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晴
Ⅲ 星落时差
引子：
离别之后，可否再续他曲？
这个问题，恐怕所有人都曾幻想过。
有谁不想让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已经逝去的人再次回到自己身边？然后，一起笑着哭着去完成那些未完成的记忆。
关于起死回生的妄想，摩伊拉星系就流传着两个传说。
第一个，是关于光与暗能力共存于一体的葬星龙王——顿诺。
想要得到顿诺的起死回生的能力，基本上属于天方夜谭。
毕竟，顿诺不愧为葬星龙王，只有得到他的认可才可以交换来起死回生的能力。
只不过，他的考验多为人内心的斗争，当然也有直接的对战，但这些考验极为苛刻——所以，凡是冒险前去挑战的人，全部都死了。
而另一个，则是关于冰星上的——永忆雪莲。
相比起顿诺的残酷考验，得到永忆雪莲那真是更加麻烦。
首先，永忆雪莲的绽放是有时间限制的，那就是在冰星千年一遇的“塔罗冻结期”。因为“塔罗冻结期”将持续22个小时，其持续时间恰好和塔罗牌中大阿卡那牌的张数一致，且每小时的风雪变化又都各有特点，因而这样命名。
其次，永忆雪莲是由冰结狼王所镇守着，虽然冰结狼王的战力远不如葬星龙王顿诺，但也是一个极其难对付的对手。
再就是，永忆雪莲需要用人无法取代的回忆作为绽放的“养料”。所以，等交换结束，挑战者往往都因记忆全无地失去带走永忆雪莲的机会，酿成一桩又一桩的悲剧。
待到暗星的暗物质活跃期过去一年，“塔罗冻结期”就会如约而至。
只可惜，关于永忆雪莲的传说，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知道此事的人又前去挑战，却都以失败告终。
后来，听闻此事的人几乎绝迹。
于是，永忆雪莲的存在，永远地成为了一个传说。
摩伊拉纪年4986年，距今2000年前的冰星，“塔罗冻结期”。
一个冰蓝色短发的少年，迎着寒风，伫立在一座足以俯视整个冰星的山巅之上。
少年一身冰蓝色的无袖风衣，左手戴着一只轻薄的冰色精铁制的手铠，右手戴着一只长筒的直至小臂处的冰蓝色护手，冰色的细筒长裤，脚蹬一双冰色高筒长靴。
他和周围环境同色，自然而然地融于一片风雪之中，是那样的孤傲。
抬头望向冰星白雪纷飞的天空，少年微微启唇，喃喃如同独语道：
我已经把我的记忆作为交换交给永忆雪莲了。
因为时空的扭曲，意外地来到了2000年前，所以，因为“时差”，我会在时隔千年之后再来献上记忆，取走雪莲。
这是，为了你，也为了大家的生活回归原轨，我所做出的选择。
按照计划，倘若成功了，那么，我希望，你们能够继续快乐地生活下去……
哪怕……
到时，你，再也不会记得我。

【连接上文】
攻击四下撞击扩散着，远远地，气浪就波及到了卡修斯和布莱克，但卡修斯没有丝毫反应，只是低着头，脸上泪水竞流着。
“傻瓜……哭什么……”
布莱克看着泪流满面的卡修斯，强自抬起已经无比沉重的左臂，想要拭去卡修斯脸上的泪水，但身体此刻的情况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因而好不容易抬起一半的手臂，只得落寞地坠回原处。
卡修斯，明明是我害了你，你为什么要哭？
这只不过是上天给我的惩罚罢了……
“布莱克……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真的好差劲……”卡修斯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断断续续地说道，“以前，每次我遇到麻烦……都是你赶来帮我……可是，我……我却总是不能在你需要的时候……赶来帮你……”
卡修斯轻轻将手抬起，慢慢搭在布莱克的手上，紧紧握住，将自身的能量导入布莱克体内，为他疗伤。
“你总是因为我而一次次地受伤……直到现在……”
脑海中闪过数个刻骨铭心的数字——
宇宙公历7569年，帕诺纪年4920年，在克洛斯星的平原上。
宇宙公历8032年，帕诺纪年5273年，在塞西利亚星的寒风中。
宇宙公历8569年，卡兰纪年6452年，在塔克星的清晨里。
宇宙公历9102年，卡兰纪年7936年，在斯科尔星的山谷内。
宇宙公历9643年，裂空纪年8291年，在怀特星的悬崖边。
……
每一次，那个熟悉的身影都会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面前。
每一次，那个熟悉的身影都会全身浴血。
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永远都将自己护在身后。
而他自己——
重伤重伤重伤重伤重伤！
这一次……宇宙公历9861年。摩伊拉纪年6985年。在暗星的永夜中。
——布莱克，生命垂危。
回忆起自己曾亲眼目睹布莱克为了守护自己所受的伤痛，当时无能为力的自己，卡修斯的泪水决堤。
“你总是那么关照我……一直守护着我……可我……可我却没有你那样能力……我也想守护你……哪怕是一次也好……”
卡修斯声泪俱下，帅气的脸庞被泪水一次次地洗过，却洗刷不掉他心头的悔恨。
布莱克无言地看着卡修斯，身体内刚刚涌入卡修斯输送来的能量，却又随着血液的流失一并散去，他不希望卡修斯再白白地浪费自己的能量，便强撑着自己的伤体，积攒起些许气力，挣扎着开口制止道：
“卡修斯……停下……别浪费……你……的……能量了……我自己……身体的情况……我知道……不要再浪费……你的能量了……”
“不！！”卡修斯更加用力地握住布莱克的手，“求你别死！！我求求你了！布莱克！！”
双手紧紧地握住布莱克的手，卡修斯慢慢将自己的头低下，流着泪抵在布莱克的手上，声音如同泣血：“我知道我很没用……一直以来都很依赖你……可是，我渐渐地发现……我已经从心底把你当做我的哥哥了……布莱克……哥哥……求求你，不要死……好吗……”
“卡修斯……”
