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弧一把再开

（崔氏产子，龙凤双胎。）
（消息来时，是如风一般的，快且准。另又揉着些旁的琐碎话，在宫里的回廊处，拐角边，悉悉簌簌地说着，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私心。）
（宫里的水总是那般的多变，是一缸浓墨，稍有不慎，便能泛起涟漪，层层绽开，然后，将你推到风口浪尖。）
（可于我来说，这也仅仅值先前我们讲过的，那一坛好酒罢了。）
（行至殿外的时候，宫娥进去通传，风卷起衣摆，猎猎地飘荡，一鼓，再一鼓，仿佛怎么也不知道，这里的污秽似的。）
（真是薄凉。）
@崔试莺

（宁和飞香，满室旖旎。）
（她来时，我坐在暖炉边儿，怀里抱着襄儿。臂弯里闭眼酣睡的娇娃，粉雕玉琢的，怎么都看不够。）
（听宫娥禀告她来访，眉宛宛，带着些柔，闻言忙道）外头冷，莫冻坏了，快些迎她进来。（说话声儿惊动怀里那粉团儿，她不安地扭了扭，忙轻拍着安抚起那教绫缎裹得浑象一只五色粽子的小人儿，压低声儿吩咐道。）去煮酒来，要桂花米酒。再启一坛荔枝酒。

（宫娥唤我进去，我便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打算进去瞧瞧。）
（殿里比起外头，要暖和上好几分，待目光过了帘幔，珠玉琳琅，回至她身上时，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小女娃。）
（坐至她身旁，抬手，戳戳娃娃滑嫩的脸，然后，心满意足的笑起来。）我说对了，你可要给我酒。
@崔试莺

（抱着襄儿给她细看，待那句喜滋滋的腔儿落入耳来，吃吃一笑。也不着急作答，先将怀里酣睡娇娃递给乳母，这厢长舒柳腰，引她至殿前席间坐。螓首一低，使得耳畔戴的珊瑚珠子滴溜溜地在粉腮上滑。）我先跟你交代清楚，你吃酒成，你母妃那里你可得自行料理，我是不管的。
（正说着，丹书奉上一只玉壶来，清冽芳馥，是荔枝酒的味儿，亲自挽了芙蓉广袖来，斟满一琉璃盅，递过去给她。）果酿不宜热饮，一煮反倒酸了，得是新启的就吃才香醇。你尝尝。
（又缓缓斟了一盅，自家捧着。）我才出月子，不好多饮寒凉，只陪你吃一盅，聊表心意。

料理什么？我吃酒，她不管。（正接过她酒盏，眼里带几分狡黠，冲她平平地一动眼，然后，抵了抵她酒杯。）你既才出月子，便不用陪我饮，改日再寻个机会一醉方休也不是不可。
（凑她近些，似在笑。）当心酒饮多了，给襄儿喂奶，把她一同灌醉了，那可不得了，不怪我。
（说话间，自吃一蛊，将眼一睇，方才想起了什么。）怎么只见凤不见龙，大胖小子睡了？
@崔试莺

（听她咄咄，只把秋波一横。）嗳，那我可不信，赶明儿去了关雎，同你母妃问个分明？
（杏眼滴溜溜地转，举杯来在蜜唇上蹭了蹭，呷上一口，待舌尖上那味辛辣过去，擎杯一口饮尽。）不怪你不怪你，缘是我贪嘴儿。
（听她问及阿茗，眉亭亭如新荷，朝她粲婉一笑。）你干娘抱他去昭元顽了。（双书捧上忍冬纹曲柄银壶，我提来灌上一满碗，捧着二寸见方的玉碗，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吃着桂花糯米酿，一面朝她轻扫翠羽。）我听说，你跟善善闹别扭了？

（恰想去拍她的手，她便收了指，一面啜酒，一面作无辜态，直让我心中腹诽几番，面上仍在笑，只夹了几分旁的意味。）
你这消息，还是拣爱听的上心，偏偏我这儿哪壶不开你提哪壶——真烫手~
（这便是带了些嘲的与她道了，又觉着好笑，打趣又认定了她不驳似的，滴溜溜将眼一转，口中应着。）自然好生忍着呢，更况，也没甚么好忍的。
（一侧目，收了几分笑，支颌，又饮一口酒，叩了叩桌案。）可我没有亲姊妹，还不是与你一样的。若要论亲戚，那宫中皇嗣都该亲的很，可惜事儿往往不这样。
（噗嗤一笑。）你晓得我说的什么意思么？（我想，她总该比我聪慧的多。）
@崔试莺

（听她插科打诨的，也不去驳她。她在善善跟前儿，能占得几分便宜？那妮子的脾性，我还知道几分，实打实的吃软不吃硬。估摸着，是不欢而散。）
（她那句话机锋咄咄，我不想深究，只将秋波睖过去，充耳不闻的样儿，有一搭没一搭吃着酒酿。）
（她敛起雪靥上的笑，神情寥寥，眼底带着些讥嘲，凉薄而锐利。我心底生起些惆怅，怜惜而责备，郑重而诚恳。）和贞，你应该时常打开心扉。玫瑰带刺，伤人伤己。
（纵然皇嗣扎堆，可她有母妃可以依傍，有兴国的位分在，更应有一颗不设防的心面对身边人。而不是自私戒备，将从前恬淡恪纯心田变作无垠荒原。我说那句话，不因为和她母妃有交情，不因为远近利益，只是不忍心那个雪落时节尾随我身后寻梅的小女孩，变得再难纯真如昔。）

是在下输了。。。。。

（她的语气，像极了谁与我说过的那句话——别毁了自己，伤了他人。）可我不是玫瑰。
（淡淡的，望着酒盏出神，里面映出一张脸，酒面泛着微弱的波。）那样绮丽的花儿，怎会是我呢，我只是个衬花的叶子，那些夺人眼的花，向来不是我。
（磕了磕酒盏，一饮而尽，将眼往旁一瞥，像是在嘟囔。）
@崔试莺

（我从前也是俏玫瑰，带刺扎人。如今却安安静静的，做惯了一株低傍绣帘的睡海棠。）
（我委实不懂天家后裔的勾心斗角，更不懂她为何性情骤变。她的脸庞距我极近，我却探不明她所思所想。我不想与她争执，恐触及她的逆鳞，只能将意难平时那句话化作一腔怅怅叹惜。）你太偏执了。

（大抵没错。）
（我不紧偏执，且偏执的离谱。我不去信谁的，也不愿去信谁的，我只想听自己的，然后一步错，步步错，再也回不来了。）
（语一塞，然后笑起来。）希望…襄儿和阿茗，此生能无忧无虑。（平生安乐，别无他求。可生于帝王家，这个奢望，是不是很离谱？）
@崔试莺

（无忧无虑。纵然是天潢贵胄，只怕也难。我犹记十月怀胎初为人母的悸动和小心翼翼，犹记诞下他们兄妹那个黑漆漆的长夜，眉如新荷，所思所想，尽化作嘴角噙着的一抹恬淡微笑。手里剥着一只烘得酸甜的蜜橘，亲手拨去皮递给她。）别再饮了，吃醉了，我可不送你回去。
（火盆在脚边，里头燃着银屑炭，我将橘皮丢进去，火舌舔过去，哔剥作响间香气四溢。深深一嗅，眉目间是无限的虔诚。）我会护着他们，有生之年，竭尽所能，给他们庇佑，给他们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