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长安】『旧作新更』结尽同心

自陛下正月牵红线保媒伊始，已然过去一月有余。由于正月祭祀众多，国师应天时无暇主持海东来同月霜行的婚礼，一来二去，婚期便是一拖再拖。等应天时有空腾出手料理海月二人婚礼之时，已是莺飞草长的阳春时节了。
当然，在正式婚宴之前，三书六礼等等民间习俗也是要一丝不苟地行过才算名正言顺的夫妻。纵使是陛下殿前亲自为媒证缔结的姻缘，这民间的一套习俗也必不可少。公务缠身的应天时决计没有时间亲自主持完成六礼这样一个繁杂的过程，而海东来声名在外，又极少有媒婆与喜娘愿意上门毛遂自荐的。终是应天时在官媒中找了个与自己私交不错的喜娘秦娘，接下了海东来这门婚事的打点。
这一日，海东来正自翻看着内卫卷宗，门外一个不安的声音轻轻响起：“大人，有一名自称是您婚宴喜娘的妇人求见。”
应天时替自己物色喜娘、媒婆，可各家姑婆一听女方是月霜行，不少都面有难色，尚存些念想的再一打听男方是海东来，便登时作鸟兽散的故事，海东来也是有所耳闻的。尤其想到卫甲那小崽子绘声绘色说起这些的时候唾沫星子横飞的样子，海东来只觉手套下的那双手有些痒……
海东来自卷宗间抬头，这应天时倒也有些能耐，还能找着人接下这烫手山芋？
“请她进来。”海东来视线淡淡扫过门外，隐隐有些期待。
不多时，一名约摸三十岁上下，面容俏丽的妇人施施然入了门，眉眼间带着些许事故的狡黠，一瞧便知她是个人精儿。
微微一福，那妇人开口了：“拜见海大人。民妇乃是长安官媒秦如意，也曾替不少大人的亲事做过喜娘。这回蒙应大人关照，有幸操持海大人与月大人这门亲事，民妇一定尽心尽力张罗好。若大人不嫌弃，可唤民妇秦娘。”
海东来总觉得，这秦娘似乎在“关照”上恨恨咬了重音，也罢，就凭这妇人敢在出现在这儿这份胆量，海东来也不会再轻瞧对方。
“我大唐乃礼仪之邦，成婚习俗繁杂。还望秦娘好生指教。”冷淡的声线在尽力维持和气。
人逢喜事，秦如意只觉连海东来这般杀伐决断之人也变得好相与些了。当然，长袖善舞的她自然明了自己还是得未雨绸缪。
“海大人公务繁忙，民妇也不便多叨扰，去芜存菁，民妇就拣重要的说。今日来是过‘三书六礼’中纳采这一节。不知海大人可有备好彩礼？”
“卫甲，”海东来始放下卷宗，冲门口喊道。
卫甲闻令飞快入内：“在。”
“你带秦娘上库房，随秦娘取纳彩礼，你录下礼单即可。”
秦如意张罗过不少达官贵人的亲事，说海东来对这门亲事走心吧，每人都上没了还未备好彩礼的，只此一家；说不走心吧，彩礼阔绰者有之，但库房中金银财帛任取的，只怕也是他海东来空前绝后了。
秦如意装着胆子提点了一句：“海大人容禀，彩礼这环，除了金银这些俗物，一对新人若能交换一些有纪念意味的信物，更是寓意长长久久，便是最好不过了。”
“纪念意味的信物么？”海东来略一沉吟。
“若是想不到，也不妨事的，不必勉强……”秦如意陪笑着补充。坊间并不知晓殿前求亲这一节，倒是天子在国宴上乱点鸳鸯谱牵线保媒一说近日里在长安城中喧嚣尘上。秦如意只道二人是不敢拒了圣上美意，想是也无甚值得纪念的。
“不忙，这物件先劳烦秦娘交予月霜行。”
海东来自怀中取出令牌，连卫甲都愣了片刻，才缓缓接过令牌，递与秦如意。
秦如意接过令牌放好，心下嘀咕：“这权利与身份的象征都轻易相赠，说好的水火不容呢？坊间传言果不能尽信啊。”
海东来也不管秦如意心中转过多少年头，按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卫甲你领秦娘选完彩礼就差人将东西都先搬来总院。我还有样东西想纳入彩礼，需要些时日准备。劳烦秦娘晚几日提琴纳采。我这儿准备好了会差人请你再过府的。”海东来说得客气，可秦如意知晓，这是知会，不是商量，不容反驳，不容置疑。
