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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城主府里挂满红绸,张灯结彩,喜庆非凡。
侍女仆从匆匆往来,布置着一席席的流水。
燕未舒半倚在横木上,神情恍惚淡漠,手上的酒壶已经空了去,他脸色略显苍白,脸上冒起的细密胡渣也未曾刮去,整个人显得憔悴又邋遢。
“少爷!”府中的管事蓦地瞧见燕未舒,火急火燎地抓住他的手,“您怎么在这儿呢,还不赶紧去梳洗打扮换上婚服,等下误了吉时可如何是好啊!”
他打了个酒嗝,满嘴的酒气,嗤笑一声,“还有什么吉时。”
“把这、这、这些……”他伸手摇摇晃晃地一指,“都撤……”
“撤什么撤!”人未到声先至。
来人一身大红嫁衣,霞影憧憧,珊瑚秀色,步伐如飞,飘飖似舞。
燕未舒看傻了眼。
栖迟提着嫁衣,转了一圈,笑魇如花,问他,“好看吗?”
“好……好看。”
栖迟一掌在他脑袋上拍了下去,高声吼道,“好看还不赶紧换衣服去,喝得醉醺醺的,这亲你是不想成了是吧?”
燕未舒本就因醉酒有些迟钝的脑袋更是转不过来了,“啊?”
“哦哦,是梦来着。”燕未舒想着,赶紧闭上了眼,再睡过去醒了就好了。
想到这他不免又有些苦涩,醒了将要面对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他睁开一只眼,眼球咕噜噜地瞎转着,突然又不想醒了。
哪怕是假的,这个梦接着做下去,也挺好的。
燕未舒又打了个酒嗝。
笑得傻兮兮地,“娘子。”
栖迟嫌弃地跳开,把人交到管家手里,嘱咐道,“好好给他收拾好了,我看他这是成亲恐惧症,等下他要是敢在婚礼上跑了我把你们城主府烧了信不信?”
管家紧张地擦擦额间的汗,心想着这少夫人可当真是彪悍霸道啊,喏喏应了,当下拉着自家公子梳洗去了。
又叫人备了醒酒汤和凉水,务必要把少主弄清醒了。
往来宾客如云,因着少城主夫人来历不清的,修士一徒又不讲究俗礼,便没按照传统的礼节来,只待宾客到齐了,拜了堂,昭告了天地,算作礼成,结成好事。
眼看正午将近,城主府交好的勋贵大能皆是未至,这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派了小厮去催,也不见得回应。
这边正被一众丫鬟婆子收拾磋磨着的燕未舒忽地心下一慌,急急跑出屋门寻着了栖迟。
见人还在,紧紧抱住,流下泪来。
“好美。”
栖迟面色一红,颇为傲娇,“还用你说。”
“这个梦,好美。”
栖迟的脸瞬间就黑了,刚要发飙,却想着他终究还是要走的,这个婚礼,不就是他要给燕未舒的一个梦嘛,心中顿时有些堵,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任由燕未舒抱着。
叫下人看了,只道这少城主和少城主夫人当真恩爱得紧,真真是一刻离不得的。
唉,这两个都不是遵规矩的主儿。
管家操碎了心,这婚礼还能顺顺利利地办下来吗?
燕未舒怕自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醒了,当下有些等不及,抓起了栖迟的手就往前厅走,“走,我们拜堂去!”
管家都要给他跪了,急声道,“吉时未到,少爷啊,这不合规矩啊!”
燕未舒摆摆手,显然是不想理会,“我燕未舒什么时候守过规矩!”
燕未舒一声呼哨,招了白头雕燕二燕三四五六过来,连着大了不少的鸠鸠也小心避过建筑,蹦跳着来到了前厅的院子里。
鸠鸠打了个哈欠,顿时喷到了一排桌子,要是平时,燕未舒肯定要好好收拾下这个“逆子”,但是现在可没工夫管它了。
“念!”燕未舒凶神恶煞地,对着一旁完全状况之外的傧相恶狠狠道。
“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啊?这你都不会?”
“不是我……”
“算了我自己来。”
傧相目瞪口呆。
这么神奇的吗?
自己给自己主持婚礼?
栖迟在一旁笑得头掉。
“夫妻对拜!”
燕未舒按着栖迟的脑袋和自己一起对拜了一下。
“喂!”前面的被你吃了吗?
“这也太儿戏了吧。”
你不想被一个人束缚,也并不是真心想和我成亲的吧?可即便是这样,我也自私的不想放手,或许这样玩笑般的拜堂,你多少可以自在点儿吧。
燕未舒吻了吻他的嘴角,整个人安静了不少,虽然在栖迟看来还是有点儿傻。
“避免夜长梦多嘛。”
“什么夜长梦多?难道我还会反悔不成?”栖迟有点儿心虚。
“不知道,总觉得早点成亲的话,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会久一点。”
“瞎想。”
傧相司仪们可没把这插曲当真,只当是一向不着调的少城主的玩闹,等下宾客到齐了才行正礼的。
当时是,门口小厮高唱道,“如意坊坊主李思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