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想要我用所有来交换。”
这一刻,诸葛亮,后悔了。
在继刘备之后,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命运无常的捉弄,也再次看到了一个令他深恶痛绝的可以神交的人。
他突然想起在故园里曾经种过一株葡萄,没有自己的照顾,想是尚未熟透便已被鸟雀啄得稀烂了吧。不知现在赶回去是否还来得及。
“你赢了,我接受交易。”迅捷得收起长枪,马超抬脚便要离开此地,他已不再想看见这个人,这张潸然欲泣的脸。
“马将军…………!”诸葛亮一回神就看见青年从树后牵出一匹鞍辔俱全的白马来。
“叫我孟起即可。反正,我们不久就要共事了。”青年也不回头,只是站定了顺着白马脖颈上的毛。
咬了咬牙,略微思虑了一下,他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使君他……孟起,你或许…………英雄无用…………”
“这个啊,”马超的视线越过纵横密布的枝桠,落在远处几不可见的碧蓝苍穹上,洒脱地挥了挥手,“天下本就不是我所求。同样,我也奉劝你,刘大耳不是一个可以全心对待的人。臣下之人,岂有称龙之理?即使你无,他也不会不防你。你又何苦?若有一天,你愿意起事,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目送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诸葛亮绞紧了手中的羽扇,已不知该说什么好,或者说没有什么语言可以表达他的心情。
一阵风刮起几片枯叶,翻卷了一下盖到他的脚上。
诸葛亮长长叹了口气,也转身拨开那些碍人的灌木向来时路走去。很多年以后,当他从白帝城的窗棱往外望的时候,满目看见的也是这种青黑色沉郁的灌木。
野有蔓草,不得途。
收拾起自己疲惫的身心,青年骑着马来到林子深处一株需十人合围的大树下,尽量用轻柔的声音喊着:“小岱,小岱,睡着了吗?”
过了片刻,树冠上传来惺松而清脆的声音:“没有,才没有睡着呢。”
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得笑了一下,马超将长枪挂在马鞍上,张开了双臂:“那怎么不下来呢?”
这次等待了很久,才听见那少年的声音很不情愿地回答到:“脚麻了。”
“跳下来吧,我接着。”马超向那躲在树上的少年示意。
“不要紧吗?你的手?”少年尝试了一下想自己爬下来,反而弄到进退不能的地步,微微红着脸看向自己高大神勇的哥哥。
“没关系,一个小马岱,我还是负担得起的。”一把接住闭着眼睛跳下来的少年,马超顺势把他抱在怀里,将手在战袍尚算干净的地方擦了擦,便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好了,现在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少年的眼神清澈,如同未染杂志的山泉流过马超的心头:“哥哥,我们接下来去哪里?阿爹阿娘他们都走了好久了,我们去找他们好不好?”
“好。那我们就往东去。”为少年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好骑在马上舒服一点,青年边状似不经意地说,“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去帮一个朋友的忙。我保证,他那里会有很多大哥哥陪小岱玩的,可好?”
“唔…………”少年嘟起唇很为难地说,“好吧。但是只待一会,帮完了我们就走。”
“好,驾!”
记忆中,那人那天,笑得如夏花般灿烂。
“二百四十六。”身披战甲的高大男子伸手抚过族中最后一座,也是最新的一座坟碑。
“没想到,这一耽搁,竟是二十几年。而你,还想瞒我多久?起来啊,起来继续骗我说明天,明天我们就回家啊!你倒是起来啊,哥————!”
野有蔓草,不相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