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arthseacycle吧 关注:14贴子:248

回复:【完结】(主贝悟)地海传说:西陆之子-第一卷-信仰的传承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5
金发士兵的叫喊让这个原本已经圆◎满完成的潜入计划功亏一篑。
要塞的驻扎部◎队随即赶到,径直穿越山洞对试图进入西之领域的赛亚人紧追不舍。但人类终究是无法与赛亚人匹敌的种◎族,虽然仅凭他们五人根本无法对抗一支装备齐全的要塞军◎队,但逃脱追击却绰绰有余。
当队伍穿越厄运山洞进入了影之森的地界后,人类的军◎队立即停止了追击。虽然他们有信心对抗五个落难的赛亚人,但他们没有足够的信心与胆量深入西之领域最危险的暗黑森林。他们在暗黑森林的入口徘徊了一阵,确定五个赛亚人已经深入了森林之后便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看到追击的军◎队开始打道回府,以巴达克为首的五人队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从未进行过如此激烈的奔跑的卡卡罗特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喘着粗气,他的哥◎哥在他不远处扶着树干,许久没有缓过气来,达列斯则在有些疲倦地双手撑着膝盖。只有巴达克和贝吉塔两人像是没事人一样在原地站定,这样的速度对他们来说是最最基本的能力。
“刚才真是好险。”
拉蒂兹抹了抹头上的汗水直起身来,抬头便看到自己的父亲和王子殿下正瞪着彼此。
“看看你做的好事!巴达克!”
贝吉塔大吼着,将手中已经被撕烂的长裙一把扔在地上。
虽然他们成功穿越了山阴城进入了西之领域,但对于傲慢的贝吉塔王子来说,在他进行了这般装备后依然如此狼狈地逃跑,实在是对他比任何人都要强烈的自尊心莫大的羞辱。
“我并没有做什么,我的王子。”
巴达克没好气地回答,他的怒气似乎还未完全消退。
“并没有做什么?你还真是会推卸责任,巴达克。”
“我推卸责任?难道你就能容忍这个人类如此轻浮的举动!”
“因为那时候他以为王子殿下是个动人的小◎姐。”达列斯插嘴道。
“闭嘴,黑鬼。”
怒气冲冲的贝吉塔恶狠狠地呵斥了黑皮肤的赛亚人,仰着头继续和同样愤怒不已的巴达克争执。
“就算是这样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下次你要是再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扰乱我们原有的计划,请你回到你的地◎下城去老老实实地做你的城主大人。”
“是,是,是我扰乱◎了计划,尊贵的王子殿下。”巴达克烦躁地挥舞着双手,他似乎已经无法控◎制他熊熊燃◎烧的怒火了。他一把扯过贝吉塔握剑的手,大吼,“但是你呢!如果你没有多此一举,试图杀了这个已经无力反◎抗的人类,我们早就已经离开了厄运山洞!”
“是你的儿子妨碍了我!如果当时我杀了他,他根本没有机会呼救也根本可能引来整个要塞的军◎队。”
“抱歉我确实……”在一旁的卡卡罗特不禁道起了歉。
“那我还真是要替我的儿子感谢您的厚爱啊,我的小儿子居然能够左右您的判断,尊贵的王子殿下。”
“巴达克!”
贝吉塔厉声喝止了这个已然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赛亚人,他瞪着巴达克的双眼,而对方的眼中除了熊熊燃◎烧的妒火之外,再没有其他。
“够了够了!”拉蒂兹一把推开了几乎要厮打起来的两人,大声喊道,“爸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拉蒂兹的声音终于让巴达克清◎醒了过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嫉妒的驱使下说了多少不经大脑的话。而贝吉塔正注视着他的双眸,对方的眸子里难得有了如此清晰的情绪——失望。
“抱歉,王子殿下,我不该这样对您说话。”
巴达克皱着眉,他的表情显得十分痛苦。而贝吉塔也难得没有继续讥讽下去,他只是垂下眼帘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便绕过巴达克向影之森的深处走去。
“你们看起来就像当着孩子的面吵架的离异夫妇。”达列斯咧嘴笑道,“还是有复合希望的那种。”
话音刚落,贝吉塔的剑便抵在了达列斯的脖子上,锋利的剑刃贴着他黝◎黑的皮肤,仿佛随时都能割破他的喉◎咙。
“你再说一次试试!”贝吉塔压低了声音,咬着牙威胁道。
“别冲动,王子殿下!”
达列斯赶紧露◎出了一个示好的笑容,但对方的剑刃非但没有远离,反而更加逼近了他的颈项。
“等等!请听我说下去!”
“说啊,我听着呢。”
男人的眼神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所有人都看得出其实他起了杀心。即使卡卡罗特就在他的身边,他依旧可能直接一刀隔开这个男人的喉◎咙。拉蒂兹赶紧走到了贝吉塔的身边,将手放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王子殿下,能不能先把剑放下。”拉蒂兹尽量使自己听起来足够恭敬,“这里只有我们五个赛亚人。”
贝吉塔冷哼一声,缓缓将剑上移,贴在了达列斯的脸上。达列斯紧张地盯着对方,咽了咽口水。
“抱歉,我刚才冒犯了您,王子殿下。”达列斯说。
贝吉塔将剑锋轻轻一挑,警告般地在达列斯的右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疤。后者吃痛地皱起了眉,直到贝吉塔将长剑收入剑鞘后才放松◎下来。
看起来能跟贝吉塔王子争吵成那样还能毫发无损的人,只有巴达克和卡卡罗特两人了。
“其实,我有一个提议,王子殿下。”达列斯捂着脸,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放弃他想要说的话,“我们的队伍有太多的声音,我们需要一个队长。一个真正的能够做决定并带领队伍的人。”
“这里只有一个王室成员。”贝吉塔昂着头说。
“现在已经不是血统决定一切的年代了,王子殿下。”达列斯反驳,“我觉得我们可以投票。”
拉蒂兹不禁为达列斯捏了一把汗,这个家伙居然敢在差点被贝吉塔割掉脑袋后还继续反驳。
“投票?你说的人类那被叫做选◎举的东西?”
“没错,民◎主选◎举。并且一旦确认了人选,任何人都不能违◎抗队长的决定,必须听从队长的安排。”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拉蒂兹有些疑惑地望着达列斯,他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提议。”卡卡罗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在我待过的地方,当然是人类的地界,无论是村子还是城市,都投票选出他们所信任的领◎导人。”
“我现在没有心情听你们讨论什么人类的低级游戏,这是我的战争,我有权领◎导我的队伍。”
虽然巴达克没有反驳,但看起来就算是由贝吉塔王子来领◎导这支队伍,恐怕刚才这样的事情还会不断发生。想到这里,拉蒂兹上前一步,郑重其事地向贝吉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只要殿下和我的父亲不能达成一致,我们恐怕会耽误更多的时间,我们必须团◎结◎起◎来。”
“我没有请求你们任何一个人与我同行。”
“可现在我们是一支队伍,王子殿下。”拉蒂兹不禁地挑眉。
“是一支由我领◎导的队伍。”
贝吉塔厉声呵斥,从刚才开始,他便变得愈发暴躁与独◎裁。虽然他一直是一个唯我独尊的人,但现在的他确实有些反常。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巴达克意识到赛亚人王子的情绪或许与自己有关,出声阻止。
“这不是正确的领◎导方式,年轻人。”
“那么你来告诉我,什么才是正确的领◎导方式?”
“如果你要以这种打◎压一切的方式带领这支队伍的话,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你这是在挑衅我吗,巴达克?”
贝吉塔的手放在了剑柄上,刚刚偃旗息鼓的两人再次变得剑拔弩张。就在其余三人不知道该如何◎平息这场争执时,他们身后的树林突然发出了异常的响动,一群乌鸦怪叫着从林间飞起,越过他们的头顶飞向了灰色的天空。
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巴达克一把将站在他身边的贝吉塔拉住,蹲下隐藏在灌木丛间。后者威胁般地瞪了他一眼,巴达克只能悻悻地将手收回。
“有人在跟◎踪我们?”
“你应该问,有什么东西在跟◎踪我们。”
巴达克不禁沉默了,看起来贝吉塔已经习惯了这样被龙族生物追踪的日子,这让他觉得更加愧疚。
不远处的达列斯和巴达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对方他将先行进入前方的树林探路。见巴达克点了点头,便猫着腰钻入了阴影之中。
“你居然这么信任他,就因为他长得和你很像?”贝吉塔皱了皱眉。
“我可以理解为你一直在介意吗?”
“闭嘴!”
贝吉塔说着别过脸去,将自己的身◎体整个没入了草丛之中,巴达克也不再追问。很快他们便听到草丛间一阵激烈的打斗声,紧接着便是躯体倒地的顿重声响——达列斯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
“放开我!放开我!”
一个陌生的声音愤怒地大喊着,达列斯特有的调侃声音从不远处的森林里传了出来。
“嘿!你们快来看我抓到了什么!”
贝吉塔的表情微微一变,他迅速起身拨◎开草丛,率先赶到了达列斯的位置。
一个比拉蒂兹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光头大汉被达列斯反扣双手压◎制在地面上,贝吉塔不禁挑◎起了眉,但当他看到大汉脚上的藤蔓后就明白了。原来这家伙被藤蔓缠住了脚,不然以达列斯的体格,他不可能制◎服一个体格几乎是他两倍的彪形大汉。
光头大汉不断挣扎着,似乎很不满被一个比他个子小的对手给制◎服了。见对方不服软,坏心眼的达列斯踢了他胯◎下一脚,大汉顿时全身一颤,背后突然立起了一根◎毛◎茸◎茸的尾巴。
“咦?是个赛亚人。”达列斯说着松开了束缚,“这里居然还有幸存的赛亚人?”
“臭小子,居然敢踢我!”
光头大汉咒骂着转过头来,就在这时,贝吉塔看到了他的脸。
“是你?”
原本还骂骂咧咧的光头大汉听到贝吉塔的声音后突然停了下来,当他看清站在达列斯身后的人是谁的时候,不禁大声惊呼起来。
“贝吉塔王子?!”
光头大汉慌忙起身试图给贝吉塔行礼,但缠住他藤蔓再次让他绊了一跤。
“该死的东西!”
大汉咒骂了一句,立即面向贝吉塔露◎出了一个十分恭敬的表情。
“王子殿下!您居然还活着!”
见贝吉塔挑◎起了眉,大汉赶忙改口。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居然能够活着再见到您!荆棘谷一别,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您了。”
“我也没想到,拿帕。”贝吉塔微微牵动嘴角。


35楼2017-05-30 17:06
收起回复
    7
    整座森林找不到任何生物出没的踪迹,死寂得仿佛世界的尽头。
    影之森的地形并不复杂,但是却有着不少骇人的传闻。林中的树木枝叶出奇地繁茂,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让整座森林不见天日,永远隐藏于阴影之中。进入影之森的生物就像进入一座牢◎笼的困兽,无论它们多么强壮,也终将被无声无息的阴影吞噬。
    但对拉蒂兹来说,他并不担心这座森林的传说。虽然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他在曾经翻阅过的古籍上读过关于这一带森林的记载。影之森是一支名叫崔恩特的树人部落的聚居点,这支古老而传统的血脉在这里驻守千年,近百年来都从未有过他们袭◎击路人的记载,可以说是一支温和而安静的部落。大部分的时间他们只会沉默地看着进入森林的生物,并不介意对方穿越自己的领地。至于为何影之森会开始流传这样可怖的传说,恐怕有多半是树人在无法忍受外来者频繁砍伐树木而放出的流言罢了。可以说他们在这座森林里是绝对安全的,除非他们惹怒了这帮温和而善良的树人。
    拉蒂兹举着火把细细查看手上的地图,思索着他们行进的路线。
    按照这张地图,只要他们沿着森林中心的大◎陆穿越影之森,就能抵达月之门进入嚎风峡湾。穿过嚎风峡湾,再翻越一个山头便将进入艾萨拉荒原。而昔日的贝吉塔帝◎国,便在坐落在艾萨拉荒原的尽头,迷雾山的山麓,一座建立在皑皑白雪之上却以火焰装点城市的帝◎国城堡。
    拉蒂兹依稀记得,春季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雄伟的城门之上,沉寂了一个冬季的积雪也是在此时开始消融,融化的水滴沿着冰棱滴落在台阶之上,发出动听的叮咚声。而每当这个时刻,帝◎国都将吹响开启城门的号角,钢铁铸成的城门缓缓打开,全副武◎装的骑兵们举着火把,簇拥着他们的王,出发进行开春的第一次狩猎。那一刻,这些孤独地燃◎烧了一整个冬季的火焰,仿佛都听到了出发的号角声,雄狮般涌◎向了白雪皑皑的冰原。这便是拉蒂兹孩提时代见过最美的盛景。
    然而这样的盛景已然成为过去,拉蒂兹不禁感叹,神的意志真让人捉摸不透。
    虽然拉蒂兹觉得是贝吉塔把队伍的领◎导权强行推给了毫无经验的自己,但既然接受了这一份看似光荣的使命,他就有必要认认真真地带领好这支队伍。
    思索了片刻,长发赛亚人最终规划好了行军的路线,一抬头才发现他们已经进入了影之森的中心地带,赶忙叫住一直挥舞着长剑开路的光头大汉。
    “拿帕!”
    “什么事,队长?”拿帕象征性地应了一声。
    “这里已经是树人部落的地界,你必须停止劈砍,不然你会惹怒他们。”
    “队长大人,不必如此紧张。”拿帕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心不在焉地解释,“这些树人非常温和,小小的灌木丛不会打扰他们的清净,相反他们会感谢我为他们除掉了脚边的垃◎圾。”
    “但是拿帕,万一你劈伤了部落的某个成员,这会对我们穿越森林非常不利。”
    “我自有分寸,队长大人。”
    拉蒂兹沉默了,很显然这个新来的成员并没有把自己当回事。
    就在今天之前他们没有任何交集,而从贝吉塔与拿帕的对话中可以知道,拿帕本是帝◎国的高阶骑士,而自己充其量只能是一个文职人员,唯一的优势便是他与贝吉塔王子相熟。再加上他是被贝吉塔强行推上了队长的位置,这也难怪拿帕不服◎从他的命令。
    就在拉蒂兹想着如何说服这个肉盾般的战士的时候,贝吉塔拨◎开自己和卡卡罗特,在队伍中心站定。
    “拿帕。”贝吉塔的脸上毫无笑意。
    “您有什么吩咐,王子殿下。”
    拿帕立即停下了脚步,态度瞬间变得恭敬。
    “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拿帕默不作声,看来他是明知故犯。
    “拉蒂兹现在是我们的队长,你必须服◎从他的命令。”
    拿帕不屑地牵动嘴角,反驳道:“可是殿下,他只是一个没有爵位的文官,我从来没有在军部的队伍里见过他,他甚至可能没有上过一次战场!”
    “住嘴!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骑士!”
    贝吉塔厉声呵斥,光头大汉全身一震,开始颤◎抖起来。
    “如果你再敢对我们的队长不敬。”贝吉塔说着将手放在长剑的剑柄上,冷冷一笑,“你知道我是怎么对待不听劝告的家伙的吧。”
    “属下知罪,非常抱歉,队长大人。”
    原本态度嚣张的光头大汉低下了头,迫于贝吉塔的压力向拉蒂兹鞠了一躬,这让拉蒂兹觉得很不舒服。他不禁想象,万一贝吉塔暂时离开队伍,拿帕又会有怎样的举动。
    觉察到儿子的焦虑,巴达克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手,上前一步与拿帕并肩而立。
    “交给我,我会好好看着他的。”巴达克说着把手放在拿帕的肩膀上,“小子,你总知道我是谁吧?”
    拿帕再次颤◎抖了一下,见巴达克没有其他动作,恭敬地点了点头。
    “当然,您是王子殿下的老◎师。”
    见此情景贝吉塔反而不乐意了,没好气地回敬巴达克。
    “好好地站在你该站的位置,巴达克!别试图威胁我的部下!”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在威胁你的部下了,我的王子。刚才明明是你在威胁他吧!”
    “爸爸!”拉蒂兹大声喝止了两人的争吵,“还有王子殿下,请你们能暂时控◎制一下你们的脾气,我们现在正在赶路。”
    巴达克有些尴尬地皱了皱眉,转身继续前进。而贝吉塔也只是冷哼一声,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支六人队伍再次恢复了平静,开始有条不紊地向前进发。
    达列斯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前一秒还互不相让的巴达克和贝吉塔居然听从了拉蒂兹的吩咐,安静得根本不像他们自己。达列斯不禁拿胳膊肘捅◎了捅拉蒂兹的肩膀,说:“有点队长风范了嘛,亲爱的。”
    “闭嘴。”拉蒂兹头也不回,“回到你该去的位置上去。
    即使是温顺的绵羊也有变成狮子的一天,更何况赛亚人。
    达列斯自讨没趣地游走队伍的右侧翼,并不反感拉蒂兹的转变。相反他很享受他被分配的任务,时刻观察这影之森的变化。虽然目所能及的一切与他记忆中的森林并无二致,但达列斯总觉得有些反常。
    太安静了,整片森林只能听到他们踩◎踏枯木的脚步声,仿佛其他的声音都被森林的阴影吸收了一般。但在他们脚下的阴影之中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让人不由地心生惧意。但是达列斯不确定,这是否只是他一个人的感觉。
    事实上,的确不是他一个人感到奇怪。
    “哥◎哥,我觉得这里有些奇怪。”
    卡卡罗特伸手拉住了拉蒂兹的衣角,他紧紧攥着手里的弓箭,一副随时需要迎战的架势。
    “怎么了?”拉蒂兹问。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接近我们。”卡卡罗特咽了咽口水,“他们好像就在阴影里爬行,只要我们前进他们便前进,我们停下他们也止步不前。”
    “或许只是蛇。”
    “那不是蛇,如果是蛇我早就能闻出他们的味道。”
    少年异常坚定地摇了摇手,看起来他对自己的嗅觉非常自信。
    “这里只有我们六个人的味道和森林树木的味道,除非那些东西是树枝,不然我不会闻不出来。”
    “可能你听到的声音就是树枝移动的声音。”拉蒂兹低声解释着,试图消除弟◎弟的不安,“应该崔恩特部落在观察我们的行踪。只要我们安静地穿过森林,他们是不会攻……”
    拉蒂兹说着回过头去,原本正仔细地听他说话的少年居然消失了。拉蒂兹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望向了队伍末端的贝吉塔。贝吉塔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怒喝道:“怎么回事!卡卡罗特呢!”
    “他刚刚还在和我说话!”
    “啊啊啊!”少年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上传来,“树枝!真的是树枝!小心你们的脚下!”
    众人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们的脚下早已不是松◎软的泥土亦或是干枯的灌木,而是纵横交错、仿佛黑色长鞭的树枝。顿时噼噼啪啪的响声交织成一片,原本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危险不再隐藏自己,潮水般涌◎向了这支队伍。
    “快!以王子殿下为中心围成一圈!快!”
    在拉蒂兹的指挥下,剩下的四人以贝吉塔所在的位置为中心,面向外侧围成了一个圆圈,纷纷拔◎出长剑做好了迎战的准备。群鸦般飞舞的枝条突然分散开来,围绕着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堡垒——他们被包围了。
    卡卡罗特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头顶上,他的一条腿被黑色的枝条缠着倒挂在半空中,双手也被反绑在身后无法动弹。但少年依旧不放弃挣扎,不断地扭◎动着身◎体,直到黑色的藤条将他缠成了一个长条木乃伊。
    “哇啊啊啊啊!到底发生了什么!放开我!”
    “不要在妄图逃脱了,入侵者。”


