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悟空从来没有觉得如此沮丧过。
他变得异常沉默，像一个天生没有舌◎头的人一样静静地跟在贝吉塔的身后。
自己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贝吉塔知道自己来自哪里，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并且男人正要带着自己去见自己的父亲，这也就是说他即将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庭。男人在带着自己回家，不再独自一人，不再无家可归，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东西吗？他应该比当初他以为自己说服对方带上自己还要高兴才对。
可是悟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虽然他一点都不为男人隐瞒着他这件事感到生气。他感觉心里突然少了什么东西，即使那东西只是曾经属于他而已——或者他以为自己曾经拥有过。
贝吉塔毫无感情地把少年所有的反应都解释为本能，并且告诫他不要试图顺应着本能对他的驱使做出一些他注定会后悔的事情。可为什么男人认定这些事不该发生，男人对此闭口不谈。
自从这场旅程开始后，一切都不像少年想象得那般令他振奋。大部分的时间他们都在赶路，或者可以说是在逃亡。而他试图与男人达成的伙伴关系，也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与冒犯之后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这场旅程没有让他们更加接近，而是更加地疏远。
悟空觉得男人对他的信任在逐渐减弱，甚至比他们最初相遇的那晚还要少，这不是他想要的。少年开始觉得，如果他知道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宁愿在男人拒绝他的请求，他宁愿独自一人。
而不是像现在，一种他只是一个附带品的感觉。
带着这样的心情，悟空他们已经抵达了回音山谷并找到了洞◎穴，按照计划少年将在这里度过他一生中最危险的时段，直到他长出尾巴他们才会再次上路。
就在贝吉塔来到洞◎口的时候，少年沉默地递上了准备好的火把，拦在了贝吉塔的面前。他取下自己的一只弓箭涂上了一些羊油，点燃它后往洞里射去。弓箭保持着燃◎烧，划了一个完美的弧度一直飞到了他们视线的尽头，无声地落到了地上。
“看来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少年收起弓箭，举着火把率先走了进去。
贝吉塔挑了挑眉，他没有料到少年会做出这般举动。虽然实际上他应该适当表扬一下少年的表现，但比起称赞，少年的突然转变的态度更加让人在意。
“谨慎是好事，年轻人。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曾经来过这里，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力吗？”
“凡事总会有变化，贝吉塔。即便你认识这里的每一块石头，你也无法确定在你不在的时候这里发生过什么。”
“注意你的语气，年轻人。”
“我是在协助你，贝吉塔。”悟空说着又取下了一支箭夹在弓上，“即便你觉得我只会拖后腿，我也能够让你看看我究竟能做些什么。”
贝吉塔不禁牵动嘴角，在他看来悟空的样子和一个在万圣节没有拿到糖果的孩子没有区别。
“你这是在闹脾气吗？”贝吉塔加快了步伐超过了少年，回头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当你知道你并没有真正地说服我之后？”
“这很重要吗？”
悟空的脸上写满了“我就是因为这个”，这让贝吉塔有些哭笑不得。
“不重要，但对我来说，你现在的表现让人不悦。”
“不悦？你在乎的不过就是，我为什么开始反◎抗你。”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悟空的抿紧了嘴唇，他似乎在挣扎着要不要说出接下来他要说的话。他那晶亮的大眼睛带着不甘与愤懑，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的脸。
男人则微微昂着头，拔◎出长剑立在地上，双手握住剑柄低垂着眼帘看着少年，这让少年再次退缩了。
“说啊，你想让我等多久。”
贝吉塔微笑着，虽然他的脸上只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但依旧让人感受得到，如果执意要反◎抗他将会有多么糟糕的下场。在威胁人这方面，贝吉塔真是个经验丰富的混◎蛋。
但即便如此，悟空还是选择说了出来，或者——他是吼了出来。
“因为我现在明白了！即使我一味地顺从你也没办法让你满意！没办法让你把我当一个伙伴来对待！”
面对少年激烈的表达，贝吉塔只是拍了拍肩上的尘土，继续将手放在剑柄上。
“你还真是强人所难啊，年轻人。”
“或许我是有些自不量力，但这并不意味这你可以把我当一个孩子一样来对待！”
“你不是吗？”
“不是！”悟空提高了音量，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更加可信一点。
贝吉塔不屑地挑了挑眉，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那就证明给我看。”
“我会的！”
男人耸了耸肩，牵动嘴角。
“不过我似乎记得，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
男人的话戳到了悟空的痛处，很明显少年开始动◎摇了。但他依旧要让自己保持一个自信的姿态。悟空很清楚，如果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他怎么能够让男人相信他呢。
“我不需要你给我机会也能证明给你看！”悟空抓紧了手中的弓箭，指着男人说，“总有一天你会真正地接纳我的！我向你保证！”
贝吉塔沉默了，他一语不发地望着指着自己的少年，让人捉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少年感到一丝害怕，他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以这十几天他对男人的了解，这种时候他应该已经被男人拎着领子挖苦到想挖个洞钻下去才对。
但是贝吉塔什么也没说，他将长剑重新收回了剑鞘，转身继续前进。
悟空这次真的感到害怕了，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他赶忙跟了上去。他不敢离男人太近，他怕这会更加激怒男人；但他也不敢离男人太远，他担心这一次男人是真的会丢下他离开。虽然他嘴上说着一些漂亮话，那也不过是他发◎泄情绪的逞能行为。
如果男人真的要离开，他怎么可能阻止得了呢？
“谢谢你带我去见我的父亲，贝吉塔。”
悟空试图打破方才的争吵遗留下来的尴尬气氛。
“无论如何，我必须感谢你带上我。”
“等见到他之后再考虑要不要谢我吧。”贝吉塔不带感情地回答，突然停了下来，“或者，你想先见见你的兄弟。”
“什么？！”
“出来吧，我知道你已经听得够久了。”
话音刚落，贝吉塔的匕◎首便飞了出去。黑◎暗中传来一声尖◎叫，叮的一声，听起来匕◎首砸中了岩壁。
“天呐好险！”
一个高个长发的男人惊魂未定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贝吉塔方才扔出去的匕◎首。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刚才你们的吵架声整个山谷都能听得到……”
长发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他先是盯着悟空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恭恭敬敬地向昂首而立的男人鞠了一躬。
“很荣幸能够再次见到您，your highness。”
他的腰上缠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他也是一个赛亚人。
“Your highness？难道贝吉塔是……”
悟空瞪大了双眼，长发男人对着自己眨了眨眼，说。
“你该庆幸你能活着，我的弟◎弟。这可是贝吉塔王子，与奈法利安战斗过的英雄。我真不敢相信，除了我们的父亲，还有谁敢这么和王子殿下说话。抱歉我的殿下，我的弟◎弟并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贝吉塔挑了挑眉，不悦地回道：“我希望你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弟◎弟，这家伙至今还用着一个星国人的名字，他的赛亚名字呢？”
“您指的是卡卡罗特？我的父亲很早就给他取了名字了，我以为您知道，殿下。”
“我不可能去在意这种小事。”
“等等，你们是不是跳过了一些什么东西？”悟空打断了两个无视他的赛亚人，双手抱着脑袋大声喊，“我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在这附近，刚刚又知道贝吉塔是赛亚人王子，然后你是我的……”
悟空指着长发男人。
“你的哥◎哥，卡卡罗特。”
“这一点我已经理解了，但你叫我什么，卡罗德？”
“是卡卡罗特，我一直以为只有我的名字发音比较难。”
贝吉塔和悟空都挑◎起了眉，长发男人自讨没趣地耸了耸肩。
“好吧，就当我没说过。不过殿下，您亲自到这里来还带着我失散多年的弟◎弟，还真是……”
“出乎意料？”
“不，是喜出望外，我的殿下。”
很显然，这个长发男人很擅长与喜欢挖苦威胁人的贝吉塔周旋，就好像他们从很早以前以这种模式相处一般。悟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已经无法再忍受他们当着自己的面，以一种将他排除在外的架势对话了，走到两人中间挡住了双方的视线。
“嘿！你们不觉得应该先和我解释一下然后再继续你们的对话吗？”
“稍后拉蒂兹会向你解释。”贝吉塔瞥了一眼少年，拨◎开对方继续问，“现在告诉我，巴达克在哪儿？我知道他就在这附近。”
“我们的父亲很快就能到这里了，不过殿下，您真的想要见他吗？”
“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被称为拉蒂兹的男人摆摆手，露◎出一个担忧又无奈的笑容，“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您会不会把这个山洞毁了，毕竟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藏身之处。”
“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儿子。”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贝吉塔的身后传来，另一个成年赛亚人从洞内走进了他们的视线范围，“我已经到了。”
看到他们的父亲巴达克的瞬间，悟空立即明白了贝吉塔让他感谢自己的脸的意思。
悟空和他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相貌、体型甚至到眉锋的纹路，他们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只是他父亲的左脸上多了一道十字伤疤，显得更加成熟沧桑。
“哦，看来他是先到了。”
拉蒂兹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背对着他父亲的贝吉塔，男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却依然很好地保持着目中无人的架势。男人没有回头，交叉双臂站在原地。
“我真没想到能再次见到你，my pr…your highness。”
贝吉塔没有理会他，他垂下手放在腰间，微微握紧了剑柄。
巴达克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这个小动作，上前一步更加接近对方。
“当然我更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还把我的儿子带了回来，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谢意。”
贝吉塔依旧不说话，见男人不搭理他，巴达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转而向一脸震◎惊的悟空。
“嗨，卡卡罗特，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是你的父亲。”
“可你看起来很年轻，说不定我们也是兄弟。”
“兄弟？哈哈哈，谢谢你的称赞，我可是比这位殿下还要年长几个世纪的老骨头啊。”
巴达克说着很自然地拍了拍贝吉塔的肩膀，男人全身一僵，仿佛积蓄已久的怒火被瞬间点燃一般，他突然拔◎出长剑猛地朝巴达克的腰间一记横斩。
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巴达克往后一闪，躲开了贝吉塔的攻击。没有带任何武◎器的巴达克有些恼怒地看着杀气腾腾的贝吉塔王子，不满地大吼道：“嘿，年轻人，有必要这么做吗？”
“是没这个必要，但我想看看你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承受得了这一剑。”
话音刚落，贝吉塔的长剑又冲着巴达克的面门砸了下来，巴达克慌忙下蹲一个翻滚退到远处。他的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原本沉寂的双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你还真是……拉蒂兹，把你的剑给我！”
“接着，爸爸！”
拉蒂兹二话不说把背上的长剑取下丢◎了过去。
“谢了，儿子！”巴达克伸手接住抛来的长剑，对拉蒂兹点点头，迅速开始反击。
悟空紧张看着眼前两个战得不可开交的赛亚人，拽住置身事外一般的拉蒂兹说：“天呐！他们打起来了！我们不需要劝劝他们吗！”
“别管他们。”拉蒂兹轻◎松地摆摆手，“我记事起，他们就是这个样子。我只希望他们能控◎制一下力道，别把我们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据点毁了。”
“据点？”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可是你看他们…”
“别担心，打累了他们自然会停下来。”
拉蒂兹强行拉着悟空穿过激斗中的巴达克和贝吉塔，往洞◎穴深处走去。悟空突然发现这个洞◎穴并不是真的漆黑一片，渐渐地他在洞◎穴的深处看到了一丝火光，并隐隐约约听到了些许嘈杂的人声。
“好了，亲爱的弟◎弟，我带你看看我们的家——它也将是你的家。”

5
这座城市完美地利◎用了洞◎穴原有的阶梯型地形，以洞◎穴中心的石柱为中心，布置得错落有致。最底层的平地中心是一座七层的塔楼，有两条长长的锁链直接联接洞◎口的防御堡垒和石柱顶端的瞭望台，锁链上有一个仅可站一人的移动平台，看起来是用于紧急情况下
塔楼周围是一大片平房民居，最外围则是贸易区。由于生活在这里的赛亚人并不需要太多的商品，仅有的几家商铺都只是贩售生活必需品，当然也少不了酒吧，它也是生意最兴隆的商铺。
平地以上有两层平台般的环形阶梯，基本都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平房。最顶层的平台非常窄小，仅仅建造了一些木质的平台，仔细一看才发现平台上外围居然驾着一条运送煤矿的传◎送带，从洞◎穴的最深处一直联接到洞◎口的堡垒，少数赛亚人在平台上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查看传◎送带上的煤炭。
他们居然拥有自己的煤矿！
站在地◎下城入口的悟空张大了嘴，不禁惊叹于眼前壮观的景象。
“The Forbidden Dungeon。”拉蒂兹指着眼前一片灯火辉煌的地◎下城市，“这是我们的父亲为它取的名字，很合适吧。”
“是他建造了这座城市？”
“准确地说，是我们，幸存的赛亚人们。”
拉蒂兹说着顺着坡道向下走去，示意悟空跟上他的脚步。
“我们的父亲花了十几年的时间集◎合了莱丁境内的所有赛亚人，最终把据点定在了这里。在这之后十年里我们建造起了这座城市，重新拥有了一个家。”
“他真是个英雄。”
“那是当然，我们的父亲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和贝吉塔王子一样，都是赛亚民◎族的英雄，少了他们任何一人我们都不可能拥有现在的生活。”
听到这里悟空皱起了眉，他有些感伤地垂下眼帘道：“可我遇到贝吉塔的时候，我和他是孤身一人……”
“说来话长，当年贝吉塔王子以一人之力阻止了奈法利安之后，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战死了。而你当时被我们的父亲留在了星国，这么多年来也毫无音讯。二◎十◎年◎前我们才听说贝吉塔王子出现在星国的境内，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漂洋过海来到了莱丁，还把你带了过来。”
拉蒂兹长叹了一口气，搂过悟空的肩膀，感慨万分。
“我和爸爸都没想到能够再见到你们，还是一起见到……”
悟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他的脑子其实很乱，他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问他突然出现的兄弟，但有些不知道从哪个开始。少年苦思冥想了一阵，开口问：“拉蒂兹，我们的母亲呢？”
拉蒂兹有些惊讶地看着悟空，回答：“并不是每一个赛亚人都有母亲的，我的弟◎弟。王子殿下没有和你解释过，赛亚人是从蛋里面孵化出来的吗？”
“什么？！蛋！！！我们可是人啊！！即使是赛亚人，怎么可能从蛋里孵出来！！”
少年惊叫一声，看到不远处有不少赛亚人看向了他的方向，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看来是没有说过。”拉蒂兹翻了个白眼，“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都没和你说，难怪你看起来对我们一无所知。”
“因为贝吉塔他一般不和我主动说话，他只告诉过我一些赛亚人进入青◎春◎期的生理反应，还有就是赛亚人不需要两性◎交◎配就能繁衍的事…”
“他倒还真是避重就轻，不过介于你还没有长出尾巴，他事先警告你这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拉蒂兹耸了耸肩，指着前面的一个小店。