这海东来似乎对这门婚事很是走心啊。秦如意微微颔首：“如此我便先随这位大人告退去备彩礼了。海大人何时准备好提亲差人寻我便是了。民妇必定随传随到。民妇这厢就先告退了。”
卫甲随着秦如意一同告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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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砸下一次就能出来了，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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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卫甲领着，秦如意在海府库房里才勉强有些方向。现在秦如意才深刻认识到何谓“贪中巨蠹”。坊间那些关于海东来贪墨的流言实则实矣，“尽”么……只怕还差得远。
所有奇珍异宝能分门别类摆放的库房怕是不多。饶是见惯排场的秦如意也顿时少了几分底气，不确定地问卫甲：“大人，此处的物品，当真都能取走？”
卫甲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撇撇嘴：“老大说了，随你取用彩礼，秦娘若有一两件自己看得上眼的，也大可许走。老大对这些不在意的，只要迎娶月大人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
秦如意忙笑着推辞：“张罗这门亲事本就有报酬，又岂敢再贪得无厌。就是这库房里琳琅满目，我都快挑花眼了。大人不妨帮着谋划谋划？”
差人装了两箱金银玉器之后，对着类别分明的一排排架子，一只只箱子，秦如意实在没了主张，只得寻求卫甲的帮助。
卫甲一个单身汉，也不太了解女人的心思。不过月霜行并非寻常女子，料想对这些也并非十分在意吧？回想起来，月大人最似女子的光景是几时呢？似乎是在瑞丽的那段日子。
瑞丽……嗯，那时候海大人似乎曾经着自己准备一双明月珠同一对红玉珊瑚送月大人当成婚的贺礼。当初月大人成婚不过是骗海大人还朝的诳语，谁曾向不过一年多光景，月大人竟是真的要出阁了。而有这份胆魄娶下这女中君子的，不是海东来还能是谁？
“唔，不如取一双明月珠和一对红玉珊瑚？”卫甲心有所念，提议道。
“明月珠？扣了月大人的姓氏，意头也是不错。”秦如意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在架子间穿梭，寻找着拜访明月珠同珊瑚的那一排。
卫甲却喊住了她：“秦娘，到最深处去，里头有张几案，案边的箱子里有一双珊瑚，案上还有只锦盒。”
秦如意依言走到库房最里头，果然看见了锦盒同箱子。打开锦盒，一双明月珠闪着内敛而隽永的光泽，不言不语，却也能将此夜照成永昼。再看箱子里，一对红玉珊瑚也是极品。
“啧啧，这两份礼，可比方才八箱彩礼都贵重了呐。这成色，这品相，也是我平生仅见了……”秦如意虽自觉失态，却也忍不住感慨一番。