    39楼2017-05-30 17:23
    收起回复
      8
      当队伍沿着河岸抵达长河尽头的时候,已是日落时分。
      为他们铺设黄金大道的夕阳渐渐沉入山峦,从东方的群峰之间升起一轮明月,广阔的天空被日月的光影分割成相互交融的两半,一半幽兰如冰,一半赤红如火。它们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仿佛一项神迹。
      “那个树人孩子并没有撒谎。”卡卡罗特抬头望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低声道,“我能分辨出来。”
      拉蒂兹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他命令队伍在月之门入口附近的河畔停下,等待因与树人长老交谈而有所耽搁的贝吉塔。昔日的帝◎国王子正从幽兰的东方缓缓走来,他的身后是一轮初升起的满月,红蓝披风在他身后上下翻飞着,肩膀上的狼皮装饰让他看起来像一头拥有火焰尾巴的孤傲雪狼。
      “殿下,树人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
      贝吉塔淡淡道,加入了队伍之中,拉蒂兹随即向休整的队伍做了出发的手势。
      卡卡不解地望着眼前雾气缭绕的洞◎口,问:“我们要从哪里过去?”
      “月之门,它是嚎风峡谷的唯一入口。”拉蒂兹说。
      “我还以为那是一道◎门。”
      “实际上它是一个洞◎穴。”拉蒂兹笑了笑,十分耐心地开始解释,“你别看他的入口小得就像月牙,但踏进洞◎口便是一个深不可底的坑洞。而在每年夏秋之交的满月之夜,当积累了一年的潮水将这个深坑填满后,我们才能乘船过去。但当潮汐的力量褪去,它将会变回它原来的样子。”
      “幸◎运的是,今天便是月之门开启的日子。”
      达列斯回过头来补充道,被拉蒂兹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
      “那里到处都是雾,而且我们也没有船,难道我们要临时造一艘吗?”
      “耐心,年轻人。”贝吉塔低声说。
      贝吉塔一开口,卡卡便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不再继续提问。拉蒂兹不禁默默地感叹了一句,在这支队伍里恐怕只有爸爸才会不服◎从贝吉塔的命令吧,而他的任务便是替贝吉塔掌控他掌控不到的地方。
      满月越升越高,如水的月光洒在河面上,金色的波浪渐渐被银色的涟漪所覆盖,逐渐涌◎向了一片迷雾的月之门。有如魔法一般,月之门入口的迷雾飞速散去,仿佛有两只无形的大手挽起了乳◎白◎色的帷幕,半弧形的低矮洞◎口便显现了出来,隐约还能看到反射着洞壁幽光的水面。
      神奇的是,月之门的入口并非空无一物,雾气散去之后,洞◎口出现了一艘足够搭乘十人的扁平小船,船头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船夫。他身上的衣服款式古怪且破旧不堪,让人无法猜测看他的来历。他那黝◎黑如永夜的瞳孔默然地注视着六人小队,裂开嘴发出了一声有如毒蛇吐信般的声音。
      “上船吧,过路人。”
      船夫说着往后退了几步,示意他们登上这艘看起来摇摇晃晃的小船。
      “队长!”
      拿帕害怕地转过头来求救般地望着拉蒂兹,那个船夫一直在盯着他,让他不禁冷汗直冒。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起来就好像幽◎灵一样。”
      “他们的确是幽◎灵。”
      拉蒂兹有◎意停顿了一下,拿帕的脸瞬间扭曲了起来。长发赛亚人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继续解释。
      “月之门的深坑直通地狱,当潮水将它填满的时候,来自地狱的恶灵也会随着潮水浮上地面。摆渡是对他们的惩罚,每年他们只有这三天时间摆渡由此经过的生物,只有达到规定的数量才能脱离地狱的禁◎锢。”
      拉蒂兹说着望了一眼船夫,后者似乎根本没有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淡漠地望着六人。
      “但那个天文数字对他们来说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也意味着他们的痛苦也永远不会结束。没有一个恶灵会心存感激地接受这项惩罚,他们会将扰乱秩序的过客推下深渊,成为他们的一员,和他们一起接受惩罚——所以安静地乖乖上船吧,除非你也想成为他们的一员。”
      听到这里卡卡不禁打了个寒战,而站在队伍前排的拿帕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巴达克不满地推了他一把。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去。”
      “是……是的。”
      拿帕很不情愿地上了船,缩着身◎子站在离船夫最远的位置。巴达克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毫不顾忌地站在了船夫的身后。剩下的四人则按照队伍的顺序依次站好,船夫打量了一下上船的人,默默摇起了船桨。
      洞◎穴很矮,拿帕的个子已经需要微微低着头才能不碰到顶部,他便干脆坐了下来。
      月之门的内部潮◎湿而寒冷,不断地有水滴从洞顶滴落下来。洞壁上闪烁着星星般幽光的矿石照亮了洞◎穴,卡卡低头望了一眼船的下方,黝◎黑的水面仿佛石油一般,深不见底。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月之门的出口,以洞◎口为界,河水瞬间变得清澈无比,在月光下发出蓝水晶般的光芒。船夫突然将浆收起,起身往船的另一头走去。拿帕顿时吓得站了起来,头咚地一声撞到了洞顶。
      “别动,拿帕!”
      贝吉塔呵斥道,光头大汉慌忙坐了下来,匍匐着往船头前进。
      船夫沉默地在船尾站定,缓慢摇晃着木浆让船转了半个圆圈,横在了月之门的洞◎口。小船已经接近两种水域的临界点了,船夫突然猛地一踩小船的一侧,整座船不可置信地立了起来。
      “他们不会想把我们都扔下去吧!”
      卡卡的话音刚落,拿帕首先一个重心不稳跌进了水中,随后是巴达克,达列斯和拉蒂兹。卡卡罗特回头望着还站在抓着船边沿的贝吉塔,对方对他笑了笑,纵身跃进了水中。
      “贝吉塔!大家!”卡卡罗特大喊着,“啊啊啊啊!!我们不应该在这变成恶灵啊!!”
      似乎是浮在空中的船夫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对着卡卡的脸狠狠地踢了一脚。
      少年终于被◎迫松开了手,跌进一片漆黑的水中。他拼命挣扎着,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些恶灵找到自己之前逃离月之门。然而事实上并没有任何东西缠住他,甚至连水草都没有。卡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在一片清澈透◎明的水域之中。而他的头顶不再是月之门布满发光矿石的潮◎湿洞壁,而是明月高悬的幽兰天空。
      “天呐,我还活着!”
      “你当然还活着,***!”
      贝吉塔的声音从卡卡的右前方传来,卡卡这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在这片水域之中。他们已然进入了嚎风峡谷,只是这里的水流非常湍急,他们不得不随波逐流,被水流带动向下◎流前进。
      “为什么我们会被扔进水里!”卡卡大喊着,努力让自己的头部保持在水面以上。
      “他们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也根本不可能离开月之门,只要达到洞◎口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贝吉塔的身影在激流中时隐时现,“嘿!小心你后面!”
      卡卡赶紧侧身躲开了一块横冲直撞的原木,撞到了贝吉塔的身上。很快他们再次被冲散开来,原本能看到的所有人,现在只剩下他的父亲和贝吉塔。
      巴达克已经到了靠近岸边的位置,他一手抓着从岸上延伸到水面的树枝,一边对着随着激流向他的方向靠近的贝吉塔,大喊道:“抓◎住我的手!”
      赛亚人王子丝毫没有犹豫,他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巴达克伸出的手,又转身拽住了差点与他擦肩而过的卡卡罗特。巴达克见状立即拽紧了树枝,咬着牙单臂将自己连同其余两人拖到了水浅的位置。
      终于,巴达克、贝吉塔、卡卡罗特三人都脱离了危险的激流,在峡谷的北边上了岸。巴达克和贝吉塔只是擦了擦脸上的水渍,而卡卡却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俯在岸边的石头上剧烈地咳嗽着。
      巴达克拍着自己儿子的背,环视了一圈四周,问,“拉蒂兹他们去哪儿了?”
      “他们在对岸。”
      贝吉塔说着举起了手,巴达克顺着他的手看去,队伍的其余三人都在南边平安无事地上了岸。而拉蒂兹则对着他们拼命地喊着什么,见他们看起来听不到他的声音,便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长发赛亚人先是拍着巴达克之前给他的地图,然后指着他身后峭壁上的盘山小路,又向他们招了招手。
      “他在说什么。”巴达克不解地问。
      “他的意思是,我们必须到河对岸去,因为只有从那里才能走出峡谷。”
      “你怎么知道的?”
      巴达克皱起了眉,他可没想到贝吉塔会那么了解他的大儿子。
      “我怎么知道?哼,因为我有脑子。”
      巴达克无◎言◎以◎对,叹了口气说:“总之,我们得想个办法去到对岸去。”
      他望着眼前湍急的河水,宽阔的河面虽然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但面对这样的激流即使是他和贝吉塔也无法做到平安地穿越,更何况还带着卡卡这个家伙,恐怕他们是无法横穿长河到达对岸去。
      应是和巴达克得出了一样的结论,贝吉塔不悦地皱起了眉,没好气地将矛头转向了巴达克。
      “如果不是你在这边上了岸,我们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那你为什么还跟着我上了岸?”
      贝吉塔没有回答,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贝吉塔有些尴尬地避开了巴达克的目光,转过身去。
      “总会有办法的。”巴达克望着贝吉塔的背影,“不可能只有我们才在这边上岸。”
      “也许在这边上岸的人都没有走出嚎风峡谷。”
      “别这么说,你看那。”
      恢复过来的卡卡罗特挣扎着起身,指着远处峭壁间颤颤巍巍的吊桥。
      “我知道那里有座桥。”贝吉塔冷哼一声,“但这里是几乎垂直的悬崖,难道你想飞上去?”
      “如果有结实的藤条的话也不是不行!”少年十分不满地反驳。
      “你还真有想象力。”贝吉塔不屑地牵动嘴角,转而对巴达克说,“看来上山通◎过吊桥到对岸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先通知拉蒂兹这个计划,然后分头去找找这附近有没有上去的路。”
      巴达克点了点头,虽然他和贝吉塔总是有很多摩擦,但在关键时刻总能达成一致。他拔◎出长剑借着月光对着对岸的大儿子比划了一阵。而作为队伍的大脑的拉蒂兹居然也准确无误地理解了巴达克传达的信息,同样举着长剑回应他们。
      “这回哥◎哥又说了些什么。”卡卡罗特问。
      “他说,他会在桥的另一边等着我们。”
      贝吉塔有些鄙夷地望了一眼这对父子,自顾自地往上游走去。
      巴达克无奈地摇了摇头,拉过卡卡说:“这样吧,我和贝吉塔负责上下游,你就留在这里在附近找找。”
      “可是……”
      “听话,你留在这里我们才能回来找到你汇合。”巴达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听你父亲的话,年轻人。”
      贝吉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少年遥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夜色之中已经看不到对方的身影。而父亲也随即告别了自己,往贝吉塔相反的方向进行搜寻。