“总之冷静一下我的弟◎弟，等下我会跟你解释。如果你不讨厌酒气的话，我们去格兰尼坐下慢慢说。”
格兰尼是地◎下城的唯一的一间酒吧，由一个白发苍苍的女性赛亚人营业。女性赛亚人本来就少得可怜，更何况是活到这把年代的女性赛亚人。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活了多久的岁月，但从她满头的银丝、布满皱纹的脸，尤其是她一直挂在吧台后方的弓箭和战斧来看，她一定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当拉蒂兹和悟空进入酒吧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包括酒吧的拥有者。
“他们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悟空有些不安地拉着拉蒂兹耳语。
“因为你很特殊。”
“因为我还没长出尾巴吗？”
“比这个特殊多了，等下我跟你解释。”拉蒂兹笑了笑，转而招呼酒吧老板娘，“奶奶，给我来两杯麦芽酒，要浓度最低的那种。”
被称为奶奶的女性赛亚人把两个木桶大小的酒杯摆在他们面前，上下打量了悟空一番。
“你们居然把他找回来了，看来巴达克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唉，看到他我就想到了巴达克年轻时候的样子，总有问不完的问题，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悟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虽然他知道奶奶说的是自己的父亲，但现在的自己也差不多是这个德性。
拉蒂兹笑了笑，将酒杯凑到嘴边压低声音道：“贝吉塔王子也回来了。”
虽然拉蒂兹已经尽量放低了音量，但整个酒吧还是瞬间安静了下来，很显然，这个消息比悟空的出现更加让他们震◎惊。有不少人从座位上起身，向拉蒂兹的方向走了过来。
“看什么看！给我坐下好好喝你们的酒！”
在奶奶的呵斥之下，所有人的人都乖乖地坐回了座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问：“贝吉塔王子没有死？”
“是啊，没有死。”拉蒂兹有些头疼地皱起了眉，“他不仅没有死，还把爸爸的继承者给带过来了。”
“看来我们有好戏看了。”
“奶奶，别开这种玩笑！那可是赛亚之◎子！我不觉得他能够原谅当年我们做出的决定，而且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轻易放过背叛他的人。”
“可他也是贝吉塔帝◎国的王子，他身上流着贝吉塔王的血液。”
“或许吧，我只是觉得他的归来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可以插一句嘴吗？”悟空用◎力敲击了一下桌面，他看起来很不高兴，“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评价贝吉塔？”
奶奶笑了笑，打趣地说：“哦，看来在拼命维护王子殿下这件事情上，这家伙和巴达克也是一模一样。”
“我不是在维护他！只是——你们怎么能这么评价你们的英雄，把他说得好像一个……”
“他的确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赛亚王子。”奶奶的表情一沉，突然神情严肃地盯着悟空明亮的双眼，“记住孩子，你永远不可能彻底地了解一个人。”
“但我还知道一件事，永远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其中一面去评判他。”

一老一小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拉蒂兹赶紧打起了圆场。
“好了好了，奶奶，他现在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拉蒂兹搂过自己的新弟◎弟，“啊我差点忘记了，我到这里是给你上生理课的！来来来，先尝尝这里的麦芽酒。”
悟空挑◎起了眉，依旧是一副对抗的姿态。
“我知道你会觉得我在转移话题，但是比起那些陈年往事，你不觉得了解一下你是从哪儿来的比纠结这些风评更加重要吗？”
“可是……”
“我的弟◎弟，我早就猜到在这方面你会跟爸爸一样，谁叫你是他的继承者呢？”
“继承者？那是什么？”
拉蒂兹露◎出了笑容，看来他还是成功地转移了自己弟◎弟的注意力。
“这要从赛亚人最基本的种◎族特性说起了。你应该听那些人类说过，他们认为赛亚人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龙族，是夹在中间的一支种◎族。”
“是的，我在刚到莱丁的时候听某些人说赛亚人其实是没有完全进化的人类。”
“切，别听那些懦夫的愚蠢说辞，他们不过就是为自己的弱小寻找借口。”拉蒂兹举起酒杯灌了一口，摆正了姿态，“太古时代，我们三支种◎族本就是同源的。人类选择了海洋，选择了创造，而龙族选择了大地，选择了自◎由。而我们的祖先没有做出那种极端的选择，我们选择保持原状。”
悟空皱起了眉，看起来他并没有完全理解。拉蒂兹也不着急，不慌不忙地继续解释。
“万物本就拥有着相同的起源，他们觉得我们既是人，也是龙，我们会创造，也拥有着大地之力。实际上我们才是最纯正的血脉，我们的存在方式才是神创世之初的便定下的最完美的方式。如果要分出分支的话，人类和龙族才是我们的分支，因此我们的身上依旧保留着太古时代最原始的习性与繁衍方式。”
“所以赛亚人才会和龙一样蛋里孵化出来吗？”悟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我还是有些疑问，这些蛋又是从哪里来的？还有女性赛亚人为什么会那么少？”
“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这些蛋自然是女性赛亚人生产的，大部分没有战斗能力的女性赛亚人一生最大的使命就是生产白胚蛋用以繁衍后代，这些白胚上多半不会带有太多生产白胚的女性赛亚人的基因，所以你可以自◎由地选择将自己的基因与谁的结合繁衍更加优秀的后代，而不用去考虑性别的问题。”
“这听起来真奇怪，在赛亚人的社◎会里就没有婚姻吗？”悟空的话顿时引来了不少目光，少年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来压低声音继续问，“我是说，人类不是需要一男一女结婚才会生孩子吗？”
“他们也不是非得结婚才生孩子吧。在我们几千年来的进化淘汰过程中，女性赛亚人的数量变得越来越稀少，除非足够强大的赛亚人才会独占某个女性赛亚人。我们的父亲就有过一任妻子，如果是两性结合的话，繁衍的过程和人类倒是一致的。我就是我们的父亲唯一一个与女性赛亚人结合的后代。”
“这，太神奇了。”悟空好奇地打量着拉蒂兹，伸手抓了抓对方几乎覆盖整个背部的长发，“因为你想纪◎念你的妈妈，所以你才会留这么长的头发？”
拉蒂兹摊开双手，笑着说：“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她在生下我之后就去世了。赛亚人头发的长度是天生的，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头发长到一定程度就不会继续生长了吗？”
“好像是这样的，难怪我一直是这样的发型！”
“一切都是为了保证最优秀的基本可以延续下去，于是现在我可以回答你第二个问题了。因为女性的基因只需要一部分用于繁衍就够了，再加上赛亚人的长寿，所以我们并不需要太多的女性。”
“听起来真是个唯◎利◎是◎图的种◎族。”
“你可不能这么说自己的种◎族，如果不是拥有这种方式，一百多年◎前的战争中我们就应该绝后了，奈法利安杀死了所有的女性赛亚人。多亏我们的父亲带人抢救出了一批白胚，战后才会有新的赛亚人出生。”
“非常抱歉，我还活着。”恰好过来为拉蒂兹续杯的奶奶没好气地插了一句。
拉蒂兹顿时呛了一口酒，咳嗽着道歉：“对不起，奶奶，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但是即使有白胚，那么数量依旧是有限的，不是吗？”悟空继续问。
“没错。但我们赛亚人都非常长寿，只要好好利◎用这最后的一批白胚，这几千年里我们都不会灭绝。况且说不定在这批白胚里有某个女性赛亚人的继承者，那么我们就不会绝后了。”
“说到现在，你好像还没有和我解释到底什么是继承者。”
“绝对基因遗传。”拉蒂兹突然露◎出了一个骄傲的笑容，“这是我们赛亚人独有的繁衍方式，为了传递最最优秀的赛亚人战士的基因。赛亚人的王室一直延续这样的繁衍方式，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最初代的王也应该和贝吉塔王子长得一模一样。”
“也不一定，上代贝吉塔王的身高可比我们现在的王子殿下要高出不少。”
这回悟空和拉蒂兹都有些不悦地挑◎起了眉，满头银发的女性赛亚人冷哼一声，又瞥了一眼悟空纹丝未动的酒杯，续满了拉蒂兹的酒杯，便去忙她自己的事了。
“所以我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也是因为……”
“没错，你是他的继承者，绝对基因遗传。我们的父亲是仅次于贝吉塔王的最优秀的战士，可能你们的性格会不太一样，但是在生理方面你们就是同一个人。所以我其实并不奇怪贝吉塔能够找得到你，只是他居然会把你平安无事地带了过来，而不是……”
“而不是变成配◎偶？”
“你居然知道。”
“路上发生过一些事情，我感觉他一直在疏远我。”悟空第一次在他的新哥◎哥面前表现出了沮丧的样子，“而我却觉得自己一直在被他吸引，这让我感觉自己很傻。”
“这其实并不怪你，也不怪他。因为你是父亲的继承者嘛，这些反应都来自你的本能。”
“贝吉塔也这么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跟我是爸爸的继承者有关系吗？”
拉蒂兹沉默了，他盯着少年的脸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有些事还是你自己慢慢去发现比较好。”
“你确定让他自己去发现会更好吗？”
话音刚落，一个皮肤黝◎黑的赛亚人摇晃着尾巴像蛇一样黏在拉蒂兹的背上，笑着说：“亲爱的，去迎接我们的弟◎弟和尊贵的王子殿下居然不叫上我，太不够意思了。”
悟空惊讶地发现，这个人和自己也长得有几分相似。
“我和你才不是兄弟，达列斯！”
“看脸就知道，我和你肯定有血缘关系。”
“别闹了！你不过就是跟我的父亲长得比较像而已，我们都知道你的父亲是谁！”
“别这么冷淡嘛。”达列斯说着把目光转向了有些尴尬地望着他们俩的悟空，“话说，新来的弟◎弟，巴达克和贝吉塔王子好像已经回来了，你要不要现在去找他们问个清楚呢？”
悟空的眼睛亮了起来，十分感激地向达列斯道谢，拉蒂兹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他便转身跑出了酒吧。达列斯顺势坐在了少年先前的位子上，端起那杯还未动过的麦芽酒痛饮起来。
拉蒂兹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低声道：“你这家伙，还嫌不够乱吗？”
“我这是在帮你，我要是他的大哥，就直接把真◎相告诉他。”
“所以你才不是他的大哥。”
拉蒂兹一拳砸在吧台上，丢下达列斯追了出去。

6
巴达克的脸上满是汗水，他已经不知道和贝吉塔打了几个回合了，但是对方似乎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真的打算一直这么打下去？”巴达克举起武◎器挡住贝吉塔劈来的长剑，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让我带你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贝吉塔面无表情地加大了力道，借着剑向巴达克压◎迫而来。巴达克皱起了眉，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贝吉塔微微牵动嘴角，顺势往下一压，巴达克顿时感觉他的剑抵挡的不是一个比他年幼几个世纪的赛亚人王子的攻击，而是一块无法估算重量的巨石。
不能再这么跟贝吉塔纠缠下去了，这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打斗。虽然他们从前也经常这样对练，但是巴达克实在不明白，在这对赛亚人来说并不算长久的一百年间，贝吉塔的实力居然能够上升到这个地步。
“这一路奔波你一定也累了吧，与其在这里浪费体力不如好好休息一会儿，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打的话我们可以明天继续，我还想好好看一看我这么多年没见过面的儿子呢！”
巴达克咬着牙，试图劝阻许久未见但杀气腾腾的故人。但贝吉塔没有丝毫理会他的意思，反而再次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巴达克无奈地皱了皱眉，剑锋一偏，侧身移动到了贝吉塔的右侧。
几乎将自己的全部力量用于压◎制对方的贝吉塔一个踉跄，向前跑动了几步才重新稳住了身◎体。巴达克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抓◎住空隙伸手去抓贝吉塔的后襟。然而贝吉塔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他以几乎不可能的速度转身挥剑劈向巴达克伸来的手。
“你上当了咯，年轻人。”
话音刚落，巴达克的身影便从贝吉塔眼前消失了，他蹲下◎身一个扫腿绊倒了对方翻身而上，一手按住了贝吉塔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紧了长剑直接刺向他身下的王子殿下。眼看着刀锋就要刺穿贝吉塔的颅骨了，剑锋微微一侧，擦过贝吉塔的脸颊刺入了地面。
胜负已分。
贝吉塔有些不满地挑◎起了眉，一脸愠色地看着依旧死死压着他肩膀的巴达克。
“你打不赢我的，贝吉塔。”巴达克一把抓◎住贝吉塔试图挥剑的手牢牢扣在地上，咧嘴一笑，“你还和以前一样喜欢硬碰硬。我不是教过你吗，除非你的力量有压倒性的优势，都不要用这种毫无技巧的方法。”
“事实上，我的确有压倒性的优势。”
贝吉塔说的没错，刚刚的比拼之中，巴达克都很清楚贝吉塔的力量远远在自己之上。但他还是赢了，这多多少少让巴达克找回了一点长辈的面子。他笑着啧啧嘴，低头凑近贝吉塔。
“你别忘了，你每一招都是我教你的。你把我教你的招式用到我身上，是不是太自信了，我的王子？”
“是吗？”
一抹邪气的笑爬上贝吉塔的嘴角，巴达克不解地挑◎起了眉，突然感觉下◎身一阵剧痛，便捂着下◎身呻◎吟起来。贝吉塔居然对准他的某个部分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那一瞬间巴达克感觉自己都快要去见上帝了。
“你！你！这种……这种招式是犯规！”
“上了战场就是你死我活，没有什么招式是犯规的，这也是你教我的。”
贝吉塔一把推开捂着下◎身颤◎抖不已的巴达克，起身拍了拍尘土，回头冷冷地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巴达克，嘲笑道：“我也会只对你这种人用这招。”
什么叫做我这种人。巴达克心里嘟囔了一句，他的小王子看起来似乎心情好多了。见周围也没有别人了，巴达克也不再拘泥于礼数，开始和从前一样直呼对方的姓名。
“贝吉塔，你平安无事来到这里真的是太好了，我以为你已经……”
“已经死了？”贝吉塔已经转过身去，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巴达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试图去触◎碰贝吉塔的肩膀，却被对方避开了，这让他感到一丝心痛。他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总之，看到你还活着，我也就放心了。”
“你不过是不想你的良心继续受到谴责而已吧。”
“你听我解释，我答应你会回来找你，只是——”巴达克咬了咬牙，他看起来有些为难，“只是路上出了些意外，然后他们告诉我，你已经死了。”
“但事实就是，你没有回来。即使是回来找我的尸体。”
巴达克说不出话来，他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你把我一个人丢下去面对奈法利安，然后带着你的大家庭逃之夭夭，不是吗？”
贝吉塔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丁点情绪，昔日贝吉塔帝◎国的王子殿下依旧以他惯有的趾高气昂的姿态望着曾与他最亲◎密的男人。他微微扬起下巴，用分外平静的声音陈述了他所认为的事实。
巴达克有些慌乱，对方显得过于平静，这让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在知道会重新见到贝吉塔之前，他已经设想过几十种见面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却没有想到是现在这种情况。
“对不起，贝吉塔，我真的想回来……”巴达克说着把系在腰间灰色腰带解了下来，“你看这个，你另一半的披风。我一直把它带在身上。”
“这不是我的披风。”贝吉塔牵动嘴角，低声道，“我的披风本来就只有半面，何来另一半？”
巴达克愣住了，他有些沮丧地把这条他保存了一百多年，已然褪去原本颜色的披风紧紧◎抓在手里。贝吉塔就这么望着他，他强◎迫自己抬头直视对方的双眼，试图让贝吉塔再次相信自己。
“我一直想回去找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想回来找我。”
贝吉塔的话让巴达克心中一动，但下一句话却像当头一棒，让巴达克再次说不出话来。
“但是他们——他们说服了你。你和他们一样，不过是惧怕诅咒的懦夫。”
“并不是这样！我一直相信你，贝吉塔！”巴达克再也无法保持他作为长辈的冷静，颤◎抖着抓着眼前这个曾分外相信自己的少年的肩膀，“不管他们怎么说，也不管这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从来就没有……”
“但是你没有回来。”贝吉塔面无表情把他的手拽了下来，“你和他们一样，心里想着让这个不详的赛亚之◎子和奈法利安同归于尽。”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从知道你还活着的那天起我一直在试图把你找回来，但是我又不能…”
“不能离开这帮依靠你才能活下来的***，你总是能成为英雄，巴达克。”
王子的冷笑再次刺痛了巴达克的双眼，但他依旧抱着一线希望。
“但你来找我了，你还带着我的继承者。”
“我带着你的继承者是因为他还没有长出尾巴，他的气味可以完美地隐藏我自己的气味，不借着你儿子那诱人的味道，我怎么走得出奈法利安的包围圈？”
“可你还带着他来找我了，我知道你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
