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
这时，涟兮又开口说道：“世间修行之人，欲飞升成仙，多需经三个阶段。其一，为辟谷，此时乃是修行之人第一道坎，大多修士，皆是五十年而得以破辟谷一关。然而事无绝对，亦有少数人十年便已过了此关，亦有人百年过之。无论十年而过，亦或百年而过，皆不可以此断定其人天赋悟性之高低。得过此关，食饮稀少，心性趋稳，是为修行重中之重。”
“其二，为聚灵，此一关便是天赋使然。过辟谷而入聚灵者，便可吸风饮露，集天地灵气于其身，此关说易不易，说难不难，修行者十之五六皆得以入此聚灵之境。辟谷、聚灵，皆有九层之数，世间修士，得入聚灵者甚众，然而终究只达五层，亦或六层，便是其极。入辟谷者，年三百而身陨，入聚灵者，其一层则多活二百年，二层境界则多四百年，三层则多八百年，是以如此而增。而至八层九层者，传言可存数万年而身不陨。”
施豫彦很安静地听着，而卫芷则是很好奇，她问涟兮：“师傅，师傅，那……那你到了什么境界了？”
“且仔细听好了，休得叨扰为师授业。”然后，她看了看卫芷，停顿了一会儿，直到卫芷显得有些害怕时，她才开口说：“为师之境，或为聚灵六层，然而尚无明文确理可知，五层之后如何判定。”
“其三，为天人合一，此为修士劫难之境，但凡修士达此境地，便要受那天劫磨砺，得渡劫者，飞升为仙，未得渡劫者，身陨道消。亦有言，若其于有常伴之物，其身陨而灵不散，便可入住于灵器之中，然而灵器终究只可为人所用。若无甚奇遇，灵器终究为灵器，再无回返之力。”
在之后的每一天，涟兮便不再让卫芷一起听她授课…………
至卫芷和那施豫彦成为涟兮的弟子，已是过了三个月有余。
施豫彦已是因着涟兮头一个月的悉心教导，在第二月便开始修炼，因体弱年幼，故只得修炼法诀，虽是如此，却也叫卫芷羡慕不已。事实上，涟兮这般行事，是为了卫芷好。施豫彦之所以能够那么快就学习术法，只因涟兮知道他是血婴禁术的产物，开其灵智学习术法，自然是不在话下。
而卫芷不一样，她是卫家小姐，可以说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不过才五岁罢了，叫她现在就学那些需要坚定恒心才能够掌握的术法，实在是为难她了。毕竟修行一途，并非是灵智未全就可以学习的，等她年龄大了些，学起来事半功倍，亦不会损了她的心性，若是过早修炼，怕是法术未成，人却因心性不稳而成了废人。
此事有古籍记载，曾有一个时期，修行之人以为自幼儿可开口说话便教导其修行术法，最初确实进步惊人，然而不过百年之期，那些早早便修行之人再寸进，一生只能停留在聚灵一二层的境地。一人如此，十人如此，百人亦如此，是以此修行之法已是修行之大忌。更何况，施豫彦是涟兮今后行事的筹码，她自是不会去在乎他小小年纪就修行会有什么后果，她相信血婴不会止步不前，也深信自己能完美的控制这个施豫彦。
卫芷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觉得，师傅好偏心，什么好的都要被师傅送给师弟，而她什么都得不到。自从在碧泉仙宗看见师傅，卫芷便觉得，她的师傅涟兮，已经不是当初能在卫家庭院听自己诉苦、陪自己玩耍的人了。原本，师傅就不是桃花妖，是自己什么都不懂，胡思乱想罢了，伯父不是说过了吗，世人送给师傅的称号是绝情仙子，又怎会在意自己呢。
于是，在连续几天要和师弟一起听讲，却被涟兮拒绝之后，她每天便不再想着去叨扰涟兮和师弟了。或许，心里是想的，但是却不敢行动，她有时候会在夜里偷偷流泪。那时，卫芷便觉得：“好想回家，好想宣姐姐。”
而在好些个夜晚，卫芷都会梦见一个人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看着她，那是一个女人，一身白裙，样貌总是难以看清楚。那人就那么看着自己，对自己微笑，好似在说‘你别离开，别走太远了。’
第二天时，卫芷看见师傅时，便觉得，或许梦中的那人，就是师傅了罢？师傅也是一身白裙，且又那般美丽，自己也是舍不得离开师傅的吧？何况，师傅也并非全然不顾惜自己的。几乎在每一天，师傅都会陪着她一起进食，原本师傅已是无需进食之人，却是肯陪着她，还会时常问她想吃什么样的东西，好叫仙宗里的外门弟子做给她吃，师弟可没有这种待遇呢。
有时，卫芷难以理会那些卷宗之理，涟兮便从教导师弟的课业中停下，认真地解释那些卷宗的含义，以便于她能看懂。
若是……师傅能把所有的关爱都给自己，那该多好！
到第三月，卫芷竟通过了涟兮的考验。所问之事，皆能对答如流，原以为会得到涟兮的夸赞。哪知道，涟兮却是一言不发，带着卫芷往碧泉仙宗一处修炼场，卫芷全然不知道师傅带她到这里做什么。
“既是将为师交待的事情都做好了，自今日起，每天清晨便来在试炼场和宗门内的弟子一并修炼。他们几时歇息了，你便几时歇息，为师会时常过来查探，若是发现你偷懒了，便要罚你。或是不许进食，或是修炼到深夜，可听清了？”
卫芷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明明师弟都可以陪在师傅身边，怎么她就不行？师傅果真是偏心了……
“是……弟子……知晓了……”卫芷闷闷不乐地回答她。
涟兮心里很不痛快，她原本以为，交给卫芷的课业会很多，等卫芷学完、弄懂了，或许要到十几岁了。哪知道，卫芷竟是能过目不忘，且能将那书中至理，讲得头头是道，不过两个月，便把她收藏在竹楼中的卷宗尽皆阅览。
她一开始还觉得卫芷或是是小孩子心性，纯粹是翻着好玩，也不去管那么多。后来的一个月，她甚至从宗门里的藏书阁找了更多的书籍，一并丢给卫芷。
谁能想到，卫芷可以记下所有书籍的内容呢？现在，只好把卫芷送到这试炼场学习法诀了，都是些浅显易懂的，对卫芷也不会造成多少负担。涟兮现在可不愿意把教导施豫彦的术法都教给卫芷，那些术法不仅要心性坚韧，还需潜心修炼，稍有差池，便要落得个身残智伤的下场。就她在卫府那几天知道的情形来看，卫芷是一个爱玩好动的孩子，涟兮可不愿让卫芷去冒险。
卫芷以为她的师傅偏心极了，哪里知道，她的师傅宠她宠到心坎里去了。
不多时，原先空无一人的场地里逐渐增加了一些人，男男女女不少人，多是年龄小的人，却也有少许青年人。
当大家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出现时，便知道是门主青炙的嫡传弟子，虽说涟兮常年不露面，只因碧泉仙宗上下唯有涟兮常年以灵气遮掩脸颊。
他们对着涟兮露出尊崇的目光，齐齐涟兮施礼并喊了一声：“涟兮尊者。”

都不知道写了什么，感觉乱糟糟的。头疼。果然flag不能乱立。

一五
“师傅……为何他们……”
“碧泉仙宗门主青炙，修为高深莫测，任门主已逾上万年之久，而其历练数千年而得上一任门主传位。万千年中，门主未曾收徒，故而为师乃门主首席弟子，是以众多宗门以辈分而称为师尊者。”涟兮波澜不惊地解释给卫芷听。
卫芷听见她的解答，想了想，又说：“那师傅你也有上万的岁了吗？”
不明白为什么卫芷会问这种事情，涟兮说：“为师至今一百五十年有余，可还有甚疑问？”
卫芷点了点头，很惊奇地说道：“青炙门主修炼上万年，那他是到了聚气八层九层了吗？看见他的时候，觉得他很老很老了。师傅真厉害，竟然才一百多年就修炼到了六层。”
“阿谀奉承之言，你还是少说为妙，修行之人，道行高深还是浅薄，岂是如此而论？或许为师接下来数千年未得寸进，亦是未知之数。此等情形，有众多修士前辈便是最好的佐证。”涟兮看着卫芷一脸羡慕的样子，就忍不住对她泼起冷水。
“哦…………”
卫芷瞬间就蔫巴了，她耸拉着头，一副乖巧模样，涟兮也不忍多说，只是温和地开口道：“好了，你便随这些弟子一起学习剑诀，一个月后，为师会来查看你学的如何了。”
涟兮说完，对着教场剑师看去，她说了一句：“这是我的大弟子卫芷，今日起便有劳你教导了。”
“木戚策定不负尊者厚望！”那剑师对着涟兮施礼，涟兮也不多说话，头也不回便离开了。
