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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赢家的世界以及懒惰的假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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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学习压力让我无数次幻想一个可以让时间停止的世界。如果我能够将时间停止,用无限的生命去研究,去学习,那么考试对我而言便不会有逼迫的含义了。但这个想法本身即为矛盾,学校的训练方式是德军闪电战的模式,即为在非常有限的时间里掌握海量的专业知识和分析技巧。但成绩本身既是文凭的基础,也是未来工资甚至未来资金的种子,所以它是用来求生避死的。如果我能够控制时空,使自己不死,那么我便不需要文凭来续命。由此可见,人类一生的终极目标并非荣华富贵,而是求生,更极端地说,求不死。排除虚荣和心理因素的话,荣华富贵仅仅是生存概率增长的表象之一,所以是求不死的副产品。
人类最大的愿望是不死,但求不死无疑是妄图成神。我认为神的确存在,但人类不能变得像神那样。人渴望成为神,永生不死,随后,号令万物所有,创造毁灭一切。尚且不论愿望好坏,人类一直都在求不死的坎坷路上受害,不仅仅是因为短暂的一生被浪费了太多光阴,也是因为许多人会用徒劳无功的欲望来满足自己不能实现的成神欲。生而为人便得死,这个世界有谁算得了赢家?人间都是输掉的人,因为反正到了最后都会输掉生命。就算抛开这种赌徒心态,也不得不承认,人们总是没有得到本来应该拥有的巨大的便利,而其无穷的欲望也只是成神欲的折射罢了。作家的写作,艺术家的创作,往往是此害的果子,是太过违逆天理的。不论是渴望死后以自己的作品存在下去,还是享受于创造并管辖作品的世界,只要违逆了神,这些都可算是罪。
差一个星期就到自己的生日了。最近学习累了会和较熟悉的战友讨论人生,一般话题局限于瞎扯未来和埋怨当前。对话内容千篇一律,重复十数次,但乐此不疲,没话找话,也算是疲惫时附送的低级趣味。比如:
友:【你为何写这些,于事无补。浪费。】
我:【我不想我死了以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友:【你现在活着都是问题,谈什么死后。】
我:【不为名利。】
友:【那你为了什么。说句难听的,一般死后成名。】
我:【嗯。所以我要回归现实。】
写东西,是出于本能或遗传,二者区别不大,其创作欲很像性欲。写作仿佛一种变态的发泄,是拥有正常宣泄渠道的人不屑渴望的寒酸手段。而我,每早起来便会后悔自己写过东西,觉得写作是丧志的下三滥消遣,比吸毒更加作践自己。但是欲望来了,还是会创作。这个时候我往往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流浪的武士,时常游走在夕阳山谷和晚霞海天,又以骑士的姿态缓行于黄昏的血晕。那是时常游走于生死的人才会有的变态的美,转瞬即逝,随时都为丧命准备着。不被任何人理解,也不被任何人关爱,孤苦终生,在永远不会有黎明的寒夜里前进直到被冻成丰碑,我一直以来都对那种悲剧怀抱向往。同时因疼痛而清醒着,知道这是与生俱来的文青病,学会认识自己侨情的卑贱和低俗,再向现实生活垂下颈首。
或许和那些专家说得差不多,长期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人会抑郁。但我抑郁的问题主要是自找的,一个成年人,自己都不能照顾自己的情绪,能算哪门子废物?废物都算不上吧。我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创作,但是激烈的创作欲越是被压抑就越是像潮水似地涌来,灵感一个接着一个,大纲都没写几个,主意却是滚雪球般增长,堆积的写作计划估计半个世纪的时间都不够用。但我还是禁止自己写作,因为现实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我是个正在念大学的学生,我会认为专业是唯一和写作是假寐。我在现实和假寐之间两难,然后不再为难,然后抑郁。
我明白自己是喜欢写东西的,但是写不好,写好了也没人看,也不能以此管饭。时代毕竟是不一样了,这个时代的人们聪明了很多,技能多到完全失去价值,好像是个人就得十全十美。技术含量不高的工作比濒危生物灭绝得更快,更何况写字这种自古就是最没技术的工作。值得呐喊却不该怨天尤人的不仅仅是写作,今天的人类依然是无数局限的奴隶。今天有了飞机作为交通工具,我们会觉得古代人的丝绸之路是多么耗费光阴。如果未来有工具作大脑记忆储备,未来的人也会替我们今天为了记住知识而苦读书感到惊愕。再想宽一点,如果在未来的日子单凭需要想象就可以把脑海里的画面制作成图画和影响,单凭心情就可以创造歌曲,单凭链接大脑就可以获取所有情报信息,单凭改造身体就可以不再进食并永生不死,他们会觉得我们这群现代人是多么的无知或可悲呢?
单纯地分析,生在这个年代的人,比过去幸运,也可能比未来的人更加不幸。我们觉得古人浪费太多时间,生活过于单调,我们何尝不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更何况每个人的时间还有上限。人类只有进化到了根本不需要再做任何事就获取一切的时候,就可以不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从这个切入点来讲,懒人的理想世界本身就是文明完美化的高度。其关键在于永生,倘若永生的技术唾手可得,那么人类社会恐怕将会进入【神化社会】的纪元,而且一切繁杂且强大的技术都可以被建立或发掘,因为时间的上限被打破了。一个智商再低的孩子,假设他或她可以在不死的情况下持续研究一个项目五百年,那么爱因斯坦还没有学徒聪明。
时间是关键,人类唯一缺乏的就是时间。我甚至大胆推测之前有比公元两千年前后更加发达的文明,其数目且繁多。再大胆一点,其中或许会有以【永生技术】为科技轴心的文明。如果真的有过这样的事情,我只能说我们人类实在是太渺小太卑微了。我甚至怀疑当今的科技并非【创造】,而是【挖掘】。发明家和考古学家如出一辙,因为发明根本就不是创新,恰恰相反,它是洞察,它是察觉。所有物理或数学的理论以及特性早就被定义,它们早就存在,无法更改。我们只是将这些规则发现,融合,调和,搭配,加以运用。实在是太局限了。
这个世界,你不能得到意识中的胜利,就像画家不能将脑海的景象完全剖出。我也没有完美的胜利,一切都太过累赘,太不应该了。这是一个没有赢家的世界,我们都输了,败给死亡,败给生命,败给人生,败给自己。我们不能得到自己妄想的科技和能力,我们永远不能成为想要成为的自己,我们永远都在自己的极限里未闻终极。或许有一天人类能够在灭亡前制造出足以使自己逃避灭亡的技术,但是文明的成功只有在生命不被局限束缚后才会显现轮廓。那日子到来之时,我们今日所付出的努力都将化作弱小存在的悲鸣。它们会像那老去的鹰,久久盘旋于人类史的苍穹,哀嚎良久,不肯离去却终究会消失贻尽。


1楼2016-03-27 12:03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