健的肌肉随着奔跑而律动着,瞳孔中闪烁着翠金色的光。令他想起了春天阳光下的城河。
      这个梦已经像魔咒一样困扰了他多年,他站在巨人之上,脚下是万片林海。风起时宛如大海一般涌动。俯视着那一个世界,好似统治万物的君主。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见过那么一个地方,而那个栗色长发,长着尖尖的精灵耳,在阳光下英姿勃发而熠熠生辉的巨人,又是谁?
      就当他在梦境中迷惘流连时,一阵夹杂着雨腥的敲门声把他强行唤醒。一瞬间,金色的幻境消失,这突来的改变惊得他一翻身,险些从躺椅上摔落。幸好眼疾手快,抓住了扶手。困意未泯,挣扎着坐起来。朦胧着眼踉踉跄跄地去开门。
      接触到门把手的那一刻,他浑身瞬间触电般一激灵,把手缩了回去。他感觉到了门外的来客身上的寒意,一瞬间好像被里里外外看了个透。但他皱了皱眉,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会在这个时间段来拜访,他应该想到的,那个人会是谁。
      “你是耶格尔家的小鬼?”他语气平静,像一潭湖水因风拂过却不起波纹。夹杂在屋外的暴雨中并不带任何情感,冷漠而淡然。“来送药的?”
      躲在门后的身影闪过一丝诡异的绿光,视线的主人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谨慎地问道:“是利威尔先生么?”“是我。小鬼,进屋来吧,外面的雨太大了。”
      药被装在一个棕黄色牛皮纸袋里,沉甸甸的,接过时发出来轻微的沙沙声。耶格尔医生说,对于他的梦魇很可能生活是太过于焦虑忙碌,答应会给他配一些可能有用的药物。即使这么大的雨,男孩也把它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可以感觉到男孩心脏的温热。在火焰的温度下慢慢散发出一种幽香,是晒干的薰衣草。
      “我父亲说薰衣草可以安神,这样对你的病情有适当的缓解。”坐在火炉边,打湿的衣服烘烤时发出吱吱的声音。男孩追加了一句。就再也没有说话。他直勾勾地盯着跳动的火苗,夺了魂一样。
      利威尔坐在躺椅上,半睁半闭的眸子里闪着火光。那一抹红有些放肆,把那一股热情向他的虹膜袭去。蓝色妖媚的瞳色把它打灭,海藻般的细纹微微晃动,重回一片冰寒。男孩默默地坐在他与火炉之间,手肘支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发丝垂下挡住了眉毛,显示出一丝乖巧与恬静。瞳孔里散着悠悠莹光,这双眼好像似曾相识。朦胧之间,利威尔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很奇异,无缘无故。可到底像什么,他也说不出,只觉得很神秘,仿佛看久了会被那副瞳孔形成的漩涡一点点吞噬掉。这个想法让他有点不舒服,挑了挑眉毛,把身体微微向前倾,正面看着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借着晃动的火光,他听见自己这么问道。
      “艾伦。”男孩拘束地回答道。有些扭捏,声音很轻微,但又有力的让人可以听清。
      “艾伦……”利威尔喃喃道,薰衣草的味道确实会让人安心,一缕不规则的轻烟从中升起,华着淡紫罗兰的微光。此刻的他毫无戒备,领口大开着,指尖轻轻点在膝盖上,睡意朦胧。艾伦的影子渐渐变得模糊,整个视野微微地晃动起来。
      不大的客厅里,两个人静静地等待雨的停歇。虽然彼此都不去打扰对方,但还是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男孩用手捂住嘴,佯装打了个呵欠。眼睛却用余光看着昏昏欲睡的男人,不知该说什么。
      “我听我父亲说了,关于你的梦,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能不能回忆一下……你的梦魇里……有没有一个……巨人?”他突然问道。语气中带着少年小心翼翼的温柔,却也有不容拒绝的强制。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利威尔愣了愣:“巨人?”随即一股寒流通过全身,浑身一颤,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他惊讶于男孩刚才的问题,他并没有向任何人讲起过——关于那个梦的内容,巨人,墙壁,这是他的秘密,甚至是耶格尔医生,他也只是模棱两可的一笔带过。而这个小鬼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绝不是好奇和偶然!