布莱克看着泣不成声的卡修斯，默默地在心底回应道：笨蛋，其实，我也已经把你当做我的弟弟了……
只不过，我一直都没有说出口……
卡修斯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求你……布莱克……求你不要死……”
“我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
卡修斯对于布莱克的依赖是极深的，在卡修斯还是初级形态卡茨的时候，就一直很依赖布莱克，总是把“那个人很好的黑衣大哥哥”挂在嘴边——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而在这数百年间，布莱克一直关照着卡修斯，总会在卡修斯身处险境的时刻及时出现，两人之间莫名的有种心灵感应的能力，因而也更加亲密无间。
渐渐地，彼此已经融入了对方的生活，成为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也致使他们两个这样依赖与被依赖的关系慢慢超越了精灵种族的划分，成为了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但，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都没有向对方说出口。只是，在布莱克生命最后的时间里，兄弟俩才以这样的方式“相认”了。
只可惜，这样血浓于水的兄弟情，没能继续下去，便结束了。
身体渐渐变得空虚。
布莱克清楚地意识到，那个时刻终于要来了。
心跳渐弱。
眼帘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上天啊，求你不要蒙住我的双眼……
让我再看他一眼……
再看卡修斯一眼……
时间……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一眼的时间……
只为今生，我无法再见到他……
身体似乎失去了重量。
布莱克的手无力地从卡修斯手中滑脱，砸在地面上。
眼帘缓缓垂下，割断了最后一丝光线。
布莱克陷入沉寂。
就连卡修斯的哭喊声，都没能让他从沉睡中醒来。
卡修斯，谢谢你，陪伴了我这么久……
我这一生，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而现在，是到了告别的时刻了。
所以……
请你好好活下去……
保重……

第二章 纯白死神
卡修斯抱着布莱克那温热的身体，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他心底连接着布莱克的那片世界，轰然崩塌，无法复原。
他是卡修斯，一直以来，长久以来，被布莱克护在身后的卡修斯。
至死——布莱克，都一直守护着他。
在和雷伊他们，最初建立“战神联盟”的时候，布莱克就曾对他说过，他会一直守护着他，因为他是一个“骑士”，“骑士”就是为守护身后的人而存在的。
那么，他又算什么？
布莱克是骑士，那么他又算什么？
其实很明显的，不是吗？
他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他从小就一直依赖着布莱克，甚至还一度天真地认为，他们会一直保持这样的生存方式，生活下去。
就连一起对抗宇宙中邪恶势力的时候，他也未曾想过，生离死别会离着他们这样近。
每解决一个星系的麻烦后，又会回归那些愉快悠闲的时光，也正是这些时光，让他沉迷了。
他太过沉迷在了这些快乐的记忆里，忘记了他的人生——实际上就是一场漫长的战争，是一个以战斗为主旋律的人生。
他停滞不前，认为这只是一场漫长的战斗中，短暂的休息时间。
但是，这个短暂，实在是太“长”了。
直到看到布莱克倒在自己面前，他才明白过来——这休息时间，早就已经过去了。
原本误以为，布莱克会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一直做他未敢开口“相认”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原本误以为，摩伊拉星系的麻烦解决后，他们会向往常一样生活下去，无忧无虑。
就算因为各自的职责在身——他要去守护光明圣坛，而他要去镇守炫彩山。
就算是这样——
哪怕是这样——
可他依旧在，他也仍在。
但是，现在，再也没有那个可以一直依赖下去的他了，再也没有那个可以一直陪伴着自己身旁的自己不敢“相认”的哥哥了。
也许，经过这件事，他会变得强大起来。
但，这竟要以他生命的逝去作为交换……
这个代价，真是太大了。
作为精灵，只要精元没有被毁灭，就有再次复活的机会。
而现在，从精灵变成了人形，虽然得到了更加强大的能力，但却没有了“精元重生”的特权，因而——生命就只有一次，不能重来。
除非逝去的生命经历轮回，或许，百年、千年后的某一天，在宇宙的某一个角落，他们能够再次相遇。
但轮回之后的生命，其生前的记忆会彻底消失，就算布莱克还在某处，却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在，他也在。但他已经不会是那个关照了自己百年的，自己一直未敢“相认”的哥哥了。
想到这一点，剧烈的痛苦撕扯着卡修斯的内心。
“呜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两声痛苦的呻吟传来，打断了卡修斯内心的追忆。
盖亚和瑞尔斯如同两块被人随手抛弃的石头，失控地坠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贯出两个大而深的巨坑。
“盖亚！瑞尔斯！”
卡修斯急忙冲过去查看两人的伤势。
轻轻扶着两人坐起，卡修斯急急地问道：“你们两个没事吧！”
“切！这点小伤算什么？！”盖亚愤愤地一抹自己嘴角的血迹，“不过，这个家伙的防御力还真是够惊人的！”
