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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进来。”听到有人敲门，明楼从窗外收回视线。尚逸臣的车已经走远。
刚一进屋，阿诚就习惯性地关好门：“蓉蓉回上海的事，你早就知道？”
“我从哪里知道？要是早知道，说不定我早回来了。”明楼坐回办公桌前，沉着脸，左手摸了摸下巴。
“她也是，北平有家不回，非往上海跑。现在上海这么乱……”
“上海好歹还是个讲法律的地方，你看看沈钧儒、吴凯声、史良这些人，哪个不是在上海，而且每一个都活跃得很。章士钊也是北平、沪上两边跑。她一个法学博士，上海的确是首选。”
“那你说，她是想跟着史良搞抗日救国运动，还是跟着吴凯声在新政府听差？”
明楼捏着紫砂茶杯盖上的旋钮，看着阿诚，“你觉得呢？”
阿诚似乎吃不准。“依着人脉关系，她应该跟着吴凯声，毕竟吴也算是她在巴黎大学的半个老师，说得上话。但依她的个性，怕是想做第二个史良……”
“我看，都未必。她对政治不感兴趣，”明楼看着手中的茶杯，语速很慢，“至少以前是这样。”
顿了几秒，他突然抬起头：你去查查那个尚逸臣。
“进来。”听到有人敲门，明楼从窗外收回视线。尚逸臣的车已经走远。
刚一进屋，阿诚就习惯性地关好门：“蓉蓉回上海的事，你早就知道？”
“我从哪里知道？要是早知道，说不定我早回来了。”明楼坐回办公桌前，沉着脸，左手摸了摸下巴。
“她也是，北平有家不回，非往上海跑。现在上海这么乱……”
“上海好歹还是个讲法律的地方，你看看沈钧儒、吴凯声、史良这些人，哪个不是在上海，而且每一个都活跃得很。章士钊也是北平、沪上两边跑。她一个法学博士，上海的确是首选。”
“那你说，她是想跟着史良搞抗日救国运动，还是跟着吴凯声在新政府听差？”
明楼捏着紫砂茶杯盖上的旋钮，看着阿诚，“你觉得呢？”
阿诚似乎吃不准。“依着人脉关系，她应该跟着吴凯声，毕竟吴也算是她在巴黎大学的半个老师，说得上话。但依她的个性，怕是想做第二个史良……”
“我看，都未必。她对政治不感兴趣，”明楼看着手中的茶杯，语速很慢，“至少以前是这样。”
顿了几秒，他突然抬起头：你去查查那个尚逸臣。
五
没几天，尚逸臣与明楼的会面就在上海工商界传得沸沸扬扬。
那些被新政府斩断特许经营权的企业，都想借着经济司与尚氏和解的东风，解锁自家的买卖。这些企业中，没人可与尚逸臣的声望和魄力比肩，自然不敢直接到新政府堵门，无奈之下，只好三三两两地聚集到尚公馆，一是指望着尚逸臣能为他们出头，二是希冀通过法律手段向经济司施压。
未满一旬，白玉蓉就从尚公馆领回了20多个涉事企业，高一涵为它们逐一登记并留存了每一张由旧政府签章的经营许可。
为了这件事，白玉蓉跟着尚逸臣往经济司跑了两三趟。双方商谈的结果，是尚氏的特许经营权需要重新批复，但只做形式审查，不做实质审查，说白了，就是拿着原来的经营许可到新政府换个新证。
但更多的情况下，白玉蓉会带着尚氏的委托，单独与明楼会面商讨细节。
作为总揽全局的经济顾问，明楼原本不该在意这些枝节，只要定下大方向，具体事务交由阿诚处理就可以了。可他实际上很在意，时时关注事态进展。而身为方案参与者的白玉蓉却不想多事，每每到了经济司，根本不敲明楼的门，直接到隔壁的办公室找阿诚。
不过，阿诚是个有心人。只要明楼没出门、没开会，就常以自己做不了主为借口，把白玉蓉支到明楼跟前。
有外人时，二人“明长官”、“白小姐”地称呼着，好似单纯的工作关系。只有他俩或阿诚在场时，他就叫她“蓉蓉”，她则直呼“明楼”，言谈中也随意了许多。
“尚先生那边就算没事了，但还有20多家企业呢，有可能一并解决吗？”白玉蓉身着孔雀绿的香云纱旗袍和明楼同坐在一张沙发里，偏着头问道。
“其实，新政府收回经营权就是想抓一抓上海的经济秩序。先拿捏住尚氏的生意，无非是要给这些商人来一记杀威棒。现在尚逸臣都没事了，至于其他人，也都按着这个路数办吧。”说话时，明楼的目光始终在白玉蓉脸上徘徊。白玉蓉却左手支颐，若有所思地盯着左前方的空气。
几次接触下来，她渐渐觉得有些错怪了明楼，心中浮出几丝愧疚。没有旁人的时候，他还是原来的性子，说话不再绕弯，语气、表情也卸去了防备和伪装。她转过头，两个月以来第一次露出礼节之外的笑容，“那就太好了，谢谢你！”
“蓉蓉……”看见她眼中的笑意，明楼突然有些激动，这是他记忆中沉淀至深、回味已久的东西。他想如过去那般握着她的手说话谈天，但伸手的瞬间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只得将伸出了几公分的手臂骤然上抬，扶了扶眼镜。