这两份礼，本是海东来自瑞丽而归时便一直备下的。月霜行总有为人妇的一日吧？若不幸同自己一样孑然一身到身死，百年之后，这两样物件便作殉葬陪伴她长眠罢。当初，他是存着这样的心思，最后，却仍是不愿让月霜行成为别人的新妇。
爱同付出是成正比的，世故如秦如意一直这样认为。如今看着海东来的出手，秦如意简直能笃信海东来同月霜行之间的感情。她如今只有一点想不通——礼同情意已经这般深厚了，海东来还需要花时日去准备的究竟是什么？难不成还真是天上的星辰日月？秦如意忽的发现，麻木地操持官场中人的亲事多年，这是她久违的好奇心泛滥，也是久违的一次真心希望一对新人能幸福。嗯，绝对的真心，比临走前卫甲坚持要她收下的那两樽琉璃杯还要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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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傍晚，韦明晰领着两名心腹婢子，“声势浩大”地上了月府。彼时月霜行在正厅中正襟危坐，翻看着月府这两个月来的支出。韦七入了正厅一见月霜行手中一本厚厚的簿子，登时瞪大了眼，二话不说，上前便抢去瞧了。月霜行猝不及防，不懂她是在耍何花枪，只在一旁眨了眨眼。
韦明晰匆匆翻了几页，原本亢奋的一张脸慢慢垮了下来，瘪了瘪嘴，凝眸看着月霜行：“月姐姐，这是你府上的开支账簿？”声音里是满满的失望。
月霜行点点头：“明晰你这是怎么了？”
心有不甘，顾不上回答月霜行，韦明晰抬脚便走，直把月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瞧了个遍，才悻悻地瘫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开口：“月姐姐，你藏得可真严实。”
韦明晰这行径与言语皆是云山雾罩，月霜行被搅得一头雾水，“丫头你到底在找什么呀？”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彩礼呀！”
“……彩礼？”月霜行一脸茫然。
“月姐姐，我们这般交好，不想你竟是连我都瞒着。都说海东来富可敌国，我不过想瞧瞧他的出手能有多阔绰，不想姐姐你瞒得这样好。”韦七面露不快。
“天地良心，我这儿真的从未收到什劳子彩礼。”
“没收到？”韦七定睛细瞧着月霜行，只见她面容诚恳，眉头因为疑惑微蹙着，不似作伪，不由得更加泄气。
“不应该啊。半个月前我入宫陪姐姐，姐姐分明说应天时已经派了人着手张罗这门亲事了，三五七日之内就该上门提亲了呀。我本就怕说早了害月姐姐你空欢喜，生生憋了一个月才来瞧瞧海府彩礼的新鲜，结果还是白跑一场。”足足憋了半个月末了还是走了空，韦七的郁闷可以想见。
忍不住戳了戳韦七脑门，月霜行噗嗤笑出了声：“原来你将我府上账簿当作了彩礼清单？”
“可不是，我还在想海东来出手果然阔绰呢！彩礼清单竟有这般厚。”
“你呀……好了，等彩礼上了门，我派人请你过府开开眼界便是。”
“当真？月姐姐你可别诓我。”韦七某种蓦地又有了神采，双眼眯成了一弯月。
“你这丫头，我几时骗过你。”月霜行无奈地摇摇头。
“娘子，官媒秦如意秦娘求见。”月府老仆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啊哈，真是选日不如撞日呀！”月霜行眼见韦七摩拳擦掌的兴奋劲儿，忍不住扶了扶额。韦公也是位极人臣，作为韦公幺女，什么场面不曾见过？这丫头究竟兴奋个什么劲儿啊？
“请秦娘进来吧。”月霜行不动声色地坐正了身子，声音平静地说。