“约定？我不过是把没用的东西丢在一个最合适的地方而已。不过看起来他也不过是一个被你遗弃的可怜虫，他大概不知道吧，他的父亲不仅自私，还满嘴都是谎◎言。”
“贝吉塔，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样！”
一道寒光闪过，还没等巴达克反应过来，贝吉塔已经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就像贝吉塔说的那样，他的力量对巴达克来说已经达到了压倒性的优势。此刻的巴达克根本无法动弹，他涨红了脸看着对方，没有过多的挣扎。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小了，巴达克？”
贝吉塔露◎出了一个嘲讽般的笑容，抽◎出那把由悟空打造的匕◎首，架在巴达克的脖子上。尖利的刀刃抵在巴达克的咽喉处，贝吉塔只是轻轻一按，鲜血便顺着巴达克的锁骨淌了下来。
“这是你的儿子做的匕◎首，我很高兴它非常锋利。”
“贝吉塔……”
“你知道我会怎么对待背叛我的人？”贝吉塔微微睁大了双眼，他凑近对方的耳朵发出一声叹息，低声笑道，“等到那天你会知道的。”
赛亚人王子一把推开了几乎要窒◎息的巴达克，巴达克捂着胸口喘着气，他不敢想象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小王子。颈部的伤口还在哗哗地淌着血，巴达克却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一般，抓紧了手里的灰色布匹，上前一步。
“贝吉塔，是什么把你变成这个样子？”
“是什么？你应该问是谁！”
“……是我。”
“没错，是你。”贝吉塔将匕◎首收回腰间，对着巴达克摊开手，“我还得好好感谢你呢，没有你，我将永远是那个在纠结自己会不会给帝◎国带来不幸的***。”
“贝吉塔，你可以不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巴达克分外诚恳地望着他的小王子，他试图表现出他所有的诚意来挽回对方。
“我可以弥补这一切！你看看这里，我已经重新建起了一座城市，重新建起了我们的家园。在这里一切可以重现再来，而你就是我们新的王，只要你再相信我一次。”
有那么一瞬间，巴达克确信他看到贝吉塔动◎摇了，他那冰冷的双眼深处似乎涌◎出了一束细小的火光。但当巴达克上前的时候那点火光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铜墙铁壁般的拒绝。
“你！造就了现在的我！”昔日的帝◎国王子怒吼着，“从龙降之日起，我就再也不是什么帝◎国的王子！再也不是什么赛亚人的骄傲！西陆上的每一个生物都认得我！他们惧怕我，就像惧怕他们的那只会躲在城堡里打呼噜的主人一样！这个世界上已经再也没有贝吉塔王子！他们都叫我——”
贝吉塔顿了顿，露◎出一个傲慢邪气的笑容。
“VEG ETA。”

“贝吉塔！爸爸！”
少年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贝吉塔和巴达克都迅速收起了方才的对峙姿态，有些不安地望着由远及近的悟空。少年疑惑地望着各怀心事的两人，看来他并没有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你们还在打架吗？”悟空注意到了巴达克脖子上的伤口，不禁惊叫起来，“爸爸，你在流◎血！”
“没事，一点小伤。”
巴达克直接拿手上的布匹捂住了伤口，他看了贝吉塔一眼，对方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谁让你过来的？”贝吉塔不满地低声呵斥。
“酒吧里有一个跟我和爸爸长得很像的人说你们已经回来了，可是我一路走过来都没看到你们，就到洞◎口来了。你们果然还在这里啊。”
贝吉塔挑◎起了眉用询问的目光望向巴达克，后者翻了个白眼回答：“那是达列斯，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辈，跟我长得倒是挺像的。”
“不会是你又在哪里播种忘记了吧？”
“嘿，别在我儿子面前说这种话，我是这种人吗？”
“据我所知，你是这种人。”
巴达克顿时噎住了，不悦地哼了一声，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悟空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臭小子。”
“哈哈哈，我以为爸爸至少能回一句嘴，看来和我一样啊。”
少年的话只是无心之语，却让另外两人都突然沉默了下来。像是迫不得已一般，贝吉塔与巴达克交换了一下眼神，率先开口道：“你过来干什么，怎么不和拉蒂兹一起好好待着？”
“我来是想问一件事的。”悟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为什么拉蒂兹说，因为我是你的继承者所以我会和贝吉塔互相吸引……”
“是你被我吸引，年轻人。”
话音刚落，巴达克和贝吉塔都愣住了，他们同时发现了某个重合的称呼。
贝吉塔皱了皱眉，无视巴达克的目光继续说：“你要是再敢跟别人这么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嘿，别在老◎子面前威胁儿子。”巴达克冲贝吉塔示◎威般地晃了晃拳头，转而拍了拍悟空的肩膀，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卡卡罗特，你先回酒吧去找拉蒂兹，我等会儿就过去找你，然后回答你的问题好吗？”
“……好吧。”似乎对自己的新名字不太熟悉，少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巴达克是在对他说话，他睁着大大的双眼，又望了别过头去望向别处的男人。“那么贝吉塔呢？”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男人严厉地瞪了少年一眼，“你先回去，我和你父亲还有些话要说。”
“噢。”悟空听话地点点头，转身向洞◎穴深处走去。
少年很快走远了，巴达克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可贝吉塔并没有和他说什么，似乎方才的说辞不过是打发悟空走的借口罢了。贝吉塔捡起他的长剑收入剑鞘，径直向洞内走去。
“等等，贝吉塔。”巴达克再次拉住了贝吉塔的手，“告诉我，你并不是真的那么恨我……”
“恨？你太抬举你自己了，巴达克。”
贝吉塔一把甩开了巴达克的手，猛地拽住对方的领子，把他们拉近到了鼻尖能够碰到鼻尖的距离。
“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你看到了什么？”
贝吉塔的呼吸吐在自己的脸颊上，似乎和一百多年◎前一样，那份掺杂着心悸的心动感觉还是回到了他的身上，巴达克很清楚，他对贝吉塔王子的感觉并没有变化，尤其是当他知道对方还活着的时候，那感觉变得愈发浓烈。如果不是因为他必须为这座城市的所有人负责，他恨不得马上漂洋过海，去星国寻找幸存的小王子。或许对巴达克来说一切都没有变，但对贝吉塔，虽然他的眼睛依旧星星般明亮，依旧那么让人着迷，巴达克却在那双眸子深处找不到那个他曾经熟悉万分的东西，那曾经是联接他们最重要的东西。
巴达克只看到了浓郁得没有尽头的黑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什么也没有。”巴达克回答。
“这就是现在的我，对你，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那么，我的继承者呢？”
贝吉塔沉默了，他再次推开巴达克，转身离开。

7
巴达克没有立即返回地◎下城。
他觉得贝吉塔应该不想和自己同行，便在原地盘腿坐下。拉蒂兹的长剑静静地躺在他的脚边，巴达克望着这把已经有些年岁的长剑，不禁开始回忆过去的事。
大约在两百年◎前，或者更久之前，在确认贝吉塔平安降生后，贝吉塔王便带着他的军◎队离开了帝◎国，开始了数十年的游历。除了贝吉塔王的随身侍从，没有人知道他这数十年间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
对于赛亚人的寿命来说，十几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对初生的小王子来说，这十几年是一块无法忽视的空白。虽然贝吉塔王子生下来便有着尊贵的身份，数不清的忠实部下围绕着他，但他却没有亲眼见过他的生身父亲一面。即便他一直被人教◎导，他的父亲是一个伟大的君主，他爱他的子民，也爱他的孩子。
在贝吉塔王子17岁之时，巴达克接到了贝吉塔王从远方传来命令他担任贝吉塔王子的老◎师的命令。那一年他的妻子刚刚去世，而他未满月的儿子需要人照顾。
他的第一任妻子在产下拉蒂兹后很快被疟疾夺去了生命，拉蒂兹还没有开口叫一声妈妈就失去了母亲。
巴达克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女性赛亚人的一生总是无私与短暂，他有幸拥有一任属于他的妻子和由他的妻子亲自产下的儿子，已经是多少赛亚人一生的梦想。
然而命令终究是命令，虽然那时的巴达克从来没有做过父亲，但他却非常清楚如何辅佐一个王室成员。他的年岁与贝吉塔王相当，贝吉塔王子不是贝吉塔王第一个儿子，也不是巴达克第一个辅佐过的王室成员，却是贝吉塔王唯一的继承者，也是贝吉塔帝◎国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王子。
那可是王的绝对基因遗传者，这让巴达克不得不担起照看好小王子的重任。事实上他出色地完成了他的使命，他为帝◎国培养了一位空前绝后的精英战士，同时也难以避免地在自己儿子的成长道路上缺了席。
拉蒂兹是由奶奶抚养长大的。
即使是在那时候的贝吉塔帝◎国，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女性赛亚人的年龄，也没有人知道她这一身不输给任何成年男性赛亚人的武艺是如何修◎炼而成的。这位一向独来独往的女猎人在得知巴达克在寻找照看他儿子的人的时候凑了个热闹，原本只是想看看新生儿长什么样的她在看到拉蒂兹第一眼时便决定，放弃她新的旅程，留下来照看这个可怜的孩子。
于是奶奶开了一座名叫格兰尼的酒吧，并且把它带到了如今的地◎下城。
巴达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谢她，如果没有她，他恐怕会无法在他的使命和他的家庭中找到平衡。但是也是因为有了他，对拉蒂兹来说，他成为了一个名存实亡的父亲。
在巴达克的印象中，拉蒂兹并不是一个善于战斗的赛亚人——或者说，是个不喜欢战斗的赛亚人。
巴达克每次去看拉蒂兹的时候，他不是围着奶奶吵着要听她的探险故事，就是安静地坐在篝火边抱着一本砖头厚的书阅读。当巴达克和他打招呼的时候，拉蒂兹总是依依不舍地看完最后几行字，将书合上放好，才会起身扑到他的怀里。
很少有赛亚人喜欢读书，即便是帝◎国为记录漫长的发展史专门设立的史官。他的儿子是一个特例。
拉蒂兹的嗜好让他在同龄人中受到了排挤，因为他们受到的教育永远都是成为像他们的父亲一般优秀或者更优秀的战士，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帝◎国仅次于贝吉塔王的战士巴达克的儿子会选择阅读而不是和他们出去打架。
但贝吉塔王子从来不在乎一个赛亚人是不是热爱战斗。
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巴达克和他的父亲，没有人比他更强。他可以轻易地打败所有他想要打败的人，战斗对他来说只是一种自我要求，并不是爱好。他的能力再加上他贵为王子的身份，年轻的小王子也间接地受到了同龄人的孤立。
最终巴达克惊奇地发现，他的小王子和他的儿子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拉蒂兹与贝吉塔王子差了十七岁，这对赛亚人的漫长的生命来说等于没有区别。虽然贝吉塔王子看着拉蒂兹从一个只会哭闹的小◎鬼成为一个比自己要高出一个头的健壮青年，这也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因为贝吉塔和拉蒂兹之间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很难见上自己的父亲一面，即便后者的父亲正是因为前者才分◎身乏术。
或许是受到了贝吉塔的影响，巴达克发现自己的大儿子也开始有了战斗的欲◎望。他开始变得更像一个普通的赛亚人，开始对武◎器、对战斗感兴趣。虽然巴达克一直拒绝教他这个没有太多天赋的儿子战斗，但他依旧迫于贝吉塔王子的压力为他的儿子准备了一把称手的武◎器。
就是那个时候，巴达克把这把剑给了拉蒂兹。
巴达克年轻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铁匠，当他的战斗才能被贝吉塔王发现后，他的王认为这项工作实在太大材小用，便直接将这个小铁匠调配到了王宫之中作为禁卫军。
而这把长剑，便是当年巴达克打造的最后一把剑。
一百多年后，当贝吉塔说他使用的匕◎首正是他的继承者打造的时候，巴达克突然觉得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更加年轻，没有被时光磨去应有的棱角的自己——难怪贝吉塔会把他的继承者带上。
是时候回去了。
巴达克拾起剑，收入剑鞘，缓缓朝洞◎穴深处走去。地◎下城的灯光比先前暗淡了不少，虽然这座城市存在于洞◎穴之中，但洞顶的天坑依旧向隐匿在此的赛亚人们展示着昼夜的更替。
而现在夜已经很深了，自己居然坐了这么长的时间了。
回忆是一件比睡眠更加消耗生命的事情，即使赛亚人的生命相对于大部分生物来说非常漫长，但是把大半的时间浪费在回忆上，这不是一个赛亚战士应该做的事情。
巴达克长叹一口气，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向二层阶梯处的家走去。他的家还亮着灯，拉蒂兹应该在等他回来。自己这么晚才回家，恐怕他的大儿子不会像往常一样对他的行踪不闻不问——毕竟今天是非常特殊的一天。
想到这里巴达克伸手敲了敲门。
屋子里并不安静，却许久没有人来开门。
“喂！拉蒂兹，是我！”
依旧没有人应门。
巴达克皱起了眉，一摸口袋发现自己也和往常一样没有带钥匙，只能无奈地继续敲门。
“儿子，你总不能把你的亲爹关在门外吧？”
门忽地打开了，出乎巴达克意料的是，开门的不是他的大儿子拉蒂兹，却是之前不欢而散的贝吉塔。
贝吉塔一脸不悦地上下打量着巴达克，他的大儿子则一路小跑从里屋出来，挡在了门前。
“你怎么自己去开门了，不是说了等下我去吗？”
贝吉塔没有回答，他瞥了门口的两人一眼，转身走进了里屋。
“这是怎么回事？贝吉塔怎么在这里？”
“怎么回事？”拉蒂兹有些恼怒地挑◎起了眉，“卡卡去找你之后晕倒在半路上，是贝吉塔把他带回来的。你在干什么？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什么？他怎么会晕倒？”
“因为他就要长出尾巴了，我亲爱的爸爸！”
巴达克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大儿子这般生气，意识到他的确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赶紧双手抱拳道歉。
“抱歉，我真的没有想到这点。卡卡没事吧？”
巴达克说着想要进屋，却被自己的儿子伸手拦住。
“很遗憾，他有事。”拉蒂兹低声呵道，“你就从来没有学会过怎样当好一个父亲。”
听到这话，巴达克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不过他觉得他还有机会挽回。
“卡卡是我的继承者，我是最清楚如何处理他现在这个状况的人。”
“不劳您大驾，我和王子殿下都很清楚该怎么办。”
“但是这可是我的家，你确定要把你自己的父亲关在门外吗，我的儿子？”
“很抱歉，我们的家至多只能待三个人。”拉蒂兹厉声道，伸手将巴达克推出门外。
直到这一刻巴达克才意识到拉蒂兹是真的不打算让他进去了，他赶紧伸手阻止他的大儿子，一边推门一边央求：“喂！儿子，等等！你不能这样！喂！”
巴达克自家的大门在他的面前被狠狠关上了，男人瞪着门上“Arctium Lappa”的门牌，气愤地将手里的长剑丢在地上，大喊道：“这可是我的家！”
屋里突然关上了灯，再也没了动静。
震◎惊不已的巴达克呆立了几秒，这下他确定他是真的没办法回家休息了。这帮小子还真反了，居然把他们的父亲关在门外。巴达克愤愤地往虚空挥了一拳，突然身后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怎么，被赶出来了？”
巴达克无奈地回头，瞪了拿着酒瓶斜靠在柱子上的达列斯一眼，呵道：“别来惹我，臭小子。”
“为什么你们一家都这么不欢迎我，刚我去找拉蒂兹，也被他们赶了出来。”达列斯摇晃着酒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明明是这里与你们关系最亲◎密的人呀~”
“今天我已经过得够糟了，别以为我不会直接在这里揍扁你，小子。”
“嘿，我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达列斯慌忙摆了摆手，从身后掏出了几瓶酒。
“我是来邀请你和我去喝一杯的，要是你也无处可去的话。”

巴达克有些诧异地望着向自己伸出邀请之手的达列斯，犹豫了一下，接过了对方的酒瓶。
整个地◎下城的灯光几乎都熄灭了，只有格兰尼酒馆还亮着灯，在一片黑◎暗之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光。
两个赛亚人来到了城市的中心，达列斯抬头指了指贴着石柱一路向上的木栅栏，率先爬了上去。
“你没在跟我开玩笑吧？”巴达克倒抽一口冷气，“你不会是想……”
“跟上啊，我知道你不会摔下来的。”
达列斯说完像猴子一样噌噌地往上爬，巴达克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酒瓶揣在腰间，跟着对方爬上石柱。
巨大的石柱外部围绕着一圈加固用的木头栅栏，这是当时的工匠借着自◎制的缆车才建造起来的巨大的工程。虽然从外面看木栅栏是紧◎贴着石柱，但其实它是独◎立于石柱存在的支撑结构，当你抓着它往上爬的时候，你能听到木头之间的摩擦声，感觉到来自脚下的轻微摇晃，只有疯◎子才会去爬这座空心的木塔。
没有赛亚人愿意冒这个险爬上这座高达十几米的石柱，也只有达列斯敢带着他往这种地方跑——虽然他也跟着这个疯◎子爬了上来。
当巴达克爬到顶部的平台上时，达列斯已经坐在平台的边缘，笑着向他伸出了手。巴达克微微牵动嘴角，握住达列斯的手翻身上了平台。
这里是地◎下城最高的地方，也是最接近洞顶天坑的地方。坐在这里你既可以俯瞰整座地◎下城的全貌，也可以近距离地欣赏洞外的天空。
夜已经深了，脚下的地◎下城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光，与他们的头顶灿烂的星空交相辉映，这一刻他们仿佛身处于宇宙的夹缝之间，他们并不是在一座用以隐蔽的地◎下城市之中，而是遨游在夜空之中。
那感觉，就仿佛你在飞翔一般。
“这里风景不错吧。”
