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分裂（悬疑文 心理医生攻x精神症患者受）
引子
幽深清冷的夜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伴着雨的喧腾，若有若无，最后终止在了医院的走廊里。
林程坐在心理治疗室的转椅上，抬头注视着灰蒙蒙的大理石天花板。这时他听到了骤响的敲门声，说了句请进。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他看见了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男人走到他面前，对他说：
“你能帮我么？”
林程笑了，“愿意效劳。”
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林程见他没有交谈的意思，只好先问道：“你叫什么？”
“江陵。”男人不愿多吐露一字。
这下林程犯了难。但那叫江陵的人却往桌子上放了一张诊断书。
“边缘性精神障碍？”抬起头，林程望着他的眼睛。那眼睛冷漠死寂，没有一丝光亮，让他想到了黑暗中的大海。林程又低下头仔细审视那报告单。
这个病人不一般。何为边缘性人格障碍？一般来讲，人对外界的认识除了黑白善恶，还有介于其间的中间地带、灰色地带，但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眼中的世界却只有黑和白。人们非善即恶，非黑即白。而此刻站在林程眼前的人——他的世界，只有黑。
林程数次尝试和他沟通，但都失败了。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任凭乌云笼罩夜空，任凭夜雨轰鸣，惊雷炸响。一道闪电自云霄劈下，瞬间将静默的两人照得雪亮，瞬间又重归黯淡。那不速之客只是安静或冷漠地停在那里，用自己深渊般的眼睛凝视着林程。
他的衣服湿透了，滴滴答答地淌着水珠。他似乎在黑暗的雨中行走了很久，直到将自己融入黑暗，成为了黑暗的一部分。但最后他走进了这间小小的咨询室，室内微弱的白光将他扯出了深渊。
“你冷么？”林程脱下外套，“擦擦身上的水吧。”他再一次尝试沟通。
“不用。我要走了，再见。谢谢你。”江陵半阖起眼眸，转身离开。
“你来了，还没说要我做什么呢。”
“这样就够了。”江陵缥缈的声音延着雨声，隐隐约约送到林程耳边。
林程眨了眨眼，抬起手腕。手表时针滴答一声，刚过凌晨三点。
一.
要不是桌上遗留的诊断书，林程真以为昨晚所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这是他到医院实习的第二周，第一次值夜班，就遇到了一个十分特别的病人。
和林程换班的王大夫来了，林程走出了咨询室，准备回家好好睡一觉。他路过大厅的时候，听见了电视新闻的嘈杂声——
“……17日晚凌晨三时十五分，我省中心医院附近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我省市委书记王书记将于本日下午与著名控股集团应龙集团董事长会面……”
“……”
林程晃晃悠悠地走出医院大楼，钻进宿舍倒头就睡。一闭上眼，他脑中就浮现出了昨晚的景象——晦暗不明的夜、连绵不绝的雨、沉默不语的人。这些频率在他眼前些微变形，慢慢扭曲，然后终归于无。
林程的意识陷入了沉寂与黑暗。
没过多久，他被一阵电话声吵醒。无力地按下接听键:
“哥，到学校来一趟！”
“……有什么事吗？”
“我们学校的心理医生被车撞了，所以我建议老师请你过来。”
“可我晚上还得上班……”
“没事！你只用坚持几天就行。过几天我们就能找见别人。”
“好吧……那我马上过去。”
坐上车 ，林程在朦胧中赶往了妹妹所在的大学 。到校门时学校正在上课，校园内一片安静。林程和门卫说明了情况，负责的门卫大爷给老师打了电话，这才放林程进去。
这时，他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循声而望，只见学校的花坛边站了一个少年。林程刚想走过去问问他校办公室在哪，却发现他的神色有异。
“你怎么了？”林程紧张地问。
少年抬起头注视着他。
少年面色苍白，身体虚浮，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几颗汗珠滴在他卷曲的睫毛上，就像眼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无法开口。
他用手撑着花坛，剧烈地喘息着，身边棕色的药片散落了一地。
是哮喘。
林程吓坏了，急忙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少年的情况愈发危险，林程只好先扶少年坐下。在医院，他的确知道一些哮喘急救方法——
林程脱下外套，把外套裹在少年身上，然后将手伸到少年胸前，在他肺部按压，促进他的呼吸。
“身体前倾。”
“谢、谢谢你。”少年无力地对林程说。

二.
