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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七〕
因陀罗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忍宗,阿修罗仅仅只是听到了一声被风吹得淡淡的“珍重”,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只看见了因陀罗远去的背影。
阿修罗苦笑,将手中的剑再一次细细裹好,背在了背上。
此番游历对于阿修罗而言只是轻车熟路,他经常游历四方,虽然因为某种原因游历的外出距离都不大。但即使范围扩大了,对阿修罗来说也是小事一桩。
他的热心豪爽,乐于助人使他从来都不缺少朋友,甚至一走出忍宗大门,就有好友主动为伴。阿修罗素来是来者不拒,因为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孤独,会在他独自一人心底寂寥时无限扩大,那是内心的一个巨大缺口,需要一个极为重要的人填补的情感的缺口。
他的队伍在不断地扩大,一行人友善相处,相互关怀爱护,在不停地前行中帮助他人。阿修罗用自身的宽阔胸怀诠释了博爱,用爱与善获得了朋友伙伴的衷心支持。
美好的情谊充盈了他有些干涸的内心,但在阿修罗的心海中,有一处漩涡无可停滞地旋转着,他无法停止对于因陀罗的思念,因为因陀罗是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
他很想早些见到因陀罗,想得发狂着魔。面上虽是依旧泰然平静,前行的速度不紧不慢,待人一如从前那般耐心友善,但他的内心深处早已掀起惊天巨浪,无比期待着,下一次的重逢。
而因陀罗至始至终都是独身一人不懈地前行,他没有随行的同伴,即使有主动提出追随他的人,也被他拒绝了。
这条路披荆斩棘,他不愿牵连他人,何况他的性子从来都不适与旁人朝夕为伴。
因陀罗走的路不同于阿修罗,他是一个内敛淡漠的人,无法像阿修罗那样用内心爱去感化他人。因陀罗是一个恪守原则,遵循法度的人,所以他的路,是以法矩为剑,公正为盾,审判惩治恶者。
他不喜多说什么,在路过村庄时也不会与村民交谈,只是会在夜深人静,匪盗来袭时用自己的力量保护村民们,然后按照法将匪盗一一惩戒。
坦白说来,因陀罗是用暴力摧毁一切的恶,也是用暴力保护一切的善,他不偏不倚,遵守法度。虽然公正无私,但比起阿修罗的“爱”来,少了一分人情味。
在短暂的闲暇时,因陀罗也会用大半的时间修行,而在那一小部分的时间里,他都会审视,思考自我——在心底对于阿修罗的那一份感情,审视它的全部,思考那种微妙变化的缘由。
少年不知,那是动情。
二人的游历之路,大筒木羽衣全部都看在眼里,他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他所认为的最好的答案。
半年后,阿修罗与因陀罗都在约定的时间内回到了忍宗。
当因陀罗带着些倦意和一丝期待到达忍宗的山下时,一眼就瞧见了穿着亚麻色普通服饰的阿修罗。阿修罗也是一眼就瞧见了他,对上他的视线后投来不加掩饰的欣喜一笑,俊朗的眉眼间洋溢的全是澄澈的笑意。
因陀罗的心跳不觉漏了半拍,但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径直走向忍宗。
阿修罗是特地等他的,半年了,这是他们分别最长的一次。
他想让因陀罗归来时第一眼看到自己,所以特意在山下等候;他想让因陀罗知道自己对于他的想念,所以不去刻意隐藏狂喜的神情;他想让因陀罗明白自己的感情,所以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不过因陀罗没有看到,或者是被阿修罗眼中的爱意惊愕后,刻意的无视。
因陀罗的内心在疯狂的摇曳颤抖,他无法,无法接受那份感情。这是……逾矩的,这是错误的,这是悖谬的。
在他的心中,阿修罗依旧是天真懵懂的,算不得懂得亲情与爱情的差别,而他身为兄长,明白这其中的情意,知晓自己错误的感情。
因陀罗产生了一种自我厌弃之感,他的神情由重逢的喜悦,迅速化成恹恹的。
“因陀罗!”阿修罗三两步跑到了他的面前,因陀罗的眉眼淡淡的不见分毫重逢的喜悦。
阿修罗的神色只黯了一瞬,他急不可耐地卸下一直伴身的那把剑,递送到因陀罗的面前:
“这把剑是我铸的,你试试顺手吗?”
因陀罗迟疑了一下,接过了那把剑,他急速抽剑,凌空一刺,没有纷繁的剑花,有的只是凌厉的剑气。
阿修罗看着因陀罗刺剑的身影,没有说话。因陀罗比起之前似乎又瘦了些,但剑术精进了不少,在刺剑的那一瞬,妖冶双眸中迸射出凌厉的光芒,仿若无情的审判修罗,有着神明般的强大与冷漠……
神明,是不可亵渎的。
阿修罗沉下了眉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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