“这是我建的城市，我了解它的每一个角落。”
巴达克说着打开了瓶盖，浓烈的酒精顺着他的喉◎咙涌进胃里，驱赶着渐渐袭来的疲倦。
“所以你是特意造了这么个好地方？”
“不是每个赛亚人都能像你爬到这种地方，你就像一只猴子。”
“你不也是吗？”
达列斯对着巴达克举起了酒瓶，后者笑了，与对方碰了碰。
“我记得当初你设计这座城市的时候，我也有出一份力哦。”
“即便你现在到处去说这座城有你的一份，没人会信你。”
“说的也是呢，没人会信。”
达列斯说着将酒瓶放下，指着眼前的星空。
“你看这片星空，我每天都注视着它们。它们看起来好像没有变化，但时间久了你会发现，它们在运◎动，并且有一天会发现它们会沿着既定的轨迹回到它们原本的位置。”
达列斯说着比划起来，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你说，这看起来像不像一个巨大的循环，我们都是这个循环上的一只蚂蚁，为了推动这个循环疲于奔命，在看到终点之前便已经跌倒在路上，被后来的蚂蚁踩在脚底下。”
只顾着喝酒的巴达克停了下来，转身看了一眼抬头望着星空的达列斯，后者对他露◎出一个邪魅的笑，低声道：“没有人知道我们曾经存在过，也没有人会记得我们曾经做过些什么。”
巴达克耸了耸肩，对达列斯的说法不置可否。
“所有的事情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无论你遇到什么，幸福或者是不幸，那都是你的命运，巴达克。”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巴达克把空酒瓶放下，摇了摇头。
“我并不着急，等到那一天你会明白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达列斯将自己的酒瓶递给巴达克，后者也毫不客气，一口气灌了大半才还给对方。达列斯耸了耸肩，小酌了一口。
“怎么，你是有家不回还是无家可归？”巴达克问。
“你说那个家？我就从来没有把它当做我的家过。”达列斯冷冷一笑，“我的父亲从来就没有承认过我。我从来都是一个人生活。幸好我还有几个关心的人，不然我早就没有理由留在这破地方。”
听到这话，巴达克突然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玩◎弄着酒瓶的人说。
“达列斯，离我儿子远点。”
“为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
“我知道你从哪儿来。”巴达克的表情变得分外严肃，他拿下达列斯玩◎弄酒瓶的手呵道，“我帮你蒙混过关不是希望看到你缠着我的儿子的，你能留在这里靠的是我，这就是你对待你的恩◎人的方式吗？
达列斯一愣，随即露◎出一个似乎在示好的笑容。
“抱歉，我确实乘虚而入了。但我一点都没有对他造成不利的意思，我的确很喜欢他。”
“我可不想管我儿子的私事，但是你——你不一样，就算你向我保证你不会伤害拉蒂兹，我也不能相信你接近我的儿子没有其他目的。”
“你别一个劲地指责我，巴达克。”
达列斯一把甩开了巴达克的手，看起来他动怒了。
“你看看你自己留下的烂摊子，一个在最需要你的时候被你丢下的王子殿下，一个留在你的身边却没有感受过父爱的儿子，还有一个从小就被你遗弃的继承者，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注意你的言辞！小子！”
巴达克一把抓◎住了达列斯的领子将他按倒在平台的边缘，只要巴达克一松手，这个与他长得有些微妙相似的黑皮肤赛亚人就会从平台上跌落，摔得粉◎身◎碎◎骨。达列斯抓着巴达克的手，他的身◎体在本能地微微颤◎抖，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的表情，他只是看着巴达克，依旧挂着他招牌式地邪魅微笑。
“你们父子俩都是这样，对我的帮助毫不领情。”
“好，你说，你觉得我该做些什么？”
巴达克说着将达列斯往下一推，达列斯的上身几乎全部悬空，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淌了下来。
“不是你该做些什么，而是你要需要搞清楚，他们想◎做些什么？”达列斯的声音颤◎抖着，“我敢保证很快你就会面◎临一项抉择，而你小儿子，也就是你的继承者将是最关键的人物。”
仅次于贝吉塔王的优秀战士盯着被他拽着领子悬在十几米高空的男人，从方才达列斯甩开他的手起他便开始释放自己的威压。他有足够的自信比眼前的这个男人强大数十倍，但他依旧采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震慑对方，企图迫使达列斯向他求饶，向他保证再也不接近自己的儿子，再也不当他的面说这些挑衅的话。
可达列斯却丝毫没有受到巴达克的影响，即使知道自己的命就掌握在巴达克的手上，他还是用他仿佛看破一切的笑容回敬杀气腾腾的巴达克。
“相信我，我了解你们，我了解Arctium Lappa。”
“哼，你还真是了解。”
“我比你能想象的还要了解Arctium Lappa，并且我还知道一件事。”
达列斯微微睁大了双眼，他的声音听起来那样空灵，仿佛一个被所有族人所唾弃的巫师，视死如归般地说出他的预◎言。
“The Arctium Lappas always die for the Vegetas。”

8
卡卡罗特离开酒吧后，拉蒂兹便立即追了出去。
可神奇地是，虽然他们出门不过相隔十几秒钟，一眨眼的功夫卡卡便消失在地◎下城的人流之中。拉蒂兹用◎力嗅闻着空气试图寻找未成年赛亚人的气息，却什么也没发现。
“该死。”拉蒂兹狠狠跺了一脚地面，咒骂道。
随后他在地◎下城的入口搜寻了一阵，别说卡卡的踪迹，连父亲和贝吉塔的身影都没有发现。
或许自己该乖乖在家等着。卡卡一个人不可能跑得太远，再加上有父亲和贝吉塔王子在，实际上他不需要担心。想到这里拉蒂兹便回到了家中，耐心地坐在门边的椅子上等待。
拉蒂兹一直清楚自己是个爱操心的家伙，对于这一点王子殿下没少数落过他，说他作为一个成年男性赛亚人却像个姑娘家一样瞻前顾后。每次拉蒂兹都会反驳，无知才会无畏，其他赛亚人包括贝吉塔王子都是因为根本不了解他们所身处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才会一副无◎所◎畏◎惧的蠢样。
可想而知，按照贝吉塔王子的脾气，即使是拉蒂兹是他唯一的好友，他也不会轻易饶恕一个敢如此冒犯自己的家伙。为此拉蒂兹没少挨贝吉塔的打，拉蒂兹觉得，没有战斗天赋的他几乎是在贝吉塔的刀剑下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战士。
他们曾经拥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虽然自己的父亲正是因为贝吉塔的关系才无暇顾及自己。
可在贝吉塔王回来的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这位离开贝吉塔帝◎国多年的君主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从未谋面的继承者押入大牢。贝吉塔王向他的子民宣布了一个可怕的预◎言，他的继承者将会为整个帝◎国带来来自于龙的灾◎难。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在一切发生之前，将隐患扼◎杀在摇篮之中。
显然，帝◎国的子民们相信他们的开国君主远远多于一个刚刚长大成◎人的小王子，即使他是王的继承者。
龙降之日证明了预◎言的真◎实性，贝吉塔帝◎国真的灭◎亡了，并且正是毁在诅咒之◎子的手上。拉蒂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冲天的火焰吞没了存续千年的城市，目所能及的一切都被火舌所吞噬。
整个贝吉塔帝◎国好似人间炼◎狱。
而在这个民◎族生死存亡之刻，也正是这个被下令即将处死的王子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拯救了有幸在火势蔓延之前逃出贝吉塔帝◎国的子民们。贝吉塔王子化为了与奈法利安体型相当的巨龙，撕碎了除了他之外所有的龙，并独自一人与西域统◎治者搏斗。
没有人将这场死斗看到最后，大火吞噬了两条巨龙，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最后到底谁胜谁负。
而这场搏斗为幸存者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使得他们能够及时逃出城去。帝◎国幸存的子民们虽然感激贝吉塔王子，却也惧怕他在对奈法利安一战中所展现的邪◎恶力量，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奈法利安惊叫着飞离帝◎国的火海，眼睁睁地看着贝吉塔王子恢复了赛亚人的形态，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包围了他们的王子殿下。
没有人去救他，帝◎国的战士们没有去，拉蒂兹没有去，甚至他的父亲巴达克也没有。
他们都以为，烈火会夺去贝吉塔王子的生命，连同那个可怕的诅咒——他们的王子殿下是恶龙的化身。
可现在贝吉塔王子回来了，以一个普通赛亚人的形态。
在这里重新建立城市并开始新的生活的赛亚人们对待他们的英雄的态度，就如拉蒂兹低声说出“贝吉塔王子”时酒吧里的气氛一样，这些幸存者们对贝吉塔王子的恐惧，远远大于感激。
而拉蒂兹对于这个昔日的好友，既没有如他父亲一般愧疚不已，也没有如这些幸存者们一般恐惧不已。拉蒂兹比所有人都要冷静，因为他知道，无知不仅会带来无畏，有时也会带来愚昧。
拉蒂兹不能完全理解发生在贝吉塔王子身上的一切，但他至少了解一点——根本不存在什么诅咒之◎子。一切都有规律可循，只是这条血脉太过古老，以至于在贝吉塔帝◎国的书库中也无法找到相关的记载。
可那一刻他依旧没有选择去救他的朋友，或许是因为他不知道该不该去拯救那个可能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贝吉塔王子的赛亚人，或许那一刻他和贝吉塔帝◎国的幸存者们一样，他的心被恐惧所吞噬。
拉蒂兹出神地望着手心，龙降之日后他有多久没见过贝吉塔了。他掰着自己的手指，认真地回忆着——已经有一百二◎十◎年了。平安归来的贝吉塔，又在这一百多年间经历过什么呢？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拉蒂兹打开门正想抱怨他的父亲为什么这么晚才带着他们的新家人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敲门的人是贝吉塔王子。而在他眼前消失的卡卡罗特正靠在贝吉塔的肩膀上，不省人事。
拉蒂兹瞪大了双眼，许久没有说话。
“你还愣着干什么，这是你的弟◎弟，拉蒂兹。”
贝吉塔把卡卡罗特往拉蒂兹怀里一推，双手◎交叉，不悦地看着长发赛亚人。
“抱歉，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你把卡卡带回来。”
“他晕倒在路上。”贝吉塔不屑地牵动嘴角，“我只是把这小家伙捡了回来。”
“那真是劳烦您了，王子殿下。”
贝吉塔挑了挑眉，冷笑道：“你确定要继续用这种假惺惺的态度对所谓的王子殿下说话吗？我早就不值得你阿谀奉承了，拉蒂兹。”
“我并不是在阿谀奉承，王子殿下。”拉蒂兹说着垂下了眼帘，他沉默了许久再次抬头注视着贝吉塔的双眼，轻声说，“我只是在担心，龙降之日后，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贝吉塔一语不发地看着望着自己的长发赛亚人，微微昂起头。
“哼，你比你的父亲要有自知之明。”
“那么我们还是朋友吗？”
贝吉塔没有回答。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拉蒂兹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他那久违的好友的肩膀，邀请贝吉塔进入房间。男人似乎有些不太愿意，但看在拉蒂兹态度诚恳的份上，他强◎迫自己走进了Arctium Lappa的家。
这个家如同贝吉塔印象中巴达克在贝吉塔帝◎国的家一样，宽敞却简陋无比。
偌大的客厅里只摆放了一个饭桌，几把长椅和几个放杂物的柜子，当然还有拉蒂兹专属的书桌与书架。房间的角落堆放着一些猎物，这大概是巴达克和拉蒂兹的口粮来源。在房间的深处有一个武◎器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武◎器，墙壁上则悬挂着几把弓箭与箭囊。
这更像一个猎人的家，而不是一城之主的家。
Arctium Lappa从来都不是一个讲究的家族，他们作为世代相传的辅佐者，对王室的忠诚天地可鉴，这让他们世代都得到了一般赛亚人无法企及的荣誉和特◎权。但他们同时也是天生的领◎导者，不同于贝吉塔王室以力量征服一切的理念，比起征战他们通常更加擅长于建设。在征服基础上建立起的贝吉塔帝◎国也正是在他们的建设之下，延续了长达千年的繁荣。也幸好Arctium Lappa从来没有出现过企图篡权的臣子，这使得Arctium Lappa与Vegeta的关系一直十分融洽。
直到巴达克与贝吉塔王这一代，他们的关系变得微妙了起来。
门口再次响起了敲门声，巴达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贝吉塔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正背着卡卡往里屋走去的拉蒂兹见状赶紧安抚道：“贝吉塔你等一下，我把卡卡安顿好就去开门。”
贝吉塔没有任何表示，他示意拉蒂兹先忙他的事情。等拉蒂兹放下卡卡回来的时候，他看到贝吉塔站在门口，与他的父亲面面相觑。
“你怎么自己去开门了，不是说了等下我去吗？”
拉蒂兹赶紧拦在了他老朋友的跟前，隔开巴达克和贝吉塔，他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贝吉塔，便开始与他的父亲周旋起来。
贝吉塔没有更多的情绪表达，瞥了他们一眼便走进了里屋。
昏迷不醒的卡卡罗特正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他看起来非常痛苦，双眉紧皱，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紧紧◎抓着被子不断地呻◎吟着。少年的反应比昨天晚上还要剧烈，恐怕是旅途奔波加剧了他的生理反应。
贝吉塔在床边坐下，他注视着少年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卡卡显得非常不安稳，他的手不断地抓挠这被褥，嘴里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他和他的父亲真的很像，连气味都非常相似。这也难怪，少年是作为继承者降生的孩子，他们在生理上就是同一个人。
但即便如此贝吉塔却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做同一个人过，他不得不承认，很久很久以前当他失去了对巴达克的联接的感觉之后，他曾经以为他再也不会有这种被吸引的感觉。但少年的气味却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本能，他第一次需要靠自己的意志力去遏制少年对他的吸引。
这不可能，他明明已经没有某样东西了，本能的联接是不可能再次建立的。
贝吉塔对此疑惑不解，这也是他一直没有丢下少年而是把他带到巴达克跟前的原因。而就在不久前他再次确认了他对巴达克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他们的联接已经彻底断裂之后，少年依旧还是吸引着他。
有时候他真想把这讨厌的家伙干掉，他不喜欢事情变得无法掌控的感觉。
可这个少年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未成年的赛亚人，贝吉塔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但当他看到少年的脸的时候，他就明白，他恐怕要摊上一个大◎麻烦了。
但至少他现在把这个麻烦还给了应该接收的人。
“贝吉塔…贝吉塔…”
少年在呻◎吟着男人的名字，他显得那么痛苦，好像他的身◎体被烈火所包围一样。
贝吉塔深吸一口气，他在平复自己随着少年的气味波动起伏的心情。应是有些犹豫，贝吉塔握了握拳头，将手套脱◎下，伸手贴在少年汗湿的脸颊上。
好像打开一个神奇的开关一般，原本躁动不安的少年突然平静了下来。仿佛男人的气息对他来说是最有效的安神良药，睡梦中的他下意识地蹭了蹭男人的手掌，这让贝吉塔感觉手心一阵发◎痒。男人再次深吸一口气，轻轻◎抚◎摸了一下少年的脸颊。
“放心，我已经把他打发走了，今天晚上他都别想进这个家的门。”
拉蒂兹说着走了进来，贝吉塔忽地将手抽◎了回来，假装不在意地瞥了拉蒂兹一眼。
拉蒂兹看着贝吉塔的表情，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朋友在挣扎些什么。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拿起床边的毛巾擦了擦卡卡罗特头上的汗水。
“我要走了。”

“等等，贝吉塔。”拉蒂兹拉住了正想要起身离开的男人，“我想卡卡需要你的帮助。”
“他不需要，我在这里只会加剧他的不适。”
“贝吉塔，我想你很清楚卡卡对你的感觉，就像当初你对我的父亲一样…”拉蒂兹说着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我是说，你在这里其实会让他感觉舒服一些，你应该知道这点。”
贝吉塔面无表情地甩开拉蒂兹的手，低声道：“我可没时间关心你的弟◎弟，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
“那么请留在这里一个晚上，这个晚上对卡卡来说会很重要，拜托了。”
拉蒂兹十分恳切地望着贝吉塔，男人似乎内心挣扎了一番，再次坐了下来。他看了拉蒂兹一脸，再次脱◎下手套将手轻轻放在少年的额头上。焦躁不安的少年瞬间安稳了下来，脸上甚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你的味道能让他安定下来，看样子卡卡已经认定了你。”
“因为他是巴达克的继承者。”
“我以为他会给你带来困扰，但实际上好像只是你困扰了他。”
“因为世事都在变化，人也是。”
“这么说你跟我的父亲已经……”
贝吉塔挑◎起了眉，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书呆◎子。”
“我可不是在探听你的私事。”拉蒂兹笑着摆摆手，“我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你知道我一直不赞同你和我的父亲变成那样的关系。”
“你确定你的不赞同是出于朋友关心，而不是出于儿子的嫉妒？”
“怎么可能，我如果在意这个的话，我不可能和你成为朋友。”