伴随尖锐急促的铮鸣，红光闪烁间，救护车停到了学校门口。
少年躺在林程腿上，闭着双眼，好似失去了意识。林程持续不断地按压着少年的胸口，双手却早已麻木。雪白的担架映入眼帘，林程抬起头，看着医生把插上呼吸机的少年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
这时下课铃响了。但林程决定——
“医生，我可以陪他吗？”
抬着担架的医生瞥了他一眼:“你认识他吗？去了也是闲着，快干正事吧。”
林程依旧想和那少年一起，但救护车却关上了门。它像一缕白烟，蓦地消散了。
“哥，你怎么这节课才来。”这时，一双修长白嫩的柔荑出现在了林程面前。
“对不起，今天中心医院附近堵得非常厉害，好像还有几辆警车来了。”林程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发。
警车。难道是杀人了？林岚挑了挑眉，默默吐槽。
“来来来，我带你去咨询室。”
心理咨询室门庭冷落，林程呆呆地在里面杵了半上午。半个上午，没有一个人来。
林程望向窗外。暮春时节，学校里的鸟鸣声此起彼伏。昨夜的大雨遍染草丛，仿佛倒置了天地。这时天空再次暗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重新绵延。自从昨晚见了那带着面具的病人，林程心中就充斥起了莫名的情绪。看到他，林程总会想到西伯利亚平原上惨白的月光。见到花坛边的清秀少年后，这种莫名的感情越发明显，却无法言明，如同眼前的雨水落入水中。
在这里，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中午，林岚去看哥哥。
“妹子，心理咨询室一直都这样没人么……”
“是啊。”
“那我来干啥……”
“过几天领导要来检查。”
“……嘤嘤嘤。”
林程回到拥堵车潮环绕下的医院宿舍，已是下午一点。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人——
“怎么是你？”来人一脸惊讶。
“怎么不能是我？这里是我家和我工作的地方呀。”林程笑了，露出一嘴白牙。
“谢谢你今天帮了我。”少年似乎有些害羞地移开了视线，“这几天请你吃饭，好吗？”
……
原来这个少年叫江越。林程又无端想起了昨晚的病人江陵。姓是一样的，但这两人的气质眼神全然不同。硬要说哪里像，似乎是发型。想到这里，林程又噗呲一声笑了。
呼吸科的老奶奶医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路过他们，“小江……小江怎么还不走啊。以后不要老淋雨……你的先天哮喘受了凉更容易发作……我们治好了你这次，可不能治你一辈子……”
淋雨？心念电转，林程的心中出现了转瞬即逝的狐疑。
告别江越，林程回到宿舍倒头就睡。沉默的梦中，他又看到了那个夜雨中的人影，那个眼中只有黑暗的病人。江陵周身尽是漆黑的火焰，却依旧沉默不语，回首看着他。即使距离很远，林程也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息。
黑色火焰呼啸着将江陵吞没。
他的身影消失了，黑焰却依旧在燃烧，侵蚀大地，掩蔽星空。
晚上，林程醒来，到医院上夜班。坐在心理咨询室的转椅上，林程和昨天一样仰望着铅灰色的天花板，却没有等到记忆中的人，没有听到那阵急促的敲门声。

　　三.