看着自己的师傅走开了，卫芷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无辜抛弃的孩子，她幽幽地看向涟兮，直到对方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也没有回过神来。
木戚策连续喊了好几声：“小师叔……小师叔……小师叔……”
卫芷这才反应过来，她对着木戚策微微施礼，然后学着以前听到她的宣姐姐讲书时的姿态，振振有词地说：“有劳先生了。”
剑师把一柄木剑递给卫芷，对着众多弟子施礼，然后开口说道：“尔等多是初入宗门，繁复术法，现今怕是一时半会也难明了，是以今日便教你们修习剑术。仙宗修士，并非只有剑术可用，到了术法高深境界，便可舍弃此等器物，以自身灵力而为武器，无往而不利。若非有缘寻得灵器，术法高深之人宁可不用器物，亦不愿要那些凡金物件。如今天下宗门，大多以修习剑术为先，我碧泉仙宗亦是如此，是以教尔等先习剑术。”
“以剑导气之道，乃本宗门初始要诀，气散于天地之间，为我所用。气聚于身畔，气行于四方，气聚于周身，行于臂，止于剑。止于剑，不得散，气聚甚重，气聚甚多。气聚甚多，器物为引，器物引之，流于剑身而不止。”
木戚策念完，便示范了一下，他说：“此番所述之言，便是剑诀。初习剑术者，须得把这剑诀牢牢记住，不可有任何差错。世间修行之人，多喜于心中念诵法诀而伴其身使出术法，术法高绝者如此，术法低微者亦如此。偶有巧慧敏思者，也可无需念诵口诀便施展高深术法，然而能达到此等境地之人，世间少有。吾等宗门之中，有一人可以如此行事，便是方才那涟兮尊者。”
听到这剑师木戚策如此说自己的师傅，卫芷很是高兴，好像别人夸了师傅，便是在夸她一般。
“尔等便依照我方才所说之剑诀修习剑术，待到了午时，方可歇息进食。”
众弟子听到木戚策这样说，都慢慢地舞起手上的木剑。毕竟都是进入宗门不久的弟子，一时之间，未能得其要领。练了一个时辰，亦未见任何人得以将灵气聚于剑柄之上。
唯独有一人除外，便是人群里最为矮小的卫芷，她依照着木戚策所说的剑诀，慢慢地施展几次，便已察觉到了灵气聚散之道。
木戚策对此很是震惊，他教导弟子多年，未曾遇到过像卫芷这般敏锐聪颖之人。大多数人，要修习此剑术，皆是要花去月余时日，才能学会这聚气之法。就算是偶有天赋异禀之人，不用个三天五天，想学会亦是枉然。未曾想，这卫芷竟然能修习几遍就学会这剑诀，该说不愧是涟兮尊者的徒弟么？
卫芷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暂时忘却了师傅离开的苦恼。她手上的木剑舞动起来，身姿随着灵气的流向而行动，不过是一个时辰之久，她便能将周身灵气聚散自如。
一旁的修习弟子们对她很是羡慕，纷纷停下看着她舞剑，还有不少人问她该如何修习剑术。
卫芷开心耍起剑式，很认真地对他们说：“就是如此……如此……心随意动……剑随心动……气随剑行……身随剑走……”在整个试炼场之中，卫芷的身影来来回回地舞动着，不论是灵力朝前突刺，亦或是回身而发，皆是有模有样。
到了正午，该是歇息进食的时刻，木戚策也没有为难那些未曾学会的弟子，他叫众人前往宗门厨房而去，待吃了食物，歇息一时半晌再行修炼之事。
当多数人都走开后，木戚策看见卫芷还在场地中间，他走过去对她说：“小师叔，为何不去厨房，却还要逗留于此，莫非是还想多修习剑术？”
摇了摇头，卫芷开口说道：“不是，我要等师傅……平日都是她陪着我一起吃的，若是我现在便去吃了，等会儿师傅怕是要着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一开始涟兮离开的地方。
“涟兮尊者或是与门主商议它事，未能回来，小师叔还是先去进食吧？”木戚策看她练习剑术一个早晨，此刻怕是饿极了，就好心地提醒她。
“不行，我一定要等到师傅来，她不来，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这……”想不到这小师叔竟是这般倔强，木戚策看劝不动她，只好作罢，他苦口婆心地说：“既然小师叔执意如此，那我便不再多言，只是若涟兮尊者一时半会还未曾回来的话，小师叔便自行往那谦食楼去，莫要饿着了自己，我便先走了。”
当木戚策离开以后，卫芷独自一人留在试炼场，她觉得很饿，很想去吃好吃的东西。可是，师傅迟迟不来，她又不想走开，若是等一下师傅来了，却没有看到她，那岂不是显得自个儿不守信用，只顾着自己饱腹，却忘了师傅？以前听过宣姐姐讲那些话本，多是无情无义之人只顾自己，忘了最该关怀的人，最终或是友人分道扬镳，或是亲人之间妻离子散，如此可惜可叹之事，断不能出现在自己身上！
所以，卫芷尽管很饿，但是她还是在教场中苦苦支撑着。初时，她觉得师傅一定会来，可是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师傅出现。她慢慢开始绝望，感觉又累又饿，而且，还很委屈。以前在卫府，宣姐姐可从未让自己多等待……
最终，卫芷也未能等来她的师傅涟兮，反而在太阳下被晒晕了过去，若不是那木戚策回到教场，指不定她会出什么事。

总是人好少，看来是我写的有问题，我还是开开车才行🌚🌚🌚

楼楼现在开始更……🙈🙈🙈🙈🙈

一六
半年之期已过，在这半年内，涟兮在白天从来不去管卫芷的事情，到了夜间时，原先她总是陪着卫芷一起歇息。
但现在，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她都没有陪着卫芷。
而卫芷，也不再每天苦心等待着她的师傅来教导她了，就从被饿晕过去那天起。每天修行完毕后，卫芷回到雀止峰，只要看见师傅还在教导那个讨厌的小孩子，她就自行歇息了。
原因在于，哪怕她等到涟兮不再授课时，师傅也不会过多理会她，最多就是说一句：“天色已晚，你便早些歇息吧。”
现在卫芷已经不在一开始去的那个试炼场进行修炼了，才过去半个月的时间，她便把新弟子们要修习的剑术尽皆掌握。之后，木戚策把她交给了训练术法的师兄，他这个师兄钟廷甫所教导的弟子，都是已经学有所成，且颇具天赋之人。
众多弟子们并非都知道这个新来的小姑娘是涟兮的弟子，毕竟仙宗人数甚多，且多是清心寡欲之人，鲜少有人会去打听一个小姑娘的事情。更何况，他们之中多是天赋异禀之辈，一向自视甚高，对于这样一个小孩子，没有几个人会去理会的。直到卫芷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修为便已直追他们学了十数年甚至更久的人，他们终于正视这个长得清丽可人的小姑娘。
这天，钟廷甫叫了五个弟子陪练，而那个对象，自然就是卫芷。他还是在后来和木戚策偶遇时，才知道卫芷是涟兮的弟子，钟廷甫认为，卫芷的修为要想更突飞猛进，得让众弟子一起和她对打。
一开始的时候，卫芷面对五个人确实有些游刃有余，然而才没有过多久，她便逐渐支撑不住了。毕竟这孩子年龄太小了，他想起来曾经他教导涟兮的情形。那时候，涟兮要比这卫芷大上几岁，但是修为和她那股不服输的心思，使得同时修炼的弟子们望而生畏。
那几个弟子虽是修行一些年头的，但每日听见钟廷甫师尊夸赞卫芷，听得耳朵都快生茧了。今日难得和这个新来的小姑娘对恃，心情颇为复杂，是以一个个都用尽全力，誓要把卫芷打败不可。
如此一来，卫芷小小年纪又岂能耐得住这些业已修行多年之人。
众多灵气在修炼场上飞散，你来我往之间，卫芷一时不察，竟是被一个对手所释放的灵气伤到，其余弟子也未曾注意到终点尽皆对着卫芷施放灵力。是以卫芷瞬间便被灵力刺伤，不管是手上还是脚上，都有了伤口，甚至脸上也有了很多伤口，全身顿时血流不止。
钟廷甫立刻大喝一声：“尔等既是一并修行之人，岂能如此不知轻重！”
这时，好多人看到修炼场之中泛起白光，一个阵法悄然启动。不过转瞬之间，便有一人出现在了修炼场上，正是涟兮。
自从上次卫芷饿晕过去，她便心有愧疚，虽是未曾表露出来，却是会每天在卫芷睡熟之后，去小姑娘的床边查看。她这卫芷身上施展了一个灵觉附体的术法，只要卫芷出了什么事，她可以立即知道。