贝吉塔不屑地撇撇嘴，伸手擦去少年头上的汗水。他并不知道此刻他望着少年的眼神比他平时或严厉或冷淡的目光要温柔上数倍，这让拉蒂兹想起当初自己的父亲望着还是小王子的贝吉塔的眼神。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能够回来，至少不是以赛亚人的形态回来。”拉蒂兹说。
“哼，你又能对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了解多少？”
“我想不会比你多。”长发赛亚人的表情一沉，“但是我能感觉得到，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贝吉塔依旧选择了沉默，他比拉蒂兹印象中还要沉默寡言。
拉蒂兹所认识的贝吉塔王子是一个爱讽刺人的家伙，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他总是用他王子的傲慢姿态去使唤他人，并且理由充分到让人根本无法反驳。但贝吉塔并不是一个喜欢沉默的人，这一百多年看似没有改变他目中无人的个性，却在细节上让拉蒂兹觉得，贝吉塔过得并不好。
“你能告诉我，这一百多年来你去了什么地方，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无可奉告。”贝吉塔头也不抬。
“哦贝吉塔，虽然你一直是傲慢的王子殿下，但你一般不会对我如此沉默。”
昔日的王子殿下突然发出了一声叹息，移开了放在卡卡额头上的手。
“即使我告诉你，你又能理解多少呢？”
“那就让我试着去理解。”
依旧是沉默。拉蒂兹无奈地摇摇头，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么就由我来问。”
长发赛亚人抿了抿嘴唇，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学术态度开始了他的质疑。
“配◎偶的联接是很难切断的。我们都知道，赛亚人的配◎偶关系是一种长久而稳固的生理关系，一旦建立通常只有死亡才会将他们内在的联接切断。但是贝吉塔，你看起来是真的和我的父亲断开了一切联◎系。也正是因为我的父亲感觉不到你的存在，所以我才以为你已经战死了。”
贝吉塔静静地听拉蒂兹说完，冷冷一笑。他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应允，只是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对待拉蒂兹的质疑，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好像他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一般。
“别这样好吗？说点什么，贝吉塔。”
“你真的想知道？”
贝吉塔抬起头，直视拉蒂兹的双眼。拉蒂兹从未看过男人如此郑重其事的目光，他缓缓地点头，抓◎住贝吉塔的肩膀表示他会认真地听下去。
但是贝吉塔并没有说话，或者他没有选择用语言来回答拉蒂兹的疑问。他抓起对方的手，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拉蒂兹疑惑地皱起了眉，很快疑惑的表情变成了惊诧，长发男人瞪大了双眼看着对方，他说不出话来。
“你感觉到了吗，拉蒂兹？”
“这不可能，你的…你的胸口…”
“没错，这里面是空的。”贝吉塔低声道，“没有心在里面跳动，没有。”
“但你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男人牵动嘴角，他在笑，却看起来并不是在笑，“只是我没有心而已。”
“但是这怎么可能，你没有心，但你却活着。”
“有人拿走了它，用魔法。”
拉蒂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注视贝吉塔几乎不带任何情绪的双眸，低声问：“是他？”
“对，是他，奈法利安。”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们立即停了下来，同时转向床◎上的少年。
昏睡许久的卡卡罗特醒了过来，他好像做了一个非常长久的梦，疲倦地伸展着四肢。
“卡卡，你醒了？”拉蒂兹高兴地拍了拍弟◎弟的脑袋。
“我怎么了？怎么躺在这里？”
少年说着伸了一个懒腰，突然他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男人，脸瞬间红了起来。
“贝吉塔怎么在这里……”
“我拜托他留下来待在你身边。”
“抱歉。”少年耷◎拉着脑袋，应是觉得自己又给男人惹麻烦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卡卡？”
“好像好多了。”少年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而且，那感觉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了。”
“什么感觉？”
“被……贝吉塔吸引的感觉。”
少年再次看了贝吉塔一眼，脸变得更红了。
“这就对了，你看你的尾巴。”
拉蒂兹说着指了指少年身后毛◎茸◎茸的尾巴，卡卡一惊，赶紧回头查看自己的身后。细细长长的尾巴从少年的尾椎长出，硬是从悟空的衣◎裤缝隙间挤了出来。少年睁大了双眼，欢呼雀跃地抱住了他的哥◎哥。
“哇！我终于长出尾巴了！”
“哦，卡卡，你迟早会长出尾巴的。”拉蒂兹有些疑惑地拍着弟◎弟的背，转向贝吉塔问，“他怎么会这么高兴。”
“因为我之前答应过他，如果他长出尾巴我才会继续带着他上路。”
贝吉塔叹了一口气，少年对他的吸引力已经减弱到了他感觉不到的地步，为此他也感到十分欣慰。
“贝吉塔，你要走了吗？”
卡卡罗特的表情再次变得十分沮丧。
“你已经找到你的家人了，你不再需要粘着我来寻找什么，什么伙伴的感觉。”
“可是——可是我不希望你走，真的。”少年睁着大大的眼睛，用央求的语气说，“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好吗，贝吉塔。他们建造了这座城市，只要你愿意，这里也是你的家。”
男人牵动嘴角，嘲笑道：“你们把这个避难所也叫做家？早在一百多年◎前，我们就没有家了。”
“那你要去哪儿？”
“那是我的事。我必须去解决一些事情。”
“让我陪你去！”
卡卡罗特大喊道，把抱着他的拉蒂兹吓了一跳，他可没想到他的弟◎弟会这么不假思索地说出这样的话。
“年轻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你有你的家人，你期待的家，你为什么还要执意跟着我？”
贝吉塔的问题似乎难倒了少年，卡卡罗特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摇着头说：“我不知道，我确实得到了当初我想要得到的一切，我拥有了父亲，哥◎哥，和一个属于自己种◎族的城市。”
“所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少年纠结地握紧了拳头，突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把抓◎住贝吉塔的手。
“我知道了！因为这些事情的前提是，贝吉塔你也和我们在一起。”
“可我并不是你们的家人。”贝吉塔说。
“不对不对，那确实不是家人的感觉。我并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但是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在场的三人都沉默了，除了少年，贝吉塔和拉蒂兹都知道少年所指的感觉是什么，但是他们谁都没有选择向少年解释，或许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
贝吉塔望着卡卡罗特的双眼，他似乎在思索些什么。许久他才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那我问你，你愿意，离开你好不容易得到的家人和故乡，跟着我离开？”
“我愿意。”
“喂！卡卡罗特！”拉蒂兹不禁大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初非要跟着贝吉塔不可一样。”卡卡罗特挥舞着手，仿佛这将有助于他理清自己的情绪，“我只知道一件事，我觉得我不能离开他。”
“我的天，你们真的要一起走吗，爸爸会发疯的。”拉蒂兹摇晃着少年，“你可要考虑清楚啊，我的弟◎弟！”
“对不起哥◎哥，虽然我只待了一个晚上，但是我很高兴我也是拥有家人的。”
见无法说服卡卡，拉蒂兹转向了贝吉塔，怒气冲冲地说：“你不能这么自私，他可是我的弟◎弟。”
“我并没有强◎迫他，是他自己愿意跟我走的。”
男人一副与我何干的样子，这让拉蒂兹即使生气也无处发◎泄。他重重地砸了一拳床板，别过头去。
“对不起，哥◎哥。”卡卡说着低下了头。
拉蒂兹抱着双臂，他望着眼前的两个赛亚人，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什么卡卡罗特会如此执着地跟着贝吉塔，但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贝吉塔会想要带上卡卡一起走。但是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当年他的父亲也是这般义无返顾地陪伴着贝吉塔王子，那么卡卡也是不可能被说服的。他可是父亲的继承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卡卡简直是完美地继承了巴达克的一切。
看起来确实是无法阻止他们俩了。
拉蒂兹长叹一口气，放弃般地垂下了双手。
“好吧，不用道歉了。如果你真的愿意的话我不会阻拦你，我的弟◎弟。我只希望你记住一点，无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如果你想要回来，我希望你能记得回家的路。我和爸爸都会在这里等你。你也知道，贝吉塔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卡卡罗特点了点头，十分开心地望着贝吉塔，而后者则不悦地瞪了拉蒂兹一眼。
“谢谢你的忠告，拉蒂兹。”
“好，我们现在得去通知我的父亲。”拉蒂兹再一次叹气，绝望地扶住了额头，“唉，我真不该把他关在门外一晚上，如果他知道他被◎关在门外后自己的继承者又要马上离开他，他真的会发疯的。”
“我去通知他。”贝吉塔说，不带任何感情。
而另一边，地◎下城已然迎来了黎明。巴达克和达列斯先后从石柱上爬了下来，虽然两人在地◎下城的最高点发生了并不愉快的冲◎突，但这似乎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在地◎下城的平地上的相处。他们甚至在分享着同一瓶酒，这让他们看起来更像一堆关系融洽的兄弟。
“你真是个疯◎子，巴达克。”
“谢谢夸奖。”
巴达克对达列斯竖◎起了中指，后者笑了笑，也回以相同的手势。

“巴达克！”
巴达克一惊，迅速回过头去。他看到贝吉塔就正在石柱的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神思被对方的双眸一下吸引走了大半，连通宵的疲倦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哟快看这是谁啊，很高兴再见到您，王子殿下。”达列斯说。
“你们父子俩倒是处得非常愉快。”
“您这是在嫉妒吗？我立即就把您的巴达克还给您？”
“臭小子你有完没完！”巴达克给了达列斯一拳，向着贝吉塔的方向上前一步，略带期待地问道，“贝吉塔，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来告诉你一件事，你的继承者长出尾巴来了。”贝吉塔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仿佛在炫耀一件战利品，“按照我和他的约定，我明早就会带上他启程。我想他可能没有时间和你这个只见过几面的父亲道别了吧，所以我就替他来和你道个别。”
巴达克愣住了，就连站在一旁围观的达列斯也有些吃惊地挑◎起了眉。他许久才反应过来贝吉塔的话意味着什么，大声说：“贝吉塔！你不能这么做！”
“事实上我能！”贝吉塔露◎出一个嘲讽般的表情，“你的儿子愿意跟我走。”
“不行，你真的不能这么做，拜托，这是我的继承者！”
贝吉塔无视了巴达克的反◎对意见，转身离开。
这算什么！难道是报复吗——报复自己在贝吉塔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了他。但巴达克觉得，他所认识的贝吉塔是不会做如此幼稚的事情。他不想失去自己的继承者，他是不得已才放弃了卡卡罗特。他更不想失去失而复得的贝吉塔，他也是不得已才放弃了他的小王子。
一股火◎热的气息从巴达克的内心喷◎涌而出，他一把把酒瓶扔在地上，对着王子殿下的背影大声呵道。
“贝吉塔！你给我回来！”
对方没有停下脚步。
“我不能在失去你之后再失去我的儿子！”
依然是刺痛人心的无视。
“你要去哪儿！”
巴达克咬着牙，内心涌起一股冲动，他仿佛回到了他的少年时代，想都没想便将这股冲动喊了出来。
“让我陪你去！”
贝吉塔停下了脚步，他微微昂着下巴回头看着巴达克，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诧异，这让巴达克感到了一丝挽回的希望。
“我的意思是，我愿意陪着你和我的儿子一起上路。”
贝吉塔的眼神恢复了平静，淡淡道：“事实上，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一个人。”
“让我陪着你吧，我的王子。”
贝吉塔沉默了，他在动◎摇，至少巴达克这么认为。
“我已经离开你一次了，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第二次。”
“我说了，我不需要。”
贝吉塔的语气显得有些烦躁，说着便试图再次转身，却被巴达克一把抓◎住了手臂。
“不，你需要。”
巴达克睁大了双眼，他的眼中充满了自信与骄傲，仿佛在向他的王宣誓他的忠诚一般。
“如果你想要再次回到贝吉塔帝◎国去找奈法利安的话，你会非常需要我。”
巴达克的话终于引起了贝吉塔的反应，他不再挣扎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你需要，你知道你非常需要我，我是你最好的向导与战斗的伙伴。”
贝吉塔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再缓缓睁开。他的眸子就像巴达克记忆中那般，有如繁星，闪耀而迷人。
“巴达克，你应该知道，我们已经不再是那种关系了。”
“我知道，我可没有在挽回什么，我的殿下。我是在为我的儿子着想，他刚刚长出尾巴，看起了又有点冒失，我想这一路上他一定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吧。”
贝吉塔自嘲般地笑笑，摇摇头。
“我不会和你一起上路。”
“没关系，只要你带着我的儿子，无论你走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巴达克的眼中燃◎烧着某种不知名的信念，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回到了他的少年时代，只要他想要的东西，他便会全力争取的时代。而他现在想要的，便是他的小王子和他的儿子。
“你知道我总能够找到你的，我的王子殿下。”
而另一边，迟来一步的拉蒂兹气喘吁吁地追赶到石柱边缘，迎面碰上缓缓走来的达列斯。还没等他开口，达列斯便一把揽着他的肩膀拖着他往后走去。
“达列斯，你干什么！”拉蒂兹挣扎着。
“你的父亲和贝吉塔王子在那上演着骑士与王子的浪漫故事，我已经看不下去了。”
听到这话拉蒂兹挣扎得更厉害了，但达列斯依旧拽着他不让他离开。
“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的父亲决定和贝吉塔一起上路。”
“贝吉塔这个家伙！”
“你觉得还是不要劝他们了，你也知道你父亲和贝吉塔王子的恩怨。”
“但我不想和我的家人分开！”拉蒂兹甩开达列斯的手，大喊道，“他们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
达列斯沉默了，他静静地注视着拉蒂兹的脸，这让拉蒂兹有些难堪。应该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了，拉蒂兹避开达列斯的目光，摆摆手解释道：“而且，我也亏欠了我这个朋友太多太多。”
“他们要回到贝吉塔帝◎国的地界，去找奈法利安。亲爱的，你确定你也要和他们一起出发吗？”
达列斯的态度变得分外严肃，拉蒂兹知道他在非常认真地问自己这个问题，皱着眉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他才再次抬起头来，目光变得十分坚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一定要去，贝吉塔一定会非常需要我！即使你阻止我，我也会去！”
达列斯没有立即反驳对方的话，他只是微眯双眼，一声不吭望着拉蒂兹的眼睛。就在拉蒂兹被看得不知所措的时候，黑皮肤的赛亚人长叹一口气，放弃般地垂下了双手。
“我就知道，你们一家都是这个性子。既然这样，那就再带上我一个。”达列斯说着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因为你在哪里，我也在哪里。”
拉蒂兹顿时不知道把目光往何处放，当他试图别过头去的时候，被达列斯一把捏住了下巴。
“你应该明白这一点，对于赛亚人来说，一旦建立联接，就意味着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拉蒂兹皱了皱眉，不满地回道：“你不过是个乘虚而入的混◎蛋。”
“但你也接受了我，不是吗？”
拉蒂兹无法反驳，他只好默认了达列斯的说法，推开对方向父亲与贝吉塔王子的方向走去。
“看来我们会成为一个大家庭了。”达列斯打趣道。
“你要我说几遍，我和你不是兄弟，你跟我的父亲没有关系！”拉蒂兹烦躁地挥舞着双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说服贝吉塔王子，我得好好想想怎么让他接受从带上一个人变成四个人。”

Chapter III:Unexpected Adventure
1
说服贝吉塔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至少对拉蒂兹来说。
拉蒂兹和达列斯还没往前走几步，便看到贝吉塔一脸怒容地向他们走来。他的身后正是自己的父亲，地◎下城的建设者巴达克。
贝吉塔目视前方，紧锁的双眉和紧◎握剑柄的手足以说明他现在的心情有多糟。他看都没有看挡在他跟前的两人一眼，推开他们径直大步往前走。而跟在他身后的巴达克一脸无奈的表情，抬手和自己的儿子打了声招呼。
“他答应你了吗？”达列斯问。
“他会的。”