      40楼2017-05-30 17:25
      回复
        “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卡卡嘟囔着,“我都已经37岁了,都是两个孩子的爸爸的年纪了。”
        少年不满地沿着岸边缓缓向前,时不时地拨◎开眼前的草丛查看。一般情况只要这片峡谷有文明活动过的痕迹,便一定会有道路的存在。既然峡谷之间有一座桥,那么就一定有上山的路。
        抱着这样的信念,卡卡罗特全神贯注地搜寻着,生怕错过一丝线索。忽然,他看到某个树丛的缝隙间反射的白光,立即拨◎开面前的草叶查看。果然,在茂◎密的树丛背后隐藏着一条人工修筑的石径。
        “爸爸,贝吉塔,我找到路了!”
        少年兴◎奋地大喊着,沿着石阶拾级而上。
        虽然两边的峭壁几乎是垂直的,但峭壁与峭壁之间存在着一些有一定坡度的裂缝。这条陡峭的石径便隐藏在裂缝之间。裂缝的内部只有头顶上的一丝光线,隐约能看到狭窄的裂缝内部似乎生长着某种植物。
        卡卡罗特有些好奇地又向上了几个台阶,伸手要去触◎摸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植物。
        “住手!卡卡罗特!”贝吉塔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卡卡的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别碰那东西!”
        “那是什么?”卡卡不解地问。
        “那是会要你命的东西,给我往后退。”
        少年只得听话地退下了台阶,只见贝吉塔拔◎出匕◎首在阴影中轻轻一割,手中多了一支长满了刺的黝◎黑植物。贝吉塔盯着手中的黑色荆棘,沉默地皱起了眉。
        “怎么了,你们找到路了?”
        巴达克随后赶到,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自◎制的火把。火光照亮了三人的位置,也照亮了石径的入口。他们这才发现,这条石径的两旁密密麻麻地生长着扭曲的黑色植物,他们贴着裂缝的边缘,肆无忌惮地舒展着尖利的刺,让这条原本就狭窄的小路变得只允许一人通◎过。
        “这里居然长着那么多的梦荫。”
        巴达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原本以为梦荫这种可怕的毒物只生长在梦荫之径上。
        贝吉塔默不作声,他把卡卡往身后推了推,拔◎出了长剑。
        “把火把给我。”贝吉塔说着向巴达克伸出了手。
        “让我来开路吧,贝吉塔。”
        巴达克后退一步将火把举到了更高的位置,贝吉塔不悦地皱起了眉,踮起脚一把抢过火把。
        “对这种东西,我比你更有经验。”
        终归是拗不过傲慢的贝吉塔王子,巴达克只得将开路的位置让给对方。
        石阶漫长而蜿蜒,除了火把,唯一的光线便是他们头顶上的一丝光线。贝吉塔一路劈砍着挡住他们去路的扭曲植物,尽量开辟出一个足够大的空间避开这些骇人的毒刺。
        没有人说话,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和贝吉塔劈砍植物的噼啪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石阶的内部一片漆黑,他们不知沉默地究竟走了多久,才隐约能从头顶上的一线天观察到,天已经快亮了。
        从出发的那个晚上开始一直都没有休息过的巴达克感到一阵困倦,而贝吉塔和卡卡罗特也差不多是一天一夜没有休整过了,枯燥的旅程让他们不同程度地昏昏欲睡。就在三人都感到非常疲乏的时候,贝吉塔劈◎开了最后一层挡住他们的荆棘,眼前瞬间豁然开朗——他们到顶了!
        这条石阶最终通向了峭壁终端的平台,而他们在远处看到的吊桥就在平台的右侧。黑色的荆棘丛一直生长到了平台上,比裂缝里的梦荫还要茂◎盛。而对岸的桥边,拉蒂兹三人已经支起了篝火,见到他们一行人十分高兴地招了招手,顺便推醒了躺在一旁休息的达列斯和拿帕。
        “他们居然这么快就上来了。”
        达列斯伸着懒腰说,被拉蒂兹狠狠瞪了一眼,对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都快过来吧!”拉蒂兹说。
        卡卡罗特点了点头,正想直接跑过吊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这年久失修的吊桥由绳索和木板组成,不少木板已经有了明显的裂缝,让人不禁担心起它的牢固性。
        “这桥看起来有点……”
        少年望着桥下湍急的河水和风中摇摇欲坠的吊桥,不禁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你怕了吗?”贝吉塔揶揄道。
        卡卡没有回答,他似乎不想承认他确实害怕了,想一鼓作气跑过桥去,又战战兢兢地不敢迈开步伐。看到他进退两难的样子,贝吉塔不禁牵动嘴角,伸手抓◎住了卡卡的肩膀。
        “放轻◎松年轻人,目视前方保持匀速,你很快就能到对面了。”
        说着贝吉塔便将卡卡罗特一把推了出去,少年一个踉跄便到了桥中间。整座吊桥剧烈摇晃起来,少年瞪大了的双眼抓着两边的两边的绳索,一时间不敢动弹。
        “好好享受吧!”
        贝吉塔嘴角划出了一个更加明显的弧度,对岸的拉蒂兹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尽力安抚着弟◎弟的情绪。
        “卡卡别害怕,快过来吧!”
        “我,我在尝试……”
        少年勉强地站了起来,却依旧无法迈开步伐,他不知道该如何◎在如此摇晃的吊桥上保持平衡。贝吉塔满意地看着少年的样子,正踏上桥再给少年一点刺◎激,却被巴达克叫住了。
        “有些不对劲,贝吉塔。”巴达克指着其中一株残缺不全的荆棘,“你看这个,你清理过这里吗?”
        贝吉塔冷哼一声,不耐烦地顺着巴达克的手指看去,突然沉默了。
        不同于贝吉塔清理路障式的劈砍,平台上的黑色荆棘中有不少是被齐根砍断的,而用这种方式劈砍梦荫的目的只有一个——制◎作毒药。两人再次四目相对,他们在彼此的眼中都确认了他们的推测。
        这里绝对不止他们六个人。
        “卡卡,快过桥!”
        巴达克大喊道,就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直接向刚刚起身的卡卡罗特飞来。少年慌忙后退一步,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桥上。弓箭深深地刺入了他两◎腿之间的木板上,银色的箭头上抹着黑色的粘◎稠液◎体。少年不禁睁大了双眼,还没来得及提醒其他人,四五支箭再次向他飞来,只能抓着绳索向后退去。吊桥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声,仿佛随时就要掉断裂。
        在箭雨的阻挡下,卡卡罗特退回桥对岸。众人惊讶地抬头,这才发现南岸丛林的树冠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七八名弓箭手,他们将矛头对准了奔跑中的少年不断地攻击着。而拉蒂兹一行人也只能躲藏在岩石之后,根本无法接近居高临下的敌人。
        “到我后面来!”贝吉塔举起盾牌,一把拉过慌张的少年挡下了追击而来的弓箭,“还有你,巴达克!”
        “放心,我可不是我儿子。”
        躲在前方岩石后的巴达克做了一个让对方放心的手势,握紧手中的长剑。这支队伍里除了卡卡,全员所持的都是近战武◎器。虽然拉蒂兹也带着弓箭,但由于之前的分工,他已经将所有的箭交给了卡卡罗特。但按照目前的情况,就算在站在这里的是一顶级弓箭手,也无法在对手占尽天时地利的情况下反击。
        看来只能靠他们冒险前进了。
        巴达克回头望了一眼贝吉塔,指了指卡卡罗特又指向了更远处的岩石。贝吉塔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拽住身旁的少年低声道:“听着,你躲到后面石头去,等我们先……”
        “不行!这里只有我身上有弓箭。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够反击他们!”
        “不要违◎抗我的命令!这是我和你的父亲的决定,到后面去!”
        贝吉塔大声呵斥着,少年抿紧了双◎唇,翻身躲到了更远处的岩石后。待确认卡卡安全后,贝吉塔随即到了巴达克身边,将盾牌横在了两人身后的岩石边缘。
        “有什么计划吗,我的王子?”
        巴达克靠在岩石后,笑着对着身旁的贝吉塔说。
        “计划?”贝吉塔微微牵动嘴角,“很简单,干翻他们!”
        话音刚落,贝吉塔举起盾牌挡住新一轮的箭雨,而巴达克则瞄准对方攻击的间隙的将手中的长剑用◎力抛了出去。锋利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漂亮地贯穿了离他们最近的弓箭手的喉◎咙。另一把战斧紧随而至,直接命中另一个弓箭手的胸膛。当另一轮箭雨将至之时,两人调换了位置,巴达克接过盾牌替贝吉塔挡住剑雨,而帝◎国的王子则同时将他的长剑和匕◎首都抛出,分别命中了两个弓箭手的胸膛。
        只听几声惨叫,对方的弓箭手已经减员大半——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完美配合。
        当巴达克和贝吉塔重新躲回岩石之后时,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禁笑出声来。
        “我们多久没有这样合作过了?”
        “切,我不记得了。”
        贝吉塔别过来脸去,他似乎不想和巴达克继续回忆过往。他们已经将自己身上的武◎器全部用上了,但还有一半的弓箭手等待他们解决。
        “可恶,他们离我们太远了。”
        说完贝吉塔思索了一阵,举起盾牌想要冲上吊桥,被巴达克拦腰抱住拉回了岩石之后。
        “你不能这么过去!这条路上到处都是梦荫,他们的箭上很有可能有毒!”
        “那又怎样!”贝吉塔甩开巴达克的手,怒吼道,“那你打算藏在这里一辈子吗!”
        一意孤行的贝吉塔王子再次起身,全然不顾巴达克的阻拦。而就在这时,对岸的弓箭手瞄准了贝吉塔一晃而过的影子,松开了拉满弓弦的手。飞矢刺破了嚎风峡谷潮◎湿的雾气,直接向贝吉塔的肩膀袭来。
        “小心!”
        巴达克一个翻身扑倒了试图冲上吊桥的贝吉塔王子,弓箭划破了他的粗布上衣,擦着侧腰飞了过去。
        被巴达克护在身下的贝吉塔不禁勃然大怒,一把拎起对方的领子怒吼道:“我不需要你保护我!”
        “刚刚如果不是我,你就已经中箭了!”
        “只是一支箭而已!我完全有能力挡下它!”贝吉塔大声反驳,发现巴达克的表情有些古怪,突然他看到了对方侧腰处被划破的衣物,“等等,你怎么了?”
        “没什么。”巴达克立即起身再次靠在岩石背后,“有我在,你别想一个人冲过去!”
        贝吉塔沉默了,伸手试图去查看巴达克侧腰上的情况,却被对方牢牢地抓◎住手腕。
        “现在不是时候,年轻人。”
        巴达克的话意义不明,正当贝吉塔准备反问的时候,一直躲在后方岩石的少年按捺不住,从石头后面露◎出了半个脑袋。巴达克赶忙大吼道:“儿子!好好地待在那里!”
        但少年没有听他父亲的话,他微微弓起身将承载着三支弓箭的弓弦拉满,就如那日村子遭受骨面怪的袭◎击时一样,少年在起身的一瞬间做好瞄准松开了手。三支弓箭齐帅刷地飞向了对岸,只听噗噗噗三声,剩下的三名弓箭手应声倒地。
        危◎机解除了!
        巴达克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的小儿子,他第一次见识到卡卡罗特这般精湛的箭术。
        “爸爸,我没事!我把他们都干掉了!”
        卡卡罗特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微微发◎颤,这应是他第一次杀◎人。他的双手颤◎抖着,紧紧◎握着手中的弓箭。觉察到儿子复杂的情绪的巴达克起身走向他的小儿子,温柔地张◎开了双臂。
        “你做得很棒,卡卡!来,到你爸爸这里来。”
        少年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微笑,向巴达克快步走来。可还没等少年来到自己的面前,一支箭越过巴达克的肩膀直接射中了少年的右肩。少年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抽◎搐着倒在了自己父亲的怀里。
        “卡卡罗特!”对岸的拉蒂兹大喊。
        他们没有想到还有最后一个弓箭手藏在树丛之中,放出了他最后的一支箭便转身逃入丛林。达列斯和拿帕立即追了上去,而拉蒂兹则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踏上吊桥向对岸跑来。
        “给我在对岸好好待着!”
        巴达克大声喝止了拉蒂兹,他紧紧地抱着在他怀里抽◎搐的少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些箭上都有毒。”贝吉塔捡起地上的一支箭,紧紧地握住了箭柄,“梦荫。”
        巴达克皱着眉抱起了他的小儿子,低声说,“走,我们先过桥。”


        41楼2017-05-30 17:28
        回复
          三人一语不发地穿过了这座年久失修的吊桥,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形式汇合。拉蒂兹看着他的父亲将弟◎弟轻轻地放在之前他们堆起的草垛上,沉默地攥紧了拳头。
          “怎么会变成这样……”拉蒂兹咬着牙说。
          “没关系的爸爸,起码你们都没事……”少年勉强睁开了双眼,“而且我也帮到了忙。”
          巴达克叹了口气,摸◎着儿子的额头轻声说:“不是叫你好好待在那里别动吗?”
          “可我确实也…也帮大家…”
          还没说完卡卡便咳嗽了起来,黑色的纹理像蛇一般爬上了他的脸。
          “好了,别说话。”
          巴达克安抚着少年,用刀划开了他的上衣。毒素已经越过了少年的肩膀,扩散到了他的右胸口。他们都知道,只要梦荫的毒扩散到少年的心脏,少年便会死亡——恐怕他撑不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了。
          而此时达列斯和拿帕已经将逃跑的弓箭手抓了回来,押到了众人的面前。
          “说!是谁派你来的!”拉蒂兹质问道。
          “我不会说的!被你们抓◎住了我早晚都会死!”
          “你这个混◎蛋!”
          拉蒂兹说着举起拳头正要打上去,一直沉默不语的贝吉塔突然上前一步,抢先一拳打在了弓箭手的脸上。瞬间这个家伙的脸皮◎开◎肉◎绽,塌陷的鼻梁不断地往外冒着嫣红的鲜血,弄脏了赛亚人王子的手套。
          而被俘的弓箭手并没有屈服,他大笑了一声,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即使你们杀了我,也救不了这小子的命。只要他中了梦荫的毒,他的下场只有在噩梦中痛苦地死去!”
          贝吉塔沉默了片刻,一把抓◎住弓箭手的头发,没有过多的言语,照着凹陷的鼻梁一拳一拳地打了下去。
          弓箭手痛苦地尖◎叫着,开始向贝吉塔求饶。但贝吉塔丝毫没有理会他。弓箭手绝望地挣扎着,可他怎么可能挣脱得了贝吉塔的束缚呢?很快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直到他面部已然分不清五官,赛亚王子的拳头已经没有停止。
          “已经够了贝吉塔。”巴达克低声制止,“他已经死了。”
          贝吉塔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他似乎在竭力忍耐自己的愤怒。终于他放开了这个死亡已久的弓箭手,将他的尸体丢在一边,一语不发地坐在了少年的身边。
          少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一直睁着他那大大的双眼,不断地环视着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他的父亲,他的哥◎哥,还有贝吉塔。他用双眼在脑中刻画着他们的面容,仿佛这样他便能够永远记住他们。渐渐地应是累了,少年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缓缓闭上了双眼。
          “睁开你的双眼,我的弟◎弟!”拉蒂兹摇晃着卡卡的肩膀,“你不能睡着!你绝对不能睡着!”
          可无论拉蒂兹怎么摇晃,少年依旧还是闭上了双眼,长发赛亚人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可恶!我们才刚刚把卡卡罗特找回来,我不能让他这么死去!”
          “我也不希望这样,他是我的儿子,我的继承者。”
          巴达克说着皱起了眉,他再次捂住了自己的侧腰,这一切都被贝吉塔看在眼里。
          拉蒂兹愤怒地一拳捶在地面上,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原本一片死寂的眼中闪动着希望的光芒。
          “不,我们有救他的办法!你们还记得那个树人孩子说的话吗,月亮井!影之森里有月亮井!月亮井的泉水能够消除所有的病痛,只要我们赶在毒扩散到卡卡的心脏之前……”
          拉蒂兹说着沉默了,他低头看着卡卡罗特肩膀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的黑色纹路。他很清楚,即使他们能够回到影之森拿到月亮井的井水,也可能无法赶在毒素扩散到卡卡的心脏之前给他服下。想到这里拉蒂兹不禁捂住了脸,他觉得自己再也看不下去了。
          “别担心我的儿子,卡卡他不会死。”巴达克突然站了起来,“我会回去把月亮井的泉水带回来。”
          几乎所有的人都非常分外惊讶地看着巴达克,包括贝吉塔在内。
          拉蒂兹慌忙抬起头来,拉住他的父亲说:“爸爸,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月之门是易进难出的地方,虽然曾有不少在满月潮汐的三天里乘坐幽◎灵船进入月之门的人,但他们从来没有回来过。”
          巴达克微微一笑,拍了拍拉蒂兹的肩膀。
          “相信我,我会回来的。这是救卡卡的唯一办法。”
          “但是爸爸……”
          “别说了,我去把月亮井的水带回来。”
          巴达克说着便收拾起他的武◎器准备出发,却被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贝吉塔一把抓◎住了手腕。
          “怎么了,王子殿下?”
          巴达克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但贝吉塔对此没有任何回应。他紧紧地攥着巴达克的手,低声道:“在你走之前,给我看你的伤口。”
          “我并没有任何伤口。”
          “别试图对我说◎谎,你以为我没看到吗!”
          贝吉塔说着强行拽起巴达克绑在侧腰上的布条,一条黑色的伤口瞬间暴◎露在空气之中。
          和卡卡的伤口一样,这道虽然只是擦伤的伤痕因为梦荫的毒素变得黝◎黑,丝丝缕缕的纹路从伤口出发,正在向巴达克的其他身◎体部位蔓延。只是他的蔓延速度比卡卡的速度要慢上许多,并且离心脏的距离也比卡卡的远,但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爸爸,你为什么不说……”
          拉蒂兹的声音颤◎抖着,就在刚才他已经意识到他将要失去了他的弟◎弟,而现在他又痛苦地发现他连自己的父亲也要一同失去了。
          “我没事的,拉蒂兹。我比那小子强多了,可不会那么快倒下。”巴达克说着假装轻◎松地摆了摆手,“我去把月亮井的井水带回来,卡卡会活下去的,我也会……”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吗!”贝吉塔大声喝止了巴达克,抓着对方的领子强◎迫对方注视着自己,“你不要觉得你已经中毒了就可以去以身试险。如果那个地方真的拉蒂兹所说的那样易进难处,那么在这里的所有人里只有我有可能活着出来!待在这里,我去把井水带回来!”
          巴达克注视着昔日帝◎国王子的眼眸,他确信有那么那一瞬间,他曾经拥有的某些东西回来了。他抓◎住贝吉塔的手将它们从自己身上移开,压低声音用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
          “我不能也不会再让你去冒这种险,我的王子。我已经失去过你和卡卡一次了,我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贝吉塔的眼神一暗,他甩开巴达克的手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对方制止了。
          “而且如果我成功了,我和卡卡都能活下来。如果我失败了,那么我本来就是一具行将死亡的尸体。
          “你给我闭嘴,你……”
          “你应该让我去,让我去做这件事。”巴达克注视着他的小王子,他的眼神从未如此坚定,“请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会回来的。”


          42楼2017-05-30 17:29
          回复
            Chapter IV :Seven Hells
            1
            经过不到半日的跋涉,巴达克再次站在了月之门的入口,手中握着一个皮质水袋。
            巴达克的腰上绑着细细的布条,包扎的人缠得那样紧,几乎要将他的皮肤勒破一般。对方试图用简单原始的办法减缓毒素扩散的速度,却只是白费功夫。巴达克不用查看伤口的状况就知道,以他目前的状态也不过是比他那可怜的儿子多活几天罢了。
            幸好他们还有希望。
            黝◎黑的静止的水面与奔腾不息的激流一线之隔,这是人◎世◎间难得一见的奇景。巴达克望着眼前闪烁着幽光的月之门,拔◎出长剑拍打沿岸的岩石。“咚、咚、咚”,一共三声。三声过后,静止的水面微微泛起了涟漪,仿佛有船正向着洞◎口靠肩。
            巴达克收起长剑,静静等待着。
            一艘扁平的小船出现在月之门的入口,船头坐着一位面色苍白年轻人,金色头发、蓝色◎眼眸,纤细的双手指节分明。他显得那样年轻,就像一个未成年的少年。
            少年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带有恶意的微笑,低声说:“你要上船吗,过路人?”
            应是没想到恶灵船夫会与自己攀谈,巴达克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想要从这里渡过月之门了,让我看看这回是什么人要过去。”
            少年说着抬起头努力嗅闻了一阵,微笑着转过身,蓝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巴达克的双眼。
            “啊,一具暂且还能行动的尸体,为了拯救他的孩子尝试穿越月之门。没有人告诉你,几乎没有人能活着从月之门离开嚎风峡谷吗?”
            “我知道。”巴达克回望少年的深渊般的双眼,“但是我必须过去。”
            少年不屑地哼了一声,仔细地打量巴达克的脸。仿佛探查到了让人满意的信息,他眨了眨眼,伸手一挥。一团绿色的烟雾包围了巴达克,转眼之间他便出现在了扁平的小船上。
            “坐好,过路人,准备开船了。”
            少年说着摇动手中的船桨,扁平的小船渐渐旋转,笔直地向洞内行进。
            借着月光,巴达克看到了少年脚踝处的铁链。虽然少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囚徒,但能出现在这里的,只能是罪孽深重的恶灵。金发少年注意到巴达克的视线,再次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有这么年轻的恶灵,并且这个恶灵还喜欢和人说话?”
            “你猜得没错。”巴达克没有否认。
            “我曾经保持着我年轻的样貌,直到我被我亲爱的孩子亲手送下了地狱。他以为他将我变回另外原本该有的样子,实际上我的灵魂永远是一个恶童。”
            巴达克微微睁大了双眼,他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
            “看你的样子,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少年再次笑了,他的脸在蓝色的幽光之中显得那样扭曲,“我喜欢看到为痛苦挣扎的人,尤其是那些拥有不愿提起的过去的人。而你——”
            少年停止了摇桨,突然凑近巴达克的脸。
            “而你恰好是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巴达克。”
            巴达克没有说话,他抓紧了手中的水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充满恶意的脸。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笑容从金发少年缓缓褪去。他坐直了身◎体,再次握住了船桨。
            “你和我拥有类似的过去的份上,让我来告诉你一件事,过路人。”
            少年抬起头,望着月之门星空般闪耀的洞顶。
            “在这里时间慢得就像蜗牛,你会重新体验你一生中每一个痛苦的时刻。至于痛苦的程度,取决于你的内心。如果你坚持了下来,那么对于外界的人来说你不过在这世界上消失了短短几分钟,而如果你无法忍受下去,那么——”少年指着身下的黝◎黑水域。“这里也将是你的归宿。”
            “我会坚持下来的。”
            “你会坚持下来?哈哈,每一个试图穿越月之门的人,都不会是一个拥有幸福过去的人。替我向那些你所抛弃的人问好,过路人。”
            话音刚落,少年便在巴达克面前消失了。
            连同少年一起消失的还有扁平的小船,被蓝色幽光所充盈的洞◎穴和目所能及的所有的一切。巴达克感觉自己仿佛瞬间被吸◎入了一个虚无的空间,他的周围全是无边无际的白色,他看不到起点也看不到终点,唯一能看到的只是他自己——悬浮在半空中,脸色已经开始逐渐苍白的自己。
            突然巴达克感觉到后背被人用◎力一推,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泥土混杂着鲜血的尾巴涌进巴达克的嘴里,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发现自己的手流◎血了。
            但那不是他的手——准确地说,那不是他现在的手。
            那是一双孩童的手,稚◎嫩、无力,脆弱得不堪一击。巴达克睁大了双眼,回身望向那个推◎倒他的人。
            那男人高大得就像一头棕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巴达克,呵斥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巴达克!”
            那是巴达克的父亲,Arctium lappa的上◎任族长格尔博。