“应该是你们的攻击太无力了才对吧。”耳边传来迪恩冷淡的电子机械音，“真是没想到，就凭你们这样的攻击，布莱克居然会被打败？太可悲了。”
卡修斯心头一惊，继而，就被狂暴的愤怒淹没。
迪恩！！
恨恨地默念着迪恩的名字，卡修斯内心中的痛楚都消失了。
心底留下的，只有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的，黑暗压抑的真空，填充了他的整个胸腔。
周围的气流似乎也随着他心底的变化，一并抽走了，只剩下令人压抑不堪的沉重气压笼罩着大家。
迪恩——
你这个害死布莱克的罪魁祸首！！
你凭什么这样嘲笑布莱克？！
凭什么？！
卡修斯缓慢起身，姿势僵硬地转过身，正面面对着迪恩——
“迪恩！！我要你——血！债！血！偿！！”
强烈的杀气自卡修斯周身散发出来，远比之前被暗物质控制的时候更加令人敬畏。
“卡修斯？”
瑞尔斯低低地唤了一声。
“啊啊啊啊啊——”
卡修斯一声暴喝，就在此时，从他的身体里，突然窜出一道冲天白光。
在瞬间，白光就笼罩了卡修斯的身体，渐渐让他的身形模糊起来。
白光中，卡修斯迷失了自己。
“我这是在哪里？”
卡修斯一时有些慌乱，便四下跑动起来，但从任何一个方向看去，都是无穷无尽的，蔓延至天际的白色。
“你就是布莱克所说的卡修斯对吧？”
一个空灵的声音在卡修斯身后突兀地响起。
“谁？！”
卡修斯警觉地回身，但迎接他的只有一片白色尽头处的光芒。
“看来，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啊。”那道光芒闪烁着，“这是你——身为暗影系的传承者，能量提升到一个更高境界的破发时刻。不过，从现实世界来说，这就只有一瞬间而已。”
“破发时刻？”
卡修斯愣了愣。
“是啊。”那个光芒变得更加闪亮，“其实，相比起你，布莱克他已经被选中了，也更应该接受这个传承，但他却把这个机会让给了你。”
“什么？！”卡修斯一惊，继而急急地问道，“布莱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能不能告诉我？”
“可以。”
平淡的回答结束后，光芒深处慢慢涌现出一些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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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细小水滴坠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卡修斯眼角流下两道清泪。
那些天，被囚禁在海盗基地的那些日子，迪恩把他脑海中那段“用卡修斯来要挟布莱克就范”的记忆都清除了。
而现在，故事的一切情节，都恰到好处地拼接起来，构成了一幅天衣无缝的完好无缺的画面。
“原来……布莱克他都是为了我才加入海盗的……而且……他还把这么珍贵的机会……让给了我……”
心中的苦痛化作尖利的锋芒，向着他的心脏更迫近一分。
“你就只会哭吗？”那个声音颇不耐烦地响起，“如果你觉得是你害了他，那么你就应该坚强起来，承担起他的宿命，继续走下去啊！！”
“承担起……他的宿命……”
卡修斯喃喃地念叨着这句话，脑海中，那些和布莱克的过往的记忆，飞速闪过。
下意识地，垂在体侧的双拳紧紧地握起，卡修斯决绝地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抬起双手，掌心能量聚集——
一直没有召唤过自己的武器，一直总是依赖着别人的卡修斯，潜在的能量在这一刻瞬间破发！！
“咒法招来·寻影思梦——修罗影镰！！”
轰然炸裂的能量波——
现实世界中，笼罩着卡修斯的白色光柱渐渐碎裂开来。
“怪不得布莱克这么相信他，还是挺有潜力的嘛。”
那个声音低低地轻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消失了，就像出现时的那样突然。
“那么，卡修斯——继续前进吧，连带着布莱克的那一份，一起。”
光芒渐渐消散，烟尘飘散。
卡修斯以一个崭新的相貌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全身都是纯白色的——
一头白色的及肩长发，一身纯白色的长袖风衣，衣领大幅度外翻，露出颈部两片形状美好的锁骨，袖口整齐地在手腕处慢慢收紧，连接上一双纯白的护手，腰间一条白色的细长腰带，与下身的纯白的长裤浑然一体，在长裤的裤耳处，拴着数根细小的白色锁链，脚蹬一双长筒白色绑带靴，连鞋带也是一色的白。
就像是暗无天日的世界中，缺失了色彩的一角。
与色彩鲜艳相对的，就是黑暗。
但此刻的卡修斯，似乎让周身的黑暗也消失了。
成为了一抹扎眼而又令人战栗的白色。
而他手中紧握着长约1.5米的长柄镰刀，却是与他自身反差极大的黑色。
刀刃与长柄的连接处缠绕着细碎的锁链，随着卡修斯的动作发出“哗啦哗啦”的细小声响。
镰刀的刀刃反衬出阴森森的寒光，上面不知纹了什么奇异的文字，密密麻麻，透露出诡异的气息，刀刃弧度圆润饱满，似乎一收就能索命。
而此刻，卡修斯的气场是与过去的他，截然不同的气场——
如履薄冰一般的冰冷颤栗，自脚底蜿蜒而上，漫过迪恩全身。
那种震慑一切的气场，让嗜血隐龙都为之惊恐，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真正的战斗……
作为暗影的传承者——
纯白死神——卡修斯·降临！！
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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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伊啊雷伊，你才发现这场对决你是赢不了的吗？”