韦七在一旁，脸上因为亢奋而满是红晕。
“民妇秦如意见过月姑娘。”秦如意入了正厅，见过了礼，余光扫见一旁的韦明晰，虽不知其身份，也是得体地朝她微微一福。
月霜行笑容疏淡，对于秦如意对自己的称呼也不计较，而是抬手朝向韦七：“这位是韦重恩韦公的七小姐。”
韦公幺女？虽为庶出却是个在韦府极尽荣宠的丫头。八面玲珑的秦如意不由重新向韦明晰行了礼，才进了正题：“民妇此来，是替内卫统领海大人提亲的。”
“诶，不对，我可听说半个月前应天时就找了你，为何现在才来提亲？”韦明晰忍不住插了一句，道出心中疑问。但以她的身份，秦如意也不好计较什么，只能耐着性子回复：“只因海大人另有彩礼要筹备。”
“什么？！这正月就已然在殿前许下的婚约，海东来到了阳春时节还未备下彩礼？他是有多不在意这门亲事啊？”韦七小姐提高了声线。
虽然，开初秦如意也是这般想的，但如今作为和海东来同一阵线的媒人，秦如意只觉一阵尴尬。但她眼下又不好说破个中缘由失了彩礼的神秘，只恨月霜行方才何不屏退闲杂人等。她哪知道这“闲杂人等”已经生生候着这彩礼足足半个月了。
“差不多得了七丫头，海东来又不在，你这不是平白让秦娘替他担了问罪？”终是月霜行替秦如意解了围。
“劳烦秦娘了，请您继续。”
秦如意自袖中取出海东来的令牌，敛容双手奉上：“海大人希望同月姑娘先交换一样信物。”
韦七自知方才说得过多了，此刻只能暗地里腹诽一句：“海东来这是无本买卖啊。一块破铜烂铁就想迎娶美娇娘？”亏得她还心心念念想要瞧瞧彩礼，长长见识呢。
月霜行接过令牌，自怀中取出自己那块，稳稳递了出去，心下却想着：“到底是陛下所赐的身份与权力，等这人下回入夜摸到我府上，可得记着问他换回来。唉，少不得又要被他占去些便宜……”想着那人，月霜行只觉半是头疼，半是甜蜜。
“如此便没了？”韦七还是没忍住，又插了一句。
……这官小姐谁能把她架走啊！在海东来直视下尚自能岿然不动的秦如意却要在这黄毛丫头的口水攻势下败阵，心里升腾起一丝躁意。
笑了笑，秦如意击掌三声。应声而入的是二十个壮汉，抬着十口大箱子。
后入的八口箱子都堆在了门口，前头的两口箱子却被抬到了月霜行跟前儿。
注意到箱子轻重的韦明晰又开了话匣子：“海东来太不会做买卖了啊。后头八口箱子抬起来明显费力，他却让人把两口轻飘飘的箱子抬到月姐姐面前，不怕月姐姐让他全都抬回去？”
“礼轻情意重嘛。”秦如意卖了个关子，心里却打定主意以后哪个二百五要娶韦韦家七小姐，给再多赏钱她也绝对不做这个媒！
“海大人交代了，这两口箱子，还请月姑娘亲自打开。”
月霜行走到一口箱子前，轻轻打开。入目是一对红玉珊瑚与一只锦盒。月霜行笑了，那个送贺礼的故事她是听卫甲提过的。明月珠，她很喜欢这名字。
韦七迫不及待地看着月霜行，可她却迟迟不打开锦盒。
韦七心急得很：“月姐姐，你不开锦盒看看？”
“不用，我知道是何物。”
随着韦明晰慢慢垮下来的脸，秦如意脸上慢慢有了真切的笑意，果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她几乎可以肯定月大人是故意让韦七好奇难耐的。
月霜行又开了另一口箱子，原本疏淡的笑意却渐渐凝住——这口箱子里静静躺着两株“盆景”。金枝玉叶红玛瑙——赫然是两株用金银玉石打造的枇杷树。玲珑秀珍，煞是喜人。
只见月霜行呆呆的，韦七凑上前去一看，也被这彩礼震住——极少有金银玉石会以枇杷树为型，更少会有这入木三分的雕工，一枝一叶都极为细致。两株枇杷树上还扎上了几段飘逸的红绸。