            43楼2017-05-30 17:30
            回复
              2
              “对不起,爸爸。”
              巴达克慌忙起身,他已然忘记了他是一个拥有两个孩子的父亲,只记得他还是一个刚满十岁的赛亚人。并且他是他的父亲的继承者——一个始终无法让他父亲满意的继承者。
              “我真不敢想象你这样怯懦的家伙就是我的继承者,一定是有人趁我不注意将我的蛋掉包了!”
              格尔博咆哮着,挥舞他那钢铁般强壮的胳膊,一把拍在年幼的巴达克的背上。男孩一个踉跄,再次跌倒在地上。男孩手腕上的伤口沾上了泥水,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给我自己站起来!小家伙!”
              格尔博丢下这句话,便迈开步伐向他队伍的前端走去。成排的赛亚人从跌倒的男孩身边走过,没有人去扶他,也没有人停下来查看他的伤势。泪水顺着男孩的脸颊滴落下来,他的父亲再次咆哮了一声,男孩赶紧用站着血水与泥水双手擦掉泪水,挣扎着跟上了队伍的步伐。
              Arctium lappa是一个世代为贝吉塔王室效忠的家族,大部分的成就来自于建设。
              而到了格尔博的这一代,贝吉塔的新任国王决定整合赛亚人的部落从而建立统◎一的帝◎国。原本在家族中不受重视的好战份◎子格尔博便得到了重用,成为了Arctium lappa的新任族长。
              格尔博是一个无情的军事天才,他的军◎队有如雄狮一般席卷了西大◎陆的半个版图,消灭了任何试图反◎抗加入帝◎国的氏族。他不像其他有权◎势的赛亚人选择拥有一任属于他的妻子,也没有与其他赛亚人留下自己的子嗣。他只为自己制◎作了一个蛋——他的继承者的蛋,而从这个蛋中◎出生的孩子便是巴达克。
              格尔博为自己的孩子取了一个与自己的名字意义相同的名字,期望这个孩子能够继承他的一切,成为一个骁勇善战的战士。而巴达克没有像格尔博期待得那样出色,虽然他确实比同龄人要强大许多,但依旧没有达到他的父亲的标准。他的父亲是个曾经超越现任国王的战士,而巴达克与当时的王子斯蒂芬却有着巨大的差距,这让格尔博非常愤怒与沮丧——虽然那时的巴达克还只有七岁。
              作为格尔博的继承者,巴达克没有得到任何优待。
              巴达克的父亲从来没有称赞过他,反而总是在他面前叫嚣着巴达克根本不是他的继承者。为了锻炼儿子,格尔博将年幼的巴达克待在身边行军作战,让他从小◎便接◎触最真◎实的战场。
              这一晃,已是三年。
              男孩快步赶上队伍的步伐,他的身材过于矮小,只能一路小跑着在这群高大的赛亚人战士中间努力寻找他的位置。男孩的双手血流不止,他不会指望他的父亲会停下来为他包扎,只能期待队伍能够尽快找个村子驻扎,他可以到村子里寻求村◎民的帮助。
              一点绷带即可,他早就学会了如何给自己包扎。
              巴达克的愿望很快实现了,队伍确实停了下来。但那并不是贝吉塔王所统◎治的子民,而是人类的地界。
              格尔博的军◎队屠◎杀了整个村子,放火烧光了他们的田野与农舍。巴达克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早已忘记同情的感觉,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可这次不一样,这座人类的村子并不只有人类。
              在格尔博的军◎队清扫村子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家隐居在此的赛亚人。那个男人有着和他的父亲一般强壮的身◎体,格尔博损失了三个精英士兵才将男人制◎服,男人的弟◎弟和妹妹也被押在一旁。
              格尔博从年轻的女性赛亚人手中抢过了一枚蛋,将它握在了手中。
              “别动他!”被制◎服的男人◎大喊着,“求求你,我们都是赛亚人。”
              “这是你的孩子?”格尔博将蛋随意地旋转着。
              “是我的孩子。大人,这一切都和我的家人无关,请您放过的我的孩子!”
              格尔博没有回答,他走进被他的士兵强行按倒在地上的男人,蹲下◎身看着对方。
              “离开赛亚人的部落,躲在人类的村子里,将自己伪装成那些弱小的生物。你这样的家伙,根本不配拥有子嗣!”
              格尔博说着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当着男人的面捏碎了这个原本承载着一个新生生命的蛋。
              “不!!不!!我的儿子!达列斯!”
              男人凄厉的喊叫◎声响彻了这座熊熊燃◎烧的村子,巴达克惊恐地望着他的父亲,这一次他无法装作毫不在意。他望向了趴在地上哭泣的男人,对方的整张脸都埋在泥土中,看起来好像死去了一般。
              “把那个女人待下去关起来,杀了这两个懦夫。”
              格尔博下令道,巴达克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把抱住格尔博的大◎腿大喊。
              “不!爸爸!求您不要杀他们!”
              “巴达克,你果然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不会为这种背弃自己的种◎族的人求情的!”
              格尔博说着将男孩一脚踢开,拔◎出长剑对准了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的颈项,狠狠地劈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格尔博感到自己的长剑受到了阻力。被踢开的巴达克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剑下,举着一把短匕挡住父亲的长剑。
              格尔博有些震◎惊地看着他的继承者,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爸爸,您不能杀他们。”巴达克大喊着,竭尽全力抵挡父亲的蛮力,“您刚刚杀了他的孩子!”
              “我刚刚说过了,他背弃了自己的种◎族!”
              “但无论如何,那是他的孩子!就像您始终是我的父亲一样!”
              男孩的双眼中倒映着火光,他第一次反◎抗他的父亲,并且在格尔博的整支军◎队面前。
              格尔博沉默了,他完全可以一把推开巴达克直接砍下男人的脑袋,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的继承者反◎抗他,并且用如此坚定的目光望着自己。他甚至可以确定,如果他再次举剑挥下,巴达克也不会躲开。
              这才是他想要的孩子,他的继承者。
              “哈哈哈,你现在终于看起来像我格尔博的儿子了!”格尔博收回了长剑,将震◎惊不已的巴达克一把提起放在自己的后颈上,“好,作为奖励,我就放过这两个杂◎种,拉下去关◎押起来!兄弟们,Arctium lappa后继有人,他将成为Arctium lappa未来的族长,你们都必须服◎从他的命令,我的继承者巴达克!”
              “巴达克!巴达克!巴达克!”
              格尔博的军◎队大声呼喊着男孩的名字,巴达克不能理解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坐在他的父亲的后颈上,环视着这群为他欢呼的战士。最终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那个刚刚失去孩子的男人的身上,对方正抬着头看着他,对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或许是男孩的错觉,因为下一秒他便看到男人被几个赛亚战士拖着往某个方向走去。那里有一座木屋,是他们关◎押最凶猛的野兽的的地方。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今天父亲的兴致格外地好,他召集了他的部下摆起了酒宴。
              巴达克无法◎理解,他不过是做了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为什么父亲会如此高兴。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他第一次让他的父亲满意了,并且在所有的人面前称自己为他的继承者。
              巴达克简直高兴坏了,他第一次感觉到身为人称贝吉塔的刽◎子◎手的格尔博的继承者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他的父亲并不是完全不爱他,而他——或许只要再努力一些,便能成为父亲想要的那个人。
              男孩在心中展望着未来,但依旧有一件事在困扰着他。
              那个被他的父亲杀死孩子的男人和他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趁父亲睡着之后,巴达克带着一些食物来到了关◎押三个赛亚人的小木屋。守卫的士兵面无表情地拦住了男孩,男孩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但他马上意识到他并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你竟然敢拦住我!我是格尔博的继承者巴达克,也是你们将来的族长!你就不怕我去告诉我的父亲,他的军◎队里有人敢阻拦他的继承者吗?”
              男孩煞有介事地威胁道,士兵真的对他的话有所忌惮,不再阻拦男孩,而是恭恭敬敬地向他鞠了一躬。
              巴达克兴◎奋地简直想跳起来,他竭力忍住这种冲动,板着脸进入了牢◎房。
              这座牢◎房里关◎押着那个男人的弟◎弟和妹妹,他们看起来比巴达克年长许多,但看到巴达克却害怕地缩到了角落。巴达克赶紧对他们摆摆手,偷偷把他带来的食物放在稻草上。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这对姐弟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间没有人敢动。
              最终是姐姐先伸出了手,她伸手抓了一块面包递给了最年幼的弟◎弟,自己则捡起了另一块更小的面包。少◎女试探性地看着巴达克,她不再像刚才那样颤◎抖不已。
              “你叫什么名字。”巴达克问。
              “奥妮克希亚。”
              “别告诉他我们的名字!”
              较年幼的弟◎弟拽了着姐姐的袖子试图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少◎女示意他安静,凑到牢边盯着男孩。
              “你是那个野兽的儿子?”
              “我爸爸不是野兽!”巴达克不满地说。
              “可他当着我哥◎哥的面杀了他的达列斯,那是哥◎哥离开部落时他的爱人送给他的礼物,那是他和他的爱人唯一的孩子。”
              男孩愧疚地低下了头,他为自己没能阻止父亲而感到难过。
              “没事,我知道你尽力了。”少◎女眨了眨眼,拍拍男孩的肩膀,“你和你的父亲不一样,你是个好人。”
              巴达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头望了一眼守门的士兵,凑近少◎女的耳边低声说。
              “或许我能说服我的父亲放你们走。”
              “放弃吧,那个野兽不会放过我们的。”
              “别叫我的父亲野兽,他是最强的战士格尔博!”
              “我知道他是谁。”奥妮克希亚垂下了眼帘,“我们也是Arctium lappa氏族的人。”
              “那我就更能说服他不杀你们了!”
              “不,他知道我们是谁。他认识我的哥◎哥,他们曾经是朋友。”奥妮克希亚的声音哽咽起来,“正是因为这个野兽,我们才会失去了父亲母亲,而现在他又杀了我哥◎哥的儿子!”
              男孩说不出话来,这已经不是他这个年纪理解范围内的事情了,只能愧疚地看着哭泣的少◎女。巴达克犹豫了片刻,抓◎住少◎女的手说:“那么让我替我的父亲来补偿你们吧,我会让你们逃走的!”
              “你只是个孩子,你怎么让我们逃走?”
              “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巴达克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相信我。”


              44楼2017-05-30 17:32
              回复
                少◎女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招呼巴达克到她的身边来,凑近对方的耳边,告诉了对方她哥◎哥的名字。
                巴达克他记得父亲将那个男人关◎押在了他们专门用来关◎押最凶猛的野兽的笼子里,而那钥匙就在他父亲的身上。巴达克鼓◎起了他出生以来所有的勇气,从熟睡的父亲身上偷下了钥匙。
                趁着夜色,男孩钻进了空无一人的放置牢◎笼的房间。男人靠在笼子上,他的双眸仿佛已经失去了神采。
                “嘿!嘿!”巴达克轻声呼喊着,“快醒醒,我放你出去。”
                男人的双眼缓缓转动,当他看到男孩的时候,似乎有了些许反应。
                “你为什么要放我出去,孩子。”男人低声道。
                “你不该死,你和你的家人都不该死。”巴达克说着抬起了头,晶亮的双眼注视着男人死灰般的眼眸,“我不想让你们死,也不会让你们死。”
                “我的儿子,我的达列斯……”
                “可是你还有你的妹妹和弟◎弟啊!为了他们你也不能这样消沉!”
                “孩子你不会明白的,格尔博不会原谅背叛他的人。”
                男人摇着头,他看起来非常绝望。
                “即使你把我放出去了,我也救不了我的家人,而他也不会放过我!”
                “你可以的!因为我将借给你一样法宝!”
                巴达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蛋,男人瞬间睁大了双眼,惊讶地指着蛋。
                “这不会是……”
                “是的,这是我的父亲的孩子。他打算重新再孵育一个继承者,因为我从来都没办法让他满意。”
                巴达克淡淡地说道,仿佛他手中的蛋并不是他的兄弟,甚至不是一个生命。
                “我也是今天晚上从一个新来的仆人那里听说的,他告诉我蛋在哪里,于是我就把蛋偷了出来。”
                男孩说着将蛋塞到了男人的手里,非常严肃地对男人说:“你可以要求我的父亲用你的家人交换它,但是你必须保证不能破◎坏这个蛋——虽然我知道我的父亲杀了你的孩子,但他是我的兄弟,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你会答应我的吧?”
                男人微微长大了嘴,他从来没有想过格尔博的继承者会是这样一个拥有赤子之心的孩子。那些在他眼中消失的光彩渐渐聚◎集在一起,他的双眼再次亮了起来。
                男人握住了巴达克的手,郑重承诺道:“我向你保证,格尔博的继承者。”
                “那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奥妮克希亚一定会很高兴的!”
                巴达克再次露◎出了一个笑容,转身离开木屋。
                “等等!”男人喊住了他,“你还没有告诉我的名字,男孩。”
                “我叫巴达克,Arctium lappa未来的族长!”
                然而男人没有回来。
                格尔博很快发现了被人为打开的牢◎笼,他没有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也没有追击消失的囚犯。男人仿佛消失了一般,连同巴达克给他的那颗蛋,他再也没有回来过,甚至没有回来救他的家人。
                在确认男人再也不会回来后,男孩终日郁郁寡欢。虽然他的父亲开始亲自把他带在身边,但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第一次依照自己的判断违◎抗了父亲的命令,却发现这是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
                他将他的信任给予了错误的人,并且还将他的兄弟送给了一个他才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虽然奥妮克希亚说他们也是Arctium Lappa氏族的人,但毕竟他的父亲当着男人的面杀了他的孩子,巴达克几乎不敢想象他的兄弟会遇到怎样的命运。
                奇怪的是父亲从来没有问过那颗蛋的下落,好像那颗蛋没有存在过一样。
                终于有一天,巴达克再也忍不住了,他主动问了他的父亲,他的兄弟在什么地方。
                “你的兄弟?”格尔博哈哈大笑起来,“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哪来的兄弟?”
                男孩不禁睁大了双眼,那么那颗蛋从何而来。紧接着他突然意识到,从他放走男人的那天以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个新来的仆人。
                巴达克发觉自己被骗了,虽然他不知道他到底是被什么人因为什么原因欺◎骗。但有一点他能确定,那个男人辜负了他的信任——他带走了巴达克以为是自己兄弟的蛋,却没有回来救他的家人。
                行军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格尔博始终带着男人的弟◎弟和妹妹,他没有下令杀他们也没有放走他们的打算。正当巴达克开始琢磨自己想办法放走他们的时候,一场可怕的灾◎难降临了。
                格尔博的军◎队行进到艾萨拉荒原边际之时,一头喷吐着火焰的赤色巨龙从天而降。他的脑袋有房子那么大,而他的利爪能够覆盖一支十人小队,这是巴达克有史以来见过最庞大的巨龙。他咆哮着略过格尔博军◎队的头顶,喷吐而出的烈焰灼烧着来不及逃脱的战士们,顿时格尔博的军◎队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待在这里,不要动!”格尔博一把将巴达克塞在一块巨石之后,拔◎出了长剑,“记住,我的继承者,千万不要再对敌人仁慈。”
                这个为战斗而生的男人没有显露◎出丝毫的畏惧,仿佛他知道这场灾◎难迟早会降临一般,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屠◎杀他的战士们的巨龙。赤色的巨龙发出一声撼天动地的嘶鸣,向格尔博扑了过来。
                “爸爸!爸爸!”
                巴达克叫喊着,但无论他怎么呼喊,他的父亲都不会回头。火焰吞噬了他父亲的身影,男孩绝望地睁大了双眼,他仿佛听到了骨头融化的声音。
                “住手!为什么要杀◎害我的父亲!为什么要袭◎击我们的队伍!”
                巨龙似乎听到了男孩的声音,他垂下头望着这个瑟瑟发◎抖的年幼赛亚人,琥珀色的眸子中涌动着眸子不知名的情绪。但龙会有怜悯之心吗?如果他有怜悯之心,那么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巴达克想不明白,突然巨龙在他面前腾空而起,巨大的旋风刮倒了男孩。在巨龙腾空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被巨龙用爪子保护起来的奥妮克希亚和她的弟◎弟。他们都望着地面上的巴达克,奥妮克希亚在哭泣,她不断地摇着头,仿佛在说——对不起。
                巴达克瞬间明白了,他知道这条巨龙是谁了,他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回来袭◎击他父亲的军◎队了。他也知道了奥妮克希亚为什么在哭泣。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一股强烈的愤怒,这股愤怒直冲他的头顶,他感到全身都仿佛被火焰灼烧般炽◎热。
                “你欺◎骗了我!奈法利安!”男孩爬上岩石,指着离他远去的巨龙大吼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我会让你加倍奉还!”