      “你说什么?小鬼?”他皱了皱眉头,心中的警觉徐徐升起。有可能是多虑了,有可能真的只是对方随意的一问。但他看着那孩子的眼,会发现是深邃得像黑洞,好像要……吃了他!耶格尔医生的儿子可能患有精神病,最好不要和这家伙有所牵连。他想起rose的酒女曾经这么说过。耶格尔医生医术高超,并且为人友善,不论是谁出事都会出手相救。这是整个壁里妇孺皆知的事。但也都知道,他儿子偏偏就是一个凶暴无礼,整日疯疯癫癫,满嘴疯话的街区混混。
      该死,自己竟然让这样一个危险的人进来了。利威尔有些头疼,恨不得抽刚才的自己两个嘴刮子。可回想一下,从艾伦刚才的表现来看,他也并不是传闻中那么不讲理的人,相反有些随和。
      艾伦见他警惕起来,有些按耐不住嘴角的笑意,眼前的人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刺猬,和他记忆中的某人渐渐重叠在了一起。终于找到你了……他这样想。“没听懂我的意思么?”他起身,缓缓地走上前。利威尔发现这个孩子很高,比起日照不足身材瘦削的自己,对方显得健康而强健。尴尬于比他整整高了半个头,自己仅够及其鼻梁。“你有没有做过一个梦?不属于这个壁内世界,又真实得像一段……”微微俯下身,手支撑在躺椅的扶手上形成一个囚笼,利威尔无处可躲显得张皇失措。他把脸贴近了利威尔,细细的端详。利威尔感受到了他呼出的热气在他脸上弥漫开来,痒酥酥的感觉像小虫一样从脖颈爬向全身,如此近距离地被一个人观察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怒火中烧。想要做什么,恐惧却随之一丝丝可笑的漫延开来,男孩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翠金,流星划过夜空。“记忆。”
      利威尔猛的睁大眼睛,右手抓住男孩的衣领,爆发似得把他从眼前拖开,并顺势抡圆了甩了出去。艾伦一个踉跄,感觉稳住了脚步。对于利威尔的举动,他有点吃惊,从刚才一直很温顺的小动物,突然露出了獠牙。
      “别给我蹬鼻子上脸了,小鬼。”艾伦惊恐地抬起头,看见一曦烟蓝在刘海中闪烁着,目露凶光,杀气竟让他产生了想要逃离的念头。“我……”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越界了,试图辩解,对自己刚才失礼的行为表示歉意,可还没等他开口,利威尔就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那一瞬间感觉就像被巨石撞击了,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失去重心向后倒去,片刻,一种恶心从胃部翻搅了起来,眼前一片漆黑。蜷曲地蹲下,脸色煞白却不敢张口,生怕把食道中涌起的秽物吐出。强制着自己咽下发出难以忍受的呜咽。“你***出去。”利威尔也蹲了下来,把惨白的嘴唇轻轻地贴在他耳垂的软肉上,挑逗似的吹了一小口气。语气中带着轻视与厌恶,这个男孩是极其肮脏,令人反胃的生物。艾伦受刺激地一抖,体内有一种冲动令他燥热难忍,简直快失去理智。
      在很久很多年以前,也有过一个人,在法庭上粗暴地踹向他的脸,力道之大让他脸上鲜血淋漓,也同样是说出一句句不堪的话来伤害他的尊严。可出于少年的好强和不甘,当时他仅仅是用凶恶的眼神瞪着对方。对方苍蓝的瞳里露着蔑视的笑意。
      他告诉他,一切都是戏局。
      “没有听到我的话吗?滚出去!”利威尔不耐烦地跺了跺脚,他没有看到男孩的眼里,他的身影渐渐与另一个人重合,充满了失望。
      他不知道对方的等待。
      艾伦想站起来,却抑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手摸索着抱住利威尔纤细的小腿,腿部施力,猛兽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在利威尔下巴上。利威尔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昏眼花。耳边响起各种尖啸声,它们争先恐后地扑向他的大脑,疼痛得想要撕裂它一样。回过神时艾伦已经把他压倒在地,手指死死地绞住他的手腕。发痛而微微泛红。“你不知道我等了比多少年……”
      多少年的花开花落,命运轮回。缘分的彼端早已渐行渐远只留下握着约定的人苦苦远望。
      利威尔大脑像破碎的机器,经撞击后依然朦胧的思路纠缠在一起。男孩像败狗一样颓丧的表情竟实在哭泣,眼中有什么深得让他看不懂,他所说的话非常不合常理,琢磨不透。他一定是疯了。对方见他没有回应,怒火排山倒海般冲上心头,他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脑后有什么线断了,一种原始而狂野的渴望在于瞬间控制了他的大脑,对准利威尔脖颈上苍白的皮肤,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力道撕咬下去。鲜血喷涌而出,浸湿了两人的外衣。衬衫上开满了花卉,血红的告白。他觉得一股芳香从利威尔身中迸射出来,贪婪获取着。
      利威尔在剧痛与大量失血中昏迷过去。期间他大力挣扎着,想要扯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孩。他想,耶格尔医生的儿子这下可闯大祸了,可自己为什么要和这样一个家伙计较?可就在他昏迷之际,他看到了男孩的眼眸。