就在刚才，她教导施豫彦时突然感觉到灵觉异动，便匆匆赶来，看见卫芷满身伤痕的时候，真真是心疼极了。她急忙施展一个灵诀，以止住卫芷身上的血，并将伤口逐渐恢复。做完这些，涟兮便看了看在场上站着的几个人，她一言不发，却是胜过千言万语，那些弟子有些心悸，生怕涟兮尊者怪罪于他们。以前他们都不知道卫芷和涟兮尊者的关系，此番见到她如此在意这卫芷，暗想二人的关系怕是非比寻常。
但应该不是师徒关系，若是师徒，又怎会将卫芷派到钟廷甫师尊这里来呢……
卫芷被伤到时，初时还未觉疼痛，待血流时，便疼得想哭。此刻看着师傅为自己治疗伤口，心里委屈得不行，虽是不再痛了，卫芷的眼睛里却像是进了沙子，泪水一颗接一颗沿着脸颊洒落。
涟兮看她这般模样，有些无奈，只得蹲着身子，把卫芷抱在怀里，良久，她放开卫芷，说了一声：“你且在这里等着，待为师去办些事，便在回来。”说完她就施法飘于空中，向着一个方向离去。
场中众多弟子皆是羡慕不已，不借助灵器便可御空而行，在宗门里不过几十人可达此境界，碧泉仙宗可是有着数万的修士呢……
涟兮去的地方，却是门主平日里与仙宗修为高绝之人会面的地方，到了这里，涟兮便不顾众多人在场，开口说道：“日后卫芷修行之时，望各位得以教导她的同门们，休要叫她和哪个弟子比试了。其修为精进也好，止步不前也罢，却无需操心，只需尽了自个本分，教了她便可。”
说完这些话，涟兮便自顾自地离开了，她不想听宗门里的事情，也不想管。至于那钟廷甫，想必往后也不敢叫别的弟子和卫芷比试了。想到这里，她才放心下来，然后往回走。现在，她不再施法，改为在青石路上慢慢地行走。
在涟兮离开以后，钟廷甫就吩咐弟子们，今日的修炼便到此结束。
若是还不走开，这涟兮尊者动怒之时，怕是以后想要得到宗门所赠修炼宝物，却是难上加难了。
整个场地便只有钟廷甫留了下来，他想着等涟兮回来时，向她请罪。此时却有一个弟子前来传信，说是门主有请，既然是门主的要求，他岂能推脱，便急急忙忙地跟着走了。
卫芷看着空荡荡的场地，心里五味杂陈，师傅大抵还是在乎自己的吧，虽然刚才她冷着脸，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你的师傅根本就不在乎你啊！小姑娘……”
卫芷赶忙转头去看，却是一个头上戴着兜帽的人，她反驳道：“胡说，我师傅怎么可能不关心我，就在刚才，她还给我疗伤了。你怎么还能说，我师傅不在乎我呢？”
“这是每一个为师之人皆会做的事，却是有何稀奇？”
卫芷一时之间答不出话来，她喃喃细语：“我……我觉得师傅……还是在意我的……她应该在意我的……”
“你根本就无法确定，对不对？让我来告诉你答案吧？如果她在乎你，怎么会叫你来这里和这些弟子一起修行？她明明有两个弟子，却厚此薄彼，对你那个师弟爱护有佳。对你呢？却是不闻不问，你此刻却还要自欺欺人，说她在意你？他的心中，眼中，就只有那个施豫彦而已，我说的可对？”
“不……你住口，我不许你这样说我师傅！”
那个人却嗤笑一声，缓缓开口：“罢了罢了，我和你一个小孩子较什么劲，你就好好的睁大眼睛看清楚，你这个师傅对你好，还是对另一个弟子更好，其实，你心里有答案，但是你不愿意相信罢了，是也不是？”这人说完，便化为乌有，消失在了卫芷的眼前。

一七
卫芷看着那人瞬间消失在了面前，觉得好生奇怪……
师傅对自己怎样，与外人有什么关系！却是需要来告知自己么？或许，师傅确实是对那个让人生厌的师弟更好一些……可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啊！也许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师傅才会这样吧？
等了好久，也不见涟兮回到修炼场，卫芷好担心师傅又去做了别的事，把自己给忘了。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一丝丝灵力从附近散溢出来，莫非是有人在比试，或是争斗吗？
好奇心驱使之下，她沿着那散溢开来的灵气而去。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两个女子在一个场地中，也不知是比试还是争狠斗勇。
一人着白衣，一人穿黄裙，卫芷连忙躲在一棵树旁边偷看。
恰在这时，只见那白衣女子以一柄剑释放灵力，冲向对面的黄衣女子。那黄衣女子不慌不忙，以挥扫向前，一时之间灵气相撞，煞是好看。卫芷看见那黄衣女子向后飞跃数步，避开了对手的攻击。
而后，这黄衣女子将剑立于前，顷刻便有一柄灵剑往前而去，看那方向，正是对准了对面的女子。那白衣女子不躲不闪，亦未见她作防御之势，卫芷正觉奇怪。然而那灵剑从她的身上穿透过之后，那白衣女子却是不见了。
“师妹……确要小心，我此番攻势可是凌厉着呢……”卫芷听见一个断断续续地声音如此说着。
那黄衣女子在场地中连跃数次，而后运起灵气，在周身布下防御气盾之术。就在这时，那白衣女子的剑正好刺在气盾之上，一时嗡嗡作响。
见自个儿的攻击被对方化去，那白衣女子笑着说道：“师妹倒是机灵，知晓了我的路数。”
“我与师姐多番训练之时，师姐总是如此喜欢作弄于我，每每要认真和你对打，你总是这般儿戏之态……”
那黄衣女子这样说着，便用剑横扫过去，灵气逼人，使得对面的人急退开去。
“师妹怎地又批评我了，不认真对恃，师姐自是有自己的打算，怎地师妹还以为是师妹戏弄你不成？”
黄衣女子轻哼一声，聚灵气于身前，而后那灵力化为数把气剑冲向她的师姐，不料，却一一被对方挡了下来，黄衣女子说道：“师姐不是为了戏弄我？我倒是要好生问问师姐了……是也不是？”
“我……师姐错了，确实是师姐不该……”那白衣女子说话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她幽幽地说道：“不用尽全力，自是不想一时失手，伤了师妹，那时，该怎地向师傅交差呢？”
她说完这话，便飞身贴近那黄衣女子，以剑刺向身前。
似是看出来对方要做什么一般，卫芷看见那黄衣女子亦是转身，背对着她的师姐，亦是将剑刺向前方。然后，两人皆是舞了一个剑花，接着便将手中的剑从左边横扫到右边，两人同时而动，好似一体。
而后，两人有同时转身，把剑往前刺去，自然……已是错开了对方的身躯。接着，她们两人又并排而立，剑身自下而上挥舞。
这时，卫芷看得出来，她们两个该是一起练习了，在之后的动作中，两人皆是默契十足好似知晓对方的意图一般，卫芷自是看得入迷不已。
正当她入迷不已的时候，那黄衣女子和白衣女子却停了下来，只听那白衣女子轻声道：“师妹，适才你我二人所练剑术，你以为该取一个怎样的名字才好？”
看见师姐贴近，卫芷好似发现那黄衣脸颊微红，她轻声开口：“不如……这套剑术就叫情缠……师姐以为如何？”她说完便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而后又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白衣女子似是开心不已，她搂上对方的腰间，将对方困在自己怀里，低声细语地说道：“甚好甚好……师姐就知道，只要是师妹取的名字，自是曼妙非常……”
她的师妹被她这么搂着，也未曾动怒把她推开，听着她的夸赞，耳朵变得有点殷红起来，幽幽地回道：“师姐总是这般……”
“我又怎么了？”
“师姐总是这般……消遣于我，那名字却是有甚稀奇？我不过是随口便取了一个名字罢了，又哪里像师姐说的那般好了……”
那白衣女子听闻对方这样说，便将嘴唇贴在对方耳边，轻轻地说道：“这名字当然好了……师妹怎地会不知道，只要是你取的名字，在我看来，是任何人说的也比不了的……”
“师姐……”黄衣女子推拒着她，红着脸轻声开口说道：“莫要靠这么近和我说话，有人看着呢。”
“无妨，她要看，便让她看罢。怎地，师妹可是害羞了？”
“胡说，我怎地会因为这样便害羞？我们且快些离开此处吧，或许师傅有事找我们了。”