                45楼2017-05-30 17:33
                回复
                  3
                  格尔博的军◎队全军覆没的消息迅速传到了Vegeta现任国王的耳中,谁都没有想到,年幼的巴达克居然自己一人回到了前线的指挥部。他告诉所有人,那条袭◎击他的父亲的巨龙的名字,叫做奈法利安。
                  男孩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他甚至没有要求回到安全区域,而是留在了前线和Arctium Lappa家族的其他元老待在一起。格尔博死后Arctium Lappa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新的族长,没有人愿意担当这份征战的责任。作为格尔博唯一子嗣的巴达克虽然尚且年幼,但他在战斗方面的热情与天赋与他的父亲不相上下。巴达克被当做唯一的族长继承人被王室重点培养,待他成年之后王室便让他坐上了他父亲原有的位置。在巴达克成年后的五十年间,他与帝◎国的王子斯蒂芬并肩作战,逐个征服了与Vegeta敌对的所有部落。在他的辅佐下斯蒂芬继承了王◎位,建立了赛亚人历◎史上第一个统◎一帝◎国,而他则是帝◎国最大的功臣。
                  众所周知,巴达克已经成为了一个弑杀、冷血、毫无同情心的男人——正如他的父亲一般。
                  但这一切不过是月之门在巴达克脑中显示的幻象,只是此时的巴达克已然忘记了现在的自己是谁。
                  巴达克仿佛再次经历了一遍他的童年时代,变回了曾经那个完美地继承格尔博的传◎奇战士。他的意识非常模糊,他的记忆却十分清晰。他记得他是谁,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和他的父亲一般为战斗而生的男人。
                  很多年后巴达克拥有了他的妻子姬内,在这一片混沌的幻象之中他无法记起他是如何与这个女人相遇,又为什么将她变成自己专属。他也无法记起他如何◎在妻子的温柔之中逐渐改变,从一个嗜杀如命的战士变成一个受人爱戴的国相。在这片幻象之中,他无法回忆那些让他平静、幸福的过往,仿佛被人生生挖取了那些足以支撑他的信念的部分,只留下那些让他动◎摇痛苦的部分。
                  突然之间一切再次豁然开朗,巴达克睁开双眼,他的妻子正躺在他的怀里,苍白的脸上流淌着汗水。她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冰凉的手贴上了巴达克的脸颊。巴达克望着怀里的妻子,他的妻子正在迈向死亡,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不要难过,我的英雄。”姬内的声音细若游丝,“神的意志总是这般让人捉摸不清,他把我带到了你的身边,而现在他又希望我回到他的身边,仅此而已。”
                  巴达克没有说话,他低下了头,抱紧了怀里的妻子。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姬内喘息着,轻声说。
                  巴达克点了点头。
                  “好好抚养我们的孩子,拉蒂兹,待在他的身边,把他培养成一个像你一样的英雄。”
                  “我并不是一个英雄。”巴达克低声道,他的双眸一片迷蒙,“我只是一个让父亲失望的孩子。”
                  “不,你永远是一个英雄,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而我相信,你也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失望。”姬内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伸手捧起她的丈夫的脸,“你能做到的,我的英雄。”
                  “我答应你。”巴达克说着握住了妻子的手,“我答应你,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失望的。”
                  姬内望向了床榻边缘的小小摇篮,他们的孩子正躺在摇篮里熟睡,他并不知道他的母亲将要离他和他的父亲而去,恬静地安睡着。姬内对她的丈夫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她的双手从巴达克的脸上滑◎下来,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男人的胸口上。
                  已然离去的姬内依旧保持着温暖的笑容,那一刻这个几乎改变巴达克一生的女人,他最爱的女人或许也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离开了他。男人的心顿时一阵抽痛,他似乎听到了灵魂离开身◎体时的声音。他望向了摇篮里的孩子,回忆着妻子对他所过的话。巴达克正要伸手去抱住他的儿子拉蒂兹,突然门被敲响了。
                  国王的侍从将一份委任卷轴交到了他的手上,巴达克打开卷轴阅读片刻,沉默地皱起了眉。
                  混沌感再次向巴达克袭来,许许多多的记忆像群鸟一般在他的身边一晃而过,他想要抓◎住它们,即使只是一片羽毛。但任凭他如何挥舞双手,他也抓不住任何东西。他开始感觉一丝绝望,他的心已经被填进了太多他已经淡忘的悲伤,他需要一些美好的记忆来冲淡它们。
                  但月之门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巴达克!巴达克!”
                  一个声音在呼唤他,巴达克再次睁开眼。这一次他站在贝吉塔帝◎国的高塔之上,尚且年幼的贝吉塔王子在他右前方,那双星星般灿烂的双眸盯着自己的脸,不悦地嘟起了嘴。
                  “你在想什么?”小王子昂着头,一脸傲慢地说。
                  “抱歉,殿下,今天我或许没有时间陪您练习了。”
                  巴达克微微俯身,那时的他还对这个顽劣的小王子非常恭敬。
                  “你要去干什么?”
                  “是我的儿子,殿下。”巴达克解释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看他了。”
                  “哦,拉蒂兹。”
                  小王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巴达克的眼睛,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同情。
                  “我不需要你一直陪着我,你可以把时间多给你的儿子一些。”
                  “您的父亲命令我,我必须时刻……”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留在我身边!”
                  贝吉塔王子大声打断了巴达克的话,巴达克抬起头,他在倔强的小王子眼中看到了闪闪发光的东西。小王子伸手擦了擦双眼,转过头去。
                  “因为他是帝◎国的王,而您是帝◎国的王子,王唯一的继承者。”
                  “被困在这座沉闷的城市中的王子。”小王子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的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家伙。”
                  “但是您的身边还有我。”巴达克将手放在胸前再次行礼,“我发过誓,我将永远伴随您的左右。”
                  小王子转过身来,抬头望着这个向他宣誓忠诚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对方的话。
                  像是为了确定什么,小王子睁大了双眼,抿了抿双◎唇,问:“但是你总有一天也会离开的,对吗?”
                  “请不要担心殿下,一个骑士不会违背他誓言。”
                  巴达克直起上身,将手放在小王子的肩膀上。对方难得没有抗拒,此时他只是一个需要安慰的孩子。但他似乎觉得这样的接◎触非常别扭,很快便从巴达克的手中逃走,跳到了高塔的台阶上。
                  “你不是要去见你的儿子吗?”
                  小王子叉着腰,像是要赶走对方似的指着巴达克。
                  “你怎么还不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我这就退下,殿下。”
                  巴达克微微牵动嘴角,早已对孩子掩饰尴尬的行为习以为常。而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贝吉塔王子突然叫住了他。
                  “我想见你的儿子”小王子再次别扭地别过脸去,“下一次记得把他带来。”
                  “是,我的王子。”
                  得到王子允许的巴达克很快赶到了格兰尼酒吧,早已等候多时的奥妮克希亚抬头望着推门而入的男人,将手中的酒瓶重重地砸在吧台上。头发已经开始斑白的女性赛亚人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一把拉住巴达克往屋内走去。
                  “你怎么到现在才过来!”
                  “抱歉,有很多事情耽搁。”
                  “这可是你自己的儿子,巴达克。”奥妮克希亚皱起了眉,压低声音说,“好歹也来看他一眼。”
                  巴达克沉默了,他并不是真的没有时间来见他的孩子。他在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自己的父亲格尔博,而现在当他自己也成为了一个父亲,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像他向妻子承诺的那样,将他们的孩子培养成一个英雄——至少,他并不希望如此。
                  奥妮克希亚打开房门,刚刚学会走路的拉蒂兹正扶着椅腿慢慢地移动着。看到推门而入的奥妮克希亚,拉蒂兹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张◎开双手跌跌撞撞地向奥妮克希亚走来。可他马上看到了对方身后的巴达克,立即后退,紧紧◎抓着椅子蜷缩成一团。
                  “别怕,拉蒂兹,我是爸爸。”
                  拉蒂兹依旧蜷缩在角落,他看着逐渐向他接近的男人,一动都不敢动。巴达克小心翼翼地跪了下来,向他的儿子伸出了手。可他的儿子却吓得大哭起来,躲开男人的双手向奥妮克希亚的方向爬去。
                  奥妮克希亚急忙将拉蒂兹抱了起来,幼小的孩子躲在奶奶的怀里,呜呜地抽泣着。巴达克的手悬在半空,那一瞬间,他感觉似乎有一束细细的鞭◎子正在抽◎打着他的心——他的儿子不认得他。
                  “这怪不了别人,巴达克。”奥妮克希亚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怒气,“你接受那项职位后就很少在拉蒂兹醒着的时候来看他,他不可能认得你。”
                  “可他是我的儿子。”
                  “但你看起来并不像一个父亲。”
                  奥妮克希亚挑◎起了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分,充满歉意地拍了拍巴达克的肩膀。
                  “尽量多来看看他吧,贝吉塔王子也不是一个需要二十四小时看◎护的孩子。”
                  “我并不是不想来看他,奥妮克希亚。”巴达克低垂着头,依旧保持着蹲伏的姿◎势,“只是我一看到拉蒂兹的脸,我就想到了姬内。而每当我想起她,我就无法控◎制自己去后悔。你知道,是我害死了她——如果那天我没有同意把刚刚生育完的她带上行军的部◎队,她就不会……”
                  “痛苦终有被淡忘的一天,逝者已安息,而你需要向前看。”
                  “或许我并不想忘记这些痛苦。”
                  “那么你想让你们的孩子承受这份痛苦?”
                  “不!当然不会!我答应过她,我不会让她失望!”
                  “那就试着让自己从痛苦里解脱出来。”奥妮克希亚望着巴达克黝◎黑的双眸,“你不是和我说过,总会有办法的吗?”
                  巴达克沉默了,他没有想过对方还记得,当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说过的这句天真幼稚的话。
                  “来,抱抱你的孩子。”
                  奥妮克希亚将拉蒂兹推到了巴达克的面前,男人深吸一口气,再次注视着拉蒂兹那张与他的母亲十分相似的脸。他屏住呼吸,从奥妮克希亚的手中接过这个柔◎软幼小的孩子。那是他们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儿子。拉蒂兹依旧有些恐惧的望着巴达克,就在巴达克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脸的时候,他歪着头避开了。
                  拉蒂兹不认得巴达克,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肯叫巴达克爸爸。
                  为了遗忘这份痛苦,巴达克把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了教◎导贝吉塔王子的身上。这一切都像一个恶性循环,随着拉蒂兹的长大,当他终于能够明白了巴达克是他的父亲这件事的时候,巴达克将他接回了家中。而他们之间却始终无法形成父亲与儿子的亲◎密关系,当巴达克试图去回忆他们是什么时候对彼此敞开心扉成为一对真正的父子,一股力量阻止了他。
                  眼前的景象再次开始旋转,更多的白色飞鸟在巴达克的身边腾空而起。男人已然放弃了去抓◎住这些或许能够给他些许慰藉的记忆,他呆立在原地,静静地等待这下一个回忆的来袭。
                  耳边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地嘈杂,巴达克再次睁开双眼,他看到自己再次站在了帝◎国的高塔之上。
                  只是这一次他的身边并不是贝吉塔王子,而是斯蒂芬——他们的王。
                  塔下是聚◎集在帝◎国广◎场的人群,他们抬头望着他们的高高在上的王,不知道在叫喊着些什么。
                  巴达克闭上了双眼,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闭上双眼。他只记得似乎发生了一些他不想看到却无力阻止的事情,他只能闭上双眼去逃避。渐渐地,他听清了广◎场上人群的喊声。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这个诅咒之◎子!他将会为帝◎国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
                  巴达克猛地睁开双眼,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他不想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了。他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押◎解着一个年轻的赛亚人往地牢的方向进发,对方背后皱成一团的红蓝披风刺痛了巴达克的双眼。
                  “王,他可是您的继承者。”
                  巴达克听到自己对贝吉塔王说。
                  “正因为他是我的继承者,所以我才必须这么做,巴达克。”说着贝吉塔王转身面向了他握紧了双拳的部下,“我不能让你父亲的惨◎剧再次发生,我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贝吉塔王望着塔下群情激昂的人群,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巴达克,他是的我的儿子,我的痛苦不会比你少半分。”
                  “那么您打算怎么做?”巴达克低声问。
                  王没有回答,他望着被帝◎国的灯火映红的天空,将一把钥匙放在了巴达克的手心里。
                  “Tell my heres,run。”