　　一夜过后，林程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医院。当他走到路口时，发现大街比昨天更堵了。路口正中央被黄线圈着，警车环绕外围，刺耳的警笛响彻四方。狂风怒卷，似要挟土石掩盖地上杂乱无章的脚印和与雨水混合的肮脏血迹。人潮车潮肆意涌动，用一双双无知或恶毒或惊惧的眼睛打扰着死者的安宁。一些人以手掩面，唯恐避之不及。
　　这是林程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见死人。
　　第一眼，他错觉地上的尸体是自己。尸体面目全非，脸上爬满了狰狞尸斑，它的眼球掉出眼眶，牵连着白色神经线与红蓝小血管，随风晃动。可那具尸体原本的相貌，竟与林程有七八分相似。
“真可惜。那么好看的人，竟然年纪轻轻就死成这样。”
　　“是谁这么残忍？看看他身上的刀痕，足足有几十处……不过他脸烂成这样，居然还能这么好看，还真是难以想象他活着的时候啊。”
　　“医院附近是不是有鬼？这已经是最近第二起了。你看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不会是医生吧？”
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但听到这句话的林程转身，再次看向了那具尸体。尸体的确穿着白大褂，只是衣服***涸的鲜血染成了斑斑点点的棕色，难以一眼看出。林程来医院的时间不长，但医院大多数人他还是见过的。他敢肯定，中心医院里绝对没有这样一个人。
　　低下头，林程发现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已经不见了。但他却明明记得自己从昨晚穿上就不曾脱下过它。
尸体边的法医正在和警察交谈。警察已经调查清楚了死者的身份——
　　“受害者于昨夜凌晨三时死于谋杀。杀人者作案后将尸体拖到医院附近弃尸。被害人周x，1995年生，作家兼任导演……”
　　林程抬起手腕，和学校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最后望那失去生命的人一眼，带着对他的不忍，匆匆越过了堵塞的车潮。可林程鼻腔里的尸气和血气告诉他，这是一个生命的消逝。
一个路人看见了林程的脸，又瞅了瞅地上的尸体。
　　“你是他的兄弟吗？”他远远地问。
　　“不是。”
　　路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在学校，林程又碰见了江越。
　　林程对江越非常有好感。但是他们互相看见，打招呼，然后错身。
　　错过三步，林程觉得这样不好。他停下来，叫住了江越，却不知说什么。
　　“听说你变成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师？”江越先问他。
　　“没错。有什么问题可以在上午来找我。”不过江越的眼睛里怎么有星星……
　　“我喜欢心理学*(`)*今天上午没课，能去你那里吗？”
　　这把林程高兴坏了:“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随时欢迎！走吧。”
　　最近的生活确实有些无聊了。医院的夜晚门庭冷落，会在深夜去心理咨询室的大多是饱受抑郁症折磨的人，精神症患者反而不多。那些人会在林程面前痛哭流涕，然后离开。林程医治他们，却与他们没有什么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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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鉴于现在没人 楼楼打算如果有人发表关于剧情的评论就加更一章 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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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林程和江越坐在同一张沙发上，谈论完心理学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林程悄悄偏过头去看江越，却发现江越也在看他。
　　“看什么看！没见过（哔——）吗？”林程挑了挑眉。
　　“是是是，你最好看。”
　　“不是说请我吃饭，饭呢？”
　　“今天中午就请你吃火锅。”
　　……
　　林程怀疑江越美丽的皮囊下藏着一个妖怪，妖怪偷了他的时间。明明感觉只过了十几分钟，表上的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林程非常喜欢江越给人的感觉，清淡平静，身上似乎还有种傍晚时书房的味道，并且栽着薄荷。林程不由自主地将他和江陵对比。江陵身上的气息如同冰和血混合，又像月光光柱中浮现的细微尘土，如此漠漠。
　　这时，学校的下课铃声把时间激起了一圈波纹——