巴达克留下这句话，便追着贝吉塔王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达列斯撇撇嘴，伸了个懒腰说：“看来你的父亲是有得忙了。如果他想要说服贝吉塔，恐怕要跟他的继承者好好讨教一下，那家伙起码能说服贝吉塔带上他。”
“我的父亲都没有办法的话，卡卡能有什么办法？”
“不见得哦，你知道男人嘛，都喜欢年轻一点的。”达列斯咧着嘴说。
拉蒂兹狠狠地瞪了黑皮赛亚人，举起拳头警告他不要再拿他的家人开这种玩笑。
“如果我的父亲都说服不了贝吉塔王子的话，恐怕我也不可能说服他。”
“我都说了，你们得寄希望于你们的新男孩。”
“比起我们，卡卡罗特对贝吉塔王子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少？你们了解的只是龙降之日之前的王子殿下，但他一开始接◎触到的就是现在的王子殿下，你说你们谁对贝吉塔王子了解得更多一些？”
拉蒂兹沉默了，他承认达列斯的话很有道理。但他突然想到，他们都是因为卡卡罗特非要跟着贝吉塔一起上路才想要加入贝吉塔的队伍，拉蒂兹很明白他说服不了卡卡留下来，也没办法说服贝吉塔带上他们。事情似乎进入了一个死循环，非得其中一方放弃才会有解决的办法。
“我说，你与其在这里发呆，不如现在就去找卡卡罗特说明情况。我想他如果知道你们想要一起上路的话，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我可一点都不高兴。”拉蒂兹皱起了眉。
“哦？”达列斯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我以为你还有着一颗冒险的心呢！”
拉蒂兹摇摇头，分外认真地解释：“我并不是不喜欢冒险，而是如今的世界对赛亚人来说充满了危险。你们都不了解赛亚人的祖先曾经和其他种◎族有过多少恩怨，而现在的我们没有了帝◎国的庇护，没有了昔日的繁荣，即使我们是一支古老而优秀的血脉，也只会寡不敌众。待在这里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我懂我懂，你又要说无知才会无畏了。”达列斯说着拍了拍拉蒂兹的肩膀，“你就不能把你这个聪明的脑子用到除了担忧之外的地方去吗，比如说——贝吉塔为什么要马上离开地◎下城？”
拉蒂兹愣住了，自己刚才一直在想如何◎平衡卡卡对贝吉塔的本能依赖与他和父亲作为家人想留下卡卡的心情的关系，却忽略了贝吉塔这一系列行为的原因。他把卡卡带到了地◎下城，证明他一直知道这里存在着赛亚人的聚居地。而他又急不可耐地要立即离开这里，就好像他只要再多停留一天就会带来什么麻烦一般。或许是拉蒂兹一直认为贝吉塔不想留在这里是因为他的父亲的关系，但实际上即使贝吉塔介意巴达克的存在，以贝吉塔傲慢的王子心性，他不会做出这般有如逃避的行为。
“我看你真正在担心并不是旅途上会遇到怎样的危险，你担心的只是——你不知道现在的贝吉塔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要去做些什么，他又将会将你们带领到什么样的路上去。”
拉蒂兹沉默许久，握紧双拳微微睁大了双眼。
“你说得对，或许我该先去问清楚贝吉塔王子到底有什么打算。”
“你觉得他会告诉你吗？”
见拉蒂兹不反驳，达列斯微微牵动嘴角，抓着对方的手继续说。
“亲爱的，我想你现在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去找你的弟◎弟，让他去试着说服贝吉塔。你应该很清楚，无论如何你的父亲和弟◎弟都会跟着贝吉塔离开，而如果他们要离开，你也不会甘心留在这里。”
虽然周围没有什么人，但对于达列斯亲◎密的举动，长发赛亚人还是不自在地挣扎了几下。
达列斯也不顾他的挣扎，凑近对方的脸，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而我呢，作为你忠实的骑士，也将时刻伴在你的左右，my lord。”
“收起你的甜言蜜语，我不吃这一套！”
“那你吃哪一套啊？什么都不说直接上吗？”
“嘿！这是大街上！”
拉蒂兹的脸变得通红，他一向拿达列斯没办法，总是不知不觉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就像这次，他还是被达列斯说服了，寄希望卡卡能够说服贝吉塔和他们一起出发，这其实已经偏离了他的初衷——他还指望父亲看到自己和达列斯也要加入队伍会放弃追随贝吉塔呢。
说实话，拉蒂兹并不希望巴达克离开自己。毕竟对方是他的父亲，虽然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真正分开过。在这个方面，拉蒂兹承认自己是有些自私。
“你在想什么，亲爱的。”达列斯望着看着远方出神的长发男人道。
“没有在想什么！”拉蒂兹挣扎着甩开了达列斯的手，“还愣着干什么，我们得赶在贝吉塔出发之前找到卡卡。”
而在独自留守在地◎下城二阶Arctium Lappa家中的孙悟空——或者该改称为卡卡罗特的少年，正在武◎器架上挑选称手的武◎器。他选了一把重量较轻的长剑和两把短刀，又将目光落在墙上的弓箭上。
这把弓箭用上好的木料制成，弓箭的两端用红色的染料勾勒出了麋鹿的图腾，与握手处缠着的染红的麻绳交相呼应。少年的目光立即被这把弓吸引了，他小心翼翼地将弓从墙上取了下来，先是掂量了几下试试重量，然后又拉满弓箭做出一个射箭的动作。
少年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他似乎非常喜欢这把弓箭。
“你可以它带走。”
卡卡一惊，这才发现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父亲出现在家门口。
巴达克的双眼略显疲惫，但很明显真正影响他情绪的并不是通宵的疲倦，而是与贝吉塔周旋失败的失望与无力。他快步走进房间，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捂住了自己的脸。
“……爸爸？”
“没关系，随便你怎么叫。”
巴达克看起来心情很糟糕，他揉◎搓◎着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你现在应该还不习惯突然有了一个父亲吧，没关系，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我很快就会习惯的，还有卡卡罗特这个名字。”
少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对了爸爸，你整个晚上都去哪儿了？”
“你的大哥拉蒂兹说你正在长尾巴的关键时刻，闲人免入，然后把我关在我自己的家门外一个晚上。”
巴达克没好气地回答，卡卡不禁大声惊呼起来，满脸愧疚地向自己的父亲道歉。
“他怎么能这么做！对不起。如果我知道拉蒂兹这么做的话我一定会阻止他的。”
巴达克一愣，一把拽过少年揉乱◎了他的头发。少年被揉得哇哇大叫，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温顺。”巴达克捧起卡卡的脸端详了一阵，挑◎起了眉，“看起来除了这张脸，你一点都不像我。”
“但是拉蒂兹和奶奶都说我们很像。”
“哦，哪里像？”
“问不完的问题，做不完的事——还有，拼命维护贝吉塔这件事。”
巴达克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涩的微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你倒是继承了我身上最麻烦的部分。”
卡卡又笑了起来，他的笑容非常好看，巴达克觉得自己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笑容。但这明亮的笑容很快从少年的脸上褪去了，少年的眼神变得忧虑起来，抬头看着抱着自己的父亲。
“爸爸，我要走了。”
“我知道。”
“我要跟贝吉塔一起出发。”
“我知道，既然你想跟着他就跟着他吧。”
巴达克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又能说什么呢？他捏着卡卡罗特的脸，这张脸真是跟自己一模一样。他真是想不通，为什么明明他们长得一模一样，贝吉塔对他们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态度。
“爸爸你不阻止我吗？”卡卡睁大了双眼，“拉蒂兹说你知道这个消息会疯的。”
“你们确实快把我搞疯了。”巴达克耸了耸肩，“但你的贝吉塔除了你之外，不接受任何人和他同行。”
“爸爸你也想和我们一起去冒险吗！”
少年的眼睛亮了起来，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巴达克。后者移开了目光，他似乎不喜欢在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上看到这般年轻的眼神。
“我倒是想……”巴达克垂下了眼帘。
“我会试着去说服贝吉塔的！”
“你确定你可以？”巴达克惊讶的挑◎起了眉。
“我不确定……但是之前他也是死活都不愿意带上我，我想尽办法才说服了他带我一起上路。我想既然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贝吉塔其实并不没有看起来那么固执。”
少年是认真的。他在认真思索着如何说服贝吉塔，并且他的自信并不盲目，而是基于经验与事实基础所得出的结论——看来现在卡卡比自己更了解贝吉塔。
巴达克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终于明白了他和自己的继承者的差距在什么地方。
好吧，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们去解决，自己与王子殿下并不算正常现象的关系也已经保持得够久了。或许他是该放过他的小王子，让自己的继承者去延续Arctium Lappa与Vegeta家族间的联接。
“爸爸，你好像忘记一件事了。”

卡卡的话打断了巴达克的思绪，他抬起头来，少年正用试探性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是你的继承者所以会被贝吉塔吸引这件事。”
“我们以后再谈好吗，儿子。”
“可我马上就要走了，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你还会回来？”巴达克挑◎起了眉。
“嗯，我想我们会回来。我指的是，我和贝吉塔。”
少年显得非常自信，煞有介事地叉起了腰。
“我想只要贝吉塔做完他必须去做的那件事，他会和我一起回来的。”
少年的眼里闪着光，他的眼神让人觉得，他是真的相信他能和贝吉塔一起回来。
“这里是我们的家，总有一天贝吉塔会想要回来的。”
“你还真是乐观。”
巴达克不禁哑然失笑，他的继承者真是一个天真得让人惊讶的家伙。可是，说不定贝吉塔就是因为这份天真才会对他的继承者尤其网开一面，巴达克的内心顿时燃起了希望，一把抓◎住卡卡的手。
“儿子，你真的觉得你能说服他吗？”
“我只能说我曾经说服过他，所以我觉得我可以试一试。”
“那拜托你去说服他，让我也加入你们的队伍。”
咚咚咚！
响亮的敲门声打断了父子俩的对话，贝吉塔双手◎交叉站在房门口，微微扬起下巴呵斥。
“卡卡罗特，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抱歉，我马上就准备好了！”卡卡赶紧把弓箭塞◎进了背包里，见男人没有发火便继续说，“对了贝吉塔，有件事情我想要请求你。”
“和这家伙一起上路？我听到你们的对话了，巴达克，别因为自己的无◎能就把希望寄托在这小子的身上，他比你还要无◎能。”
“我无◎能？你这混◎蛋……”
巴达克的嘴角抽◎动了几下，贝吉塔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爱讽刺人。他握紧了双拳强◎压下怒火，转而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好，你口◎中的无◎能的家伙刚才可是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他能说服你让我加入你们的队伍。”
“我只是说我也许能……”
卡卡有些退缩，但当他看到自己的父亲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咽了咽口水。
不行，他不能退缩！他必须为他的父亲做点什么！
“贝吉塔，就让爸爸和我们一起上路吧，好不好？”
卡卡用近乎央求的语气对男人说话，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甜腻。巴达克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原来这小子一直是这么跟贝吉塔说话的吗！
“你以为你现在几岁了，年轻人！撒撒娇就能得到一切？”
贝吉塔看起来比巴达克还要尴尬，他瞥了巴达克一眼，大声呵道。
“巴达克，看看你的儿子，被愚蠢的星国人教育成怎样一副无赖的样子了！”
“嘿！你能不能别总是当着我的面数落我的儿子，要数落也是我自己数落！”
“怎么？我帮你教育你的继承者你还有◎意见了是吗？”
瞬间，三人之间对话的重点从让贝吉塔带上巴达克，变成了两个赛亚人争夺一个刚刚成年的年轻赛亚人的监护权的争吵。更有趣的是，这两个赛亚人还曾经是配◎偶的关系。
“你们能不能别吵了……”
卡卡小声嘟囔着，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可是这里再没有其他他可以求助的人，他只能期盼着拉蒂兹能早点回来，以他的阅历他根本无法处理他有特殊感觉的男人和自己的父亲争吵的场面。
就在这时，一个手持战斧的女性赛亚人一脚踢开了Arctium Lappa家的大门，叉着腰站在三个男性赛亚人的面前。贝吉塔和巴达克立即停止了争吵，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女人。
满头银发的老人啪地将战斧扔在地上，直接没入了Arctium Lappa家的石头地面。卡卡目瞪口呆地看着格兰尼酒吧的主人，他可从来没想过奶奶是这样厉害的角色。
“我听说，我的男孩要跟着你们一起走？”
奶奶指着贝吉塔王子。
面对老人充满威胁意味的行为，贝吉塔只是不屑地牵动嘴角，用同样挑衅的目光回敬对方。
“你的男孩？这位太太，你确定你的男孩会和我认识？”
“他当然和你认识，贝吉塔王子。他是你唯一的好朋友。”
“拉蒂兹，这家伙也要来参一脚？”贝吉塔不满地挑◎起了眉。
“就算你不知道他要跟你走，我也不允许我的男孩跟着你这样危险的人物走！”
“注意你的身份，太太！”
“我的身份？”奶奶冷笑一声，交叉双手仰视着比她还要矮半个头的贝吉塔，“王子殿下，我可比你的父亲还要年长几轮，我觉得你应该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贝吉塔的表情顿时变了，他从来没被一个女性赛亚人这般挑衅过。不管是在过去还是在现在，贝吉塔王子不会原谅对自己如此无礼的赛亚人，何况对方还是个女性。
老人也觉察出了贝吉塔眼中的杀气，她一把拔起自己的战斧，摆出了迎战的架势。而贝吉塔也拔◎出了他的长剑，左脚向前跨了一步。
一直还没回过神来的巴达克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赶紧拦在两人的中间。
还没等他开口，贝吉塔就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
“让开，巴达克，不然我会连你一起砍了。”
“很有自信嘛，王子殿下。滚到一边去，小子，我也不想伤及无辜。”
天呐，自己居然被这两个人同时看扁了。这对一个成年男性赛亚人来说，尤其是巴达克这样的战士简直是天大的侮辱！巴达克简直想自己也加入战局了！
就在巴达克努力遏制拔剑的冲动的时候，他的大儿子终于赶到了他们的家。看到屋内剑拔弩张的奶奶和贝吉塔王子，拉蒂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眼睛。
“奶奶你在干什么！”
“我的孩子，我已经容忍你跟那个不三◎不四的家伙在一起了，你不能再这么伤我的心！”
“嘿，谁不三◎不四了！”
随后赶到的达列斯不满地回了一句嘴，拉蒂兹推了他一把，赶紧◎抓◎住奶奶的手。
“好了奶奶，这跟你没有关系，你还是先回酒吧去吧。”
“这怎么可能和我没有关系呢，我的孩子！”昔日的独行女猎人丝毫不减当年强◎硬霸道的风范，“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就算你的亲生父亲能这么不负责任地放你走，我可不同意！”
“奶奶！就算我要走也得王子殿下同意才行啊，现在不是他要带我们走，而是我们在求他和我们一起出发啊，奶奶！”
“……是这样吗？”老人显得有些尴尬，悻悻放下战斧，“那真是对不起了，王子殿下。”
一旁的贝吉塔随即将自己的长剑收入了剑鞘，在老人看不见的地方对拉蒂兹竖◎起了中指。
场面顿时变得更加尴尬了，连奶奶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缓解现场的气氛。倒是卡卡罗特率先打开了局面，他拉住正欲离开的贝吉塔的手，再次请求道：“所以贝吉塔，你就带上我们吧……”
“带上三个人？你们在开玩笑！”
“不对是四个！还有我呢，王子殿下！”达列斯指了指自己。
“一群疯◎子！”贝吉塔的怒火瞬间抵达了顶端，他一把甩开少年的手指着在场的人◎大声吼道，“够了，这是我一个人的战争！当年就是我一个人对抗了奈法利安！只是我和他个人的恩怨！我不需要任何人参与到我和奈法利安的战争中去！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看着发◎怒的王子殿下，仿佛看到了当年下达关◎押命令的贝吉塔王。
“奈法利安——你是说，那个奈法利安。”奶奶低声问。
“没错，太太。你们所知道的那个奈法利安。”
奶奶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她注视着贝吉塔王子的脸，仿佛在透过对方回忆些什么。似乎感受到了老人异样的目光，贝吉塔也目不斜视地注视着老人，似乎在期待对方说些什么。
许久，老人拍了拍拉蒂兹的肩膀，开口道：“去吧，我的孩子。既然他要做的是去找那个奈法利安。”
“奶奶，你怎么……”
“有些事情必须有个了结。”
听到这句话贝吉塔不禁牵动嘴角，说：“你对奈法利安的了解又有多少，这位太太。”
“远远超出你的想象，贝吉塔王子。”
奶奶突然摆正了姿态，这让她显得与平时很不一样。
“我比在场的各位活的年岁都要长久，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赛亚人与龙族的恩怨。贝吉塔王子，如果你能听得进一个老妪的疯言疯语的话，有些话我需要单独和你谈一谈。”
贝吉塔沉默了，他在判断对方的可信程度。最终，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旁若无人地并肩走进了里屋，留下Arctium Lappa一家和看起来和Arctium Lappa很有渊源的达列斯。
“拉蒂兹，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卡卡罗特问。