                  46楼2017-05-30 17:34
                  回复
                    4
                    如上一代流传而下的预◎言中所述,奈法利安会化为巨龙,成为西大◎陆最可怕的梦靥。而这一次,新一代的贝吉塔王斯蒂芬从遥远的边疆亲自带来了新的预◎言,他的继承者将为帝◎国带来龙的灾◎难。
                    帝◎国的高塔之上,斯蒂芬注视着巴达克的双眼,将钥匙放在对方的手心中。他将男人的手用◎力合上,仿佛将所有的赌注都放在了巴达克的身上一般,用恳求般的语气对他说。
                    “告诉贝吉塔,逃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到贝吉塔帝◎国。”
                    巴达克瞬间明白了,当年他的父亲或许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默许他放走了那个本该处死的男人。
                    巴达克仿佛回到了八岁那年的夜晚,他再次面对了与当时类似的抉择。那个晚上,他“偷取”了父亲的钥匙将被帝◎国驱逐的诅咒之◎子奈法利安放出了牢◎笼,导致了父亲军◎队的全军覆没。而这一次他将要再次将一个被预◎言的诅咒之◎子放出牢◎笼,而对方不再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而他一手培养的贝吉塔王子——也是他重新选择的配◎偶。
                    巴达克奔跑着,他的大脑无法思考,他无法判断到底该不该重蹈当年的覆辙。他来到早已被王撤走侍卫的大牢前,他的小王子独自一人端坐在铁门之后,出神地望着地面。
                    “殿下,王子殿下。”
                    巴达克轻声唤着,对方没有回头。
                    “贝吉塔……”
                    依旧是沉默的无视,巴达克伸手抓◎住了牢门,有些痛心地皱起了眉。
                    “请回头看看我,我的王子。”
                    贝吉塔王子回头了,他望着巴达克的脸,那双星眸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黑纱一般,显得心事重重。他直视着巴达克的双眸,微微蠕◎动双◎唇,
                    “你来干什么?是替我父亲来告诉我处刑的日期吗?”
                    “并不是这样,贝吉塔,我是来……”
                    “你说你会相信我,你永远会站在我这边的。”贝吉塔打断了巴达克的话,“但是你并没有来救我,当他们带走我的时候,你只是站在一边,像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我。”
                    巴达克无◎言◎以◎对,他的确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王宣布了预◎言的内容,默不作声地看着士兵们将他的小王子带走——他甚至没有为贝吉塔说过一句阻止他们离开的话。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预◎言的意义,他亲身经历过一个预◎言的应验的全过程,他的理智告诉他,他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去阻止。
                    所以巴达克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站在一旁,像陌生人一样。
                    “抱歉,我让你失望了。”巴达克靠着牢门,低声说。
                    “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贝吉塔低着头怒吼道,攥紧了拳头。
                    巴达克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他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贝吉塔王子惊讶地走进牢◎房的巴达克,男人的脸上没有表情,这让他更加不知所措。倔强的王子皱起了眉,自卫般地大声呵斥。
                    “你别想威胁……”
                    还没等贝吉塔说完,巴达克伸手握着了他的肩膀。男人的眸子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贝吉塔注视着对方的双眸,看着对方缓缓开口,对自己一字一顿地说。
                    “你的父亲让我向你转达,离开贝吉塔帝◎国,永远不要回来。”
                    “不!”贝吉塔甩开了巴达克的手,“我绝不做这种逃避的事情,我并没有错!”
                    “看着我!贝吉塔!看着我!”
                    巴达克再次抓◎住了贝吉塔肩膀,强◎迫对方再次面对自己。
                    “这不是我们能够抵◎抗的事情,你必须服◎从你父王的决定,马上离开这里。”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听着!我的王子!”巴达克再次提高了音量,“离开贝吉塔帝◎国,别让奈法利安找到你,除了这里你想去哪儿都可以,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座禁◎锢你的城市吗?”
                    “我哪儿也不去!我才不关心什么诅咒,什么预◎言!我是帝◎国的王子!我属于这里!”
                    贝吉塔大声叫喊着,那些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一夜之间都离他而去,他的父亲宣布他是整个帝◎国的煞星,而他最信任的人在他遭遇这些不公的时候只是站在一旁——而且这个人现在告诉自己,他必须离开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就像一个被驱逐的罪人。这不是他应该得到的结局!
                    “冷静,冷静下来,我的王子。”
                    巴达克紧紧地抓着贝吉塔的双手,将对方拉进自己的怀中。他全然不顾对方的挣扎,用◎力环抱住他的小王子。许久之后,贝吉塔终于放弃了挣扎,他拽着男人的衣领,低着头低声喘息着。
                    “别担心,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巴达克再次抱紧了贝吉塔,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着,“我会陪着你离开。即使所有人都离开你,我依旧会陪着你。”
                    贝吉塔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依旧没有抬起头来。
                    “我向你保证,从我见到你的那天起你就拥有我的誓言。”
                    巴达克捧起贝吉塔的脸,抵住了对方的额头。
                    “我发过誓,我将永远伴随你的左右。一个骑士绝对不会违背他的誓言。”
                    “我能相信你吗?”
                    贝吉塔像孩子一般睁大了双眼。
                    “你能。”巴达克露◎出了一个坚定微笑,“我不是说过吗,只有死亡才能让我们分开。”
                    贝吉塔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他相信了巴达克的话,相信这个男人不会背叛与离开他,就如对方的誓言所说的——只有死亡才能将他们分开。
                    巴达克注视着他的小王子,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们的对视。两人同时向窗外望去,帝◎国的东南角燃起了冲天的大火,浓烈的黑烟迅速笼罩了整个天空。
                    “他来了。”巴达克握紧了双拳望着窗外,他的表情变得分外严肃。
                    “谁?谁来了?”
                    “奈法利安。”巴达克说着收回目光,握着贝吉塔的肩膀交代道,“听着,你现在就离开大牢,尽量不要让人发现。在东城出口外等着我,到时候我会找你的,然后我们会一起离开这里。”
                    “你现在要去哪儿?”
                    巴达克没有回答,他伸手拽住了贝吉塔身后的红蓝披风,一把撕成了两半。
                    “喂!你在干什么!”
                    “就当这是我们的信物。”
                    巴达克把撕下的半边披风绑在腰上,径直向门口跑去。仿佛是预感到了什么,贝吉塔王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见男人回头看着自己,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别再让我失望。”
                    巴达克微微颔首,拔◎出长剑冲出了牢◎房。
                    目所能及的一切都变成了火海,奈法利安在上空盘旋,不断地咆哮着。这条赤红的巨龙穿梭在黑色的浓烟之间,肆无忌惮地喷吐着熊熊烈焰,整座王都都仿佛处于◎炼◎狱之中。
                    巴达克立即赶往了自己氏族的领地,他的大儿子拉蒂兹正在组◎织疏散,见到自己赶紧跑了过来。
                    “爸爸,你到底去哪儿了?”
                    “先别管这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奈法利安派了他的弟◎弟过来,没想到他的弟◎弟是个赛亚人,然后……”
                    拉蒂兹说着停住了,仿佛这件事情难以启齿。
                    “然后呢!”巴达克大喊道。
                    “他们以叛◎国罪处死了他。”
                    “这帮疯◎子!”巴达克愤怒地将手中的长剑摔在地上,见儿子惊讶地看着自己,也不屑于解释什么,继续问,“我们的王在哪里?”
                    “王已经死了。那条龙用利爪刺穿了他的胸膛,当着我们的面杀死了他。”
                    拉蒂兹说着垂下了眼帘,巴达克不敢想象自己的耳朵,这个一直被他的父亲称赞的斯蒂芬国王,居然在他之前死在了奈法利安的利爪之下。而这一切都是在他去找贝吉塔的短短十几分钟内发生,巴达克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做错了什么一般,瞪大了双眼望着自己的手心。
                    “爸爸,爸爸!”
                    拉蒂兹推了推失神的巴达克,男人立即恢复冷静的表情,对他的大儿子低声嘱咐。
                    “拉蒂兹,带上几个人去帝◎国仓库,把里面所有的空白蛋都安全带走!出了城之后尽量往东跑,千万不要涉足星国的领域,找到安全的地方先把蛋藏起来,然后再想办法寻找剩下的幸存者。”
                    拉蒂兹点了点头,突然发现父亲在向自己交代以后要做的所有事情,连忙问:“爸爸不跟我们一起吗?”
                    “抱歉,我的儿子。”巴达克苦笑着,抬手拍了拍拉蒂兹的后脑勺,“我答应了贝吉塔,他在等着我。”
                    男人再次冲进了火海,向着东城出口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他再也没有见到任何完整的活物,目所能及的一切都是火焰与灰烬,巴达克不敢想象自己居然能够活着在这片地狱之中穿梭。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停了下来对着赤红的天空大喊。
                    “奈法利安!我不会感谢你留着我的性命!你杀了我的父亲!摧毁了我的帝◎国!休想再夺走我的王子!”
                    喷吐着火焰的巨龙仿佛听到了巴达克的声音,挥舞着翅膀略过他的头顶。巴达克半跪在地上,努力让自己旋风中保持站立。奈法利安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雷鸣般整耳欲聋。
                    “巴达克,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并不是我选择了命运,而是命运选择了我。”
                    而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悲鸣声从东城门的方向传来。强烈的地◎震让巴达克再也无法保持平衡,跌倒在地。他奋力地支起上身,看到了让他一生难忘的景象。
                    一条冰蓝色的巨龙仿佛凭空出现一般,从火海之中昂起了他巨大的头颅。无数的闪电围绕着冰龙的身◎体旋转,霎时间狂风大作,原本炙热无比的王都瞬间成为了冰雪的海洋。奈法利安仰头长啸,飞向了冰龙的方向。两条巨龙腾空而起,在贝吉塔帝◎国的上空扭打起来。
                    “不!不!”
                    巴达克绝望地向着天空伸出了手,他的小王子终究还是变成了龙。烈焰之龙与冰霜之龙缠斗着,他们的口◎中分别喷吐着火焰与暴风雪,在他的头顶上上演着冰与火的战争。整个世界仿佛被撕◎裂成两个极端的空间,而巴达克则是这场战斗唯一的旁观者,无力改变任何事情的旁观者。
                    这不该变成这样,不该是这样!巴达克痛苦地嘶吼着。他眼睁睁地看着冰霜之龙在战斗中落败,眼睁睁地看着烈火再次占领了整座王都,也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小王子从龙再次变回了赛亚人的形态。
                    这一次巴达克再次选择了一动不动,他沉默地看着贝吉塔的身影被烈火吞噬。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胸口剥离,让他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而这阵疼痛过后,他的心便仿佛死了一般——他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小王子的存在了。
                    而这一切,同样是他亲手造成的。


                    47楼2017-05-30 17:40
                    回复
                      5
                      这一次,幻象没有出现任何断层。
                      巴达克清楚地记得自己如何离开王都,如何与自己的族人汇合,如何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洞◎穴开始建造属于他们的城市,如何丢弃了那颗应是他继承者的蛋。
                      这应是巴达克一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时间。
                      王都的那场大火让他彻底失去了信念,他仿佛为了赎罪而生活着。有一天他来到地◎下城的仓库查看那些被营救下来的蛋,当他看着那颗将要成为自己继承者的时候,便想起他曾经把蛋带到他的小王子面前,告诉对方因为自己注定会死在贝吉塔之前,那么他就会教他的继承者卡卡罗特代替他,继续陪着他的小王子。巴达克也清楚地记得,贝吉塔愤怒地给了自己一拳头,要求自己再也不许提这样的事情。
                      这不过是些逝去的回忆,而这些逝去的回忆依旧让他心如刀割。
                      巴达克绝望地发现,即使是一个未出生的蛋,都会让他如此痛苦。
                      当晚,巴达克便化妆成一个商人,带着他的继承者出发前往了人类的城市。在集市上一个男孩看中了他的蛋,紧紧盯着这颗毫无瑕疵的蛋,却不敢上前——很明显,男孩觉得自己付不起钱。
                      “喜欢吗?”
                      巴达克俯下◎身笑着问,男孩害羞地点点头。
                      “如果你喜欢就把他带走吧。”
                      “你真的不需要它了吗?”
                      男孩抱着手中的蛋,睁着大大的双眼望着巴达克。
                      “我并不是不需要他,我只是希望他——能够有一个和我完全不同的生活。”
                      男孩疑惑地皱起了眉,说:“但他只是一个蛋。”
                      “他并不只是一个蛋,孩子。”巴达克笑了笑,“如果你能好好呵护他,我会把他送给你。”
                      “真的吗!”
                      男孩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巴达克点点头,将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男孩的手心里。
                      “如果他被孵出来了,请告诉他,我希望他能够变得善良、宽容、忠诚。”
                      巴达克说着注视着他的继承者,他在和蛋里还未出生的生命说话,仿佛这个生命真的能够听到一般。
                      “你真奇怪,难道这个蛋会孵出一个人来吗?”
                      男孩说着低下头去抚◎摸◎着这颗光滑的蛋,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巴达克消失了。
                      巴达克就这样把自己的继承者交给了一个人类的孩子,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住在哪里。他压根就没有想过,有一天回来找回自己的继承者。而很多年后,当贝吉塔带着卡卡罗特回到地◎下城的时候,巴达克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望着少年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脸也曾是他父亲的脸。
                      突然间仿佛一切都再次向他涌了过来,他的父亲,他的妻子,他的大儿子,他的小王子、他的继承者,巴达克看到他们的脸不断地在自己眼前闪过,回忆充斥着他的脑袋,愧疚与痛苦让他无法思考。
                      让一切结束吧,结束吧!
                      巴达克挣扎着张◎开了双手,他看到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门。门外是一片漆黑的空间,但这并没有让巴达克感到恐惧。因为真正让他感到恐惧的,都在门的另一边。
                      “爸爸!”
                      有人拉住了自己,巴达克回头一看,他的看到他的继承者站在他的身后,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
                      “爸爸,留下来。”
                      卡卡罗特微笑着,他的笑容那样好看,就仿佛初春温暖的阳光。
                      “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穿过月之门,带回月亮井的水,而你会做到这一切的。”
                      是的,我会的。巴达克的双眸再次明亮起来,他的继承者也用更加明亮的双眼回望着自己。
                      “所以爸爸,贝吉塔在等着你,我们都在等着你。”
                      巴达克猛然惊醒,他发现自己正站在小船的边缘。脚下是月之门漆黑如夜的水流。只要再往前跨一步,他便会坠入深渊,成为那个金发少年的一员。男人望着黝◎黑的水面,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巴达克抬起头往后退了一步,在小船的中心重新坐下。
                      金发少年有些惊讶地看着巴达克,举手鼓◎起了掌。
                      “你是我这几百年间见过的第一个通◎过考验的人。”少年睁大了蓝色的双眸望着巴达克,“告诉我,是谁留住了你,让你没有被你自己的痛苦所吞噬。”
                      “我的儿子。”巴达克说,“他让我留下来。”
                      “他还说了些什么?”金发少年追问道。
                      “他说,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金发少年沉默了,他似乎开始沉浸于属于他自己的回忆之中。最终他耸了耸肩,指着月之门的出口说。
                      “你通◎过考验了,过路人。前面就是你想要去的地方。不过虽然你通◎过了地狱的考验,并不意味着迎接你的就是天堂。”少年说着微微牵动嘴角,“总之,祝你好远。”
                      “谢谢。”
                      巴达克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他抓紧了手中的水袋,跳下了小船。
                      他只有半天不到的时间,回到月之门的路程已经花去了大半,巴达克不知道自己再月之门里待了多久,他只希望能够在天黑之前取得井水赶回卡卡罗特的身边。
                      幻象中痛苦的回忆依旧刺痛着巴达克的心,他觉得他的精神依然有些恍惚,连向前迈出的步伐都是深一脚浅一脚。巴达克有些分不清他现在究竟处于他生命中的哪一段时间,他时而觉得自己依旧是那个八岁的孩子,时而是一个无法与亲生儿子亲近的拙劣父亲,时而又是一个进退两难的背叛者,时而是那个亲手将自己的继承者丢弃的怯懦之人。
                      不知是因为幻象的后遗症还是梦荫的毒素,巴达克感觉自己的脑袋很沉,沉重得让他想就地躺下迅速进入睡眠。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恢复神◎智。他的继承者的生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没有时间耽搁。
                      影之森就在月之门的正前方,巴达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那片他们前不久才离开的森林。当他再次踏入森林的时候,影之森像一头张◎开大口的巨兽,黑色的枝条在他身边嗖嗖地穿行着,迅速将他包围了起来。
                      巴达克警惕地拔◎出了长剑,黑色的枝条并没有接◎触他的身◎体,而是在他面前形成了一条小道——似乎影之森早已等待着他的归来,为他铺好了一条直通目的地的路。
                      巴达克犹豫了片刻,顺着黑色树枝引导的方向进发。他很快便到了森林的中心,操纵枝条的树人崔恩特正在路的尽头——月亮井的井边等着他。
                      “谢谢你的带路。”
                      巴达克说着将长剑收入剑鞘之中,走进月亮井准备取水。崔恩特长老没有问他任何问题,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巴达克的动作。他看着巴达克来到井边查看水源,看着对方盯着干涸的井睁大了双眼。
                      “很遗憾,月亮井在很久以前就干涸了。”
                      崔恩特长老叹了口气,一阵微风吹过影之森,森林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响声。
                      “你知道我们会遇到危险。”巴达克垂下双手,“也知道会有人需要月亮井的井水解毒。”
                      “没错,那座峡谷早已被投靠奈法利安的人类占领,他们用那些毒袭◎击过很多的过路人。那一带已经变成了旅行者必将绕过的地段,而这些我已经警告过贝吉塔殿下了。”
                      但是贝吉塔并没有告诉队伍里的其他人。
                      巴达克沉痛地闭上了双眼,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月亮井的干涸意味着他的继承者将见不到明早的太阳,而自己也将在几日之后离开他承诺过保护与陪伴的人们。
                      这不该是他应得的结局。
                      “长老,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教您。”
                      巴达克说着转过了身,对崔恩特长老恭敬地行礼,树人长老苦笑着点了点头。
                      “您的孩子格鲁特真的见到了一个赛亚人,对吗?”
                      崔恩特长老沉默了,他轻轻舞动他的手,摇晃的树枝仿佛在默认巴达克所说的话。
                      “遗憾的是,格鲁特无法描述那个赛亚人的样子。他只能告诉我们,那个赛亚人对他的攻击是你们进入森林之后发生的事情。”
                      巴达克皱了皱眉,紧紧地攥起了拳头。
                      他不能死,他的孩子也不能死。这支队伍并不安全,有人在暗中阻挠他们的前行。虽然巴达克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他一人察觉到了异常,但他和卡卡罗特必须继续待在这支队伍里。他不敢完全信任达列斯和随后出现的拿帕,所以他更加不能让自己的大儿子独自一人去面对队伍中的危险——况且这一危险或许与奈法利安有着直接的关系。
                      他必须想一个办法,他必须找到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虽然目前看起来除了等待死亡他别无选择。
                      巴达克感到一阵绝望,但是他的心底另一个声音在大声叫喊着: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
                      突然巴达克似乎想到了什么,翻身跳入了早已干涸的月亮井。
                      井内的空间非常狭窄,井底一片狼藉,除了动物的尸体与腐烂的污泥外再无其他。巴达克蹲下◎身借着月光搜索着,他在这一片看似毫无希望的遗迹中寻找着,即使他自己对此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崔恩特长老站在井边沉默地注视着这个赛亚人的动作,他没有阻止巴达克,也没有说任何鼓励的话。树人部落总是担任着旁观者的角色,也是因为这点他们才得以在这纷乱的世界中拥有一片净土。
                      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
                      那个声音一直在巴达克的心底回响着,现在并不是绝望的时候,他经历过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他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事情,因为每一个人都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所以对于死亡巴达克毫无畏惧。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的话,那么将只会有一个唯一的神——死亡。而我们对着唯一的神明所能做的最虔诚与最卑微的祷◎告便是:时机未到(not today)。
                      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巴达克自言自语着,突然一个闪闪发光的亮点抓◎住了男人的视线,他迅速发开几块石板,在层层杂物之下发现了一个小如指甲盖的金属角。而这个中空的金属角内部是泛着幽兰亮光的水——那是月亮井最后的井水。
                      希望的笑容在巴达克的脸上舒展开来,他小心翼翼地捡起这或许是某位骑士所佩匕◎首上的小小装饰的金属角,将最后一些井水举到眼前。巴达克无法判断这一点井水能不能对他和他儿子身上的毒起效果,便抬头望向井边的崔恩特长老。
                      树人长老对巴达克能够找到最后一点井水表现得十分震◎惊,他甚至睁大了拿脸上的两条裂缝,长大了他那仿佛被劈◎开般分明的嘴说:“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月亮井已经干涸数百年了!”
                      “因为我相信,总会有办法的。”巴达克坚定地微微一笑,举起金属角问,“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些井水是否足以救中了梦荫之毒的人。”
                      “恐怕这点井水,只能让你们其中的一个人恢复健康。”
                      崔恩特长老低声道,影之森的风变得更加寒冷。
                      巴达克的脸上没有表情,他望着手中最后的一点井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48楼2017-05-30 20:09
                      回复
                        6
                        巴达克走后,卡卡罗特再也没有睁开双眼。
                        少年静静地躺在草垛上,他的双眼紧闭,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更加苍白。不到半天的时间里,黑色的纹路从他的右肩开始蔓延,蛛网一般迅速覆盖了少年大半个胸膛。它们包围了少年的左胸口,仿佛影之森张牙舞爪的黑色枝条,虎视眈眈地围绕着少年的心脏。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它们到达它们的目的地,少年便再也不会醒来。
                        拉蒂兹尝试了所有的办法试图让卡卡睁开双眼,但卡卡仿佛已然与世隔绝,对外界的任何刺◎激都毫无反应。最终这个绝望的兄长瘫坐在少年的身边,他的知识库已经无法教他拯救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弟◎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们的父亲的身上。然而他们的父亲也同样身中剧毒,并且要通◎过几百年来都没有人能够活着出来的月之门才有可能取到救命的井水。对拉蒂兹来说,唯一的希望也显得如此让人绝望。
                        “为什么……”
                        拉蒂兹抱着头呻◎吟着,达列斯蹲伏◎在他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放松一些,拉蒂兹,你已经尽力了。”
                        “但我真的不想…不想这么看着他却什么都不能做…”拉蒂兹说着望向了依旧沉睡的卡卡罗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尽量保持清◎醒,在梦中毒素会扩散得更快。但我已经尝试了我所知的所有办法……”
                        听到这里,一直靠在一旁的树下一言不发的贝吉塔微微眯起双眼,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越过拉蒂兹在卡卡的身边停下。
                        “让我试一试。”
                        贝吉塔说着单膝跪在少年的身边,脱◎下那双沾满血污的手套,将手轻轻放在少年冰冷汗湿的额头上。
                        仿佛魔法般神奇,一直毫无反应的少年突然皱起了眉,张◎开双◎唇微微呻◎吟起来。拉蒂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弟◎弟的反应,不禁开口道。
                        “殿下,你……”
                        贝吉塔示意周围的人安静,他伸手抹去了卡卡额头上的汗水,将自己的手贴在少年的侧脸上,对着似乎在噩梦中的少年轻声呼唤:“卡卡罗特,卡卡罗特。”
                        仿佛听到了贝吉塔的呼唤一般,少年有了些许反应。但这些反应依旧是微乎其微,少年没有任何睁开双眼的迹象。贝吉塔沉吟了片刻,俯身更加靠近少年。
                        “悟空,孙悟空,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原本毫无声息的少年不安分地躁动起来,透过他的眼皮可以看到他的双眸正在不停地转动,他似乎就要醒过来了。
                        “孙悟空,不是要向我证明你自己吗?你现在这副样子能证明什么,证明你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
                        “我不是!”
                        少年大声呼喊着猛地睁开了双眼,但他双眼没有焦点,他仿佛梦游一般目视前方,而贝吉塔是唯一一个指引他,将他的意识留在现实之中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但是你必须向我证明。”贝吉塔压低了声音,“所以,你必须保持清◎醒,直到你的父亲回来。你不会让我和你的父亲失望的对吗,年轻人?”
                        “我……”
                        少年无意识地张着嘴,他的意识再次模糊起来,梦靥在拉扯着他的身◎体,试图将他的灵魂再次拽入无边的梦境。那股力量过于强大,即使是贝吉塔的声音也无法抵◎抗已经开始扇动的死亡之翼。
                        眼看着少年即将再次闭上双眼,贝吉塔烦躁地咬了咬嘴唇,一把抓◎住少年的手,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了少年的额头,在最近的距离对少年厉声呵斥。
                        “给我睁开你的眼睛!”
                        其余的三人有些吃惊,更不用说对队伍里的人际关系一无所知的拿帕,即使是拉蒂兹和达列斯也只是知道卡卡罗特因为是巴达克继承者的关系,本能地被贝吉塔所吸引,至于贝吉塔的态度他们也并不清楚。
                        而此时此刻,贝吉塔王子握着少年的手,就像一对相依为命的配◎偶一般,在用尽全力呼唤少年,企图将对方的灵魂留在现实之中。渐渐地,少年的眼神开始有了神气,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贝吉塔的脸,露◎出了一个疲倦的笑容。
                        卡卡仰起头嗅了嗅,他的鼻尖碰在贝吉塔的脸上,笑着说:“贝吉塔……你的味道……”
                        “你还想闻到我的味道吗?”
                        少年吃力地眨了眨眼,似乎在表示肯定。
                        “那么就好好活下去,为了你自己。”
                        贝吉塔说着将少年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胸口空无一物,但对此毫不知情的少年仿佛也感受到了那个并不存在的心脏的跳动一般,抓紧了贝吉塔的衣襟。
                        在这之后,卡卡奇迹般地保持了清◎醒。
                        他握着贝吉塔的手,吃力地四下张望着。虽然他依旧很难听清周围的人在对他说些什么,但贝吉塔的话他却能一一回答。或许这就是本能的力量,也只有贝吉塔才能将垂死的少年唤回尘世。但是这一切也只是暂时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如果巴达克没能及时带回井水,日落的时刻便是卡卡的死期。
                        拉蒂兹抬头望了望远方的月之门,又低头看着握着弟◎弟的手的贝吉塔王子,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在这场危◎机里他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帮助,这让他觉得他没有尽到作为兄长及队长的责任。自责让拉蒂兹坐立不安,不断地在临时营地与瞭望的平台之间来来回◎回。
                        应是看出了拉蒂兹的不安,贝吉塔叫住了在自己身后不断踱步的拉蒂兹,眼神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殿下,我现在没办法冷静下来。”拉蒂兹抓着脑袋。
                        “我不是来叫你冷静下来的。”
                        贝吉塔再次抓紧了少年的手,另一只手抹去了少年额头的汗水。
                        “你得去接受——接受你无◎能为力的事实。”
                        拉蒂兹蓦地睁大了双眼,当对上对方的眼神后又愧疚地低下头去。
                        “我原本应该仔细侦◎查一番确认安全后再让你们过来的。”
                        “即使是你的父亲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贝吉塔说着摇了摇头,“你是队伍的队长,但并不意味着你要担起所有的职责——况且有些职责你根本无法胜任。”
                        “殿下,请别说下去了。”
                        “听着,拉蒂兹。你必须先接受你的无◎能为力,然后再去做一些你能够做的事情。而现在,你所能做的和我所能做的事情一样,等待——等待巴达克的归来。”
                        贝吉塔说着望向了被夕阳的余晖染红的远方,微微牵动嘴角。
                        “而且我相信,巴达克一定回来的。”
                        拉蒂兹很少看到贝吉塔王子这副模样,应该说他很少看到贝吉塔承认自己其实十分信任巴达克。即使是在龙降日之前贝吉塔和巴达克的关系还很亲◎密的时候,贝吉塔也从来没有当着别人的面说过类似的话。
                        拉蒂兹思索片刻,十分犹豫地开口道:“贝吉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拉蒂兹改了称呼,现在的他是以朋友的身份与贝吉塔说话。而贝吉塔只是挑了挑眉,望向了拉蒂兹。
                        “你怎么知道,这么做能够让卡卡保持清◎醒?”
                        贝吉塔沉默了,他垂下眼帘望着少年的脸,许久没有说话。就在拉蒂兹对得到对方的答复不抱希望的时候,贝吉塔压低了声音,用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因为你的父亲,曾经这样唤回了我。”
                        睁着双眼的少年突然一阵抽◎动,两人立即转过头来查看卡卡罗特的情况。少年紧紧皱着双眉,他看起来非常地痛苦。
                        “贝吉塔……对不起,我实在撑不住了,我想睡一会儿。”
                        贝吉塔没有命令卡卡继续撑下去,黑色的纹路已经包围了少年的心脏,恐怕毒素已经有部分渗入。贝吉塔十分清楚卡卡已经尽力了,少年用尽了他所有的精神力保持着清◎醒,而死亡的力量太过强大,即使是他也无法违◎抗这世间唯一一个值得敬畏的神的旨意。
                        或许一切真的来不及了。
                        贝吉塔沉痛地闭上了双眼,缓缓开口道:“那就睡吧,你已经证明你自己了,悟空。”
                        “真的吗?”
                        少年露◎出了一个欣喜的微笑,他显得那么高兴,好像死亡对他来说只是暂时的休息一般。但是少年似乎还是有些不舍,他颤颤巍巍地举起了他的手,试图去触◎碰贝吉塔的胸口。
                        “但我还是有些舍不得你们。”
                        少年睁大了双眼,用他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舍不得你们,贝吉塔,爸爸,哥◎哥,还有达列斯和拿帕。你们是我知道自己是赛亚人后第一次遇到的伙伴,我希望,希望和你们继续一起冒险……”
                        拉蒂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从他的脸上滚落下来,一旁的达列斯皱着眉搂住了拉蒂兹,低声道:“没办法,一切来不及了,别太难过了。”
                        “是谁说来不及的!”
                        众人一惊,巴达克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腰上缠着一块红布,而手中拿着一个看起来已经装满了井水的水袋,朝着营地的方向快步走来。
                        “快给卡卡喝下去!”巴达克大吼着,把水袋抛给了贝吉塔,“还有,用这个杯子喂他,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直接喝不下水。”
                        贝吉塔接过杯子,有些怀疑地挑了挑眉,但时间紧迫他还是听从了巴达克的吩咐赶紧喂卡卡喝下井水。
                        随着清冽的井水入喉,黑色的纹路仿佛被吸收了一般迅速消失了。卡卡苍白的脸渐渐恢复了血色,少年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望着围绕着他的赛亚人们,不解地歪着头。
                        “诶,我怎么突然不困了?”
                        “你这个***。”
                        巴达克一把拨◎开人群,将他的继承者一把搂在怀里。他抱得那么紧,几乎让卡卡喘不过气来。少年受宠若惊地睁大了双眼,有些害羞地拍着父亲的背,笑着安慰道:“我已经没事啦,爸爸。”
                        “没事就好。”巴达克捧起小儿子的脸,咧着嘴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巴达克,你喝了水吗?”
                        贝吉塔冷冷地插嘴,他的语气与他关心的话语显得格格不入。
                        “当然。”巴达克头也不回,抓着卡卡的手继续说,“但是儿子,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巴达克的表情变得分外严肃,应是意识到巴达克接下来的话可能对队伍有着重大的影响,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等待着巴达克把话说下去。
                        “月亮井的魔力只覆盖了整座西之领域,喝了月亮井的水,我们便再也不能回到东大◎陆了。”
                        众人都有些诧异地望着这对父子,卡卡原本开心的表情也凝固在了脸上,许久他才反应过来父亲说了什么。抬头望了一眼贝吉塔,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去。
                        “这么说,我没办法回到地◎下城了。”卡卡难过地皱起了眉,“爸爸也是……”
                        “那有什么关系,西之领域本来就是我们的家。你很快就会学会如何◎在这片大◎陆上生存的。”
                        巴达克故意把这件事说得非常轻◎松,其他人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就连贝吉塔也保持了沉默。
                        见少年垂头丧气的模样,巴达克拍了拍小儿子的脑袋,大声笑道:“等我们杀了奈法利安之后,贝吉塔王子会重新在西大◎陆建立属于我们的帝◎国,到时候即使不回地◎下城也没有关系了,因为大家会回到我们原本的故乡。你会这么做的对吧,王子殿下?”
                        巴达克的目光异常坚定,他直视着贝吉塔的双眼,好像他真的相信贝吉塔会这么做一般。而后者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他仿佛真的向着对父子许下诺言一般,将他的手举了起来。
                        “我会的。”贝吉塔说,“奈法利安将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而我们也将会收复我们的家园。”
                        贝吉塔王子从来没有说过他会重新建立贝吉塔帝◎国,就连拉蒂兹也认为经历了整个帝◎国的背叛的贝吉塔王子,是永远不可能为这些抛弃他的子民重新建立属于赛亚人的国◎家,即使这些子民不再畏惧他的力量。而此刻,仅仅是因为巴达克和卡卡罗特将无法回到东大◎陆的地◎下城,他便当着整个队伍的面许下了这样的承诺——对于贝吉塔的性格来说,这无异于他对着所有的幸存的赛亚人许下复国的誓言。
                        巴达克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抓着少年的肩膀。
                        “那么答应我,无论在哪里都要好好活下去。”
                        少年露◎出了一个与他的父亲相似的坚定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