　　“下课了。”
　　“走吧，带你去吃一家特色火锅店。”江越笑着说。
于是这两个人出现在了校门外的小路上。
　　林程正好好地走着路，猝不及防地被一个人撞了一下。当他回头一看，却愣住了。
　　那个人的银色面具反射了一束叶间的细小阳光，直直地射进林程的眼睛里，刺得他生疼。
　　“江陵，是你吗？”
　　“抱歉。”面具人没有看林程，匆匆而过。
　　他言语中的冷气，和第一次见面有细微不同。他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你没事吗？”
　　林程回过神来：“没事。”
　　不知何故，江越看到那路人竟隐隐有一丝熟悉。他白天戴着面具，或许是cosplay？他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皆让江越感到似曾相识。
　　树叶的浓荫给小路蒙上了一层阴影，层层叠叠，向远方伸展着。
“就是这里。”江越指了指眼前的招牌。
　　火红色的招牌。
　　“你能吃辣吗？”江越问他。
　　“哼哼哼，就看你能不能吃了。”
　　“真的？我可很能吃辣的。”
　　“真的。”
　　入内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江越拿起菜单:“微辣、中辣、变态辣……”
　　“变态辣！”
　　“其实你吃中辣就行。”
　　“你不信我？”
　　“信。”
江越向服务员招了招手:“先生，点菜。”
　　“要一个鸳鸯锅。变态辣和清汤。”江越道。
　　“为啥是鸳鸯锅……”林程瞪大眼睛看着他。
　　“到时你就知道。”
等到火锅上来，看着翻滚的红油，不知为何林程心里竟然有点发虚。
　　江越把羊肉卷放进锅里。羊肉卷在腥红的汤里慢慢舒展，颜色由红变灰，散发出一股高等动物蛋白质特有的香气。正常情况下人都会吞一口口水，可林程没有。
　　“你尝尝。”
　　“嗯。”
　　一切都显得再正常不过了，但林程心里不详的预感却愈发明显，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默。
　　林程把肉放到嘴里。江越看他吃了，自己也夹了一片。两人对视着，表情都很平静。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林程似乎听到了自己舌头和手的对话。
　　舌头:手指，你这个**。
　　手:???
　　舌头:如果哪一天我被截肢了，都是你干的好事。
　　手:不是我的错，是林程的错。
　　舌头在林程嘴里瞪了他一眼。
　　林程全身的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血液如同火箭在血管里乱窜。
　　疯了，全疯了。你们都给我安静点。林程在心里冲它们怒吼。然而他的表情依旧十分平静，即使感觉嘴里要往出喷火。
“怎么样，辣吗？”江越问他。
　　“感觉自己要变成季羡林……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林程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江越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林程是什么意思。他笑了，说:“其实这家店最有名的是清汤锅底，你吃吧。”
　　“嗯。”林程的脑子依然处在当机中。
　　林程又把筷子伸向麻辣锅底，夹了一把生菜，“其实也不是很辣。”
　　筷子在嘴边迟疑了数秒，林程最后还是吃了。他再次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趁江越不注意时抹了抹刺激出来的眼泪。
　　林程终于放弃了。
　　江越把清汤锅转到了林程面前。
吃了十分钟左右，林程从清汤锅里夹出了一段人的手指。
　　于是他拿起漏勺在清汤锅里捞了一下，捞出一只眼球，半张人的脸皮。

五.
那根手指被熬成了灰色，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辨，断面上还能看见一截骨头。指节上的肉外翻，开出了一朵灰色的花。半张脸皮皱成一团，林程用筷子把它拨拉开，看见了一颗眼球。那颗眼球被脸皮包着，没有化太多。眼球直愣愣地盯着林程，似乎在冷笑，看得他发怵。
林程又拿勺子在锅里捞了半天，捞出一块粉红的牙龈。牙龈隐约能看到细小的红血丝，上面还站着几粒牙齿，牙根暴露在外。那牙齿白得发光，林程怀疑上面的污垢都被煮到锅里了。
把尸块放到一边的盘子里，林程开始发呆。
这时，他看见锅里飘起了一张字条。看完，他把字条擦干，揣进了口袋。
等江越去调小料的当口，林程无比郁闷地对服务员说:“叫你们大堂经理来。”边说边把盘子给服务员看。
服务员吓得差点坐在地上，颤抖着离开了。
“原来你们的汤锅是拿尸体煮的……所以才这么好吃?”
经理微笑着说:“这是赠品。”
“哦。”
“这位客人，实在对不起。”
“……”
“但我们的食品安全都是有保证的，经过层层严格筛查，不可能出现这些东西。所以这些东西一定是你为了诋毁我们店的名誉才自己放进去的，你是同行吧？”
“……我不是。”
“你就是。”
“原来在火锅里吃出人的尸体，是我的错?”