白衣女子看见师妹脸颊越显嫣红，便不再逗弄对方了，若是师妹因此而恼羞成怒，那她岂不是要自讨苦吃了？是以她牵起对方的手，边走边说道：“正是正是……师妹有不是小孩子，怎地会因为这样就羞怯了呢。倒是师姐的不是，误会师妹了，且原谅师姐吧……”
看着两人越走越远，卫芷方才心里想着：“这两人感情真好，或许都有自己和宣姐姐那般好了吧？可是……又似乎与自己和宣姐姐的感情不一样，刚才的剑术，好似丝线相连一般，甚是有趣。更何况，那黄衣女子还把那剑术取名叫情缠。这个……不正是宣姐姐经常对自己讲的那些情情爱爱的书本所述之事，或许，她们师姐妹的感情很好，就像书上说的男男女女相知相爱一般吧？不过，如果哪天师傅也能这样陪着我一起练习剑术就好了。只是，师傅好像从来只会把心思放在师弟身上，要是师傅能够多关心自己，该多好啊！”
“我和师傅的感情，应该也很好吧？师傅听见我说不会自己洗澡，便总是帮我洗，我们还时常一起泡在池子里面师傅的样子可真是好看，就是看到会有些害羞。唉……只是到了后来才说叫我自己学着洗，她不会像宣姐姐她们那样宠着我。”
如果涟兮知道，被她赶去自行洗澡的徒弟会时常偷瞄一眼自己光着身子在水池中的事情，不知道会怎么想。她还以为自己设置的阵法很有效，对别人倒是如此，那镜花水月之阵让人看不见池子里面是否有人。然而，卫芷却是能够看见，这术法可挡不住卫芷的双眼。

一八
春去秋来，十数年转眼即逝。
时至今日，卫芷已从当初的小孩子，长成了一个大姑娘。
这天，她正在碧泉仙宗的一处颇大的池子旁修习术法，说是修习，她却是在发呆……只因近日师傅口说忙碌，却是陪着师叔路瑶练习剑术。
原本，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路瑶是师傅的师妹，她们两人讨教剑术，自是无甚错误的。只是……每每自己要求师傅陪自己一起练习，却总是会被师傅拒绝。
卫芷犹记得，在十二年之前，那次自个儿被几个同门伤到，从那以后，便无人敢陪她一起修炼了，确切地说，是不敢与她对练。在整整十二年之中，有时卫芷半年便要换一个地方，让宗门里那些道行高深之人教导于她。这或许是她的师傅涟兮要求的罢？只是在这些年之间，一起修炼的宗门弟子皆不敢与卫芷过招，卫芷不知为何。
唯独有一次，那是卫芷十二岁之时，一个女弟子答应了要陪她修炼，明明卫芷毫发无损，而那女弟子也不是卫芷的对手。到最后，那女弟子便被其师傅姜童所责备，说她目无尊长，无视师尊教诲，妄自尊大与卫芷师祖动武，竟是罚她去落明山面壁思过。
那女弟子被罚了半月，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晴空烈日，她皆只得面对着那落明山崖，不得进食、不得妄动，亏得她道行颇为优秀，不然，或许会被那半月的处罚折磨得大病一场。卫芷也去劝过她，说可以为她作主，却被告知：“如果我不把这面壁思过的半个月挺过去了，那师傅姜童便要将自个儿逐出碧泉仙宗。”
是以从那次起，卫芷便不再敢去找人对练术法，只恐又惹怒了谁，到那时，又无故惹出一些事端。
在那次和那女弟子比试之后，过了两个月，卫芷准备去找师傅讨教修行之道，遇见了路瑶师叔。卫芷没有找到师傅，便向路瑶请教，本来是好生向她讨教，却不知为何，路瑶师叔竟然言语不善，颇有鄙夷之态。
说什么“真是不懂涟兮师姐为何要收你这样的人做女弟子，身无长处且不说，还是个愚不可及之辈，收你当了弟子，不是给她丢脸么？你倒好，竟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每每叨扰师姐修行，纵然是我这个师妹，也只能月余才找师姐讨教一二，你呢？只要从修炼场归来，便每天想着缠着师姐，你以为师姐是你的什么人？是你的娘亲还是怎地？”
卫芷听见路瑶师叔这般说自己，心中自是气愤不已，平日里，她都能对人和颜悦色，怎地这路瑶师叔要这般羞辱自己？气急之下，便开口说道：“我每日夜晚都是在雀止峰和师傅住一间房子，怎地就不能找师傅了？更何况，她是师，我是徒，徒儿向师傅讨教，却是有什么不对？”
哪里知道，她不说这些还好，说完之后便见路瑶师叔气怒之下，拔剑向她攻来。已有十二岁的卫芷，修为已不是最初那般低微，她忙运气灵气，与路瑶对恃着。二人你来我往之间，灵气四处冲撞，卫芷一时不察，竟是将师傅房间里面的事物都毁了大半，或有书卷，或有衣物饰品，或有修行器物。看到这些东西被不小心打坏了，卫芷很是担心，很怕师傅责怪，便急急退到屋外，路瑶随身而上，似乎是誓要好好教训卫芷一顿。
就在那时，涟兮从外归来，看见两人多招，颇为好奇，便未曾阻止她二人对恃。
最后，终是卫芷不敌路瑶，被路瑶以灵力打伤。涟兮连忙跑过去给她疗伤，对路瑶颇有微词：“师妹，你怎地下手这般重？卫芷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你要训练她还是怎地？”
“不是……师姐，我只是……”
未等路瑶多说什么，待把卫芷身上的伤治好了，她便走回屋子里。
路瑶忙急急跟上，卫芷自是不甘人后，当几人走进去后，涟兮看着屋内一片狼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任谁皆可察觉到她生气了。
涟兮冷冷地说：“屋里这些东西是谁打坏的？你们两个？”
“师姐，不是我，是她。”她指着卫芷，表明不是她做的。
“确实是你？”
涟兮看着卫芷的眼睛，似是要她说实话，卫芷懦懦地开口道：“师傅……我……我只是……”看到师傅不高兴了，卫芷便只得实话实说：“是……是我打坏的……”
“出去！”涟兮很生气地命令道：“今夜你就不用回屋歇息了，且在屋外好好反思一番！”
“师傅……我……”卫芷还是头一次遇到师傅这般生气，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委屈地抬头看着涟兮，想说些讨好的话语：“师傅，我错了，我不该打坏这些东西，其实都怪路瑶师叔，若不是她……”
“我叫你出去！！”
涟兮的声音变大了一些，神情愈加晦暗，冷漠地看着卫芷，显然是气极了。卫芷见师傅这般模样，便不敢再多说一言，只好耸拉着小脑瓜，乖乖地走了出去。
“你也回去吧。”涟兮不去看路瑶，而是转身收拾屋里杂乱无比物什。
“师姐，我……”路瑶见涟兮不理会她，只得悻悻地走开了。到了屋外时，看到卫芷站在庭院中，路瑶冷冷地‘哼’了一声，而后说道：“师姐会这般生气，全怪你打坏了满屋子的物什，今日暂且饶了你，它日若你还是不识抬举，我便替师姐教育你。”
涟兮把一卷书简用灵力包裹起来，而后又放置在一个盒子之中，并在那盒子之上又加一层灵气封锁，做完这些，她才隐隐歇了一口气，她此时不识得这书简是何物，但心中却隐约觉得，若是这书简中的气息散发出去，或许会发生极其危险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她无从得知，只觉得性命攸关，大意不得。
待把屋内那些东西以灵力托放回原位之后，她想起了刚才对卫芷的态度，心里很不是滋味。
唉！大抵是平日把卫芷宠过头了吧，使得这孩子做事不分轻重。她站在窗子边上，看向在院子里低着头的卫芷，又有些心疼，只是……说好了要让卫芷在屋外反思反思，自然是不能不作数的，是以卫芷在庭院里站了一夜，而涟兮也在窗子边看了一夜。

一九
在往后的年月里，但凡涟兮不在之时，路瑶遇见卫芷，便会时常说些指桑骂槐的话语，每每惹得卫芷气急攻心，便施起术法攻击她。
然而路瑶并非易与之辈，总是能把卫芷打败，毕竟卫芷虽然修行顺利，悟性极高，但路瑶却也是天赋超然之人，若要与人争强好胜，自然是穷尽心思修行。
是以卫芷虽一心要击败她，却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直到不久前，卫芷已至十七岁时，才堪堪与路瑶相斗之时能持平。在那五年之内，仙宗弟子无人敢与卫芷一道对恃修炼，却有了路瑶与她争斗，倒是让她的修为精进神速。