“这两株枇杷树是海大人重金聘请洛阳雕工第一的金石圣手沈一刀打造的。故而花了不少时日延了提亲之期。上头各扎了十条红绸，寓意十全十美，这二十条红绸都是海大人亲手扎上去的。”秦如意在一旁娓娓道来。
嗯，他扎惯了。这绳结的打法，月霜行也是很熟悉。月霜行仿佛能看到他扎上红绸时认真的表情，一如当日在瑞丽浇灌枇杷树一样认真、虔诚……
“这礼物我很是喜欢，劳烦秦娘代为回复。”
秦如意笑笑方才缓缓再次施礼：“不知月姑娘可曾留意今日民妇不曾尊称您一声‘大人’，只因这是海大人特地吩咐的。海大人说姑娘您巾帼不让须眉，到哪儿都当得上大唐儿郎们一声‘大人’。但今日海大人向您提亲，只望您肩头扛着的大唐盛世能匀些让他陪您一起扛。仅此一日，海大人愿您能做一个完完整整的女儿家，海大人愿为您撑伞，海大人愿为您擎天。故此今日民妇多有冒犯，以‘姑娘’相称，还望月姑娘海涵。”
月霜行笑得温和：“秦娘多虑了，左右不过一个称呼，不必放在心上。三书六礼程序繁杂，今后还要劳烦秦娘了。”
韦七也是听过瑞丽枇杷树的掌故，一边怔怔看着那双巧夺天工的枇杷树，一边开始腹诽海东来这样一张动辄嘲讽全开的脸竟能说出那样动人情致的话来？无怪乎有着让人闻风丧胆的恶名，还能搞定月姐姐啊。那该死的卫乙，怎的不好好学学？
一来二去，待秦如意功成身退，天色早已不早，月霜行留韦明晰在月府用膳。
“月姐姐，那秦如意说明日会有个好命妇人来开剪，我能不能来瞧瞧新鲜？”“食不言，寝不语”这种规矩，从来不是用来约束韦府七小姐的。
月霜行替韦明晰布了一口菜，轻轻点了点头：“你呀，不让你来还不憋死你。不过明天可记得，不许多话。你没见若非你韦七小姐的身份顶着，那秦如意早就差人把你架出去了。”
“好，只要明日你让我来，我保证乖乖闭嘴。月姐姐，我还有个问题，纳采不过送嫁妆，开剪而已。海东来纳采便送了这许多名贵玩意儿，到纳诚那会儿，他还有什么能拿出手？”
“开剪的热闹还没看上，你已经想着纳诚了？”戳一把韦明晰脑门儿，月霜行无法地摇摇头。
窗外的月亮被云藏了起来，如害羞的新妇……

最近手游玩得有点野，坑爹的六点半帮派打怪，八点武林争霸，九点龙泉每分钟更新怪物和宝藏神马的，_(:з」∠)_讲明白点就是无时不刻都在玩儿手游，于是一更更了我一个多星期。可能有点不流畅_(:з」∠)_
韦七和卫乙又上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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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还未亮，韦明晰在睡梦中被人轻轻摇醒，大惊之下下意识就是一巴掌甩了出去。待回神定睛细看，才发现地上被拍飞的那人却是卫乙。韦明晰一边轻轻抚着心口，一边嗔怨：“大乙怎么是你呀，吓死我了。”
待看清外头天色，韦明晰差点发作：“夭寿啦？天都没亮你就摸过来扰人清梦啊！”
“嘘……”卫乙上前轻轻捂住韦明晰的嘴：“姑奶奶，轻点儿……我可不想被韦公抽筋扒皮。想带你看样东西，跟我走吧。”说完，轻轻松开了覆在韦明晰唇上的手。
韦七皱了皱眉，眨了眨眼，头有些困顿的头脑没有给她任何指令，于是，循着心意，她轻轻点头，复又推了一把卫乙：“我要换衣裳，出去等着！”
磨蹭半天，韦七领着卫乙蹑手蹑脚地从韦府后门溜了出去，之后便乖乖地跟着卫乙，哪怕不知道卫乙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竟是随着卫乙摸到了城郊。
“明晰你快一些，晚了可就瞧不见了。”卫乙说着，伸手拉了韦七一把。