“这……这样吧，我给您换个锅，好吗？请不要投诉我们。”
“哦，好吧。”今天和江越一起吃饭，哥心情好，就不细究了((∩•́ι_•̀*∩))。
经理叫人给林程重新换了鸳鸯锅中套着的清汤锅，感恩戴德地离开了。
林程细细回味着这一切。清汤锅中没有肉类成分，要拿尸块以次充好也不该是清汤锅。刚刚上的菜里没有任何异物，林程也看见了。最大的可能性是上锅前有人把这些东西连同字条一起放了进去。是谁呢？他要让人注意的，主要是字条，还是尸块？……
这时江越回来了，看似什么都没发生。林程默默思量着，觉得事情不会只是一场意外。
吃完饭，告别，分开。
林程非常佩服自己碰到尸体还有胃口吃饭。不知为何，他每每看见江越就感觉心情十分愉悦，遇到的坏事也大都忘了个精光。他高高兴兴地走在街上，回到了医院，顺便发现早上去学校时看到的尸体已经被收拾走了。
走过医院门口，忽然从医院里涌出一大堆人，将林程团团围住。
"快看，林医生回来了！"
"小林……小林……你没事……真……真是太好了。"呼吸科的老奶奶医生再次颤颤巍巍地挪到林程跟前
"林医生******！"
"【！@*&#《+》*！"
"@?&#*?/!**#@!"
"发生什么了?"林程一头雾水。
"大家以为你出事了。"是王大夫。
"为什么……"
"电视上播出了一则新闻，是一场凶杀案。死者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穿着白大褂，身上中了几十刀，被撕了半张脸皮，丢了一只眼睛，下颌也掉了一部分，还被切了几根手指。即使播出了受害者信息，我们还担心那人是你……现在看到你没事就放心了。"
林程头脑发出"嗡"的一声。
自己上午路过的时候，尸体还算完整，脸也没有太大的损伤。眼睛也只是掉出了眼眶，但至少还在。至于手指……
细思极恐。
林程回到医院宿舍，干呕起来。

又码完一章 想看林程和江越部分的宝宝们请回复1 想看林程和江陵部分的宝宝请回复2

六.
离开林程，江越独自回到学校。
到学校门口，他看见了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
男生对他说:"江越，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他看着江越笑着走进校门。
"我到学校新来的心理医生那去了。他是个有趣的人，我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嗯，那你可别耽误了学习。这是今天的笔记。"
"谢谢然哥。"江越又笑了。
"怎么？开心得像朵花一样。"
很长很长时间以后，在生命的终途，何森然面对着江越的林医生，又想起了他当时那个笑容。
那个笑容，究竟是为了谁？
当他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时，却发现他正看着那无情的医生。
然而他一笑他记了好多天，他一句话他记了好多年。
——却是终归缥缈。
学校的钟声响了，和终途的钟声慢慢重叠，随着一阵烟尘，又一阵烟尘，归于沉寂。
于是就这么过了将近半个月。
江越没事就会到心理咨询室找林程说话聊天吐槽，和他混得越发熟悉了。
林程大学的专业是精神系，不是心理系。但他却认认真真地一级一级考了心理咨询师资格证。
几周前的面试结束后，医院院长对他说:"小林啊，明天到心理室上班吧。"
"可我学的是精神系……"
"你不是有资格证吗？还现在的一级已经不多啦。"末了，他又补充道:"就半年！半年就把你调回精神科。"
第13天晚上，林程穿上新的白大褂儿，走进医院的心理咨询室。他坐到转椅上，拿起了报纸。
报纸的头条上又刊登了一则凶杀案。尸体同样在医院附近被发现，这是第三次了。
林程感觉报纸上被覆盖了一层阴影。他抬起头:
"你终于来了。"
"你很希望我来吗？"
"是啊。"林程顿了顿说，"你需要告诉我一些具体情况，我才能帮你。"
江陵没有回答他，却向他伸出了手。冷光照在江陵的手上，肌肤似有了白色琼脂一般的半透明的质感。林程看见他的手腕上连绵着一大片细小的划痕，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淌着血，密密层层，如同一只狰狞的暗红色蜈蚣，在白色的灯光下痛苦挣扎，但肉体最终还是死在了它坚硬的暗红色外壳里，然后慢慢腐化成灰。