伊兰迪昂首挺胸，一脸不屑地开口打断了雷伊的思路。
还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厌恶感由心而生。
做了个深呼吸，克制了一下心底的动荡，雷伊暗暗思忖起来：
现在，只能寄望于盖亚他们能够应付他们那边的麻烦吧。再就是，希望缪斯能赶快回来。
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或许只能期待奇迹了。
但，在此之前，总得给奇迹搭个桥吧。
雷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然后开始蓄力——
一定要在这里把伊兰迪给解决了！！
绝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最后的雷电之力，汇集！！
“哦哦，要放手一搏了吗？”伊兰迪百无聊赖地抓抓头发，以一副玩世不恭的口气嘲弄道，“早就有这种觉悟不就好了吗？时间拖得太长了。”
“闭嘴！！”
雷伊一声怒喝，将左臂猛地向前一甩，一串淡蓝色的电弧在雷伊的左臂上产生，然后跟着甩动的轨迹，沿着指尖脱手而出，旋转着扑向伊兰迪。
就在伊兰迪愣神的瞬间，电弧便已缠上了伊兰迪，滋滋作响电流慢慢渗入伊兰迪的身体，迫使他动弹不得，但因为“感同身受”的原因，雷伊也受到了电流的制约，身体一僵，汇集雷电的动作也停下来了。
眯眼看看对面挣扎着的伊兰迪，雷伊微微皱眉，然后便又开始继续动作，丝毫不受电弧影响般地强制汇集起雷电。
过了一会儿，雷电汇集大半后，雷伊艰难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继而僵硬地操控着“雷电之翼”飞上高空——这回，轮到他低头俯视地面的伊兰迪了。
看着努力了半天也无济于事的伊兰迪，雷伊紧皱着的眉头略微舒展，有意无意似的发出一声轻笑。
看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雷伊在心里已经制定好了一套方案。
只不过这个方案的代价很大。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以雷伊现在的身体情况，贸然发动这个禁忌招式无疑是死路一条，但这招毕竟要是伊兰迪和雷伊自己“共享”的——所以，他就是死也要把伊兰迪一并除掉。
这就是唯一的办法，也是雷伊最后的选择——
“同归于尽”。
因为他要的是胜利。
而且是最终的胜利。
这是战争，战争中大局为重，不管自己的代价有多大，为了最终的胜利，他一定要这么做！为了给同伴扫清障碍，他也一定要这么做！
绝不能让伊兰迪威胁到盖亚他们！！
“雷电之翼”开始无限向外延伸，像是深入天空之中，不断汲取雷电的精华力量。
噼里啪啦的雷电蜿蜒着沿“雷电之翼”传导到雷伊身上，如水波一般扩散到他全身的各个部位。
在电光的映照下，雷伊的身体渐渐泛出一种金红色的光芒。又因为高强度的电压，令雷伊身上的伤势进一步扩大，鲜血簌簌地流淌下来，让他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中的红色更甚。
蓄力了一会儿，感觉身体的能量已经汇集至巅峰，雷伊收回了“雷电之翼”，八千多度高温的雷电等离子层给雷伊身上金红色的光芒外又罩上了一层光晕。
光晕中，雷伊的身体看起来有些摇曳不定。
虽然被称作“雷神”，但毕竟雷伊的身体现在也只不过是精灵化人的综合性体质，将八千度的雷电等离子强力加压汇集在身上，就算是真正的“雷神”，恐怕也难以支撑很久。
但若这种力量一口气爆发出来，那绝对是称得上为毁灭性的攻击。
身体似乎被电流刺激得有些麻木，雷伊深知这一招的副作用，若再不释放攻击，那他可能立刻就要变成一朵盛开在暗星永夜之中的惨淡烟花了。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雷——”
调整好姿势，瞄准地上的伊兰迪。
雷伊将全身的雷电之力统统聚集在右手掌心，光芒层层渲染，形成了一个体积巨大的雷电光球，比飞翼的流星更加刺眼夺目。
“啸——”
然后，雷伊用力握紧右手。
雷电光球被他轻易捏碎，轰然崩塌，继而炸裂开来，化作光束，冲上云霄，然后投落下一道光柱，在顷刻间笼罩了雷伊的身体。
“长——”
无视“感同身受”传导来的电弧的制约，无视身体不堪重负的悲鸣，雷伊像是踩在可作为落脚之处的有实体的空气中一样，用力一蹬，便笔直的俯冲下去。
“空——”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
化作如同落雷一般的存在，以坠落流星之势，雷伊攻向因惊愕而呆滞在原地的伊兰迪。
猛烈冲撞。
大地震颤。
一瞬间发生的冲击在身体撕裂的疼痛席卷自己的头脑前，雷伊发现自己的感官都已经失去作用。
是的，这一攻击的威力，所带来的影响，已经超出一切感官所能理解的极限。
视觉失去色彩，听觉失去声音，全部都被雷电破空时所造成的，超出熔岩般红色火炎范畴的，抵至能量巅峰的白色所填满。
白,白,白,视线模糊混沌，填充其中的只有失色的白。
光线扭曲，山岩断送，大地破碎，在八千度的等离子落雷的剧烈攻击下，以雷伊和伊兰迪为爆炸的中心点，地面上出现一个一公里为半径的边缘被雷电切割得异常整齐的圆形凹陷。
气浪层层波及，烟尘四散扬起，周围的物体变得颠倒又扭曲，支离破碎却又莫名地被缝合在一起。
而下一秒，在痛感来袭的时刻，一切都变得渺远而遥不可及。
恍惚间，视线里的白色开始隐匿向暗处，
然后——黑暗降临了。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雷伊没能看到伊兰迪已经在攻击下灰飞烟灭的场景，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全身都变得软绵，没有一丝气力，没有丝毫知觉。