只是有一个让卫芷很好奇的事情，每每她与路瑶师叔比斗之后，总是在身上累积了不少伤口，待到第二天时，身上的衣服破损之处，却是一点伤痕也看不到，卫芷把这一切归为自身灵气充沛，自行将那些伤口愈合了。
她哪里知道，她的伤都是涟兮在夜里悄悄地帮她治好的。
且说这碧泉仙宗，因仙宗内外山泉众多而得名，卫芷在一个池子边发呆，正好听见了旁边路过的弟子交谈：“师弟，此次我碧泉仙宗将选众弟子前往天炼之地，不知师尊可曾让你去？”
“原本师尊说他教导弟子三十余人，便要选两三个资质超然的弟子前往。我原不在此列，但上个月骆圣岩师兄修炼术法，不慎受了伤，是以师尊便将师兄的名额给了我。”
“如此说来，便要恭喜师弟了，此番得入那天炼之地，或许可得诸多益于修行的宝物。”
听见那两个人这样谈论着从不远处走过，卫芷觉得很是好奇，天炼之地？为何师傅从未向她提过？她的天赋也不差啊……怎地就……
想了想，卫芷觉得这次或许会是一个好机会，如果能够得到好的修炼器物，或者就可灭了那路瑶师叔的威风，省得她总是找时间来挑衅自己，也时常不顾场合便叨扰师傅。
卫芷急忙往仙宗聚会之地赶去，希望在结束前往天炼之地的选拔之前，能够取得师傅的同意。
却不料，在半路上，她遇见了那个让她反感至极的师弟施豫彦，却说这施豫彦，不知是因着涟兮师傅开了灵智之故，还是因学了师傅传授的高深术法，看上去竟似那二十几岁的男子，他明明比卫芷要小上个两三岁呢。
施豫彦在一个泉水池旁边静坐，似是修习静心沥气之法。这时，卫芷听见附近有人在闲聊，这倒是奇了，平日里总是窝在一个地方的众弟子，今日怎会一个两个在外面闲逛起来？莫非，都是要准备去参加那天炼之地的选拔？师傅果然是偏心极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竟是完全不知会自个儿，若不是方才她听见有仙宗弟子闲谈到，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
只听那两人似是说到崖城，什么孤儿，什么城主府惨遭血洗……
施豫彦瞬间便冲向说话的那两人，拔剑便刺，那两人急急施展法术，挡住他的袭击，然而二人皆不是施豫彦之敌，不过几个回合，那两个弟子皆是满身挂彩。卫芷看到施豫彦并未停下攻势，忙一个闪身，将灵剑挡在那两人身前，总算是阻止了他的进攻。但施豫彦却没有善罢甘休，他见到卫芷挡在自己身前，极为愤怒，眼白之中隐隐透出红红的血丝。
卫芷此刻算是见识到了师傅亲自教导的弟子，术法是何等了得，她苦苦支撑，却是抵不住对方的攻势，没过多久，身上已是伤痕遍布，若是外人看来，她的伤势可谓是触目惊心。
她又气又急，大声喊道：“你发什么疯！师傅那么认真地教导于你，你却是要把学到的法术用来残害同门？若是师傅得知你这般作态，怕是要把你赶出碧泉仙宗，到那时，世间仙宗之人，会如何评价师傅？绝情仙子涟兮教导了一个弟子，那弟子却是一个只知道袭击同门弟子的疯子。师傅那般好的人，怎可以遭受世人此等嘲弄！”
也不知道是为何，卫芷能够感觉到，她不说师傅的名字还好，一说出来，这施豫彦好像愈加愤怒了。施豫彦却未曾回答她，只是鼻息浓重，轻吼一声，有执剑刺向了她。卫芷发现自己竟是避无可避，他的攻势好似带着万钧之力，卫芷别无他法，只得施展了一个灵气裂爆的术法，以图阻止对方的攻击。
不想施豫彦却不把她的术法放在眼里，他微微以剑轻触那侵袭而去的灵气，身子转瞬之间便上移至半空中，而后聚气周身灵力，把那些灵力连带着剑迅疾地斩向了卫芷。若是这一下劈实了，卫芷怕是要被劈成两半。
眼看着那剑气就要到了自己身上，卫芷却只能呆呆地看着，她已经暂时无法再聚起更多灵力来阻挡对方了。
恰在此时，卫芷的头上方凭空出现一个灵气聚成的气盾，阻止了施豫彦的袭击，而后又是灵气鸣动，一把长剑径直刺在了施豫彦所持那剑的剑柄之上，施豫彦被击退，倒后飞身退开。他把长剑插在地上，才止住了涟兮的灵气攻势。
施豫彦被涟兮攻击，手掌上的虎口处隐有血丝溢出，怕是身上也受了伤。
卫芷回头过去一看，刚才竟然是师傅救了自己，她委屈地望着涟兮，轻声叫着：“师傅……”
涟兮一言不发，她看向陷入魔怔的施豫彦，眉头一皱，那时，在崖城城主府之时，自己怕是也和他相差无几了吧？不知为何，那时她感觉到自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嗜血而狂暴，好似要将身边有生机的事物尽皆毁去才能停下来。
“你做了什么事情，怎地就引得你师弟这般模样？还有你们两个。”涟兮看向卫芷，还有一边倒在地上呻吟不已的两个弟子，虽是离几人颇远，他们却觉得涟兮尊者就像在自己耳边说话一般。
“师傅，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见了师弟一心要杀了这两人，我便想阻止他。”卫芷觉得委屈极了，师傅怎地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呢，明明在平日里，自己也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
那两个弟子忙说道：“涟兮尊者，我们并未做什么事情，不知道怎地这施师叔便要对我们动武。”
“是吗？”
“回涟兮尊者，我们方才只是谈了崖城城主府遭灭门一事，不知怎地便遭受了施师叔的攻击……”一个弟子听见涟兮清冷却不失威严的声音，急忙告诉她刚才的经过。

二零
“你们退下吧，切记，往后休要在他在面前胡言乱语，哪怕一句话也不能说，可听清了？”涟兮冷冷地对那两个无故遭殃的弟子如此说道，他们两个连忙称是，而后便自行离去。
这时，施豫彦将剑拔了出来，看向涟兮，他双目血红，在卫芷看来不过是轻跃几步，却瞬间便接近了涟兮，撩起剑锋就刺向涟兮。
涟兮微微侧身避开，巧施法诀，施豫彦连番攻击，皆被她一一化解。却不料那施豫彦越挫越勇，竟是紧追不舍，似是誓死要把她杀死才罢休。两人皆是在众多泉水池边施展术法，那泉水不知作了什么孽，两人你来我往之间，池水便遭了殃，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此时多是变得混浊起来。
见自己徒弟许久不恢复神志，涟兮便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心思。原先本是想让卫芷好好看看术法的施展精要，以前不想教导卫芷，是担心卫芷年龄太小，冒然学习只怕会好心办了坏事，可现在不一样了，卫芷已经长大，那便能认真教导了。但良久未曾停下，她有点担心施豫彦会陷入魔怔之中无法自拔。涟兮便执其灵剑，聚灵力斩向施豫彦，他只得挥舞着剑柄去抵挡，那剑却被涟兮生生切断。
发现自己的剑断成两截，施豫彦飞身而退，于半空中运起灵力，那些池子里面的水不断移向空中，而后又被他施以法术，变成了坚韧的寒冰。接着，施豫彦便不停地将这些寒冰制成的箭羽刺向涟兮，就连卫芷也不能避免，她想躲开，却发觉有太多的箭羽，躲开这个，那个又来，真的是防不胜防。
涟兮自然是不想看见卫芷受伤，她闪身至卫芷面前，施展水盾法术，溶了那些箭羽。
接着她对着施豫彦的方向施放了灵气，那一条灵力，至半途便一化为三，分别击打在施豫彦的头顶百会、前额印堂、以及躯前檀中，此时涟兮看准时机，用灵力对着施豫彦拍去一掌，他便从半空中跌落至水池之中。
卫芷看着师傅和师弟的比试，她现在相信师傅确实是偏心于师弟的了，适才师弟所施展的那些法诀，威力无穷，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那个地步！
看向倒在水池中幽幽醒转的施豫彦，卫芷的眼中出现了嫉妒的光辉，她觉得这师弟好生讨厌。师傅也真是的，哪有偏心到如此地步的！明明都是她的徒弟，差别怎能这般……
涟兮飞身而至施豫彦身边，轻轻落地，冷声问他：“如何？可清醒了？”
“师傅……我……”施豫彦忙从池水中爬起来，他低着头，不敢去看涟兮。