林程只好把手放在江陵的手上。
那时，他以为自己握住了一块冰。
冰是绵软润滑细密的冰碎。沙粒一般的冰碎终究是握不住的，不是慢慢融化成水，就是从人的指间滑落。这是它们的宿命。
现代医学对边缘性人格障碍的治疗并没有什么重大突破，人们普遍只会采用三种有效方式:图式治疗、辨证行为治疗和移情焦点治疗。诊断书上江陵的情况比较特殊，林程经过之前近半个月决的分析，决定主要用第三种方法。医生需要先和患者建立起比较亲密的关系，然后采用移情——逆移情——共情的顺序方法分析患者的心理，再达到治疗的效果。
医生需要倾听。在患者倾诉的过程中，使他们自我交流，但江陵并不怎么说话。
林程搬出柜子里的胆机放到桌子上，播放了一首古曲。乐声缓缓荡漾开来，弥漫在房间里，和白光水乳交融。琴弦声就像水声，淅淅沥沥，嘀嗒不绝，模糊了过去和现在。珠玉之声，玲琅清响。如凤栖梧，如水流觞。万里不绝，倾泻飞霜。
江陵坐下，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了几幅依稀画面。这是有人往他的心海中扔了一粒石头，激起阵阵涟漪。水波一圈圈荡开，声波一圈圈荡开，交缠着，再难分离。
"没想到你的过去是这样的。"
"我说出来了？"江陵睁开眼睛。
"是啊。"
"这是催眠？"江陵的语气骤然冷下几分。
"不是。普通音乐而已。是你压抑了太久。"
"但愿吧。"
"别那么冷淡嘛，你来不是为了说话么？喝点水吧。"林程递过一个茶杯。
江陵接过，看了一眼，又放下了。
"你不该这样。"他说。
"咦，为什么？"
"你该让我离开。我现在后悔来了。"江陵起身，身影再次没入黑暗之中。
"别走呀。"林程拦住他，"再多待一会儿吧，你需要有人陪伴。"
"即使我会给你带来灾难么？"
"瞎想什么……留下吧。"
林程并没有闻到江陵衣服上的血腥气息。
"这可是你说的。"
"好好好我说的我说的。"
一曲已竟，林程走过去重新拨弄桌上的胆机。江陵注视着他的背影，无声感叹:
无论多干净的人，结局也终是红尘染身，黄沙埋骨。

江越跟江陵是同一个人吧

　　七.【心理承受力差者慎入】
　　后半夜，江陵离开了。
　　林程一个人在心理咨询室坐了半天，觉得口渴。
　　他打开饮水机，发现正好没水了。他看向自己泡给江陵的菊花茶，犹豫了一番。
　　这才几个小时，正常情况下菊花茶是不会变绿的。变绿至少要到等到天亮，但现在只有凌晨四点左右。可林程现在嗓子冒烟，哪管得了这么多。
　　"哇，好苦……为什么会这么苦。这东西不会有毒吧嘤嘤嘤嘤嘤嘤。"
第二天早晨，林程回到宿舍。
　　今天是周末，不用去学校当苦力，他觉得十分满意，拉上窗帘准备睡觉。
　　窗帘遮住了阳光，房间瞬间暗了下去。
刚躺下，林程觉得自己好像压住了一团什么东西。他迷迷糊糊地抓起一看，是一团黑色的细线，还有点凉凉的。他顺着线向下摸去，摸到一个圆形物体。林程瞬间有种不好的感觉，他猛地一拽那团线，咕咚一声那个圆形物体滚到了地上。林程顺着线把球体拉了起来——
　　一颗人头。
　　“——！”
　　那一团团黑线是它的头发。
　　那颗断掉的人头在林程注视它的一瞬间，忽然动了。
　　它笑了。
　　灰白泛青的脸皮，阴惨的笑容。
　　人头笑得颤动起来。
　　它挑着嘴角，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嘶鸣。
　　林程松开了手。
　　那颗断头却没有落下。它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林程的脸。
林程抓住那根扭动的舌头，往出一扯。
　　舌头从嘴里被拉了出来。
　　人头的嘴被撑得极大，因为它的嘴里冒出了另一张人脸，舌头被林程拽着，第二章人脸的嘴又大大张开，从里面钻出第三张脸，舌头还是那根舌头。
　　舌头就像穿项链的绳子，上面串着无数颗珠子。珠子变成了人头。
　　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
　　不知多少张人脸，一张吞着一张，随着舌头被拽的痕迹在空中定格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
　　每颗人头的长发都拖到了地板上。
　　每颗人头都发出了刺耳的尖笑，它们抖动着，窸窸窣窣的响声此起彼伏。