又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光景，二人终于登上了城郊一座山顶。
“明晰你看那边！”顺着卫乙指着的方向，韦明晰举目望去，只见天边渐渐下落的，似是一轮明月。
“啊？都快天光了，还有月亮呢？”韦七揉了揉眼睛，怕是自己眼花。
“嘿嘿，这就瞧着新鲜了？再等等，再等等还有好东西看。”卫乙瞧着韦明晰，笑开了。
会有什么好东西呢？卫乙这小子故弄玄虚，其实就是带自己来看月亮？韦七还没把这些疑问捋顺溜，就听卫乙的声音再次响起：“瞧那边！”
韦明晰看见大大的太阳慢慢升起，刚想撇撇嘴说“不过如此”，就听卫乙又说话了：“你再瞧瞧方才的‘月亮’？”
“太阳都出来了，月亮早回家了——吧……”韦明晰一边说着一边不以为意地转头看向东南方，却见方才的“月亮”虽越来越淡、越来越远，却依旧还在天空中悬着。
卫乙轻轻走过来拥住了韦七：“明晰，这‘日月同辉’，我想带你来看好久好久了。”
直到那“月亮”最终全部隐去在天际，韦明晰才渐渐回神，激动地看着卫乙。
“大乙呜呜呜！我好感动啊！原来太阳和月亮真的可以同时在天上呢。好看！你对我真好！”韦明晰回抱住卫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着自己的感动。
卫乙轻轻搂着韦明晰，忍不住想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差别真大啊。听说老大带月大人来看这景象时，倚在海东来怀中的月霜行说完“这景致真美，我很喜欢。”之后，海东来自得的笑意还未爬满整张脸，就听月霜行的声音忽然软得反常：“不过把这称作‘日月同辉’，启明星上的神祗不会不高兴吗？”
这样想想，还是这个对天文地理、诗词歌赋都毫无兴趣的韦明晰比较可爱呀。这样好骗的姑娘就留给自己好了。像月大人这种看心情决定装不装傻，决计骗不过的女人，还是留给老大慢慢挑战吧。
“既然你喜欢，以后我就常带你来看。下山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娇生惯养的韦府七小姐，又乖乖地跟着卫乙下了山，爱情啊，真是玄之又玄的东西。
下到山脚，韦明晰惊喜地发现卫乙竟然已经准备了马车。
“今天你辛苦了，已经走了那么多路，那地方有些脚程，来，上车吧。一会儿在车里再睡会儿，我知道你今儿起早了。”卫乙边说着边扶着韦七上了马车。在马车内坐定，韦七带着甜蜜的心情缓缓进入了梦乡……
再次被卫乙轻轻唤醒，韦七掀开车帘，只见一座院落安静地伫立在眼前。再细瞧周围景致，韦七发现他们似乎已在长安城外。
“大乙这是哪儿啊？”刚睡醒的韦七上有点儿迷糊，揉了揉眼睛，攥住卫乙的手借力下了马车。
“进去瞧瞧，这座院子你喜欢不喜欢？”卫乙牵着韦明晰，一同走进了院落。
韦明晰随着卫乙进了院落，惊讶地发现这院子中的一草一木，每一件陈设，都和自己曾经向卫乙诉诸的梦乡毫无二致。
“你说过，你今后的家，一定会是这个样子的，对吧？”卫乙的声音里有着春日暖阳的味道。
韦明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声音软软的：“傻子，这得花你不少钱吧？”
“是啊，不但花光了老婆本儿，还问老大赊了不少呢……”
“……你可真傻……”
在正午的暖阳下，韦七与卫乙肩并着肩，坐在韦明晰梦想之家的长廊下，感觉内心的柔和与温软争着想要铺展在这春日的暖阳之下……
月府，还差一盏茶便要到巳时，月霜行又抿了一口木犀红枣茶，向门口望了望，略皱了皱眉，转向秦如意：“秦娘……不如，再等等？”
