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正身处巴黎,面前是一家极富中国特色的酒馆。听说这家店已开了二十多年,生意兴隆。
酒馆有着中式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人间雪。
怀着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慨,我推门入店。
大概是时间原因,此时酒馆内并无其他客人,我寻得一处临窗的空座,便走过去坐下。
刚刚坐好,头顶便响起一个年迈但和蔼,听上去很有精神的女声:“请问姑娘想要些什么?”
我惊讶地抬头,便见到一位有着半白头发、东方面孔的老妇人。由于一时间拿不准该用中文还是英文与她交谈,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我是中国人。”老妇人见状,开口便是流利地道的中文。她慢慢地冲我一笑,这笑令我想要竭尽想象力去构想她昔日的风姿。
我想了想,问:“有酒吗?”
“稍等。”店主向柜台走去——我想那位老妇人就是这家酒馆的主人。
她取来一壶酒,两只小酒杯,为我倒满一杯。她的姿势优雅,我看着清澈的酒液缓缓没过酒杯内壁,只想到“风情万种”一词。她的风情不在于年龄,那是一种自内而外散发出的魅力。
我道谢,慢慢饮尽。
我自认对品酒一窍不通,此时却也尝出这是好酒。清洌醇美,回味悠长。
大概是我陶醉的表情令店主很满意,她说:“这酒叫人间雪。”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二十年的陈酿了,那时你还是个小姑娘。”店主悠悠开口,说出令我意想不到的话语,“你认识瑞秋吗?”
“是的,她是我的母亲。”我回答。
“你十分像她。”店主注视我的神情令我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不管寓意为何,‘罗茶一’是个好名字。”
我忽然惶恐起来,“请问您是……”我笃定她与我的父母,甚至安先生熟识。答案呼之欲出,徘徊在喉头。
“我读过《冒险者札记》。安岩向你叙述时,一定提起过他早年的房东,包妮璐。”
我忽然信了人生不知有多少巧合。
我明明不是冒险者,却因父母而成了距T.H.A.最近的局外人,结识了安先生,写成自己从未想过的第一本书,如今又在异国他乡饮一樽人间雪,与父母的故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