见他清醒了过来，涟兮便走到卫芷旁边，那里有她放置的卷宗。将那卷宗打开，涟兮开始施展法诀，不过片刻，辉光大盛，她对着施豫彦说道：“身上的伤可有大碍？”
“回禀师尊……无碍。”施豫彦也跟着走过去。
涟兮轻轻地点头，然后说道：“如此甚好，为师亦是仙宗之内手持入天炼之地卷宗的人，此番你便进入天炼之地，若是得了甚好机缘，便好生修行，这对灵符你且带在身边，若是遭遇危机，此沥金灵符可为你保命之物，而那青色灵符，则是你回仙宗的凭据，击碎灵符你便可回归仙宗之内。”
“多谢师尊恩赐灵符。”接过涟兮递给他的灵符，施豫彦便走向那辉光之中。
“且慢！”涟兮叫住施豫彦，将手中的灵剑抛向对方，她说：“你拿着为师的灵剑，进去也多了几分安全。切记，进入天炼之地莫要冲动，先找个隐秘的地方疗伤，第二日再行动，那灵符至一月之期才会自行毁损，无需担心。”
施豫彦接过涟兮所赠的灵剑，平日无甚表情的他，此时面带轻淡笑容，躬身向涟兮施礼：“多谢师尊所赠灵剑，徒儿定不负师尊期望。”说完他便转身，踏进那光辉之中。
卫芷看着师傅又是赐予施豫彦灵符，又是赠送相伴多年的灵剑，嫉妒之心油然而生，她盯着施豫彦消失的位置，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此时，碧泉仙宗内的众多德高望重之辈都施展缩地之术到了这里。青炙门主开口对涟兮说道：“为师与众多宗门长老们方才还在议论纷纷，都在猜你会在哪里打开入境卷宗，却是无一人能猜测到你竟会在这池水附近打开，如此，倒是也考验了入选弟子平日里是有真才实学，还是鱼目混珠，这卷宗只能持续一刻之久，若是学艺不精者，怕是要半个时辰才能赶到这了。全宗上下，就只有你这卷宗没有打开了，看有多少弟子能有这机缘了。”青炙这番说，只因那卷宗一旦开启，便会在仙宗之内吸汲灵气，那灵气丝丝卷卷，在仙宗之内的弟子，都可察觉，沿着灵力聚散的方向而走，便可来到此处。
卫芷见众多宗门前辈都在此处，便开口对涟兮说道：“师傅，徒儿有一个请求……”
“所求何为？”涟兮问她。
众人方才便看见卫芷满身是伤，又看见涟兮也在旁边，对这事颇为好奇，犹记得十二年前，她可是为了这大弟子而出面叫宗门里的在修炼时人不可过多责难卫芷，倒不知在卫芷为何会受了伤。
“徒儿想去天炼之地历练一番，还望师傅成全。”
听见卫芷说这个，涟兮本想说你不用去了，天炼之地危机四伏，今日一过，为师便会亲自教你术法。但见宗门内的人越来越多，若是这样说了，岂不是在向众人表明，她涟兮过于溺爱弟子，于宗门弟子的修行一途有碍，亦有违修行之道。更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个师傅竟是要屈尊讨好自己的徒弟，真是天大的笑话。于是，涟兮冷着脸回答卫芷：“你修为低微，且慢慢修炼一番吧，这天炼之地岂是你想去便能去的？碧泉仙宗的弟子，青年之数没有上万也有数千人，哪是人人都想去便去的，以为那天炼之地只是叫你去游玩一番么？”
“我……”卫芷听见师傅这样数落自己，心里五味杂陈，师傅果然从来就只会关心师弟，对自己只会不闻不问，想着想着，心酸至极，泪水便从脸颊上滑落。
涟兮看着卫芷流了眼泪，便知道或许是自己把话说得重了，这孩子怕是伤心了，心里有些心疼，而旁边一干人等又在看着她们师徒俩，一时有些气卫芷这般模样，便呵斥道：“身为仙宗弟子，整日哭哭啼啼，却像什么样？又不是世间凡夫俗子死了爹娘，你是要哭给谁看？还不快些停下！”
卫芷闻言，撩起衣袖擦拭脸颊两边的泪水，然而因着与施豫彦缠斗了一番，衣袖上已沾染了不少自身的血，亦沾到不少地上的泥土，这一番擦拭，她的脸颊上便沾上了不少血迹和灰尘，整个人看上去愈加狼狈不堪。
“这一个二个的弟子，都是些不让人省心的！”涟兮在心里感概不已，便不去看卫芷的模样。
青炙看众多年少弟子都聚起来，想必没到的也只能是修为不够，他看向众多同门长老，见大家都点头会意，便开口说：“看来弟子们都来得差不多了，那本门主便提点尔等一二，以免尔等进入了那天炼之地多遭厄运。”

二一
“天下仙宗，五十年便会聚青年才俊于天炼之地，那地方传言原是世间第一仙宗故地，然而不知为何，不过数日，那仙宗便人迹全无。仙宗外围亦是被阵法所挡，外人轻易不得入内。便是聚气五层之人进入那地方，若是不小心行事，也未见得能讨到好处。是以尔等万事多需谨慎，到了天炼之地，若遇到同宗门之人，最好便相聚而行，一路上也可相互照应。那境地之中，危机并非只有原先的宗门之险，世间不少宗门，修行以已欲为先者，不在少数，如若遇到，不可缠斗，尽快逃开为妙，若是被杀人夺物，亦或欺凌汝等，便是得不偿失了，尔等可听明白了？”
“谨遵尊者教诲！”众弟子一并对着青炙施礼，然后尽皆一一走进那辉光之中。
到了那卷宗所存法力快要耗尽之时，路瑶匆匆赶来，她气喘吁吁的说道：“还好还好，总算没有晚来，师姐，我方才有事耽搁了。也不知道这次进入这天炼之地是否会遇到危险，师姐……我好生舍不得离开你。”
路瑶说完，整个人便扑到涟兮怀里，不断用脸颊蹭着涟兮纤长的脖子，以挑衅的眼神看向卫芷。
“好了，快些进去吧，诸事小心，莫要在天炼之地使性子逞能，知道了吗？”
路瑶立即回道：“放心吧，师姐，我现在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做事不分轻重的刁蛮丫头了，我会小心的。”
“嗯……如此便好，对了，一时匆忙，师姐也未能及时给你准备什么好的器物以备不时之需，这佩饰随着师姐一百多年了，也算是沾染了一点灵气，今日便赠予你，或许可为防身之用，若不嫌弃，还望师妹收下。”
路瑶欣喜地接过涟兮递给她的东西，喜不自胜地说道：“不嫌弃不嫌弃，只要是师姐给我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当成宝物收藏起来的。”
卫芷看到这番情景，再也忍不住了，她大声说：“师傅，为何路瑶师叔可以去天炼之地，而我便不可以？我的修为明明都几乎能与她持平了……让我也去吧，好不好？师傅？”
这一声师傅，叫得是委屈到了极点，涟兮看着她一身的伤，适才一直忙着对付施豫彦，还未来得及给她治疗呢，她倒好，伤还没有好，就想着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涟兮冷着脸开口说：“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不行？！”
“为师说不行便是不行，哪里来的这么多疑问？”
路瑶走到卷宗附近，回头看了卫芷一眼，神情甚是得意。卫芷看了看涟兮，又怒视路瑶，气愤不已，她不管师傅以后会怎么惩罚自己了，决定自行去天炼之地，师弟进去了，路瑶师叔也去了，如果她不去，等师弟和师叔从来时，两人的修为不知道要高出自己多少！到那时，只怕师傅会愈加不在乎自己了。
于是，趁着卷宗还散开一点点光芒，卫芷立即冲了过去，总算在卷宗失效之前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涟兮看到这个情形，怒不可遏，又担忧着卫芷的伤势，又气卫芷不听自己的话，带着一身的伤，连个防身的器物都没有，这样该会有多危险！
青炙开口说道：“听闻我这徒孙资质不错，无论是学什么法诀都能很快便学会，涟兮，不如……你便回去制一卷卷宗，去天炼之地找找她？若是她因这一时负气便遭遇不幸，实在可惜了她的天分。”
“这个劣徒！她要急着去送死，便让她去罢！没了便没了，也好让我省心。”涟兮气急了，她都顾不得平日的形象，微一跺脚，怒哼一声，施展缩地之术回了她的雀止峰。
青炙和众多长老对视一眼，皆是感叹不已，这涟兮真是年少气盛，她早些年的冷静沉着都不知到哪里去了，如今竟是为了个小徒弟便急得不得了，往后若是不多加注意，怕是要扰了她的道心。
虽然说卫芷这样不听话让她很不开心，但是涟兮还是没有不管的打算，她回去后，便开始着手卷宗制作。