　　林程坚持不住了，他大叫一声夺路而逃。
逃得掉么？
踩到地板上，林程踏空了。
　　人头们头发下面的地板消失了。
　　空间急剧变化着。房间在迷蒙中化归于无。
　　无数头发聚集起来，长成一个人形黑影。
　　黑影朝林程走来，林程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黑影扒开林程的嘴，钻了进去。林程瞪大眼睛看着它，看着自己。
　　数十颗人头连着合影，似乎都钻进了林程的嘴里，又似乎没有。
空间只余疯狂笑声。
“插手了不该插手的事，这是后果，林医生。”
……

八.
林程不知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出了宿舍楼门口。
他感觉身体里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却从嘴角扯出了一根头发。
林程站在楼边发呆，忽然感觉一双手拍上了他的肩头。
林程惊恐地回头一看，然后松了口气。
是新来的护工小刘。
小刘是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十七八岁，平时不怎么说话，总喜欢一个人待着。
“林医生，我需要去x路一趟，不知道怎么走，你能告诉我吗？”
“好呀。”有人能和自己说话，林程非常高兴。要不然他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描述了半天，小刘依然没有理解那条路在哪里。林程决定带他走过去，x路离医院很近，走路只需要十几分钟。
林程走在前面，小刘远远跟在后面。
出了医院，走几分钟，两人路过一片工地。工地整体在路面以下，里面的机器轰轰作响，声音如同巨兽牙齿咬合发出的咔咔声。巨大的搅拌机搅动着水泥，水泥从一根一人粗的大管子里浇向砖墙。
不好的感觉再次来袭。
林程猛地回头。
“刘——”
那名瘦瘦小小的少年，不知怎的从路面坠落，掉进翻滚的水泥池里。无情的搅拌机瞬间将他的身体搅碎，残破的身体顺着管道浇入了砖墙中，只余一颗头露在外面。
又是一个生命的消逝。
就这么眼睁睁地，在他面前。
无数恐怖的人头，钻入他体内的黑影，他能接受。
可生命的无端逝去，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悲怆，如潮水般。
林程颤抖着伸出手，抹掉脸上的水珠。他木然地站在那里，看着四周纷乱的人群。
警车来了，林程默默地离开。
他回到了医院宿舍，再次走到了房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轻轻一拉
吱呀一声，门开了。
他怀疑自己此前遭遇的真实性，经过思考，他认为这种事情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也许是幻觉。
林程觉得不会有事。
但他错了。
门开了，房间里的人头和黑影确实不见了，却笼罩在一片血光中。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林程嘭的一声关上了门。但他告诉自己应该面对。于是他再次深吸一口气，慢慢拉开了门。
血腥气息不见了。
林程松了口气。
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福尔马林气息。
林程定睛一看。
倏然，一个穿黑衣的长发女孩出现在了他眼前，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
门没有锁，有人进来也很正常。但……
女孩抬起手，撩起了面前的头发。
女孩的五指间连着皮肤，像动物的蹼。
女孩没有五官。
女孩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着，在十几秒的时间内变成了一堆白骨。
房间地上的福尔马林液体流到了林程脚下。
白骨动了，举起它仅剩的血肉——蹼一样的手——向林程抓去。
林程只好再次关上门。

写得自己还害怕宝宝们不要着急 受受江越很快要出来帮小林子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