      里面的瞳孔在徐徐旋转着,色彩交换如极光般绚烂。像是绿色的曼珠沙华的怒放,金色的细线在其中交错,最终又汇集到一处。随机又像烟花一样释然,翠金的辉煌相互交织。
      梦里的巨人,也有这样美丽的一双眼呢。血泊之中,他这样想。


      IP属地:浙江3楼2017-06-17 09:48
      回复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6-17 10:07
        回复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6-17 10:07
          回复
            哇(⊙o⊙),这描写简直太棒了,大触加油↖(^ω^)↗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06-17 10:35
            回复
              写的太好了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7-06-17 13:33
              回复
                真好!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7-06-17 16:35
                回复
                  好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7-06-18 00:26
                  回复
                    顶!楼楼加油更!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7-06-18 06:57
                    回复
                      【二】心魔
                      “呐兵长,你说,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等到巨人全部被驱逐的那一天,世界就是属于我们的了……”一只手举了起来,指尖触碰着虚无。地下室里阴暗潮湿,水渗透下来滴在地上,发出啪嗒的音响。因受潮而松脆的木板传出沙沙的声音。桌子上搁着一盏柴油灯,点亮了这方圆之地。里面的烈火熊熊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到了那个时候……书中说的大海……沙漠……”男孩正在变身的嗓音有点沙哑,像三弦音弹奏着。有奇特的美感,羽毛般在时间的缝隙里落下,很温暖,一点一点地融化着冰霜一样的气氛。手指张开,合拢,捕捉着支离破碎的光斑。
                      “一起去看吧……大海。”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有些冷漠,可还是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宠溺与柔情。“在那之前,你千万可别死啊,小鬼。”语气中带着些许忧伤,但像星辰一样转瞬即逝。他刻意将其隐藏于沉默,可还是被男孩发觉。
                      “好啊,说好了……我们一起……不过,如果我没能活到那一天,我希望是您……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杀我的人,只有您啊,只有您……”男孩停住了,在灯光下晃动的身影模糊不清,像是飘渺无形的幽灵鬼魅,隐约之间瞳孔中闪过水光。
                      “如果是被杀的话,是您就可以了,利威尔兵长。”
                      痛!
                      利威尔感觉到从颈部传来的痛意,仅要微微一动便会有一种硬生生撕开伤口的强大刺激感冲向大脑。心脏的跳动显得有气无力,搏动时的脉冲让大脑某个部分产生共鸣,剧痛即可蔓延向全身,摧毁了他崩溃的神经。忍不住小声呻吟了起来。不远处的人影有所发觉,随机快步走了进来。“大哥,你醒了?”“法兰……”
                      努力瞪大眼睛,不适应强光而产生的眩晕持续了很长时间,几分钟后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舒适而疲惫的感觉袭向全身,他允许了地心引力的放纵,把沉重的身体托付给了身下软绵绵的床被。“伊莎贝拉呢?”“她啊……” 法兰转头,卧室的门被小心地推开一条缝,仿佛是可以为了不吵醒他。一张清秀有些孩子般好强的脸探了进来,眼中透着小猫小狐狸一样的警惕与乖巧。见到面色苍白疲惫无力的利威尔,赶紧跑了进来,蹲在床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他抬起重的不行的头用干涩的眼神看向伊莎贝拉,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里粗糙的像沙砾地,怎么?现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他想,“又有人死了吗?”他尽力让自己的语气缺少一点无力感,却显得太平淡了。血腥味,但不是自己的。一醒来他就嗅到了。
