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那天睡得很香,他抱着一杯暖暖的茶,醉在南夷的春花下。其实没有人注意到这样一个疲惫的丞相,因为横七竖八的休憩着很多人,或者说是整个蜀国的军队。当然也没有人清楚他有几天不曾休息,只是看到他倦倦的伏在树下,不多时便跌入了梦里。这个时候,丞相睡得像个孩子。“你睡着了么?”诸葛亮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唤着,他勉励自己抬起眼睛,而最终无果,困倦叫他眯着眼睛试图看出什么。仿佛是个小孩子,他用大手在孩子的头上摸了摸,低低的声音说:“我睡觉呢。”便又重新回到了南柯乡。孩子大约觉得无趣,于是一会从他头上择下花,一会又用手勾逗着他的睫毛,丞相发起脾气来了,没有好好安睡的将军终于火了 。他蹭的站起来,头嗡的一下疼了起来。“来,来人……把这孩子,唔……给我扔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他胡乱下着命令,期望能得到快速的安静。几个硕大无朋的壮士走过来,拎起孩子,齐刷刷的走远了。哭声,哭声,到处都是哭声,诸葛亮甩了甩头,想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很没奈何的站立起来,跨步走出已然搭建好的辕门,看到几个武士正打算手刃这个孩子,他扯住了武士的刀,用之斩断了绳索。“走罢,去其他地方玩。”孩子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从远处跑来一个蛮夷将领,看起来面熟的样子,大约是新进投靠过来的,却不大能记得了,他已经吓得腿软在那里,应该是孩子的爹爹。“为什么不走?跟你爹爹去罢。”诸葛亮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转身走了。“喂!”孩子大声的叫。“唔?”诸葛亮转过身。“我还会进去的。”“那里怎样的好,非要进去?”诸葛亮觉得孩子与兵戎,柔软而脆弱的孩子与冰冷嗜血的兵戎完全不是一回事。“那里开着这一带最美的栀子花!”孩子笑得烂漫。并不知道那株树下埋着无数冤屈的魂。“哦,”诸葛亮僵硬的点了点头“那么,就来罢。”负着手,走回刚刚扎好的大帐中,也许,要停留些天了。自此,总会有那样一个孩子在树下拣落花。有时候丞相会凑过去看,在百无聊赖的忙碌的时候。“嘘,她们睡着了。”孩子天真而傻傻的止住诸葛亮的脚步。孩子在地上挖了一个小小的洞,将花安静的排放在里面,在上面盖上枯叶,然后轻轻的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冢。“花冢?”“不,是他们的家,他们都在一个家里,多好”孩子昂起头看着丞相,“明年春天,花爸爸花妈妈和花娃娃就可以又一同回到树枝上了。”“唔,那你继续,继续。”诸葛亮用扇子指了指地上的小包包,然后跨上了马,前面是死与生的征战。他不想告诉孩子,那么就这样跳上马去,远去着。一如每次,他又回来。“这又是什么?”“是婚礼,这个是栀子花娘子,这个是栀子花将军。”孩子摆弄着花瓣,拉扯着柳条铺就的床。将这样的一切都葬在地下。“为什么都埋起来?”“娘说,地下才是最美丽的地方。爹去了,等我长大了,也会带我去玩。”孩子张着眼睛“唔!”诸葛亮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孩子的肩。惆怅的远去了。栀子花落尽的那天,羽扇豁亮的指向更南的所在,孩子依旧,痴痴的在栀子花下,数着落花,讲着这个花期她自己的故事。“我要走了。”临行前,诸葛亮跳下车走到蹲在那里孩子的身边。“好罢,那你要记得回来看我。”“好呵。”诸葛亮答着“你说了不算呢?和爹爹一样,说不久就会回来看我的。”“我会的。”“唔……那么,那么,娘说,有娘子在,无论将军走了多远都会回来。你……来做我的将军罢,我是你的娘子。”孩子很坚定的说。“呵呵……还是不要罢。”“要!”孩子执着而固执的望着他。仿佛他不答应,她眼中的泪水便会溪水一样涓涓流淌。“那么……好吧。”诸葛亮弯下腰,对视着这个小小的人儿。然后转身上了车,羽扇轻轻的指了指东边,滚滚征尘。“喂!”孩子张着小手遥遥的挥舞,手中的,是一株飘零的栀子花。正在凄艳的飘散。后记故事总是有后来的,那么后来的不久,是秋风婆娑的一天,传说那天星逝了。而在南中那样一个没有秋的地方,一个素衣的女子,将一束栀子花轻轻的埋葬,她说,娘子一定可以等到将军,说,地下是个快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