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第二天,男孩很早便去到山上。出乎他的意料,女孩已经在那里了。她看起来像是在等谁一般,无声地坐着。
直到女孩看见男孩以后,她才微微张嘴,对男孩说:“早上好。”
“哦…早上好,”男孩向女孩走过去,“你来的好早啊。”
“嗯。”女孩只是简短地回了一个字,然后便不再说话,看来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人。不过如果这样的人作为一个听众的话,倒是非常合格。
男孩在女孩对面不远处坐下,摆好琴深吸一口气后,开始弹了起来,依旧是昨天的那首曲子。他试着去模仿老乐师弹这首曲子时的感觉,但是失败了。他弹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能让女孩满意。
“呼~我明明已经弹得很熟练了,为什么还是不行呀?”男孩甩了甩因弹琴而酸痛的手,满脸都是失望的表情。
女孩盯着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后,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弹琴呢?”
“啊?”男孩没有听懂女孩的意思。
女孩继续说道:“我想听你弹琴,但你根本就不是想弹给我听,只是单纯地在弹而已。”
男孩顿时愣住了。他不明白,难道不是因为想弹给女孩听所以此刻他才会在里弹琴的吗?
“你…”
“殿下!”听见有人在叫他,男孩便向远处望去。只见丹那和苍离正一前一后地往这边赶来。丹那一来到男孩面前,什么也不顾地张嘴就说:“殿下,您怎么能自己出来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呢?害我们担心死了!”
“我要去哪还用得着你们管么?”男孩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苍离见状赶忙上前去捂住了还想继续往下说的丹那的嘴,想着该怎样转移话题,碰巧看见了站在殿下身后的女孩,于是他便开口对她说道:“你好,我们昨天见过的。”
“嗯。”女孩只是点了一下头,以示回应。
“要和我们一起玩吗?”苍离邀请道。
女孩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们玩的是很普通的“木头人”游戏——一个人靠在树上,背对着其余的人,然后喊“一二三”。其余的人在后面向那人靠近,等那人喊到“三”时就立刻停下来,像个木头人一样保持不动的样子。这时喊数的人回过头去看靠近的人,如果谁被他看见了在动,谁就出局了。最先碰到喊数人的便为胜者,若全部出局了,则喊数的人获胜。
他们一起开心地玩了好几局,轮流做着喊数人,几乎每局都是女孩获胜。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原来当丹那或者苍离做喊数人时,每次他们回头总会发现女孩早已呆着不动,连表情似乎也静止了。而当女孩做喊数人时,她回头之快速,让丹那和苍离总是刹不住往前靠近的脚步。
男孩一开始只是待在旁边专注地研究着要如何弹琴才能让女孩满意,结果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喊数的声音吸引,便从中途开始看着他们玩了。
看着看着,男孩莫名地也想加入到他们当中去。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不禁吓了一跳。因为他会有这种想法,似乎是第一次。
男孩不好意思开口说要加入,但幸好女孩注意到了他往这边瞧的视线,向苍离提出了让他也加入的建议。男孩这才得以与他们一同玩耍。
男孩加入后,局面便有了些变化。男孩与女孩交替取胜,弄的苍离和丹那总是唉声叹气,不甘心地要求再来一局。他们乐此不疲的一直玩到了太阳快要下山时,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此后的每天,女孩都会来到山上和他们一起玩耍。他们玩着各种各样的游戏,偶尔也会听男孩弹琴。尽管男孩弹的曲子还是没能让女孩满意,但每次女孩都说,他比上次弹时要好了很多。男孩自己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女孩一起玩过以后,他感觉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怎么说呢,就是多了很多从未有过的情感,比如说快乐。
有了这些感受,男孩渐渐地明白了该如何用心去弹奏。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眨眼间女孩与他们相识已经一个月了。
这天,男孩的状态特别的好。他总觉得,今天他就可以弹出让女孩满意的曲子。不出男孩所料,女孩在听到男孩比平时更加专注、更加用心去弹奏的曲子以后,神情终于有了些变化。
她满意地点头说:“很好听!”
那一刻,男孩就像吃了糖一样,心里觉得甜甜的。
女孩动了动嘴,还想说点什么,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于是,她开口问男孩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额…”男孩满脸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
说来也奇怪,女孩都来这里这么久了,他们相互之间却没作过自我介绍。其实理由很简单,女孩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而他们也因为身份比较特殊,不能随便说出去,所以也就一直没提。
“我没有名字……”想来想去,男孩也只想出了这个答复,不过这也是实话。
“那我给你起一个好了,”女孩想都不想便回答说,“就叫奏吧。”
“奏?”男孩一惊,心里涌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
女孩见男孩呆住了,以为他不喜欢,便皱着眉头说:“不行吗?”
男孩使劲地摇摇头说:“不是,我只是…太开心了而已,因为都没有人会给我取名字。他们都说,如果谁给我取了名字,就会有灾难发生。搞不好,我们永远都见不了面了。”
“不会的,我们一定还能再见,”女孩伸出小拇指说,“来拉钩吧。”
男孩虽然很开心,却也有些害怕。但当他看见女孩坚持的样子后,忽然就觉得勇气倍增,马上就伸出手和女孩拉钩许诺了。
“我得回去了,明天见。”女孩向男孩告别后,就离开了。男孩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你一定要回来啊!”
“嗯!”女孩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地弯起了嘴角。
男孩也高兴地回去了。
但是第二天,女孩没有来。再接下来的一天也是如此。
男孩没有气馁,因为他相信女孩会说到做到,所以他仍自信地等着。
然而,他最终等来的那个人,却不是女孩。
女孩的侍从带来了女孩死去的消息。好不容易得到名字的男孩,又因为这个打击而丢弃了名字。他又变回了那个无名的殿下。
日子,似乎回到了从前,只是男孩的身边再无古琴的相伴,他已提不起精神去弹奏。
虽然一直忘了说出口,但是其实女孩也有个好听的名字。
她叫墨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