血液在急速流失，身体的温度也逐渐趋近于环境的温度。
就这样……结束了吗？
雷伊的头无力地侧向一边，嘴角鲜血无言地溢出。
意识，沦陷。
雷伊，死寂。
过了几分钟，待到爆炸的余震彻底消失，倒地的雷伊身边突然出现一个黑影。
说是突然出现一点也不为过，因为他就是在一团仍未散去的“黑烟”之中，靠暗物质组成构建的一个人。
“这攻击力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那个黑影摇摇头，声音里有些惋惜，“光是爆炸的余波就能把我打回到暗物质形态，雷伊你可真是个很值得被操控的宿主啊，只可惜上次竟然失败了。”
停顿了一下，黑影又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我在想什么啊……明明都已经跟若星发誓不再控制人了的说……”
低头反省了三秒后，那黑影慢慢俯下身，抬起手，轻轻将手按在雷伊的胸膛上，尽量让自己动作温和地给雷伊输送了一些能量。
能量输送完毕后，黑影站起来，用低得人不可闻的声音，淡声说道：“我能帮你的就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哟。”
没有丝毫犹豫，那黑影转身离开，但他没走几步，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手在自己的腰间一片黑暗中摸索了几下，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物品来。
他轻声一笑：“算了，毕竟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就用这次扯平吧，这样我们就互不亏欠了。”
黑影随手一抛手中的东西，然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此地，融入前方的一片黑暗之中。
“当啷！”
金属撞击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沉沦在一片黑暗之中，在那被黑影丢弃的物品上，刻着这样几个被镀上荧光的小字——
“感同身受”装置芯片。

问一句，要不我一边更着第三部，一边更第四部？

【连接上文】
“接招吧——”
卡修斯长呼了一口气，闭上双眼，紧紧握住手中的影镰手柄，用力一踏地面，腾空跃起。
“拦住他！！”迪恩的脸色变了变，在他的计划里，还没有预计到卡修斯会有能力上的一个质的飞跃。
恐怕这一下，事情无法按照他的意志进行了。
“吼嗷嗷嗷嗷——”
嗜血隐龙一声长啸，发出让人震耳欲聋的怒吼，猛地从口中喷出一股暗紫色的火炎。
火炎不安分地曲折地扭曲着自己的身体，最后开始螺旋旋转着向上冲去，拧成一股粗壮的冲天火柱，笔直地迎上了卡修斯。
“破！！”
卡修斯猛然睁开双眼，挥动手中的影镰，狠狠地向下切去。
影镰的挥动带动起暗物质的汹涌，挥出的气浪并没有多么澎湃，但却随着暗物质的急剧增加，每向火炎火炎逼近一厘米，便扩充一倍，层层扩大，化作一道弥天的刀影，精准地撕裂了那看起来难以对付的火炎。
火炎被切割断碎，分离成细细碎碎的火星，一颗颗密集地坠落下来，像一场灿烂的飞火流星雨。
没去理会迪恩脸上的震惊，卡修斯一个前空翻，飞身越到嗜血隐龙的正上方，手中的修罗影镰开始散发出扭曲奇异的银黑色光芒。
就是他——
卡修斯的目光死死瞪着站在嗜血隐龙头上的迪恩。
就是他，害死了布莱克！！
我要你……血债血偿！！
卡修斯缓缓开口。
“修罗影镰——”
这样做，一是为了试探；二是为了充分让迪恩感受身为“纯白死神”的他，所带来的重重压力。
卡修斯手中白色的能量光束开始聚集，慢慢蔓延到了影镰的手柄上，与影镰自身的银黑色光芒互相缠绕融合。
黑白光束扭曲旋转时，似乎世界上所有的颜色的光束都混合在里面，繁多却不杂乱，层层递进，绽放出不可思议的灿烂的光芒。
“叹息切割！！”
毫不停顿地，在喊出招式的瞬间，影镰上的光芒直刺下去。
像一把索命的光镰，以无法辨识的速度，下一秒，已然临到迪恩的头顶。
就这样，切割下去——
“吼嗷嗷嗷嗷——”
像是意识到危险逼近，嗜血隐龙发出低沉的吼声，立刻挥动双翼掀起气流，减缓光镰的切割速度，同时吐出火炎，借反作用力迅速与光镰拉开距离。
“你逃不掉的。”
像是印证了卡修斯的话，光镰擦着地面表皮，犁出一道长痕，化解下坠之势，又自下向上击向嗜血隐龙的脖颈。
嗜血隐龙只得扬起双翼护住自己，却因为光镰搅动暗物质所激起的气浪，在风中微微晃动。
没有剧烈的撞击声，光镰就像是一阵柔风轻轻抚上龙翼，轻得就像一声叹息。
但那股“柔风”却出奇的有力，竟然顶推着嗜血隐龙向后推挤而去。
光镰不断地顶推，毫不停顿的，没有丝毫锐减地顶推。
向后，向后，不断地施加压力。
“嗷嗷嗷——”
双翼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嗜血隐龙一阵呻吟，龙爪爪跟后积压起大块的地面碎石和山岩断裂块，地面上也出现入地三尺的、四道长长的满是龙血的“犁痕”。
继续向后，向后，还是向后。
嗜血隐龙一向坚固的龙翼竟开始渗出鲜血，鲜血流淌，浸染了它的龙翼，也沾染上了卡修斯击出的光镰。
“吼嗷——”
就嗜血隐龙嘶吼的在这一瞬间，光镰堪堪击破了嗜血隐龙龙翼的防护。
防护被攻破的嗜血隐龙不敢迟疑，立刻向右边闪去。
“咔嚓！”
一声削金断铁的声音伴随着鲜血的喷溅，涌上天空。
嗜血隐龙的后背上，左翼的根基处已经断裂，整个龙翼被光镰生生切割下来，鲜血像是架在拉成饱满形态的弓弦之上的一支利箭，倏地笔直地射向夜空，在越过喷溅的最高点之后，化作无数滴，洒落在嗜血隐龙的身上还有地上。
“嗷嗷嗷嗷嗷嗷——”
龙翼被斩断的疼痛上嗜血隐龙一阵抽搐。
光镰在切断嗜血隐龙的左翼后，慢慢消失了，就像叹息最后的末音，低不可闻，在不知不觉中，便结束了。
“再试试这个——”