                        49楼2017-05-30 20:12
                        回复
                          7
                          经过短暂的休整过后,担心敌人会再次进犯,拉蒂兹决定立即出发换一个新的营地。
                          根据地图他们找到了南岸人工修筑的上山石阶,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正午他们就能离开嚎风峡谷的河谷地带,时间并不是非常紧迫。再加上整支队伍至今都没有做真正意义上的休整,拉蒂兹在征求了父亲与贝吉塔的意见之后,在山侧的一处密林间驻扎了下来。
                          疲倦至极的队伍打了几只野兔果腹之后,很快陷入了睡眠。
                          虽然巴达克进行了长途跋涉,但在他的一再坚持下,拉蒂兹只得把今◎晚值夜的工作交给了父亲,而贝吉塔主动负责了后半夜。拉蒂兹对此也没有继续过问,毕竟按照常理,在这样危险的地方确实需要队伍最强的战士站岗,而巴达克和贝吉塔王子便是这支队伍并列最强的战士。
                          待众人睡去之后,巴达克扛着战斧来到营地的附近的悬崖边,眺望着脚下湍急的河水。他凝望着河面,眼中倒映着水面月光的波纹,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巴达克没有回头,只是将他的战斧从肩上放下,抵在坚◎实的黑土之上。
                          “你该好好躺着休息,王子殿下。”
                          巴达克轻声说,来人的脚步略有停顿,依旧还是一直走到了巴达克的身后才停下来。
                          “给我看你的伤口。”
                          贝吉塔压低声音道,见对方没有理会他,恼怒地握紧了拳头。
                          “你以为你能骗过他们几个,也能骗过我吗?”
                          “我没有什么好欺◎骗你们的。”
                          巴达克转过头来,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却不禁抿紧了双◎唇。
                          他有些吃惊地望着紧◎握双拳的贝吉塔,对方的脸上没了平日的冷静,黝◎黑的眸子深处跳动着某种不知名的火焰,巴达克说不清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
                          但即使如此巴达克还是决定把他要说的话继续说下去,他非常轻◎松地耸了耸肩,掏出了水袋。
                          “卡卡喝下水之后已经复原了,如果你想要确认我有没有喝水的话。”巴达克说着把水袋打开,仰头猛地灌了一口,“看,我当着你的面喝下了水,那就不该有任何疑问了。”
                          “如果真的这样,你不会表现得像现在这个样子!”
                          贝吉塔瞪着巴达克,他的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你怎么这么有自信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巴达克反问。
                          “因为我就是知道!”
                          巴达克沉默了,他有些失神地看着贝吉塔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命令他。
                          “我再说一遍,给我看你的伤口!”
                          “我没有什么伤口,我和卡卡一样已经复原了。”
                          巴达克说着向后退去,被贝吉塔一把拽住的手臂,呵斥道:“那就证明给我看!”
                          话音刚落,贝吉塔便伸手去解巴达克缠在腰上的红色布条。兴许是知道自己隐瞒不下去了,巴达克举着双手任由对方动作,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贝吉塔扯下了他的腰带露◎出侧腰暴◎露在空气中的黑色伤口,默默别过脸去。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贝吉塔沉默地盯着巴达克的伤口,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告诉我实话!”
                          “月亮井已经干涸了,剩下的井水只够一个人解毒。”
                          巴达克低声解释道,他似乎已经放弃了向贝吉塔隐瞒这件残酷的现实。贝吉塔依旧没有抬头,他把红布扔还给巴达克,反问:“所以那个杯子里才是真正的井水,而这个水袋里的只是普通的水?”
                          巴达克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点点头,他没想到贝吉塔会一下就猜出了他隐瞒的伎俩。
                          “那我再问你,卡卡喝下水之后再也回不到东大◎陆也是撒谎吗?”
                          “抱歉,这是实话。”巴达克垂下了眼帘,低声说,“他将再也不能离开西之领域,一旦他踏上东大◎陆的土地,水的魔力就会消失,他便会立即死去。”
                          巴达克说着停了下来,注视着贝吉塔的双眼。
                          “如果我喝下了月亮井的水,也是如此。”
                          “你这个……”
                          贝吉塔再次拽起了巴达克的领子,但他似乎不想与巴达克继续对视,便一把甩开对方后退一步。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一声不吭地等死吗!”
                          “总会有办法的,起码我还能多活几天,说不定这里还有别的月亮……”
                          “你很清楚,这里只有一座月亮井!”贝吉塔粗◎暴地打断了巴达克的话,“为什么撒谎!为什么要瞒着所有的人!你觉得你自己这样是个英雄吗!你觉得你这样牺牲,你的儿子们会高兴吗!”
                          巴达克不悦地皱起了眉,虽然对于贝吉塔的指责他无法辩驳,但是与贝吉塔隐瞒之事的严重性相比,他撒的谎又算得了什么。巴达克顿时感到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他不禁上前一步拽住贝吉塔的手质问。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撒谎!你明明知道嚎风峡谷有这样的危险,而且树人长老也警告过你,你为什么还要带着队伍来这里!”
                          应是没想到巴达克已经了解到了这一步,贝吉塔皱着眉别过头去。
                          “这本来是我一个人的旅程。”
                          “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我的王子!”巴达克抓◎住贝吉塔的肩膀强◎迫对方看着自己,“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贝吉塔没有说话,他似乎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巴达克。
                          “贝吉塔!”
                          巴达克咬着牙喊着贝吉塔的名字,紧紧地拽着对方的肩膀不让他离开。贝吉塔抬起头正想斥责巴达克放开他,却正好对上巴达克的双眸。那双眼睛如同他的记忆中一般热切坚定,让人难以拒绝。
                          在巴达克的注视下,贝吉塔长叹一口气,缓缓开口解释。
                          “这里有我必须要取得的东西。”贝吉塔再次皱起了眉,“我原本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取,但是奥妮克希亚告诉我那样东西所藏的地方一个人没有办法取得。”
                          “所以你把整支队伍都拖入了你的复仇计划?”
                          贝吉塔点了点头,可巴达克并没有像他预想中的那样指责他的自私,反而无奈地牵动嘴角,拍拍自己的肩膀说:“或许你该诚实一些,如果你提前警告了我们,我们起码会有防备。”
                          “如果我提前警告了你们,那么你们还会…”
                          贝吉塔没有说下去。龙降之日以后,他从来都是独自一人,即使跟随他的拿帕他也从来没有当做一个真正的队友来看待。而现在的这支队伍,这支他不情不愿组建起来的队伍,却是一支让他想要融入的队伍。
                          而这份心情,贝吉塔从未在人前表现出来过。
                          “起码我会,我的王子。”巴达克露◎出一个笑容,靠近他的王子轻声说,“我答应过你我会陪着你,虽然我之前食言了。但是我现在想要弥补一切,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弥补不了的巴达克,那些发生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你无法弥补。”
                          贝吉塔不屑地冷笑一声,他抬头望了巴达克一眼,推开对方的手转身离开。巴达克的手悬在半空,他似乎并不想放弃,立即追上贝吉塔的脚步。
                          “但你并没有忘记!你并不是感受不到!我们是有过仪式的配◎偶,只有死亡才能切断我们的连接!”
                          “我真的感受不到,巴达克!”贝吉塔停下了脚步,却依旧没有回头,“因为前提是,我的心还在。”
                          巴达克睁大了双眼,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贝吉塔在说些什么。但贝吉塔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转身抓起巴达克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巴达克这才发现,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感受不到对方心脏的跳动——贝吉塔身上那块原本应该是心脏的部位已然变成了一个空腔。
                          “明白了吗?我没有心,龙降之日奈法利安把它拿走了。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感受不到所谓的……连接。”
                          贝吉塔说着扔下巴达克的手后退了一步,好像太过接近巴达克会灼伤他的身◎体一般。
                          “当我再次见到你,我只感觉到一种东西。”
                          “那是什么?”巴达克问。
                          “愤怒——赛亚人的本性。”
                          贝吉塔回答,他微微昂起头,他的双眸显得分外明亮,那团巴达克方才所见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
                          “我只能感受到愤怒——被你放弃的愤怒,被你背叛的愤怒!”昔日的帝◎国王子握紧了双拳,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咬着牙说,“所以不要再咄咄逼人了,巴达克。”
                          贝吉塔再次转身离开,这一次巴达克没有阻拦。夜色之中贝吉塔身后的红蓝披风显得那样醒目,巴达克注视着对方的背影,悻悻地垂下了双手。他能感受到贝吉塔的痛苦,而自己的不断逼问则会不断地加深这份痛苦。虽然此时此刻,他的痛苦也不会比贝吉塔少半分。
                          可难道这就是他们的结局吗?巴达克闭上双眼,他不相信,我不愿意相信,他更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等等,贝吉塔!”巴达克快步上前抓◎住了昔日爱人的肩膀,将对方转过来面对自己。他睁大了双眼,用分外恳切的眼神望着贝吉塔,说:“或许我能帮助你重新感受。”
                          贝吉塔面无表情,他在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能够进行那项仪式的配◎偶结合的不止是身◎体与心灵,还有灵魂。”
                          巴达克说着凑近了他的王子,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对方的额头上。
                          “奈法利安只拿走了你的心,但他带不走你的灵魂,相信我,你能够再次感受到我们的连接。”
                          贝吉塔不置可否,他望着巴达克热切的脸,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当巴达克伸手抬起他下巴吻住他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贝吉塔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他只是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去接受这个似乎不合时宜的吻。
                          对方略粗糙的唇◎瓣贴在自己同样干燥的双◎唇上,有些微微的刺痛。一股熟悉的气息涌◎入他的鼻腔,那是巴达克身上特有的气味,他明白这股气味在他的记忆之中对他意味着什么。贝吉塔能回忆起过去每一次当这个男人抱住自己时,自己强烈的心跳以及随之而来的心悸,就好像随时都可能会失去对方一般,他总会紧紧地抓◎住男人的双手。
                          于是贝吉塔也试着像从前一般,抓◎住了巴达克的双手。
                          仿佛是得到了鼓励一般,巴达克忘情地抱住了自己加深了这个吻。贝吉塔能感受到对方怀里的颤◎抖,与唇齿间的爱恋与不舍,他甚至记得自己曾经是如何去回应这份似是而非却又十分热烈的感情——只是现在的他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的起伏。
                          “够了。”
                          贝吉塔推开了巴达克,后者似乎还未从这个吻中缓过神来,充满期待地问。
                          “你感受到了吗,我的王子?”
                          “抱歉,什么都没有。”贝吉塔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什么都没有,连愤怒都没有。”