拉蒂兹摇摇头，又望向巴达克。
他们的父亲没有回应他们的问题，而是注视着贝吉塔和奶奶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许久他回过头来，以不易察觉的方式和似乎很闲散地靠在门边的达列斯交换了一下目光。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贝吉塔王子从门后走了出来，老人紧随其后，她没有任何人打招呼，便提着战斧离开了Arctium Lappa的家。贝吉塔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人，摆出了他惯有的傲慢姿态，高声命令。
“我给你们一个上午的时间准备。”
“所有的人？”卡卡问。
“是的，所有的人。但我事先警告你们，你们必须做好无法活着回到这里的准备。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战争，这将关乎所有赛亚人的命运。”
贝吉塔顿了顿，眸子深处闪着异样的光芒。
“她说的没错，必须有个了结。”
并不是所有在场的人都理解贝吉塔的话，也并不是所有在场的人完全不知道贝吉塔在说什么。巴达克皱了皱眉，上前一步道：“贝吉塔，你最好告诉我奥妮克希亚跟你说了什么。”
“奥妮克希亚！！”拉蒂兹不禁瞪大了双眼，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犹如晴天霹雳，“这是奶奶的名字？！”
“无可奉告。”贝吉塔瞥了一眼巴达克，冷淡地收回目光，“恐怕没时间给你们拉家常了，Arctium Lappa。当太阳升到你们头顶时，我会在入口处等你们。”
昔日帝◎国的王子高高昂起头，此刻的他就像他们记忆中的贝吉塔王一般，威严而不容置疑。
“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我的战士们。”

2
城主以及他的家人将要追随贝吉塔王子离开的消息即可传遍了整个地◎下城，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人们自发地聚◎集到了地◎下城的入口，想要阻止巴达克的离开。
这个男人是他们的领◎导者，是他将流离失所的他们集◎合起来，并在此处建造了一座得以安身的城市。虽然整座城市的运作已经不再需要巴达克的领◎导，但他们对Arctium Lappa的敬仰与爱戴让他们依旧把巴达克当做这座城市的守护者。他们无法想象如果离开Arctium Lappa，他们的城市将会有怎样的命运。
他们不希望他们的城主离开，特别是被那个贝吉塔王子带走。
贝吉塔似乎已经预料了这点，他私下向拉蒂兹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先行离开。卡卡罗特试图跟上贝吉塔，却被男人一把扔回给了他的哥◎哥。
意识到男人这次绝对不会带上自己后，少年用幽怨的眼神望着对方的背影，闷闷不乐地整理着他最后的一些行李，他的背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
拉蒂兹他早就习惯了从野外获取所需要的东西，只带上了必要的武◎器和装淡水的皮囊。而巴达克并不待在他们的家中，与贝吉塔告别后他径直去了格兰尼酒吧，拉蒂兹便自作主张地将他父亲的那一份也打包了起来。他一向了解巴达克的习惯，并且有自信不会让他的父亲失望。
片刻之后，拉蒂兹叫上已经准备好的卡卡罗特，带着行李到格兰尼酒吧找他们的父亲。
格兰尼酒吧大门紧闭，门口挂着停止营业的招牌。拉蒂兹伸手敲了敲酒吧的大门，虚掩的大门吱吱呀呀地开了。拉蒂兹往里探了探头，看到自己的父亲正和奶奶在柜台后谈着些什么。长发赛亚人皱了皱眉，示意卡卡在原地等着他，独自一人走进了酒吧。
“爸爸，我们该出发了。”
“稍等一下，我的儿子。”
巴达克对拉蒂兹挥了挥手，转身继续与奶奶交谈。
他们似乎在争论着什么东西，满头银发的老人不停地摇头，看来她很不赞同巴达克的话。僵持很久，最终奶奶挑了挑眉，无奈地摊开了双手——她终于对巴达克点头了。
巴达克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郑重其事地和老人握了握手，抓起他的长剑向门口走来。拉蒂兹把他收拾好的包裹递给了巴达克，地◎下城的城主简单查看了一下，拍拍他儿子的肩膀表示他很满意。
“我们走。”
“爸爸，贝吉塔已经先离开了。”
巴达克皱起了眉，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先走一步。
“不过他说他会和我们汇合的。”拉蒂兹解释说。
“好吧，那么我们赶紧出发。”
巴达克叹了口气正要出门，却被拉蒂兹抓◎住了手臂。
“还有一件事。”拉蒂兹不安地说，“城门聚◎集了很多人，他们不希望你离开这里。”
“我已经交代了奥妮克希亚，我不在的时候，她会为我代行城主之职。”
巴达克说着走出了格兰尼，卡卡罗特正站在门口，他应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表情显得有些古怪。不远处，同样整装待发的达列斯也来到了格兰尼酒吧的门口，人已经齐了，他们随时可以出发。
“城主大人，你的子民们正在商讨着怎么阻止你离开呢！”达列斯笑着说。
“他们不过是需要一个新的领◎导者，我想奥妮克希亚能够胜任。”
“恐怕不是移交职位就能解决的事情，爸爸。”拉蒂兹说。
“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出发。”
巴达克握紧了拳头，突然他发现他们中间少了一个人。
“卡卡罗特！他去哪儿了？”
“……他刚刚还在这里。”
就在方才巴达克和拉蒂兹说话的时候，卡卡一路小跑来到了洞◎口。果不其然，地◎下城的入口处站着一群赛亚人。他们穿着烛镇的居民一样的衣服，除了缠在腰间的尾巴，他们看起来就像普通的人类。
“是城主大人！”
有人◎大喊了一声，人群便向少年围了过来。少年赶紧摇头，解释他并不是巴达克，虽然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可情绪激动的人群根本听不见少年的解释，他们认定卡卡罗特就是他们所认识的巴达克，七嘴八舌地请求他们的城主留下来。
“您是我们的英雄，您如果离开这里的话，没有人能够领◎导我们，保护我们。”
“是啊，请您留下来！贝吉塔王子是帝◎国的不详之人，您应该远离他。”
“请您留下来！”
眼看自己就要被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了，少年只能拨◎开人群，轻轻一跃跳到了城门口的石柱上。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他们可没想到他们的城主大人居然还这么有活力。
“大家请冷静一点，听我说！”
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少年将自己的音量提高到力所能及的程度，开始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演讲。
“我是你们的城主巴达克的继承者。这一次我们追随王子殿下离开这里，为的不是一己私利，而是整个赛亚民◎族！你们想想，是谁将你们赶出了家园，是谁将帝◎国千年的伟业一夜之间燃◎烧殆尽？没错，是奈法利安！你们的王子殿下曾为你们而战斗，现在他依旧决定独自一人去挑战这条恶龙！作为赛亚帝◎国的幸存者们，你们觉得你们能让你们的王子独自一人去挑◎起这样的重担吗！”
没有人说话，他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站在石柱上的少年，就像看一个怪物。
“贝吉塔王子需要我们，他需要我们的帮助！”卡卡拔◎出了长剑，高举过头，“那么，谁将和我一起！”
依旧是异样的目光和死寂般的沉默，卡卡罗特不禁皱起了眉，这些人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没有人响应他的号召。
“抱歉，城主的继承者。虽然我不知道您是何时出生的赛亚人，但我敢保证您没有经历过龙降之日。贝吉塔王子的身上有着邪◎恶的力量，他甚至可能不是一个纯种的赛亚人！”
“没错！贝吉塔王曾告诉我们，他将会给贝吉塔帝◎国带来龙的灾◎难，而且这一预◎言应验了！”
“我们不会为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怪物奉献我们的忠诚！”
反◎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少年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些不断地高声诋◎毁着他的贝吉塔的赛亚人。他不理解，为什么贝吉塔帝◎国的幸存者们会这样对待拯救他们的英雄。
“你们怎么能这样！他可是你们的英雄！”
“给我下来，卡卡罗特！”
巴达克终于赶到了，他拨◎开围住卡卡罗特的人群，大声呵斥擅自跳上石柱号召的少年。少年赶紧从柱子上爬了下来，被拉蒂兹一把拽到了他们一行人的身边。
巴达克和卡卡罗特的同时出现再次引起了一阵骚◎乱，借着微弱的火光他们终于看清了男人脸上的十字伤疤，开始涌◎向了他们真正的城主大人。
“巴达克大人，您不能这样丢下我们！”
“对！您不能跟着被诅咒的王子离开我们！”
“您才是我们的英雄！”
“我，并不是什么英雄！”巴达克大声吼道，“我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家伙，我是一个懦夫！”
人群再次安静了下来，默不作声地看着脸上带有十字伤疤的男人。
“我辜负了最信任我的人，将他独自一人丢弃在火海之中。我不顾他死活，不顾他对我的笃信，我背弃了我的诺言——我抛弃了他。”
巴达克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人们从未见过他们的城主这般模样。
“龙降之日的每一天，我都在为我当年的选择后悔不已。这是我个人的选择，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您选择了我们，您做了正确的选择！”
“这件事从来没有正确与错误之分！我已经把城主之职交付给了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格兰尼酒吧的主人，奥妮克希亚。从今以后，她便是你们的城主，她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
“可是巴达克大人！”
“大家请听我说！并不是我一人将你们聚◎集在这里，也并不是我一人建造了这座城市。你们今日的生活，是你们自己争取而来的，这一切都是你们应得的！你们或许在龙降之日失去了你们的亲人，但至少现在你们在这里，紧紧团结在一起。我，作为Arctium Lappa的一员，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我是一名向王室宣誓效忠的骑士，也是一名父亲，但我没有扮演好任何一个我该扮演好的角色！”
巴达克说着望向了他的两个儿子。
“我愧对所有我所爱的人。”
拉蒂兹的肩膀微微动了动，他抓紧了身旁卡卡罗特的手臂，对他的父亲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从今天起我将不是一个城主，也不是什么Arctium Lappa的族长。我只是一个想挽回自己错误的普通赛亚人。所以，我恳◎请你们不要阻止我们的行程。”
巴达克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仿佛真的在祈求一般，对这些信任与期待他的赛亚人们低声道。
“我也恳◎请你们，原谅我自私的选择。”
骚◎动的人群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微弱的火光下，他们的脸隐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他们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忽明忽灭的光芒。
“那么您会回来吗，巴达克大人？”有个孩子问。
“会的。”巴达克对着他的子民们举起了手，“带着胜利的消息。”
地◎下城的居民们不再阻止Arctium Lappa家一行人。他们与自己的城主道别后，便分散开来，回到了他们各自生活中去。Arctium Lappa的与生俱来的号召力再次派上了用场，虽然这个能力在卡卡罗特那里出了点小问题。
巴达克、卡卡罗特、拉蒂兹和达列斯，四个赛亚人即刻离开了地◎下城进入了回音山谷。

3
这是一座静谧美好的峡谷，谷内树木葱茏、小溪潺◎潺，整个空气中，荡漾着花的幽香和草木的清香，令人流连忘返。相传对着这座山谷大喊一声，不断传来的回音会汇成一首动听的歌谣，就仿佛天使的歌声。
除了卡卡罗特，其余三人都对这座山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们不会像少年不断惊叹着沿途的美景，再美的风景也有看厌的时候，何况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
巴达克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他的两个儿子跟在他的身后。而达列斯则走在他们之间，看起来有些若即若离。渐渐地他跟上了巴达克，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话。
“你真的有信心做到吗？”
巴达克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你可不像一个会轻易许下诺言的人。”
“这里的人都是经历过苦难的人，有时候你要做的只是给他们希望。”
“为了你的小王子，你还真是拼命。”
“如果我不抓◎住这次机会，恐怕我将会永远失去他。”巴达克的眼神一暗，“我已经失去过他一次了，我不想失去他第二次。”
达列斯不禁牵动嘴角，说：“那我就祝福你能够挽回你的所爱。”
似乎对黑皮赛亚人的语气有些不满，巴达克皱了皱眉，反问：“你又为什么要加入我们的队伍？”
“这还用问，当然也是为了我的所爱。”
话音刚落巴达克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一把拽住达列斯的领子，后者也毫不示弱的回以相同的动作。
“达列斯，我已经警告过你，离我的……”
“爸爸！”身后的拉蒂兹见状赶紧大喊，“你们这是？”
两个长相相似的男人互相瞪了一眼，都松开了手。
“我们很好，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吗？”
拉蒂兹挑◎起了眉，看起来并不像很好的样子。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自己的父亲和达列斯的矛盾的时候。
“是这样，贝吉塔之前交代过我，让我们去回音山谷的东侧出口找他。他会在心树下等我们，但是他也说过，如果他不在那里的话……”
“他不在那里的话？他不在那里的话会怎样！”巴达克急忙追问。
“他让我们沿着梦荫之径继续往东走，他会在路上和我们汇合。”
“他为什么只告诉你他去哪儿了？他明明最应该和我……”
“爸爸，你不能要求贝吉塔像从前那样对待你了。”
巴达克一愣，握紧了双手。拉蒂兹说得没错，他早已不能像从前那样与贝吉塔成为最亲◎密可靠的伙伴。
“抱歉，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巴达克挥了挥手，“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他为什么要单独行动？”
“为什么？这显而易见啊，刚才那个阵势，如果贝吉塔王子在的话，指不定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我不是在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他为什么不在那里好好待着和我们汇合！”
巴达克说完便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太过激动了，见儿子们都望着自己，尴尬地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抱歉，真的很抱歉。”
拉蒂兹很少见到自己的父亲这么不冷静的时候，他瞪了达列斯一眼，把父亲心情不好归结到了这个黑皮赛亚人的身上。
面对拉蒂兹的责怪，达列斯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巴达克，你好像有点太急躁了。”
巴达克皱起了眉，没有反驳。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爸爸。”一直在后方的卡卡加入他们的对话，见大家都望着他便继续说，“贝吉塔不喜欢和别人一起行动。我和他在一起的十天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单独行动，而我只能待在他指定的地方等着他。”
“看来我们也只能听他的安排了，谁叫我们是死皮赖脸地硬要跟着他来呢~”
达列斯很不识相地又补了一句，立即又被拉蒂兹瞪了一眼。
“你不说话会死吗！”
“好的好的，亲爱的，听你的。我这就把我的嘴缝起来。”
终于这个四人队伍重新恢复了安静，以巴达克为首，他们很快走出了回音山谷沿着梦荫之径向东进发。
与回音山谷恬静的景色完全不同，梦荫之径两侧的草木则变得阴森恐怖起来。或许是离龙之领域的疆界越来越近了，这里的生物更加偏向于西陆的生物特性。它们变得黝◎黑扭曲，充满了龙族生物的黑◎暗气息。
梦荫之径之所以被称为梦荫之径，是因为这条小路的两侧长满了被称为梦荫的植物。它们看起来就像普通的荆棘，长满了吓人的刺，可它们比只会划破皮肤的荆棘可怕上数倍。
梦荫有着致命的毒性，通常被它划破肌肤的生物片刻之内就会死亡，人类就是使用这种毒药来对付龙族生物。当然如果将梦荫的毒性稀释，它将会在一周后开始发作。当毒性蔓延至心脏，生物就会死亡，这也让它成为了暗◎杀的最佳选择。而这种植物只生长在梦荫之径上，再加上这条小径又是连接东西大◎陆的必经之路，这让这条梦荫之径充满了血◎腥的气息。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原本在头顶的太阳已经向西方下沉，而他们已经走出了梦荫之径，可依旧没有见到贝吉塔的身影。两旁的植物恢复了回音山谷里中植物的形态，路也变得宽阔起来。似乎到了这里，龙域的影响再次消失了，他们再次进入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
突然巴达克似乎发现了什么，挥手让他们停下。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