卡修斯挥镰逼近到嗜血隐龙龙头，紧接着，又是一下——
“唰——嚓——”
在嗜血隐龙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卡修斯的修罗影镰已经劈向了它的右眼。
鲜血从嗜血隐龙的右眼中迸裂出来，喷溅在了卡修斯的纯白风衣上，还有影镰的镰刃上。
“吼嗷嗷嗷——”
因为痛楚，嗜血隐龙仰天长啸，以此来分散注意力。
它的龙头猛地向上一甩，毫无防备的迪恩即刻被甩了出去。
“嘭！！”
下一秒，剧烈的疼痛让嗜血隐龙脚下一软，一头扎倒在地。
与此同时，在嗜血隐龙体内——
咝！好痛！！
伤口中流淌出温热的鲜血。
一直处在昏迷中的若星突然痛醒。

【连接上文】
“唔……我这是……”
手指痉挛似的动了动，若星慢慢睁开双眼，迎接她的却只是一片黑暗。
“这里是……”
口中喃喃自语着，因为身体的疼痛，若星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里应该就是索尔所说的“暗夜之辉”的封闭空间吧。
“不过……索尔让我注意的……是什么呢？”
若星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最后只得暂且打住。
她慢慢起身向着一个方向随意走去，毕竟，与其呆在原地等待，倒不如四下搜索一下。
向前走了不多久，视线突然明朗了。
下一秒，若星禁不住失声叫起来：
“雷伊、盖亚还有……大家？！”
一瞬间，空中好像点亮了一盏舞台灯，投洒下明晃晃的白光，照得整个现场一片明亮。
当看清现场的情况后，若星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卡修斯背对着自己站立在那里，怀中横抱着布莱克，布莱克脸上沾染着大片的鲜血，额前的碎发紧紧地贴在脸上，显得有些凌乱。他闭着双眼，脸上的神态是平静的，似乎没有丝毫痛苦。
如果不是从索尔那里得知布莱克已经死去了，若星现在恐怕只会认为，他是在睡觉罢了。
卡修斯低着头，似乎在注视着布莱克，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一身洁白的风衣的衣角上，则盛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色蔷薇。
在他们的身边，缪斯右手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肩，衣襟被流淌得肆无忌惮的鲜血所吞没，她静静地坐在地上，侧脸上似乎还有未拭去的泪痕。
在缪斯的左边，全身伤痕累累的雷伊一脸疲惫地靠在瑞尔斯身上，瑞尔斯身上有大片被火炎烧灼的伤口，战装也因鲜血所浸染，透露出一种令人难受的红褐色。
盖亚似乎是受伤最轻的，此刻他正焦急地围着雷伊和他哥哥打转儿，检查着他们身上的伤势。
为什么？
为什么大家也会在“暗夜之辉”的密闭空间里？
是……嗜血隐龙做的吗？
下意识地冲向前，若星边跑边急急地喊着：“你们为什么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啊？！”
“站住！！”
突然，盖亚一声厉喝，声音的冲击震得若星心头一惊，不自觉得停了下来。
“请你离我们远一点！！”
盖亚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过身，面对若星，一字一顿地说道。
若星明显一愣，呆愣了几秒后，看着气势汹汹的盖亚，若星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问为什么？！”盖亚嘴角扯出一个近乎于嘲讽的冷笑，毫不客气地上前一步，厉声道，“若不是你，布莱克就不会死去！！这一点就足够了，难道还需要我再举出其他的例子吗？！”
“我……我……”
紧张地紧紧握起双手，若星低着头不敢去看盖亚脸上厌恶的神情。
看着局促不安的若星，盖亚又是一声怒喝：“你还没看清楚吗？为了你，布莱克死了，雷伊成了重伤，我哥哥也受了重伤，缪斯的肩膀也遭到了重创，卡修斯至今还没从布莱克的离去中缓过神来，你还想怎么样？！说啊！！你还想怎么样？！”
是啊……是因为我……
若星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我真的很差劲不是吗？
大家为了我，都已经成了这样……
盖亚说得对啊……
遇到这种情况，自己最重要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他们怎么不会讨厌我？
眼角控制不住地坠落下泪珠，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对不起……”
声音哽咽着，若星“扑通”一声跪下来，抽泣着，低声说道。
不管是因为大家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还是因为自己认定这是自己的过错，若星都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对不起’？！说对不起现在还有用吗？！”盖亚侧目瞥了若星一眼，继而愈发暴怒，“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们的话，请你以后离我们远些！！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着，盖亚愤然转身，对瑞尔斯他们说道：“哥！我们走吧！！”
瑞尔斯无言，只是扶着雷伊跟着盖亚他们一起向与若星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几步，盖亚又回头愤愤地追加了一句：“永别了！！”
盖亚一行人迅速离开。
