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失去的的不再回来,回来的不再完美,只是亲手送走自己的爱,对连城璧来说真真是残忍至极的,生命里好不容易出现的光,现在他要亲手把它掐断,这一次,他亲手将自己关进了小黑屋里。
沈府大门前,连城壁定定的站着,脸上神色复杂,看着朱红的“沈府”两个大字,出了神,心口的闷痛提醒着他,即使痛不欲生,可该做的终究还是要做, 下定了决心,深吸口气,他抬步走了进去,由家丁领着向大厅走去。
刚走到大院门口,就听到一缕琴音传来,不由停住脚步,琴音清雅脱俗不带尘气,让人闻之如置身轻舟,乘风飞渡,供月高歌,说不出的潇洒畅意。
“公子,请。”家丁提醒到。
“哦,这就进去。”连城壁一笑,心底苦涩一片,赶忙踏步而入,此时琴曲已毕。
到了正堂,沈飞云端坐高堂,两旁是萧十一郎风四娘和杨开泰等五公子,而堂中一白衣女子背对而坐,面前立有一几案,案上放有瑤琴,想来刚才弹琴的就是她了,只是那背影似曾相识,忽地一种不祥之感突然而至,让他生出一种掉头而去的欲望,似乎一脚踏进,便有大祸临头。
正犹豫间,沈飞云已一眼见到他,叫道:“城壁,你来了!”
连城壁见已无法躲避,只得进来,温和的笑容已挂在脸上,上前请安:“夫人好!”
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如遭雷击,堂中间坐着的竟是沈壁君,刚刚弹琴的居然是她,赶紧收敛起惊讶,躬身一缉:“沈小姐。”
沈壁君并没有发现连城壁的异样,只当他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随意,毕竟二人的关系才确定,外人并不知晓,于是也站起还以一礼,仪态完美无瑕,声音清泠泠的,如轻碎薄冰,让连城壁想到刚才的琴音。
“对了,连兄,今天沈府可是有天大的喜事哦,你啊,真是福薄,你前脚退婚沈小姐,后脚就有人前来提亲了!”一向藏不住话的朱白水摇摇头,一副甚是为连城壁惋惜的模样。
一句话如炸弹般炸响沈壁君平静的心湖,她不敢置信的看向连城壁,见他没有看她,又看向上座的沈飞云,问道:“母亲,刚刚朱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退婚?什么提亲?谁来告诉她,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十一郎风四娘和杨开泰知晓真相,却只能低着头沉默,连看沈璧君的勇气都没有。
沈飞云心里悲凄,却只能强忍住眼泪,脸上还要挂着笑:“君儿,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捡重要的说!”沈壁君冷着脸,眼眶里却有泪形成,连城壁心口痛的让他快要窒息,看着他前面的沈璧君有些颤抖的肩膀,知晓她在哭,却只能不闻不问的站在一边,当个透明人。
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沈壁君猛地转身回头,却见连城壁已撇开目光,转向别处,心底凄凉一片,突然她改变心意了,或许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给她答案,可是她只想听他说,听他亲口说……
“连公子,你是否欠壁君一个说法呢?”她笑着,可笑容却是那样的轻,那样的淡,仿佛轻轻的一抹,它就会消失不见。
连城壁浑身一震,袖里的手紧紧握起,强忍住说出真相的冲动,启唇,违心的话缓缓道来:“该说的夫人都知道,城壁已无话可说。”
轻易说伤她心的话,容他再练习练习。
“呵……”沈壁君苦涩一笑,腿突然一软的后退了一步,拒绝风四娘伸过来的手,她双手撑在琴上稳住身子,眼睛无神的盯着一处,点了点头:“是呀,婚约本身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事人的感受从来都是不重要的……”
“壁君……”沈璧君的不对劲令沈飞云很担忧。
“母亲,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径自转过身,脚步有些颤的向门口走去,风四娘想跟上去却被沈飞云一个眼神制止了,她知道沈壁君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城壁……”沈飞云心疼唤道,连城壁一惊,却瞥见刚刚沈壁君撑着的白色琴弦上染红了一大片,当下什么也顾不了的转身追了出去,徒留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朱白水等四公子。
沈壁君摇摇晃晃的走着,眼前模糊一片,她知道是眼泪所致,却不想抬手拭去,因为胸口太痛了,她需要一个宣泄口,仿佛一直流泪能让她觉得好受些。
“你的手?!”追上来的连城壁拽住她的双手将她带了个圈,面对面,见上面全是琴弦勒出的细细伤口,不断的有血从里面渗出,心顿时生出一个大口子,从她手上流出的血仿佛都流进了他的心里,当当真是伤在她身,痛在他心……
沈壁君木然的任他拽着向前走,只觉眼前的模糊更加模糊,用尽全力忍住的哭声终于破口而出,所有的委屈仿佛都在这一刻迸发,怎么也止不住。
连城壁心口的伤随着她的哭声越放越大,强忍住回头拥她入怀的冲动,只觉得脚下的每一步都踩在针尖上,明明知道该回头,却发现无路可退。
沈璧君房间里,连城壁小心的为她上着药,十指连心,她每每忍不住的抖缩一次,他的心就跟着揪痛一次,两相无言,却无声胜有声。
待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完,连城壁转身,抬起脚的瞬间,被沈壁君从后面抱住。
沈壁君的侧着的脸紧紧的贴住连城壁的背,缠满纱布的双手在他身前紧紧的扣住,她在等,等他的一个解释。
连城壁低头,看着她环抱住自己腰的手,抬起手想握住,却最终拨开了她的手,轻轻的放下,向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眼里是她没见过的疏远。
“沈小姐,城壁自知之前有些唐突,若做了什么让小姐误会的事,还望沈小姐可以见谅,城壁就此谢过。”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连城壁!”沈壁君叫住他。
“误会?!你说误会?!你是说你之前对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一场误会?!”
连城壁没有转身:“对不起沈小姐。”一只脚已跨出门槛。
待他已完全出了门,怔愣中的沈壁君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大声喊道:“我不会相信的!”
连城壁脚下一顿,没有再回答,扬长而去,却在确定她看不见的地方猛地蹲了下来,手紧紧的捂住心口,额前的刘海潮湿一片。
走到这里,几乎花费了他全部的力气,带疼痛感稍缓解一些后,他撑着地准备起来,眼前却出现了一双白色的绣花鞋,抬起头,就见沈壁君湿润的双眸,猛地起了身,微偏过身体,就要与她错身而过。
“既然如你所说,那你为何又要这样?”沈壁君轻飘飘的说道,没有阻止他离开。
“城壁该说的都已说过,若小姐不信,城壁也没有办法。城壁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我知道!”一句话,将连城壁定在原处。
沈壁君没有转身,两人背对而立。
“我知道是我之前伤你太深,现在你也退婚我一次了,我们就算扯平了,现在换我追求你好不好?”
“我……”
连城壁刚要回答却被沈壁君抢先打断,她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只能自欺欺人:“你现在不用回答我,好好的考虑考虑,一月之后,若你的答案不变,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打扰你。”
身后静静的,沈壁君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我希望你的答案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