但是那繁复的卷宗也非一时半会儿便可完成，最早也得到第二日，方可做好。涟兮不时叹气一声，她这是何苦呢！收了两个弟子，一个要时刻提防着，以免魔怔伤人，坏了她的计划。而另一个，却又是个不省心的，宠的明显了吧，要被青炙等人嚼舌根，若是不明着宠吧，那孩子又总是一副委屈的样子，叫人瞧了便觉得心酸。
这下倒好，竟是这般淘气，不听自己的劝诫便要去天炼之地，还真以为是去游玩不成？
按理来说，卫芷这孩子聪明伶俐，不然也不会总能在一年半载之间便可换人教导修行之道。但为何会……这般不懂事！不听劝告尚且不论，她居然在宗门长辈面前顶撞自己这个当师傅的。
岂不知师道尊严……她如此行事，往后怕是又要被路瑶好生戏弄了。
只是，涟兮想不明白，平日里明明很听话的孩子，怎地在去天炼之地便会那般执着，莫非是她这个当师傅，太过随和，以至于卫芷娇纵过头了？这倒是有可能，只希望，这次去将卫芷带回来以后，卫芷能乖乖地当个听话的小徒弟。
真是越长大越不讨人喜欢了，还记得初时在卫府遇见卫芷的时候，小姑娘很是喜欢自己，巴不得每天和自己腻在一起。哪里像现在这样，竟是敢违抗自己了。
说起这个，卫芷如今已经有十七岁了，有些叛逆，倒是也说得通。或许……早些年把她交给宗门里的人教导，不是个明智之举，毕竟卫芷敏慧无比，才几个月便要换一个地方，都不能深交一些知心好友，此时她有点孤僻，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待把她寻回来以后，好生教导于她，便好了罢……
涟兮把卫芷曾经从自己衣饰上扯下的玉佩拿在手中摩挲着，轻声叹气，恰在此时，这玉佩中的灵气散溢而出，在涟兮面前化为人形。这玉佩终日伴随涟兮左右，唯独被卫芷所得那一日离了她的身边，玉佩有灵，佩主所赐，是以似是察觉到涟兮在想着卫芷。那灵气聚集而成的人便学起了那日在卫府的见闻，将那些人说的话学得像模像样，一会儿便换一个姿态，涟兮深觉有趣，便认真地看着。
直到玉佩之灵说到一句：‘卫府之女卫芷，原是俪妃叶怡熙于游历中所拾之子，俪妃宅心仁厚，将其领养，赐名叶焉离。因进宫多有不便，乃赠以卫家所养，今母女二人相聚，实乃幸事一桩。即日起，朕封叶焉离为衍孤公主，见此御旨如见朕圣言。’
叶焉离！卫芷竟然是叶焉离！她涟兮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蠢事，居然快到了要把卫芷捧在手心里的地步，当真是愚不可及……想起平日里对卫芷的关心，涟兮气愤至极，将那已经制作了一半的卷宗撕毁，而后又以炎火之术将其焚烧殆尽，方才罢休。

惊不惊喜，开不开心(┯_┯)😂😂🤣🤣🤣🤣😂😂🌚🌚🌚🌚🙈🙈🙈🙈

你们啊😱，现在一直说师傅如何如何……那好，涟兮我抱走了，你们随意o(^o^)o

二二
碧泉仙宗多数弟子都在半个月左右便从天炼之地回了仙宗，唯独路瑶、卫芷、施豫彦三人迟迟未归。
直至一月之前已到，施豫彦方才出现在一开始入内的池水附近，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身上却是无甚大碍。
而卫芷，也几乎是和施豫彦一同出现了，她的情况就很不妙了，满身伤痕，血迹斑斑，甚至身上的衣服破损也是极为严重，用衣不蔽体来形容，最是恰当不过的了。
仙宗上下，有大批人一起在池水旁边守着，大家原以为涟兮会立刻去查看卫芷的伤势，哪曾想，涟兮却是径直走到施豫彦身边，问他：“如何，天炼之地一行，可曾遭遇危险？”
“虽是遇到不少阻碍，却无甚大伤，亏得师傅所赐灵剑，弟子方得安宁。”施豫彦不解地看了看涟兮，又看向一边伤痕累累的卫芷，他不是很明白，平日里自己的师傅对他的师姐卫芷，可是好到极点了，外人都以为师傅最看重自己，但是只有他才知道，在师傅心中，师姐卫芷总是被她放在第一位的。只是今日，为何师傅却？
所有人都在看着涟兮和卫芷，这样的差别对待，真的是太过明显了……她的女弟子伤得那般重，她不闻不问，反而是去关心看上去无甚大碍的另一个弟子，这……
卫芷看着师傅和师弟如此无视自己，她没有生气，也并未表现出伤心的表情，或许，在卫芷的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了，但是在她的脸上显现出的，只是很平静地看着那对师徒，好似这一切都与自个儿无关。她对着涟兮虚施一礼，然后说道：“弟子此番入境，颇为劳顿，便先回雀止峰了疗伤去了，无礼之处，还望师傅海涵。”
涟兮看了看她，原本有一些话想说出来，但见她此时一身的伤，便决定推后几天再说。于是，对着卫芷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让她去歇息。
过了几天，涟兮猜想着卫芷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去到卫芷所住的小竹楼，见门开着，就走了进去。
看到师傅走进来，卫芷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对着涟兮施礼：“师傅。”
涟兮倒是觉得奇怪了，平日里卫芷见到自己，总是会一脸开心，巴不得整天粘着自己，也鲜少会对自己施礼问好，除非有宗门长辈在身旁看着，怎地今日，这孩子会……如此，该怎么说？对，彬彬有礼。
不去想那么多，涟兮直接开口说道：“为师当你的师傅也有十几年了，这些年月，为师未能尽到当师傅的责任，让你在宗门里多番受苦了。”
“徒儿并未觉得有多苦，师傅今日为何对卫芷说起这些？”
“在你进入天炼之地这一个月，为师想了很多，是我这个当师傅糊涂了，才使得你在那日负气而去。为师现在已经想清楚了，便决定与你解除师徒关系，宗门之内，可有你中意的前辈，若是你想拜谁为师，那我作为门主大弟子，自然是可以为你求个情，想必你所中意的师傅，也应该不会拒绝了我。若是你一时之间想不到找谁拜师，我便帮你选一位修为高深的长辈吧。”
涟兮的话说得非常诚恳，颇有长辈的语重心长之慨，卫芷此时却是觉得如坠冰窟，她的泪水就这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卫芷也没有心思去擦拭泪珠了，她幽幽地开口询问：“为什么？弟子做了什么错事了吗？竟引得师傅这般嫌弃？是因为……上个月弟子不顾师傅教导，擅自闯入天炼之地？若是师傅还未消气，弟子甘愿受罚，只求师傅不要赶我走……”
卫芷这番言语，还有这哀恸的声音，让涟兮一时说不出严厉、或是嫌弃的话来，她只好轻声细语的说道：“并非是为师嫌弃于你，只是为师平日里只顾着教导你师弟，确实分不出更多心神去教你了，你天资聪颖，这样跟着我这个闲散师傅，只怕会让你的修为荒废起来，与其这样，还不如再拜别人为师，也好过跟着我。”
“不！我不想拜其他人为师，卫芷只认一个师傅，那便是你……”
卫芷语气坚定，涟兮只好说：“你怎么不明白呢，你不愿意拜他人为师，那是要置我于何地？我涟兮不想落得个误人子弟的罪名，你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可我在乎。你另拜别人为师这事，休要再反对了。”
“师傅此时说这些，果真是因为不想误人子弟？还是另有隐情？”卫芷的语气像是哀求，又好像是质问。
“还能有甚隐情，你目无尊长，视师尊之命如儿戏，我涟兮没有能力当你的师傅，无力管教你，便只能让你另请高明了。”狠了狠心，涟兮如此对卫芷说着。
“不……并非如此……”卫芷嘤嘤地哭出声音，她伤心的哭了起来，不顾腿上以及身上没有完全恢复好的伤口，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她拽着涟兮的衣袖，沙哑着声音说：“师傅，徒儿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你打我骂我都好。无论师傅怎么处罚我都可以，只求师傅不要赶我走，我不要别人当我的师傅……”
涟兮一时之间烦恼更甚，怒声说道：“现在却知道自己错了吗？当初怎地就不顾为师的命令便要冲到天炼之地去的，还以为那地方有多少宝物？现在未能得到宝物，却惹得一身伤，便要来找我诉苦了么？另行拜师一事，我心意已决，休要再纠缠了，待再过几日，你便离开雀止峰罢。”