他们消失的地方，重又变成一片浓重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黑暗。
不是“再见”，而是“永别”。
若星全身战栗，如坠冰窟。
离开……
我还能去哪？
世界之大，却没有我容身的地方……
我还能去哪？
我又应该去哪？
“你找不到家吗？”
耳畔突然闯入一个陌生的诡异声音。
“谁？！”
若星警觉地环顾四周，却没有人影。
“那么，就去梦的世界吧，没有痛苦的世界。”
身下的地面开始震动，紧接着若星的身体以超出物体坠落的物理速度开始下坠。
而她身下，不知何时地面已经开裂，宛如一张血盆大口，等待着她的坠落。
下坠，下坠。
眼前飞速闪过几个人影，但若星却没能看清。
再见，永别。
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大，若星渐渐地变成了最深处的一个小黑点。
下坠，下坠。
再见，永别。
“那里是梦的深渊。”
若星不知是自己下坠的速度太快导致声音变得渺远，还是那个声音将要消失，总之，她耳中所捕捉到的那个诡异的声音开始变得若有若无。
“一旦进入了，就不能轻易出来。所以，现实已经和你绝缘了。”
那是，步入梦境前，若星最后听到的声音。

【连接上文】
“吼嗷嗷嗷嗷——”
又是一声惊天龙啸。
没等卡修斯和缪斯反应过来，刹那间，嗜血隐龙那张血盆大口已然出现在二人的正下方。
“当心！！”
瑞尔斯深知嗜血隐龙的咬合力惊人，当时为救盖亚而被嗜血隐龙撕咬时，身体那一瞬间尖锐的疼痛，直到现在回忆起来都足以让他不寒而栗。
不能让它伤到卡修斯和缪斯！
瑞尔斯旋身跃起，借着旋转带动起身体，叠加离心力，在临近的一座山岩上用力一蹬，凭反作用力直冲向嗜血隐龙的后方。
“方天焕轮——末路斩杀！”
白光乍现，伴随着瑞尔斯的一声厉喝，他手中的“方天焕轮”已然掷出。
现在，是不是该说“层层递增的急速旋转的风暴直逼向嗜血隐龙的尾部，周围十米之内的岩石皆被风暴卷入内部，统统碾碎成了灰尘粉末”？
那，都只是幻想。
因为，整个过程你都来不及看清。
下一刻，只听见“嚓——”的一声，大片的龙血四溅开来，嗜血隐龙高声嘶吼，不得不放弃了攻击卡修斯和缪斯，匆忙落地。
它的修长的龙尾，此刻已然与身体分离，正从百米外的天空中笔直坠落。
目力所及之处尽被越发浓烈的血红涂满。
而此刻，瑞尔斯的手臂还保持着弯曲的姿势，竟，还未来得及放下。
这一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
似长，实短。
现实与幻想的差别，就在这里。
没有过多修饰的辞藻，没有精准细致的描画，就只是发生在一瞬间。
现实，远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却足以让你感受到最真切的冲击感。
“吼嗷嗷嗷嗷——”
扭头回望了一下瑞尔斯，嗜血隐龙恨恨地嘶吼着，随即振翼直冲向高空。
“绝不能让它占领制高点！！拦住它！！”
缪斯边喊边驾驭着“天照光刃”追了上去。
“了解！！”
卡修斯和瑞尔斯立刻紧跟而上。
另一方面，盖亚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雷伊来到一处背风的山岩后停了下来。
“雷伊，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
盖亚一反常态地用他极少使用的温柔的声音慢慢说道。
同时，他这次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力拍拍雷伊的肩膀来作为暂时告别的手势，他深知雷伊此刻的虚弱，经不起自己那样没心没肺的告别动作。
“不用……我还可以战斗……”
雷伊一把抓住盖亚的手腕，执意坚持道。
“笨蛋！身为联盟的最高指挥官，你不能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你要知道，联盟不能没有你！！”
盖亚果然还是没有更多的耐心，见到雷伊这个样子，又大吼大叫起来。
“好吧……我拗不过你还不行吗……”
雷伊无奈地低头苦笑。
身为联盟的最高指挥官，他一向是冲在最前线的，可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头一次遇到啊……
“这还差不多！”
盖亚拍拍手，得意地笑道。
“轰隆——”
没等盖亚脸上的笑容散去，只听头顶上一声轰鸣，紧接着大块大块的碎石直坠下来。
“怎么回事？！”
来不及多想，盖亚立刻拽住雷伊反身撤向一边，匆匆躲过来自头顶的突然袭击。
“轰隆！轰隆！轰隆！！”
下一瞬，周遭突兀地响起成片成海的爆炸轰响声，每个爆炸点都崩裂出大片大片的碎石雨，雷伊的身体不能再做剧烈运动，盖亚不得不背起重伤的雷伊灵活地躲闪起来。
“可恶！这究竟是谁干的？！”
盖亚愤愤地低声吼道。
只可惜，这些碎石雨不能回答盖亚的问题。
周遭只有爆炸的声音在回应着他。
在堪堪躲过一座倒塌的山崖后，紧接着，一块巨型滚石莫名地从右侧崖壁上滚落下来，目标正是盖亚和雷伊！
就像是经过精准计算似的，一个又一个爆炸点的碎石雨在不知不觉中将盖亚引入了这个死地——根本来不及躲开的死地。
“麻烦！本来不想用耗费能量轰出一条路来的说，现在看来，还必须得动用一下能量啊……”
盖亚百般无聊似的抓抓头发，转身面向滚石，操起“破空刹戟”，将身体的能量汇集到长戟上，然后挥手，一招直击上去。
“轰隆——”
意料之外的爆炸。
就在“破空刹戟”的尖端触碰到滚石的瞬间，滚石突然爆炸了。
不是“破空刹戟”的攻击让滚石爆炸，而是滚石自身——自爆了。
原来……这是一枚滚石炸弹！！
由于爆炸离盖亚和雷伊过近，爆炸时撕裂开的能量束径直击中了他们。
“噗！”
猝不及防的，盖亚胸口一阵钝痛，一口朱红顺势呕出。
爆炸掀起的气浪将两人吹飞数十米，然后又失控地砸落在地，与此同时，又是一枚滚石炸弹迎头落下——

第八章 泪冷，炎炙