秦如意自是知晓她在等韦明晰，哪里情愿，笑着回答：“这……虽说海大人交代了此间事宜但凭大人做主，可再拖下去，可要误了吉时了……”
月霜行犹豫了片刻，念及婚俗事宜到底还是不要犯忌的好，也便点点头。
“好吧，那开始吧。”
秦如意点点头，终于摆脱了韦明晰让她心中有股难言的喜悦，这喜气毫不掩饰地流露在她眉眼间。连声音里竟是都带了几分爽快：“好！那么就请儿女双全的英嫂陪着月大人入内室开剪裁衣咯！”
一双婢子随着一位浑身上下散发着贵气的富态妇人，欢欢喜喜地将月霜行一同迎进了内室。
“月大人你瞧瞧，她们手上盘中所捧着的布匹，乃是海大人着芳华轩特别订做的布料，赤霞锦。触手有丝绸般的丝滑，视之又有云霞之艳色，实乃上品。”一边等着婢子们替月霜行宽衣至只留中衣，英嫂一边娓娓道来：“想来做出的凤冠霞帔定能将大人原本就出众的姿容衬托得愈发倾国倾城。民妇这就以这赤霞锦替大人量身裁衣。”
英嫂说着，便要上前去取金剪，却忽闻窗外有一声轻咳。待屋里众人回过神，眼前已然多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你们都出去吧，我来替月大人开剪。”两名婢子闻言，对望一眼，乖乖放下手中托盘，当先退下了。
英嫂张罗过不少新妇的开剪，怎地也要再尽尽责任，便壮着胆子规劝几句：“哎哟海大人，这可使不得，这开剪历来是要由儿女双全的有福妇人来操持的，可不能拿这来玩儿啊！”
海东来气定神闲地踱到柜子边，执起金剪，细细打量：“有福妇人？可是说……越有福之人替新妇开剪，这姻缘便越和美？”
“是呀，所以……大人您……”
“谁说儿女双全的妇人便是最有福之人？”海东来放下金剪，一边漫不经心地脱下手套，一边朝着月霜行走去。
“依我看，最有福之人，还是我。”与海东来的低语同时落到月霜行耳边的，是海东来肆无忌惮的唇舌。
“海东来……”月霜行的嗔怨被那恼人的舌尖搅得一软，手肘恨恨地朝海东来胸前一顶也成了别样的撒娇。
“能娶到月霜行，”不再使坏，海东来慢慢扶住月霜行的肩膀转向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便是最大的福气。既然最有福之人是我，那么由我来替新妇开剪，最合适不过了。”
英嫂到底还想为祖宗礼法恪守一下底线，目光别向他处劝道：“啊哟，由儿女双全的妇人来开剪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海大人，不可儿戏啊……”
海东来退后半步，细细地上下打量一番月霜行，满意地赞道：“嗯，这身素色中衣真是腰条尽显，衬得你更好看了。不如开剪完，我们再做些什么，不负这良辰美景？”
血直冲到耳根的月霜行忍不住低斥一声：“海东来！”
海东来含笑转身，眼刀随意扫过英嫂，复又越过英嫂望向柜子上的金剪，语气中渐渐现出不耐：“怎么？要我亲自请你出去？”
暗哑、低沉的嗓音懒懒的，却又浸润着满满的肃杀之气，英嫂默念一声“我可已经尽了人事了”，尴尬笑笑，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哪敢劳烦海大人，民妇这就走，这就走。”
对这结果似乎很是满意，海东来笃定地坐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看了看茶色，朝向月霜行的面上有着欣慰的神色：“还算自觉，乖乖饮红枣茶，没有偷饮金边碧丝。”