卫芷紧紧地拽着涟兮衣袖，哭泣着说道：“不……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我就要在这里……师傅！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求求你，师傅……我不想离开这里。”
“放手！”涟兮命令她。
“不……师傅……”
“我叫你放手！”涟兮见卫芷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袖，大有砍了双手都不放的架势，又急又气，她施了些灵力，再用力一甩，总算是把卫芷的手甩开了，冷哼一声，涟兮便消失在了卫芷的屋子里。
卫芷呆呆地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双手，哪怕身上的伤口已经裂开，血丝慢慢地流淌出来，她也毫不在乎。
卫芷在地上跪了良久，料想师傅是不会回来的了，怕是此时已经回到雀止峰另一边去了，涟兮平日都会在这边的这些栋竹楼中，若是有时需要修炼，便会去到山峰另一面的阁楼之中。
冷笑了一声，卫芷把桌子上的书卷撕碎，扔得整间屋子里都是，瞬间灵气从她身上肆意散开，屋里的东西顿时七零八落。

二三
涟兮在雀止峰另一面更衣沐浴，她呆在浴池中一动不动，回想着卫芷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感概不已，为何那孩子偏偏是……唉，看她方才那番模样，怕是真的伤心了。
只是，不知道这样狠下心把卫芷送走，是否合适，她似乎很舍不得离开自己呢。
卫芷啊卫芷……为师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要说真的就这样把卫芷送给外人当徒弟，涟兮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她。毕竟，卫芷可算得上是自己含辛茹苦带大的，就和自己的女儿差不了多少了，硬要说对那孩子没有一点感情，涟兮自己都不相信。
良久，涟兮起身，以灵力弹去身上的水珠，拿起池边的洁白纱衣披在身上，便走向房间里。这里是她独自一人的修行之所，外人皆不被允许到此处，若是有人传话，也只能在阁楼几百米外的庭院外等待着。
刚走到门口，她便感觉到有人在旁边看着她，涟兮愤怒至极，聚起灵气便准备攻击这不请自到的无礼之人。看过去却发现是卫芷，涟兮忙将那灵力消去，而后施展术法以些微灵气遮掩着周身，那纱衣可谓是薄如蝉翼，她可不喜欢有人盯着她看，冷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徒儿来这里，是想和师傅告别……”卫芷已经换了一件衣服，然而还是有丝丝缕缕的血迹印在衣服上面。
涟兮此时很是生气，自个儿尚未狠心将她送走呢，她倒好，竟是迫不及待地想拜外人为师了么！好得很！涟兮又问她道：“是么？竟是这般急切？你来了多久了？”
卫芷低着头，嘴角微微勾起，软声细语地回答道：“弟子也只是刚到此处。”实际上，她说了谎，自涟兮方一更衣，她便已经到了，只是涟兮一心考虑着事情，便未能察觉到她在附近窥视罢了。
“既然适才已经告别了，那你便走吧……”既然决定来告别了，那便快些离开，省得在这里碍眼，平白无故惹自己生气。
涟兮说完便走进房间内，不打算在去理会卫芷。卫芷看着涟兮的背影，开口说：“师傅……徒儿，有一物要交付与你。”
“哦？要交付何物与我？”
卫芷走向涟兮，在快要贴到她身上时，涟兮开口说道：“且停下吧，离这么近作甚？”
“卫芷没有什么要交给师傅的，方才，只是想起师傅诸多恩情，有些不舍……”
“有何不舍？修行之人，清心寡欲，岂有不舍之理……道别完了，你便走吧。”涟兮转过身不去看卫芷，准备去拿一件衣物穿上。
就在此时，卫芷突然发难，她聚起灵力，将这些灵力分散为众多细小的部分，接着便打在涟兮身上。
大概是没有想到卫芷会在这里袭击她，涟兮也未曾多作防备，是以顷刻之间便遭受到了卫芷的攻击。卫芷趁着涟兮这一瞬间的呆滞，便施展法术，将身上冒出的血丝融进了灵力之中，然后击打在涟兮的风池、风府之处，接着便是百会、神庭直至檀中、天枢、气海等位置皆被攻击。
到了这时，涟兮发现自己竟是反抗不了，卫芷不停释放灵力，将涟兮的身体禁锢起来。待做完这一切，卫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来，认真看着涟兮略带惊讶的脸庞，微笑地对涟兮说道：“师傅，你真的以为，徒儿是来道别的？”
涟兮一言不发，她不知道卫芷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法术，竟是让她难以聚起灵气，她想挣扎，却是挣扎不了。
卫芷开心地看着她，幽幽地说着：“师傅……徒儿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你就算废了我的修为，或是打断我的腿，我爬也要爬回来。师傅可知，这是为何？”
“把我放开……”涟兮没有多说话，她简单地命令着卫芷。
“师傅……徒儿不敢，若是放了你，徒儿害怕师傅会生气，便将徒儿杀死。徒儿自知修为低微，怎敢轻易犯险？”
“你想怎样？”
“师傅……”卫芷很委屈地看着她，缓缓说道：“徒儿……只是想……一直陪着师傅……为何，师傅那般冷酷无情呢？倒不知是为何，师傅竟如此厌弃于我？师弟到底有什么好？能让师傅关怀备至……徒儿那么努力……那般努力……却是不能让师傅多看我一眼。师傅可知，徒儿的心都被师傅撕碎了，如今……师傅竟然要将我赶走，真真是叫人好生难过。”
涟兮回答说：“我未曾厌弃你，从你到了这碧泉仙宗，我便处处护着你，怎地到了你的口中，却成了冷酷无情之人？”
卫芷嗤笑一声，她说：“此番言语，怕是师傅想用来骗弟子的吧？卫芷虽愚钝，却不至于愚昧无知。何时……何地……？师傅护着卫芷了？卫芷怎地就一点都不知道呢？”
涟兮本想认真地和她讲道理，告诉她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是如今看这情境，卫芷恐怕是怎么说都听不进去的了，便决定不再多言，只是冷漠的说：“你把我放开！”
“师傅，你竟连对卫芷撒撒谎都不愿意了吗？徒儿原本还想着，只要师傅愿意撒谎，编一下话来安慰徒儿，徒儿便放了师傅。只是这般看来，师傅对徒儿，当真是讨厌到了极点了。既然如此，那徒儿便只能一直将师傅禁锢起来，以免师傅将徒儿赶走……”卫芷满脸委屈地说着。
“我说我没有厌弃你，既然你不相信，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且把为师放开，为师便不提让你另行拜师一事。”
卫芷考虑了一下，笑着对涟兮说道：“徒儿想了想，觉得师傅该是守信之人，断不会欺骗徒儿的。”
“既知如此，那便解了为师的禁制。”
“师傅说话总是这般轻巧，徒儿岂敢冒险放了师傅？若是师傅不计较倒好，若是计较弟子的无礼举止，那弟子便要遭殃了。整个仙宗上下，谁人不知绝情仙子冷漠无情，便是世间的凡夫俗子，都知道师傅是无情冷酷之人。师傅以为，徒儿敢放了你么？”
涟兮瞬间便被卫芷这样耍赖的行径气到了，她冷哼一声，看着卫芷的眼睛说道：“若是不愿放了我，便不要再多说无益之言，你且离得远远的，休要在这里扰了我的清静。你自己也知道这是无礼之举，做起来倒是无所畏惧，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卫芷一时之间，竟是被涟兮的这番气势吓到，她静默不语。
大概是想不到涟兮被困住了还这般盛气凌人，卫芷慢慢地开口说：“师傅……可知道弟子在天炼之地遇到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