“我听说，尚逸臣在上海的势力很大。虽说他做的是正经生意，但黑道白道都很给他面子，就连杜月笙也对他忌惮三分。你……不要陷得太深。”
白玉蓉笑了笑，避开他的目光，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你看，都12点了，中午一起吃饭吧。”明楼赶紧岔开话题，他想和白玉蓉多待一会儿。
“等所有企业的手续都办完吧。以咱们两个现在的身份，还是暂时避嫌为好。省得有人说我拿着他们的钱，还吃着你的饭。”白玉蓉半开着玩笑地走到门口，转身看了明楼一眼，“那我走了。”
明楼没说话，左手摘下眼镜，右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微微点了点头。
听着走廊里高跟鞋哒哒轻响，他重新坐回办公桌前，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一下一下地掐住双眼之间，不知心中是苦是甜。
没几天，尚逸臣与明楼的会面就在上海工商界传得沸沸扬扬。
那些被新政府斩断特许经营权的企业，都想借着经济司与尚氏和解的东风，解锁自家的买卖。这些企业中，没人可与尚逸臣的声望和魄力比肩，自然不敢直接到新政府堵门，无奈之下，只好三三两两地聚集到尚公馆，一是指望着尚逸臣能为他们出头，二是希冀通过法律手段向经济司施压。
未满一旬，白玉蓉就从尚公馆领回了20多个涉事企业，高一涵为它们逐一登记并留存了每一张由旧政府签章的经营许可。
为了这件事，白玉蓉跟着尚逸臣往经济司跑了两三趟。双方商谈的结果，是尚氏的特许经营权需要重新批复，但只做形式审查，不做实质审查，说白了，就是拿着原来的经营许可到新政府换个新证。
但更多的情况下，白玉蓉会带着尚氏的委托，单独与明楼会面商讨细节。
作为总揽全局的经济顾问，明楼原本不该在意这些枝节，只要定下大方向，具体事务交由阿诚处理就可以了。可他实际上很在意，时时关注事态进展。而身为方案参与者的白玉蓉却不想多事，每每到了经济司，根本不敲明楼的门，直接到隔壁的办公室找阿诚。
不过，阿诚是个有心人。只要明楼没出门、没开会，就常以自己做不了主为借口，把白玉蓉支到明楼跟前。
有外人时，二人“明长官”、“白小姐”地称呼着，好似单纯的工作关系。只有他俩或阿诚在场时，他就叫她“蓉蓉”，她则直呼“明楼”，言谈中也随意了许多。
“尚先生那边就算没事了，但还有20多家企业呢，有可能一并解决吗？”白玉蓉身着孔雀绿的香云纱旗袍和明楼同坐在一张沙发里，偏着头问道。
“其实，新政府收回经营权就是想抓一抓上海的经济秩序。先拿捏住尚氏的生意，无非是要给这些商人来一记杀威棒。现在尚逸臣都没事了，至于其他人，也都按着这个路数办吧。”说话时，明楼的目光始终在白玉蓉脸上徘徊。白玉蓉却左手支颐，若有所思地盯着左前方的空气。
几次接触下来，她渐渐觉得有些错怪了明楼，心中浮出几丝愧疚。没有旁人的时候，他还是原来的性子，说话不再绕弯，语气、表情也卸去了防备和伪装。她转过头，两个月以来第一次露出礼节之外的笑容，“那就太好了，谢谢你！”
“蓉蓉……”看见她眼中的笑意，明楼突然有些激动，这是他记忆中沉淀至深、回味已久的东西。他想如过去那般握着她的手说话谈天，但伸手的瞬间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只得将伸出了几公分的手臂骤然上抬，扶了扶眼镜。
“我听说，尚逸臣在上海的势力很大。虽说他做的是正经生意，但黑道白道都很给他面子，就连杜月笙也对他忌惮三分。你……不要陷得太深。”
白玉蓉笑了笑，避开他的目光，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你看，都12点了，中午一起吃饭吧。”明楼赶紧岔开话题，他想和白玉蓉多待一会儿。
“等所有企业的手续都办完吧。以咱们两个现在的身份，还是暂时避嫌为好。省得有人说我拿着他们的钱，还吃着你的饭。”白玉蓉半开着玩笑地走到门口，转身看了明楼一眼，“那我走了。”
明楼没说话，左手摘下眼镜，右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微微点了点头。
听着走廊里高跟鞋哒哒轻响，他重新坐回办公桌前，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一下一下地掐住双眼之间，不知心中是苦是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