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显然并不是一个瞬间巨变的结果,跟不上从静水湖到捐毒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要知道,1.0创造2.0的根本原因是”距今整整一百年前,谢衣自知难逃一死“,这说明1.0很清楚自己完全不是沈夜对手,2.0也完全没有胜算。而一旦牵扯“流月城”,几乎就不可能不和沈夜正面对抗。因此,他最初一定把”远离流月城“设成了运算的最高优先级。
很可惜,从2.0正式出场开始,他就已经把这条改写了。或许,现身之前有过短暂的挣扎,但是在他明确喊出“流月城”这个名堂的时候,显然已经非常清楚,自己选择的是神马,要做的是神马了。
我相信正因为如此,2.0最最初到最终展现在玩家面前的,并不同于1.0笔记中“木讷”的记载,不但“能言能走”也表现出了正常人的情绪、思考,只是更加平(fan)稳(she)和(hu)缓(chang),大致也接近“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2.0,通常我称之为阿偃。他作为谢衣而“生”,作为谢衣活过百年,最后以谢衣之名而死。或许诞生之初,紧紧是一具高明的偃甲。然而孕育他的这种“将灵力化为命魂”思路,造就了一个十分神奇的巧合,百年岁月洗礼,最终给了他普通人一样的思维和感情。或者说能够把“有所不为”这种事当成是生存首要意义,比许多普通人来得加“血性”一些。
阿偃的存在,是冥冥中的一种巧合,也是某些因果早就的一种必然。没有流月城,没有1.0,甚至没有沈谢的恩怨情仇,阿偃也未必会诞生。他的生灭,脱不了和流月城相关的因果。他对沈夜的感情也好,抵触也好,也是因缘纠葛的一部分,并不是单纯“被灌输”的结果。
的确,他脱胎于1.0,他的三观、情感、思维模式最初都来源于1.0。但是换一个角度,任何血肉之躯诞生之后的精神成长是否都受到了家庭、社会、环境等等外在影响?一定要追述一个人某个念头的“来源“,几乎都脱离不了外因。反之,独立思想的证明,一个人念头的形成主要还是内因作用的结果。当然,“影响”这个词用在阿偃身上并不十分恰当,之于他或许用“继承”来得跟妥帖一点儿。他的生命源头是1.0,“生”是一个发展的过程,并非是静止不变的。当谢衣的一部分在百年前的捐毒一夜被冻结,他作为1.0的继承,在百年之间,延续的不仅仅是谢衣的偃术,还有谢衣的感情和思维。
换一种说法,这里说阿偃“独立”,并非说他是另外一个人。在百年前捐毒一夜之后,真正的“谢衣”到底存在于哪里?不管是初七还是阿偃,都不能算是真正、完整的“谢衣”,但两者又都是这个人存在不可割裂的一部分。犹如一条大路的两段枝节。初七呈现出的,是“谢衣”遭逢突然变故之后的样子,而阿偃所呈现出的则是“谢衣”未曾遭遇捐毒一夜的“死亡”,而经受下界百年岁月洗练,最可能呈现出的样子。
某种角度,初七和阿偃这两个分叉,根本就是为了成就谢衣的“不负如来不负卿”。初七的”生“,成全了恩义,完成了谢衣心心念念对“一人一城”所保持的执着,完成了对沈夜的“不背弃”。阿偃的“死”,则是成全了对“道“之一字的坚守,以身相殉,决然未悔。
而另一个层面,阿偃作为一个能够在”生死“大事上做出独立的选择判断,没有理由在其他问题上不能改写所谓的”设定“吧?他是谢衣的一种生命形态,假设他知道全部真相,又如何?依从自己的心,他绝不可能去否认谢衣的”道“,跟不可能去选择一条看似更轻松自由的路,活出什么”崭新的人生”。
一百年的“愿逐月华流照君”,又怎么可能是单纯“设定“层面的东西?那是百年间不断回溯、酝酿的的深情……纵然那片故里他从未涉足,纵然怀念的人与他从未谋面,遥望故里,思慕远人的情绪却凭空捏造,更无丝毫作伪。
选择捐毒的结局,与其说是宿命,倒不如是说“性格”使然。而换一个角度,世间岂有无长生不灭者?正因为他成了一个人,成为了一种生命形态,随着生命的发展,思想,记忆和情感也在不断膨胀,即便没有捐毒一夜,”冥思盒“这个载体也必然会有一天因无法承载这些东西而损毁,就如1.0最初实验过程中的一样“归于沉寂”。不无唏嘘,但总体来说,十分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