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安妮在屋里整理行李,她其实对于找到苏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既然已经向玛蒂娜妥协了,那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她实际上并不能确定,苏还活着,或是已经死亡,她原以为是苏把她送到了医院里。但是,当露西说是一个叫托尼的人把她送到医院的,她就觉得,或许是自己想错了。毕竟,那么高的山崖上,苏要活下来,有点难以想象。
“安妮……”
突然,一个声音从安妮的身后传过来,安妮僵住了,她的手停止了整理的动作,轻微地颤动着。
然而,她不敢转身。
“安妮……”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苏走到安妮的身边,她说:“安妮,你……还好吗?”
“苏……你……你是真的?还是……还是只存在于我的想象里?你应该是真实的吧?对不对?你是真实的!”安妮想确定面前的人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现在觉得思绪混乱,什么事物都无法分清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我当然是真实的,难道还会有假的我吗?”苏微笑着,她的笑容犹如春天流动的风,轻轻地刮着安妮的心。
感受着自己内心的激动情绪,安妮喃喃自语,她说:“不……也许……也许你不是真的,我分不清,我已经分不清你是真实的,还是出现在我的幻觉中……我已经无法分辨了。你告诉我,你是真的,对吗?你是真的……”
苏的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她轻轻地捧着安妮的脸颊,对她说:“安妮……最重要的不是我是否真实,而是在你的心目中,在面对我时,你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我……”在这个问题上,安妮显得有些犹豫,她看着苏,在思考着该如何去回答苏的诘问。
“你无法确定……对不对……你无法确定……”苏呆呆地看着安妮,她的声音低沉而忧伤,就如受了伤的小动物在低鸣着,让人听到就觉得心里刺刺地疼痛。
听见苏说出这样的话,安妮看着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女人,瞬间泪水决堤,轰然而下。她紧紧地抱着苏,声音呜咽着:“苏……苏……我的苏……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安妮如此语无伦次的说着。
“我爱你……苏……我很爱你,我想永远陪着你……”安妮的声音带着忧伤,她真的无法分辨出面前的人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只是自己的幻想。
“你爱我?你真的爱我吗?你可以放下内心的最深层坚持?你有勇气对家人坦白吗?你爱我,会默默地支持我做的所有事情吗?”苏用极其郑重地语气询问着安妮。
安妮终于慢慢地把苏放开了,她看着面前的人,泪水依旧止不住的流着,她说着:“我一开始以为……以为你真的不在了,就那样消失在了我的世界中。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你还在,你还在。”
“我一直都在,安妮……”苏微笑着,她用手指轻轻地在安妮的背上抚摸着。
“你……苏……你是如何……”安妮的话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显得吞吞吐吐。
她想一直抱着对方,再也不放开,苏也不说话,任由安妮抱着她。
大约半小时后,苏轻声细语地说:“我觉得腿有些酸了,可以让我休息一下吗?”
安妮自然是非常心疼苏的,她慢慢地放开紧紧拥抱着的身体,而后认真地注视着对方。
现在,安妮才慢慢地注意到,苏此时穿着的是黑色短靴,以及紧紧地贴住双腿的黑色皮裤,而上身是一件黑色贴身的棉质衣服,外面套着棕色的大衣,头发也不似平时那般披散开来,而只是扎成简单利落的马尾。
苏很平静地看着安妮,她温柔地对安妮说:“安妮,怎么啦?你想对我说些什么?”
她的声音越是温柔,安妮就越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幻境之中,她想了想,才缓缓地回答:“没有,苏……我只是觉得好突然,一切都很突然。”
过了一会儿,苏又说:“安妮……我想吃水果,你可以去买来给我吗?我想吃蓝莓,或者金奇异果。”
“好的,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安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买苏所说的水果。
当她将蓝莓和猕猴桃都带回来时,苏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安妮,并对安妮说:“你一个人去街上那么久,应该口渴了,来喝点水吧。”
安妮接过水,却迟迟不喝,她不确定地看着苏,对于手中的水犹豫不决,她不知道是该喝,还是不喝。实际上,安妮有太多考量,她在想着该用什么理由来把手中的水放下来。
最合适的理由,莫过于‘我现在并不觉得口渴,不用了。’但是,这个最合适的理由,安妮却无法说出来,她和苏单独相处的时间虽然说不上非常久。可是,苏从来不会主动倒水给自己喝,而在发生那么多事情以后,苏居然会主动做这些事情,让安妮很是意外。
看着安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苏抿着嘴,她的声音发出来时,是让安妮感觉到惊心地哀伤,她柔柔地说:“你不相信我,安妮……你不相信我……”这样喃喃细语几声,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她把水杯轻轻地放置在桌子上。
当安妮看到苏的眼睛里已经开始流淌出眼泪,她立即回答:“没有的,苏……我相信你,只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会时不时的看见你,或者是梦见你。我现在只是不确定你是不是真实的人,我不是不相信你。”
苏认真地注视着安妮的眼睛,过了良久,她不停地摇着头,她用悲恸的声调说:“不……不对……不对……安妮,你不是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人,你不是这样想的,你只是不信任我……你不信任我。甚至,你觉得我或许会伤害你,无论是真人还是幻觉,你认为我是不值得信任的。”
苏不断地摇头,眼泪洒在地上,看见苏的动作,安妮想起了苏跳崖前的那种悲伤,那种听见或是看到都会让人觉得快要心碎的感受,安妮马上走过去想拉住苏的手,安慰一下,但是苏却闪开了,她拒绝安妮的示好。
苏避开安妮后,她转过身,说:“我……走了……安妮……”
安妮立刻将桌子上的水喝下去,然后快速跑到苏的身后,抱住对方,阻止她开门离开,安妮激动地说:“我是相信你的,苏……苏……你不要走……不要走,我求你,求你别走。”
没有多久,安妮就觉得全身无力,她慢慢地瘫软下去,倒在了地上,苏这时候终于回头,她的眼睛里依旧缀着泪水,苏哭泣着,她幽幽地说:“安妮……我以为,你如你所说的那般,是爱我的。可是现在,我大概是明白了,你并不是那么地爱我……并不是……”
苏这样说完,她从自己的外衣口袋里拿出来一支一次性注射用的针筒,将准备好的东西从安妮的脖颈上注射进去。
然后,苏对着安妮说了一声:“再见了……安妮。不……还是再也不见了。”说完她就打开门走了出去,留下安妮地躺在地上。
安妮不停地说着:“苏……你不要走……不要走,你留下来吧,不要走,我不想失去你,不想失去你。”
然而,苏却像是听不见任何声音一般,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安妮看着苏逐渐走远的背影,她恐惧极了,至于恐惧的是什么,无人知晓。
也许,是恐惧苏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可能会导致自己的死亡。或者是害怕苏从此消失,再也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无法承受永远失去苏的恐惧,又或者这二者皆是或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