                          50楼2017-05-30 20:16
                          回复
                            8
                            夜半时分,卡卡罗特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先是趴在草垛上打了个哈欠,然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大家都睡得很安稳,卡卡揉了揉双眼,挣扎着爬了起来。
                            卡卡罗特睡了足够久的时间了,解毒之前他便一直睡睡醒醒,只有在贝吉塔的呼唤下才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清醒。而扎营之后他依旧感到十分劳累,几乎没做任何事便倒头就睡。而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铺好的草垛上,身上盖着一件斗篷。少年起身张望了一下,发现他的父亲和贝吉塔缺席了。
                            爸爸和贝吉塔去哪儿了?难道是在守夜吗?
                            卡卡罗特伸了个懒腰,虽然天还没有亮,但他已经足够清醒了。如果父亲和贝吉塔负责守夜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就可以接他们的班,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儿。
                            这么想着卡卡爬了起来,一阵寒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冷战。就在少年将原本盖在他身上的斗篷披上的时候,他看到他的父亲出现在营地的周围。少年正想开口叫他的父亲,突然发现父亲的身后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是贝吉塔。
                            贝吉塔一脸不悦地推着巴达克回到营地,指着其中一个草垛压低声音命令道:“给我躺下休息!”
                            “对我来说还是保持清醒比较好。”
                            “你跟那家伙不一样。”
                            贝吉塔说着按住巴达克的肩膀强迫他坐下,巴达克摇摇头试图起身,却被贝吉塔一把推了回来。
                            “我现在不能待在这里休息!”巴达克说着举起了手指着熟睡的其他人,“队伍里还有……”
                            “这种事情不用你现在去操心,还有我在这里。”
                            贝吉塔一把拍掉巴达克的手,瞪大了双眼指着对方的鼻子。
                            “给我安静地躺下来,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儿子们叫醒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
                            巴达克终于不再挣扎了,他沉默地注视着贝吉塔的双眼,依旧没有任何躺下休息的意思。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守夜。”巴达克一字一顿地说。
                            “你这家伙!”
                            贝吉塔无奈地咬了咬牙,正想给这不知死活的***一拳,少年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贝吉塔蓦地收回了手,而巴达克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起身蹑手蹑脚地向他们走来的卡卡罗特。
                            “爸爸,贝吉塔。”卡卡罗特不解地问,“你们在交班吗?”
                            “是的,儿子。”
                            没等贝吉塔出声巴达克便抢先开口,他一个扑腾正想起身,再次被贝吉塔一脚踹了回去。
                            “你怎么起来了?”贝吉塔问。
                            “因为睡得太久了。”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对了你们既然是在交班的话,那让我来值班吧,你们都可以休息一会儿。”
                            “不行,你这种水平的家伙,说不定明早一觉醒来就已经在野兽的肚子里了。”
                            “嘿!能别总是这么说我好吗!”
                            卡卡不满地回了一句,虽然一路上他一直很听贝吉塔的话,但在这类问题上他不会任由男人讥讽自己。
                            “我看你还是好好地待在你父亲的身边吧,年轻人。”
                            贝吉塔说着便要转身离开,却被巴达克一把拽住了手。
                            “等等,殿下。”巴达克的眼神变得温和了起来,他笑着望了一眼自己的继承者,继续说,“既然卡卡现在醒着,就劳烦带着他一起值班,可以吗?”
                            应是没想到巴达克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贝吉塔不解地挑起了眉。巴达克笑了笑,解释道。
                            “他可以陪着你。”
                            “我不需要人陪同!”
                            “只要他陪着你我就去休息,卡卡你也想去对吗?”
                            巴达克说完便对自己的小儿子眨了眨眼,卡卡愣愣地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的这对不知好歹的父子,贝吉塔不禁握紧了双拳。少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大眼瞪小眼的父亲与贝吉塔,终究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他以为贝吉塔会给自己的父亲一拳的时候,贝吉塔自暴自弃般地闭上双眼,对巴达克比了个中指。
                            “好好,成交!”
                            话音刚落,贝吉塔便一把拽起卡卡罗特往营地外围走去。被拽着的少年不解地回头望望自己的父亲,巴达克对他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便躺下不再理会他们。
                            “爸爸这是怎么了?”
                            “谁会关心这个!”贝吉塔低吼道。
                            卡卡罗特一愣,他没想到贝吉塔会这么生气,想必是刚才他的父亲又说了什么惹得男人不高兴了。像是为了弥补对方一般,少年再次恢复了乖巧的样子一语不发地跟着贝吉塔,直到贝吉塔在方才巴达克值夜的位置停了下来,一把甩开了少年的手。
                            “等下你自己回去,别在这里妨碍我。”
                            “可是爸爸让我陪着你,而且我想……”
                            “你想干什么?”
                            贝吉塔挑起了眉,威胁般地等着卡卡。但少年也不甘示弱地回望了对方的双眼,继续说了下去。
                            “我想来代替你值夜!”
                            “你从前值夜过吗?”
                            “……没有。”
                            “那你有什么资格说你能够代替我?”
                            少年低下了头,他知道在言语上他从来争执不过贝吉塔,更何况现在是他理亏的情况。但这一次贝吉塔似乎并不是真的非要赶走少年不可,他不满地冷哼了一声,与少年拉开了一段距离,便不再理会对方。
                            峡谷的夜晚十分宁静,除了密林间呼呼的风声,卡卡只能听到湍急的水流流动的声响。见贝吉塔不愿意与他说话,少年便盘腿坐了下来,盯着河面发起了呆。
                            卡卡不知在想些什么,月光的波纹倒映在他的眼中,这让他和他的父亲更加相像。贝吉塔不禁注视着少年的侧脸,此时此刻这对父子之间的差距,似乎只是一道疤痕。
                            “贝吉塔,你在盯着我。”
                            卡卡转过头来,对上了贝吉塔的双眸。那对星眸第一次在躲闪自己的目光,卡卡试探性地向贝吉塔的方向挪动了一些,而对方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将目光移开转向了漆黑的丛林。
                            “你们两个都好奇怪啊——你和爸爸。我总觉得,你们在瞒着我些什么事情。”
                            少年说着抬起了头,幽兰的夜空中繁星如钻石一般耀眼。少年的双眸在头顶上的星空中来来回回地搜寻着,仿佛在这片星空中能够找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并不是每件事情你都需要知道。”
                            贝吉塔淡淡道,他不想让少年了解那些太过复杂的往事。而少年似乎也并不想深究下去,他继续抬着头,低声说:“或许只是因为你们都累了,我想你也一定还没有好好休息过吧。”
                            贝吉塔不置可否,就像没有听到少年的话一般。
                            “我知道你信不过我的能力,但是你可以在我身边休息一下,我替你看一会儿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卡卡说着转过头来,对着贝吉塔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而贝吉塔只是冷哼了一声。
                            “我的确信不过你。”
                            “就一小会儿!”
                            卡卡提高声音强调,见贝吉塔用鄙视的眼神看着自己,再次耷拉下了脑袋。
                            “好吧,我放弃了。”
                            卡卡无奈地伸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继续低头注视着河面。突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贝吉塔在他身后坐了下来。少年有些惊讶地想要转身,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肩膀。
                            “别动。”贝吉塔的声音里依旧带着威胁的意味,“天亮之前叫醒我。”
                            卡卡顿时感觉到背上一沉,贝吉塔靠着他的肩膀,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再也没有人打破这份意义不明的沉默。


                            51楼2017-05-30 20:19
                            回复
                              Chapter V :Soul Mate
                              1
                              “醒醒,贝吉塔,天亮了。”
                              贝吉塔蓦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巴达克的脸。
                              他依旧靠在卡卡罗特的背上,少年应是再次睡着了,垂着头摇摇欲坠。贝吉塔不悦地皱了皱眉,抬头看到巴达克正看着自己,有些尴尬地起身离开少年。
                              巴达克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伸手一把拍在小儿子的脑门上,后者吃痛地咽呜了一声,揉◎着脑门睁开了双眼。
                              “不是说过让你陪着王子殿下的吗,怎么睡着了?”
                              巴达克拉扯起少年的脸颊,语气里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卡卡被自己的父亲扯得嗷嗷直叫,委屈地嘟着嘴说:“对不起,我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背手而立的贝吉塔,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巴达克微笑着拍拍卡卡的肩膀,拉着少年往营地走去,见贝吉塔还站在原地不动,回身招了招手。
                              “拉蒂兹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马上就出发。”
                              “走出峡谷?”
                              贝吉塔低声问,昨晚他与巴达克交换过彼此的秘密,巴达克应当知道他需要中途改道去另一个地方。
                              “不,去亡灵洞窟。”
                              “你……告诉拉蒂兹了?”
                              贝吉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反而是巴达克显得十分轻◎松。
                              “是啊,我的大儿子可是我们的队长,我不告诉他告诉谁。”
                              “你这混◎蛋。”贝吉塔咬了咬牙,跟上巴达克的脚步,“那么其中的危险你也说了?”
                              “当然,这家伙读遍了帝◎国图书馆里所有的书,一听说你要去那个地方,就明白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即便是这样他还愿意去那里吗?”
                              贝吉塔显得难以置信,他似乎一开始就对改道去他的目的地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巴达克也随即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望着贝吉塔的双眼,微微牵动嘴角。
                              “你别忘了,我们可是Arctium Lappa,我们生来就为王室服◎务。”
                              巴达克说完便回过头去继续拽着他的小儿子向前,卡卡罗特不解地来回看着他的父亲和贝吉塔,他再次不明白他们俩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贝吉塔的表情看起来非常不自在,好像被施予了他不愿意接受的恩◎惠一般,攥紧了双拳一语不发。
                              其余三人已经整装待发,见巴达克一行人回来,便打点了一下剩下的杂物准备出发。拿帕还在打着哈欠,达列斯则少见地非常安静,他环视了一圈众人,便带上自己的行李走到队伍的前端。六人小队按照之前的安排依次上了路,贝吉塔依旧站在队伍的最末端,卡卡罗特和拉蒂兹就在他的面前,安静得让他不安。
                              “拉蒂兹。”贝吉塔低声唤道,“巴达克和你说了什么?”
                              “只说了你要去亡灵洞窟拿一把剑,并且需要整支队伍和你一起进入。”
                              拉蒂兹十分平静地回答,似乎这对他来说只是一项十分简单的日常任务,
                              “他没有告诉你为什么吗?”
                              拉蒂兹摇摇头,回答:“即使殿下没有要求,我们怎么会让殿下一人去冒险呢?”
                              “你也太过放心了吧,拉蒂兹。”贝吉塔挑◎起了眉。
                              “我读过亡灵洞窟的传说,我们这支队伍的战力应当绰绰有余,殿下。”拉蒂兹微笑着解释道,“只要是殿下的要求,Arctium Lappa就不会视而不见——这是我们家族对王室的忠诚。”
                              拉蒂兹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贝吉塔微微鞠躬。
                              贝吉塔一时说不出话来,虽然他一直贵为王子,却极少有部下如此直接地表现出他们对自己的忠诚。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不过是被当做王室继承者的身份看待的囚徒而已,巴达克陪他度过了他在王都这座囚笼中无趣的青少年时代,而他真正的成长则是在龙降日之后。拉蒂兹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他有些惊讶——他几乎快忘记了,他和拉蒂兹在少年时代曾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那么其他人?”贝吉塔问。
                              “我并不清楚他们的想法,但至少他们对此没有表示异◎议。”
                              拉蒂兹说着回头过来望着走在他们前方的几人,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所以放心吧,我的殿下。我们是一支队伍,殿下再也不用孤身一人去面对危险了。”
                              “是呀贝吉塔,还有我们呢!”卡卡罗特立即接话道。
                              真是盲目的信任与自信。贝吉塔皱起了眉,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剑。
                              很快他们抵达了亡灵洞窟的入口。
                              如同传闻中一样,这座洞窟阴暗潮◎湿,宛如黑◎洞,即使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从外部依旧无法看清洞内的情景。这座洞窟本是西大◎陆的人类分支在嚎风峡谷的城市遗址,但几百年◎前因至今不明的原因,整座城市的人类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只留下这座毫无生气的空城。
                              自此之后,不断地传出空城内偶尔出现整支装备齐全的亡灵军◎队的传闻,企图占据这座空城的势力也在几次探索部◎队全军覆没之后放弃了霸占洞◎穴城市的念头,而这座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洞窟便成为了远近闻名的亡灵洞窟。
                              拿帕站在洞窟的门口点燃了准备好的火把,刚进入洞◎穴便吹来一阵阴风,将他手中的火把吹灭了。光头大汉不悦地再次点起了火把,对刚才的诡异现象毫无感觉。
                              “嘿,你不是很怕鬼吗?”队伍前端的达列斯用胳膊顶了顶拿帕的后背,“现在怎么不怕了?”
                              “这里又没有想把人推下地狱的家伙。”
                              拿帕没好气地反驳了一句,达列斯正想继续说些什么,被拉蒂兹制止了。
                              “安静点,虽然亡灵军◎队只是一个传说,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妙。”
                              “没事,不过就是一堆腐坏的骨头,只要能用剑砍到的家伙,都不是我拿帕的对手。”
                              光头大汉说着向队伍末尾的贝吉塔拍了拍胸◎脯,但见贝吉塔对此无◎动◎于◎衷的样子,便悻悻地转过头来。
                              “少说点废话。”
                              巴达克很不客气地推了拿帕一把,拿帕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对方是巴达克,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拿帕。”贝吉塔突然开口道,“到队伍后面来。”
                              贝吉塔说着便推开眼前的人往队伍的最前端走去,拿帕非常感激地对贝吉塔鞠了一躬,快步跑到了贝吉塔原本的位置。巴达克瞪着双眼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贝吉塔,握着剑柄的手松了又紧。
                              “怎么,有◎意见?”贝吉塔挑眉道。
                              “没有。”
                              巴达克耸耸肩,也不再说什么。
                              望着眼前的两人,拉蒂兹显得忧心忡忡,他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一把将达列斯抓到自己的身边,把卡卡罗特推到了前方。
                              “别离爸爸和贝吉塔太远。”拉蒂兹低声嘱咐道。


                              52楼2017-05-30 20:24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