                      伊莎贝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牙齿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嘴唇。“是……”
                      “是阿芙洛辛纽什卡和罗佳。”法兰抢过了话头,对她摇了摇头。他也不比她好多少,手指发着抖,指尖抠住了衣角。“阿克丽达(阿芙洛辛纽什卡的昵称)在交粮税时偷了宪兵的钱,你知道,他们家一直很贫穷,救济金已经很久没有按照定量发下来了,粮税日益加重,她跟本拿不出那么多钱。”伊莎贝拉用颤抖的声音解释道,握着利威尔的手越发越握不牢。利威尔翻了翻手腕,温柔地用掌心包裹住她的手指,她的手很小。“说下去。”他没有移开眼神,那样会显得他很懦弱。“然后……”“自然是被发现的啊,她被打得遍体鳞伤,也许是呆住了吧,她一直没有松开偷来的钱。”“罗佳刚刚回来,看见阿克丽达被打了,愤怒的失去了理智,用猎刀捅死了一个宪兵。然后他和其他的兵官打起来了,尽管他也是当兵出身,但三个兵官还是很轻松就把他……”“他们要把阿克丽达送去黑狱,她完全没有反抗,一直在哭。罗佳死了,连家都没有了。她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两个人挺有默契的把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作为sina的“收尸人”,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了,但还是没办法把这事一笔带过。“阿克丽达怎么死的?”“宪兵把她拖到桥上,想要让她自己走过去。但是她没有,她摔了下去。今晚的雨很大,河水也很急。她一下去就不见了。宪兵也找不到她。”烛火跳动了一下,利威尔觉得自己胃里翻江倒海得快要吐出来。但什么也没有,空的像一副皮囊。他想象得到,一个通红眼睛,神情呆呆得像丧母的羊羔的女人,把右臂支在栏杆上,抬起右腿,跨过栏杆,再把左腿抬过去,纵身跳进了河流。也许就是短短的几秒,但这一连贯的动作让他心里空虚有凄凉。浑浊的河水被划成两半,刹那间把供品吞没了。但是过了片刻,投河的女人又浮到水面上来,顺着急湍的河水向下游冲去。她的头和腿泡在水里,背朝上,裙子在水面上鼓起来,像个枕头似的膨得老高。
                      他已经很多件没有杀人了,但对于尸体和死亡的直觉,一直无法消去。“过几天,等雨停了,去做我们份内的工作吧。先埋葬了罗佳,再去下游找阿克丽达,他们不应该被一个人留在那里,他和阿克丽达已经孤独太久了。”他可以做什么?只有这些苍白无力的祈祷了。他仿佛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人冷笑了一下。
                      街区阴暗的巷子里,野猫贪婪地翻动着垃圾,渴望可以得到今日的晚饭。角落里一个人影倚靠在墙上,五官病态地扭曲,瞳孔放大得像是见到了猎物的饿狼。神情狰狞得……如一只恶鬼!象征贪婪的酒绿微微发着光,萤火一样点燃。修长的手指按在壁上,死死地抠着石砾抓出混血的刻痕。尚未干透的衬衫上还染着大面积的血迹,刚才的罪行烙在他的身上,红色的艳花在上面肆意绽放,他拎起衣角,把它凑到鼻前深吸。
                      血腥之中夹杂着一股清香,是芒草碾碎后散发的味道。这使他整个焦躁兴奋的大脑渐渐镇定了下来。这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尽管结果总是差强人意。他把脸凑在最浓的一片血迹上,粘稠的液体顺着衣角流下,陶醉地轻轻摩挲,他像一个绝世戏子在脸上抹着胭脂,哼着来自黄泉的歌。清秀的脸庞泛上红晕,妖媚地微笑着,眼中是近乎疯狂的痴恋,他颤抖地舔上,品尝着,用唾液污染着,那个液体仿佛是珍馐,又像是圣杯中的神水,得到便可以获得永生。睫毛抖下了黎明的雨滴,晶莹清澈。或许是雨水,但不知为何混杂了血的腥咸。突然,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喉咙中挤了出来。
                      我爱你,因此想得到你的一切,绝不会与任何人分享。哭泣结束了,深巷里传出一声讥讽的笑。
                      “艾伦回来了么?”“还没……”rose的一家小诊所里点着灯,门没有关严,滑出两撇很深的影子。格里沙•耶格尔在写明天要去maria进的药物,三笠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书,但目光全是散的。玻璃反射了莹光,像是把寒冷全洒进了小小的屋子,气氛更加沉寂,三笠天生就是一个没有什么表情的人,艾伦不在更是如一个石偶,冰冷冰冷的。“你去sina那里看看,他肯定又和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了。”格里沙挠了挠头,面对这个“儿子”,真的是束手无策。有时他真的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多事,收留这个无家可归的少年。明明长相人畜无害,又说的一嘴巴漂亮话。但骨子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或者说,是一个魔星。安分了没几个星期就把rose闹得鸡犬不宁。聚众打群架暂且不提,居然斗胆把商会的人打到哭爹喊娘。时间一长,连sina的人都有所耳闻。登门道歉早已是家常便饭,也亏是自己名声在墙中不错,人家肯以此就罢。叹了口气,伸出第三个关节特别突出的食指,在一块半透明的固体上擦了擦抹在太阳穴上。继续伏案工作。三笠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从阴影中扫过。“希望他不要把sina的驻扎兵打残了,不然到时候惹火了某个高层,你明天连墙也出不了。毕竟商会还是站在宪兵那边的。”