月霜行懒得理他，走向屏风正欲披衣，眼前却忽的一花。方才还坐在桌边安分饮茶的海东来先她一步夺走了屏风上的衣物。一边扬手远远抛了手中衣物，一边反剪了月霜行双手，粗而热的鼻息顷刻就抵在了月霜行的颈项之间。
“海东来闹够了没？一会儿让明晰撞见，这丫头在月府可是横行无忌的！”月霜行又羞又急，赶紧拿好姐妹韦七来做挡箭牌。
哪知海东来更肆无忌惮，以手为皮尺在月霜行身上上下摸索，缓缓量度着月霜行的身段：“韦明晰？她不会来了，我让卫乙把她支开了，此刻，她应该早在长安城外了。”为此海东来可还破费了一座院落，也算下了血本。
“你！处心积虑！”听闻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被海东来支走了，月霜行只想反身将海东来咬上一口，又怕这动作更会被他视作挑逗，只能作罢。
“你就只会欺负我！”闺中的月霜行嗔怒起来凭的多了几分小女儿情态。
“嗤，你的身量，我最清楚，这长安哪有人比我更合适替你开剪裁衣？”海东来的手指比皮尺更灵巧，撩过月霜行身上一寸一缕，一阵酥痒。月霜行只觉这量身，更似在勾魂。
不多时，屋内只剩两缕粗重的气息彼此追逐、萦绕着……
在月霜行温润、细腻的颈项间埋首、摩挲，海东来闭目任由指尖去感受月霜行的每一寸肌肤，去捕捉她的每一个反应……月霜行亦闭上了眼，放弃了争辩此时此地，是否合适此番行事，沉溺吧，沉溺就好了……
“嗯……你是不是胖了？”手指逡巡到月霜行胸前时，海东来面上现出了些微的讶异，“不行，我得好好摸摸，这不是错觉？”不知死活的一句，终是把月霜行激醒了。
“……海东来！”没好气地拍开海东来的手，月霜行转身逃开了海东来的怀抱，“别误了吉时！你量好了没有！”
指尖失去了方才的馨香、柔软，海东来悻悻收回手，慢条斯理地回到桌边，执起笔在图纸上勾勒片刻，开始标注嫁衣每一处的长短。趁着海东来忙活的间隙，月霜行拾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开始穿戴。
听到身后的动静，海东来促狭地开口：“一会儿还是要脱的，白费这力气做什么？”
“闭嘴！”一会儿一定要寻个间隙溜出去，一定。月霜行对自己说。
仔仔细细画完图纸，海东来声音闷闷地响起：“人来！”
守在庭中的两名婢子推门进来。
“图纸和柜子上的布匹拿去给英嫂，让她好生张罗嫁衣。告诉秦如意她可以回去了。还有，没有吩咐不要再来打扰，出去吧。”屏退下人的同时，海东来不着痕迹地封住了月霜行欲往外走的去路。
看着海东来眼底升腾的火焰，月霜行陡然一惊：“都陪你闹过了，你，你也该回去了。”月霜行作势去赶他。
看着月霜行色厉内荏的样子，海东来笑了，这笑意月霜行还未看真切，那鬼魅般的身形已经欺上来挑走了她一根腰带。
“海东来！”月霜行的嗔怨很快就被彼此间的嬉戏竞逐淹过，你追我逃，几个回合下来便失守，连中衣也被挑开了。侧身半掩住酥胸，看着海东来如狼似虎的眼神，月霜行干脆下起了逐客令：“都说成婚之前不能见面，海大人还是快请吧。”
“你方才的喘息可没有说我们不宜见面……”海东来嬉皮笑脸地凑近，拦腰就抱起了月霜行：“你玩儿不起了才赶我走？我可不依。”
挡开海东来的攻势，月霜行据理力争：“今日开剪，时机不对！”
海东来笑笑，翻身仰卧在月霜行身边轻轻环住她：“时机不对？只要人对了，时机和地点，哪儿有不对的？”
床帏缓缓落下，里头正发生着些什么，证明着一切都对了……

注意胎儿

我该说点什么呢……
虽然嚷嚷过“来来嫁我”，还是觉得来来，睡一睡就好了，嫁还是有点重口……（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