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过奖，其实阿衡真的只会这一下子，也只能使出这一下子来了。
（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看着刘贤仪乖巧地笑了笑。毕竟这个功若是冒了，难免日后有什么别的事落到我头上。承她意坐在下手，也不敢坐踏实了，这一会反倒觉得，不如不坐，可还是得谢，这真是宫中最教人厌的事，也恰是这分明的上下最完美的体现。）
谢娘娘。阿衡二十年进的宫，算一算还没有两年呢。

（这一句很久，不由得教我窃喜。这大概说明我在娘娘身边不是顶要紧的人，可好赖也混了个面熟。看她神色惘然，更不好把喜色显现在面上，想了一会儿，只得草率敷衍）
阿衡也不知道哩。若是我们娘娘还有用的到阿衡的地方，阿衡也是不敢走的。
（小心翼翼地轻声问）
娘娘是想家了吗？

（我本以为自己是顶能说会道的，可在刘贤仪模棱两可的回答下，我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静静地垂着眸子陪坐着，恰听得内里有响动，连忙起身，恭声）
我们娘娘怕是醒了，阿衡去伺候娘娘起身。贤仪娘娘稍坐。
（说着略一欠身，进了内里）

问安。送一盅荷叶粉蒸肉。

问安。送一笼四喜饺子。

问安。送两只粽子。一只是红豆蜜枣馅，一只蛋黄咸肉馅。

问安。送一碟酥炸小黄鱼。

问安。送一份杏仁豆腐。

问安。送一份翡翠虾饺。

问安。送一份蜜丝山药。

（当我披着星辉回到凤藻宫时，堪堪较落锁的时辰晚些，于是我想，这一定是他故意的。身侧此中苑的侍儿目光里纠缠着复杂，而我看见了，也装作没有看见的模样。）
（鬓发还是有些凌乱的，身上暧昧的味道也并未消散。在那侍儿的目光里，我一步一步踏上主殿的二重阶。路不长，也很熟悉。我忽然在想，那年春晚，我在一霎微光里对望回去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然后，我跪在了白玉砌上盈盈的露水里。美好而庄严的东西，总是冰冷而坚硬。）

主子，人回来了，正跪在外头呢。
【眉未尝抬，只淡淡哦了一声，然后继续翻着高阳的嫁妆单子，这是珩儿出宫立府时，就在着手准备的东西，往后一年，添的东西愈多。郭玑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凤藻宫的地界儿再大，抑或是人多杂，这毕竟是我经营了二十六年的地方，纵是再隐秘的事，做得多了，总要现在人前，况且她——十分聪明。我不开口，青雎也只安静地侯在一侧，待终于翻完那单子，揉了揉眉心，开口。】
告诉她本宫歇下了，让她回去。
【没错，我的确是在等她。不可否认，我曾十分欢喜她，但我此刻突然就不想见了。夜晚时分，人的情绪总是无常的，况且碰上即知天命的年纪，陛下那边的消息已经传过来，就是明日。青雎应声去了，我却仍未有动作，像是还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