                      女孩子是格里沙赎来的东洋人,很小就被绑架,在集中营里当成人形兵器训练。长大后当了从中侥幸逃脱,在sina街头当佣兵杀手来养活自己,杀过的人,无辜的,罪孽深重的,可以铺满一条街。格里沙第一次见到她,是因为驻扎兵修路而不得不抄小道,在那里他目睹了她把弯刀插进一个流氓的嘴里,刀尖从脖颈处刺出,再顺着肌肉的纹理切断了他的头颅,血溅了她一身,活脱脱像是用这种腥臭的液体洗了个澡。听见声响,女孩缓慢的回过头。格里沙无法形容她的神情,没有被目击了的惊恐,也没有欲除之而后快的凶恶。阴郁,可以大致用呆滞形容,黑色的眸子里什么也没有,但格里沙分明看见了她在这凶煞之气底下的寂寞无助。她看着他,手里擦着刀,脸上的血顺着下巴滴落到地上。突然把擦得锃亮的刀扔在了地上,放弃了手中的武器,她对他说:“你不会说出去的吧?”格里沙当时并没有回应,而是走上前去轻轻抱住了她。目光交汇时,他想到了某种叫缘分的东西,他想给这个孩子一个家。
                      “叮铃”门口的青铜铃铛幽幽地响了响,一个人影踩着雨水扶墙而入。“回来了?”“嗯。”艾伦早已换了一件新的衬衫,把染了血的那件收在了一个捡来的纸袋里。全身湿淋淋的,像极了在雨中疯跑过。丝毫没有引起格里沙的怀疑。三笠默默地抬起头,东洋人特有的墨瞳像鹰凝视自己的猎物一样,把他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作为杀手,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艾伦身上那掩盖不了的血腥味。艾伦也看了看她,三笠点了点头,继续看她的书。
                      有些话不必彼此说白。
                      “没有去墙壁那里么?”“去了,但雨太大了,一个士兵也没有。”格里沙舒了口气,满意地继续工作。
                      墙,自从两百年以来一直都是封闭的象征。它代表着阶级之间不可逾越的沟壑,人与人命运的审判者。它从里到外被分为sina,rose,maria,这一是层层包起来的囚笼,唯有商会和王族的人可以享受壁外的自由和无尽的土地。所谓的“下等人”,便是按照身份一节一节地被分配到牢房中,从出生便等待着死亡,终日只得见那巴掌大的天空痴想。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当初是谁造出这可憎的世界,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壁外人可以随意走进壁内,但壁内人如果想出去,仅有宪兵手中的通行证。可怜的井底之蛙往往想通过卑劣的手段把那一小片铁牌偷到手,到外面见一见所谓的光。但下场无一不是被关押进了黑狱,亦或是失手而归。宪兵是不会把自己寻欢找乐的东西溜走的。好比妓女和金钱。


                      IP属地:浙江21楼2017-06-18 10:26
                      回复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7-06-18 10:37
                        回复
                          三笠提着油灯,从走廊的尽头走来。她听到了声响,心理产生了对危险的预感。艾伦今天到底干了什么?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她的吧?弯曲手指,在房门上敲了敲。“艾伦?我进来了。”木屑从裂口里散落,沙沙的像是回应,门开了,男孩的脸庞从开口中显现。“有什么事么?”他开口,声音沙哑的像破败的鼓风机。“你在干什么?我听到了声音。”她依然平静地回答,脸上浮起似曾相识的担忧。男孩笑了,冷冷的,没有温度。他让笑挂在嘴边,视线移向窗口,仰望稍浑浊的黑夜。手却摸上三笠的脸,目光转了回来,低下身吻了她。这是一记没有意义的吻,四瓣唇都冷的像没了生命迹象。
                          “什么都不要问,什么也不要想。晚安。”


                          IP属地:浙江23楼2017-06-18 10:38
                          回复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7-06-18 10:43
                            收起回复
                              沙发!~文章很好很好!
                              就是感觉没分段看的眼睛疼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7-06-18 10:44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