巴达克说完拔◎出了长剑，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路旁的灌木丛。他确信他听到了什么，但是他的眼前没有任何异常，空气中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气息。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附近有人——只是他不知道是敌是友。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草丛晃动了起来，巴达克立即伏下了身◎体隐藏了起来。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终于放松了警惕，收起他的长剑重新起身。
“我不是说了我会和你们汇合的吗？”
贝吉塔王子从树丛后走了出来，他的身上有一些血迹，但很明显不是他的。
“你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巴达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道。
“难道你觉得我该向你汇报我的行踪？”贝吉塔不悦地挑了挑眉，“在这个队伍里，我才是领◎导者！”
“我只是担心你会……”
“放心，我还没打算一走了之。”贝吉塔不屑地牵动嘴角，冷哼道，“巴达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贝吉塔的表情刺痛了巴达克的双眼，他正想转身回到他的儿子身边去，对方突然向他丢来一个卷轴。
“接着。”
“这是什么？”
“一张地图。”贝吉塔交叉双手，毫不隐藏他身上的战斗过的痕迹，“如你所见，我从一个人类战士身上搜刮到了它。”
“探路这种事情，应该由我来做。”
“这的确应该是你的工作，但是我不能保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出发后能不能活着回来。”
“有我在这里，你不需要冒这个险。”
贝吉塔没有回应对方，他示意巴达克打开卷轴，用手指了指地图上的几个点。
“这里是东西大◎陆最接近的地方，也是去龙之领域的最快途径，只是我们必须穿过一个山洞。而这个山洞有两个入口，一个入口在北边，以我的行进速度大概要走上五天的路。另一个入口就在附近，半天时间就能抵达，但这个洞◎口被人类所控◎制，已经成为了东西大◎陆之间的贸易通道。”
“你有什么计划吗？”
“很显然，我会选择最近的那条路。”
贝吉塔挑◎起了眉，他似乎觉得巴达克的问题问得很多余。
“那需要穿过人类的城堡，这似乎有些难度。”巴达克凝视着地图，思索起来，“我们只有五个人，不足以对抗一直装备齐全的人类军◎队，而且赛亚人在东之疆域并不受欢迎，我想城主不会放我们通行。”
“我有说过我们要去面见城主吗？”
“那你打算怎么办？偷偷溜进去？”
“不然呢？”贝吉塔冷冷道。
“就算一开始能够成功潜入，万一被发现呢？我可不认为就凭我们五个能够占领一座要塞城市。”
“那就在我们被发现之前，杀了他们。”
“这可不行！”卡卡罗特从巴达克身后的草丛里跳了出来，大声阻止。
方才一直专心于研究地图的贝吉塔和巴达克都吓了一跳，两人好像被打扰到了一般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尤其是巴达克，他一把拽住少年的胳膊，厉声道：“我不是叫你在原地等着我吗？”
“爸爸你也真是的，一个人离开队伍跑到这里来，贝吉塔回来了也不通知我们。”
少年露◎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他试探性地看了贝吉塔一眼，对方只是冷淡地别过头去。
“拉蒂兹他们呢？”巴达克问。
“他们还在原地，拉蒂兹说他知道我走不远，就放我过来找你了。他还说爸爸八成已经找到贝吉塔了。”
“拉蒂兹这家伙……”
这回轮到贝吉塔咬牙切齿了，但由于少年在场，贝吉塔立即收起了他情绪。
见父亲和贝吉塔对自己的加入并没有太大的反感，少年终于放下心来。他的关注点再次回到了刚才的对话上，指着父亲手里的地图说：“如果我的地理知识没有错的话，这里是山阴城。据我所知，山阴城的城主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城主，他对他的子民一向很仁慈，而他的战士也从来没有做过烧杀抢掠的事情。我们不该去挑衅一个忠于职守的城主。”
“你倒是很维护我们的敌人。”贝吉塔冷笑。
“人类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很不幸，绝大多数的人类是我们的敌人。”
“他们不是！”
贝吉塔再次挑◎起了眉，卡卡罗特马上意识到他又开始和男人争执当初他们在路上争执过的事情了——于是少年立即换了一个说法。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不必杀◎人，我们可以用另一种办法。”
“那么你想怎么做？”
“我有办法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穿过他们的城市。”
少年说着往回走，贝吉塔和巴达克也随即跟了上来。

4
留在原地的拉蒂兹正在和达列斯说着什么，看到归来的三人，脸上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你们谈好了？”
“我们并没有在谈些什么，儿子。”巴达克有些头疼地咬了咬牙，“你怎么能随便让卡卡单独行动？”
“反正你们俩肯定就在附近，卡卡不可能有事。”
巴达克无◎言◎以◎对，他看了一眼贝吉塔，对方正注视着他趴在地上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掏东西的小儿子。
“所以这就是你的办法？”贝吉塔指着少年从包裹中掏出的一堆平民的衣服，冷哼了一声，“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这个办法倒是简便易行。”
“没错，五个人的目标太大，除非我们分头进入城市。但这样的话会更加危险，还是一起行动更好。”
贝吉塔和巴达克难得达成了一致，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的尴尬。
“我看到地◎下城的居民也只是穿着平民的衣服，就专门去像他们借了一些东西。他们看起来都很热情，没有一户人家拒绝我。不过我现在明白了。他们好像把我当成你了，爸爸。”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将他准备好的东西递到了每个人的手上。
卡卡罗特为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专门的一套行头，巴达克和拉蒂兹都是普通的农夫装扮，贝吉塔的那份则多了一个带兜帽的麻布披风，他自己的那份就是他之前在烛镇的干活时常穿的衣◎裤。只有拉蒂兹的那份有点特殊，那是一条长裙，外带一个可以遮住脸的头巾。
长发赛亚人将少年给他的衣服举了起来，不禁大喊：“为什么我是这样的东西！”
“因为大部分的男性人类都没有你这样长的头发，哥◎哥。”
“可是也没有一个女性人类有我这样的体格和个子啊！”
“我倒是觉得可以试一试。”达列斯插嘴。
拉蒂兹狠狠地瞪了黑皮赛亚人一眼，死活不愿意把衣服换上。巴达克伸手将儿子的衣服拿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一眼，又看了看拉蒂兹高大健壮的体格，摇了摇头。
“这的确不合适。”
“可我这里只有五套乔装的衣服了，除非有人能和哥◎哥换。”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还没换衣服的贝吉塔王子身上。
后者立即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瞪大了双眼大吼：“你们在看什么！想都别想，与其让我穿上这种东西，我宁愿把整座城的警卫都杀了！”
“别这样！拜托了，贝吉塔！”少年央求道。
贝吉塔冷哼一声，说：“比起我，有人更合适这东西。”
也不顾少年的反◎对，傲慢的王子殿下命令卡卡罗特把这身衣服换上。另外的三个赛亚人则用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谁也没有帮少年说一句话。卡卡无奈地接过原本给拉蒂兹准备的衣服，很不情愿地套了上去。
不得不说，卡卡罗特其实挺适合这身衣服。长裙隐藏了他的体格，而用头巾蒙上脸之后，少年只有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露在外面，这让他显得有些动人。四个赛亚人都表情诡异地看着少年，尤其是巴达克，他似乎看到了这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这简直是个噩梦。
看到自己父亲的表情，拉蒂兹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身去哈哈大笑了起来。
少年的表情变得更委屈了，不住地拉扯着上衣。
“贝吉塔，非得我穿这一身衣服吗，真的好难受……”
很显然，贝吉塔也在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失态，淡淡地回了一句。
“这是你自己准备的东西。”
“可我觉得我真的不适合这种打扮，虽然我没有哥◎哥高大，但是怎么看也不像个姑娘啊。”
这也是实话，虽然长裙能够隐藏他的体格，但是少年本来就和他的父亲一般高，这条裙子只隐藏了他的半截小◎腿，而露◎出来的半截小◎腿粗◎壮得吓人，一看就是男人的腿。看来卡卡只考虑了哥◎哥的长发问题，却没有考虑身高问题。
答◎案显而易见，只是看谁先把这提出来了。
“显然这里只有一个人的身高适合。”黑皮赛亚人自告奋勇。
贝吉塔的王子瞪了达列斯一眼，表情变得愈发可怕起来。
“这是实话，王子殿下。”达列斯一改先前随意的态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一些，“这不过只是一种乔装，我相信您在过去的旅程中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骄傲的赛亚人王子不置可否，他在做一个对他来说极其困难的决定。但无论他的决定是什么，他都必须保证让这五个赛亚人都能顺利潜入这座人类的要塞城市——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最终五个赛亚人选择了一个最好的方案，各自乔装好之后向山阴城进发。
时间正值山阴城的丰收季节，慷慨的城主举办了盛大的庆祝活动，与他的子民们分享丰收的成功。由于这项庆典的参与没有任何限◎制，不少流浪汉也借此机会混入庆典饱餐一顿，这使得山阴城的人流量大增。
他们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五个赛亚人都打扮成了普通平民的样子，他们将尾巴都隐藏在腰带里，不仔细观察根本没办法发现。拉蒂兹也将他的长发拿麻绳捆在了一起，这让他看起来像来自星国的旅人。而本来长相很很相似的某三个赛亚人则完全融入了平民之中，除了他们看起来非常相像之外。
至于最后一个赛亚人，及地长裙和斗篷包裹了他的全身，而宽大的头巾遮住了头部也下半张脸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虽然有些严厉，却分外好看，仿佛有星光融入其中，让人情不自禁被它所吸引。
“站住，你们从哪儿来？”守城的两个士兵照例拦住了陌生的面孔，打量了一番五个看起来似乎是一家人的旅行者，“来这里干什么的？”
“我们是从星国流落至此的旅行者，想借道前往西之领域。”
看起来最年长的男人开口回答，他的脸上有一道十字伤疤。
“他们都是你的什么人？”
“这是我的两个……兄弟，这个是我的……”
“兄弟，我们同父异母。”另一个皮肤较黑的男人接话道。
“那么这位女士呢？”
“她是我的夫……”
男人话还没说完，便被那双星眸狠狠瞪了一眼，两个士兵瞬间都被这双眸子吸引了注意力。那双眸子避开了他们的目光，默默地垂下了眼帘。
“她是你的什么人？”
“她是我的女儿，长官。”
显然，两个士兵更愿意听到女儿这个答◎案。他们非常难得地向这位只露◎出一双眼眸的小◎姐鞠了一躬，而这位“小◎姐”很不情愿地回了礼。她的举止非常优雅，就仿佛◎经过训练的淑女一般。
“她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她不会说话，长官。”
“真是可惜了，那她为什么把全身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迷人的眼睛。”
“长官，在我们的文化里面，女人在出嫁之前是不能被除了他父亲以外的男人看到太多的部分。”
最年长的男人说着搂住了他的“女儿”，他的“女儿”皱起了眉，但没有挣扎。
两个士兵显得有些为难，他们对一行人中唯一的女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是他们又有着自己应有的职责，只能对男人摆摆手说：“抱歉，最近城中举办庆典，旅店已经人满为患了。城主有令，庆典结束之前不欢迎任何旅行者。”
“请您务必通融一下，我们只是向去西域做些小买卖，只是借道路而已。”
男人说着露◎出了一个悲伤而又无奈的表情。
“今年的收成并不是很好，如果我们没办法做成这笔交易，我的弟◎弟会饿死的。”
男人指着看起来最年轻的那个人，少年驼着背，似乎真的很虚弱。
“但他看起来并不瘦弱。”
“您可以看我的体格，我们一家人都吃得很多，我最小的弟◎弟原本也是这样的体格，因为不够吃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男人皱起着没恳求道，“没办法，长官，您看我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女儿，我父母和妻子都死得很早，我得靠我一人养活他们。您就可怜可怜我们，放我们过去吧。”
两个士兵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能觉察出这五个人有些奇怪，但对美◎人的渴望让他们有了别的心思。
“好吧，看在这位美丽的小◎姐的份上。”其中一个士兵说，“不过我们不能违◎抗城主的命令，如果你们只是要借道去厄运山洞，我们必须护送你们。”
“没问题，那就麻烦两位为我们的姑娘保驾护航吧。”
“乐意至极。”
两个士兵双双行了个礼，让美◎人先行一步。这位美丽的小◎姐再次行了个礼，用眼神向他们道了谢。两个士兵的脸上顿时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大摇大摆地守护在美◎人的身边。
山阴城由石头砌成，整座城以中心街道为轴，左右的建筑基本对称。而城市的中心便是城主的城堡，由于是节日期间，上面装点着稻草做成的丰收号角。街道的两侧摆满了食物，人们围着食物载歌载舞，庆祝着丰收的节日。
“这简直是差别待遇！”长发男人低声说。
“其实如果你穿上那套衣服，你也可以的。”
年纪最小的少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努力控◎制自己不扑到食物上去。
“你看他那眼神！我都快被他骗了！我敢说他一定练过！这种事情只有贝吉塔才做得到！”
“给我闭嘴，你们两个！”
领头的男人及时何止了他们的对话，但其中一个金色头发的士兵还是停了下来。
“你们说什么？贝吉是谁？”
黑皮肤的男人立即回答：“长官您听错了，我们说的是菲比，我们姑娘的名字。”
“菲比，真是个动听的名字。”
走在前方的菲比小◎姐不置可否，眨了眨那双星星般的眼眸，再次夺去了士兵们的神◎智。
很快他们穿过了整座城市抵达了厄运洞◎穴的洞◎口。人们都在庆典上，洞◎穴周围再也没有其他人类，甚至连把守的士兵都没有，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情况。
“我们就送到这里了，出了厄运洞◎穴你们就能达到西之领域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两个士兵再次行了个礼，站在洞◎口目送他们走进了洞◎穴。
等到他们离开了士兵的视线，巴达克这下才松了一口气，狠狠地砸了一拳洞壁。
“爸爸你怎么了？”卡卡罗特问。
“没什么！”
巴达克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回答的，而全程一语不发的贝吉塔则没好气地瞪了这父子俩一眼。
“你可以脱◎下这身行头了，我的女儿。”
贝吉塔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突然他一把捂住巴达克的嘴，示意其余人都保持安静。
痴情的士兵并没有真正离开，他居然追了进来。一行人立即重新扮演起了饥饿的旅行者，而贝吉塔则保持着先前的姿态，端庄地站在原地等待士兵。
“等等，菲比小◎姐。”金发士兵大口地喘着气，一把拽住了贝吉塔的肩膀说，“抱歉，虽然可能有些冒犯您，但请原谅我，您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双眸，请原谅我对您已经一见倾心了。能不能在您离开之前，让我一睹你的芳容。”
拉蒂兹看着他的父亲捏紧了拳头，要不是他们还在伪装的话，他的父亲恐怕已经揍扁这个人类了。
贝吉塔垂下了眼帘，摇了摇头。
“我保证我不会纠缠您的。或者按照您父亲的说法，如果您愿意的话，请您做我的……”
咚的一声，巴达克一拳砸在了士兵的脸上。金发士兵惨叫着倒在地上，捂着塌陷的鼻梁翻滚起来。
“爸爸！我们都要成功了！”拉蒂兹大喊。
“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巴达克愤愤地转过身去，径直往山洞内部走去，“我们快离开这里！”
“我好像闻到了嫉妒的味道。”
见巴达克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达列斯的心情似乎变得很好，也跟着走了进去。
但贝吉塔王子可不这么想，他一把扯下了身上的衣服，拔◎出了长剑，少年见状赶紧拦住了男人。
“慢着，贝吉塔你要做什么！”
“我们已经到了我们想要到的地方了，他已经没用了！”
贝吉塔说着举起了他长剑，金发士兵害怕得捂住了脸。可剑迟迟没有刺穿他的心脏，士兵睁开双眼，看到少年挡在了他和那个他以为是个美丽小◎姐的赛亚人战士之间。
“别杀他，贝吉塔，求你了。”
贝吉塔瞪着双眼，他居然因为少年的请求犹豫了。
“爱德华，爱德华你在吗？你怎么了？”
另一个士兵的声音从洞◎口传来，金发士兵见状大喊起来。
“赛亚人！他们是赛亚人！”
士兵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山洞，很快警报便会被拉响，如果他们不赶紧走的话，整个要塞的士兵都会向他们涌来，到时候他们想走也来不及了。
贝吉塔一把抓起依然挡在士兵跟前的少年，少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愣愣地起了身。
“快点，贝吉塔！卡卡罗特！”
巴达克的催促声从厄运山洞深处传来，贝吉塔拽住了少年的手往里赶，少年一个踉跄，瞬间脸红了。
“给我迈开你的双◎腿来，年轻人！”贝吉塔大声吼道，“你要是再慢一点，我可不介意再杀几个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