飞行了一段距离，盖亚不自主地回头向后望去——看着雷伊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里渐渐变得模糊，他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其实，他只不过是担心自己离开后，雷伊会被迪恩轻松解决；他同样也担心着自己的哥哥，但“方天焕轮”没有消失，就证明哥哥还活着。
尽管雷伊替自己做出了决定……但，他只不过是打算当一回英雄吧。
哼，我可不打算，让你当这样的英雄！
盖亚在心里默默念道。
不过，这个要在“雷伊和哥哥之间选择一个营救”的抉择，还真是痛苦啊。
甩甩头，试图丢掉这些不快的想法，盖亚攒足了劲儿，更用力地向着瑞尔斯的所在地飞去。
但盖亚实在是太过专注了，就在他飞速地掠过一片岩石群时，竟没能发现隐藏在山岩阴影处的一双眼睛，正奸佞地发出一阵嘲笑。
阴影中隐匿的那个人，悠悠地抬起手臂，按下一个按钮。
“轰隆——”
一朵灿烂的礼花在地面上盛开。
一时间，火光四射，岩浆飞溅。
“怎么回事？！”
盖亚一惊，还未有所动作，就被烈焰包围。
爆炸的地点，恰好在盖亚的正下方！！
又是迪恩的诡计吧。
这家伙……永远都不是省油的灯！！
盖亚边想边抽身飞向更高的天空，以图躲开飞溅的岩浆的攻击。
所处位置愈高，视线越开阔——这种问题，众所周知。
这个位置，是鹰隼才能见到的世界。
借着至高点，盖亚却突然发现这次爆炸，竟然是一个低凹地带！而且，竟然还是雷伊和瑞尔斯间距的中点！
“轰隆——轰隆——轰隆——”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所带来的，是新一轮的深渊抉择。
爆炸，地面塌陷。爆炸，岩浆吞噬。
如同一千个太阳同时发光，整个暗星顿时亮如白昼。
盖亚突然间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他现在仅能确定的是，自己身处在一片光中。
但他却觉得，自己此刻，似乎，也成了光的一部分。
失去了形体和色泽，填充其中的只有白色。
天地，失色。暗星，白色。
轰鸣的声响，冲击着盖亚的内心。
一瞬间的，昙花一现的光芒过后，盖亚的视线终于慢慢恢复了原样——
地面上，岩浆肆意流淌，不餍足地吞噬着周围所能触及到的一切，四周尽是山岩被岩浆吞没时寂静的声响。
寂静，寂静。
在这寂静中，盖亚发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岩浆在蔓延，大块大块的地面已经被分隔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孤岛。
身下，是一片火海。
对了！！哥哥！还有雷伊！！
向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望去，盖亚的心猛地一怔，下一秒，就犹如断了绳索的木桶，笔直地坠落到井底彻骨的冰寒之中——
雷伊所处的位置，是一个略显低平的地带，岩浆沿着爆炸所造成的“沟渠”毫无目的地四散流淌，渐渐向雷伊的方向奔涌汇集。
而另一边，重伤的瑞尔斯正昏倒在一个山岩上，全然不知迪恩引爆的炸弹，将岩层的结实的平衡构造彻底破坏，因而所牵扯出来的是——他身下山岩的崩溃，以及最下方岩浆的侵蚀。
岩浆如同烈火死神一般，悄无声息地降临，带来了更深更深的绝望。
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盖亚感到自己脸上好像流过了什么冰冷的液体。他抬手擦擦脸，恍惚间才愕然发现自己是在流泪。
岩浆依旧炽热灼人，泪水却是冰冷透骨。
那原本温热的液体，却在此刻失去了它原有的温度，只留下了冰冷的、彻骨的悲伤。
在这关键时刻，我该怎么办？！
要先救谁？要往哪边去？
谁来告诉我？！
盖亚在心底近乎崩溃地嘶吼着。
山岩开始晃动，石块四下碰撞，噼里啪啦地坠落到岩浆中，冒出被侵蚀的咕嘟咕嘟的气泡。
是爆炸所带来的余震。
山开始悲鸣，地面开始哭泣。
要是石块能够拟化出表情的话，他们一定都在张大嘴疯狂地大叫着。
“盖亚！你必须明白，现在救你哥哥，是最合适的选择！！”
“盖亚，你必须学会抉择和放弃。”
“快去！！去救你哥哥！！”
雷伊的话语，此刻在耳边清晰地回响起来。
既然如此……那么……
下定了决心，盖亚用尽一切力气，高昂起头，尽全力发出最大的吼声——
他要让雷伊听见，告诉他，自己不会就这样丢下他——
“雷伊！！我看到我哥哥了！！我救了他马上就回来！！你要活着等到我回来！！一定要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眼泪不顾一切地冲破封锁，自眼角滚落。
既然已经做出了抉择，盖亚便不再耽搁时间，抽身急速飞向瑞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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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盖亚，快去吧！去救你哥哥！！
雷伊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却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疾飞而去。
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雷伊收回目光，回头看了看正向自己逼近的岩浆，默默地咬紧了牙。
以岩浆目前的速度，他恐怕不能活着等到盖亚回来了。
可是，绝对不能食言！不能！绝对不能！
不能让盖亚他们再一次承受生离死别的痛苦了！！
所以，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雷伊用力握紧目前仅能活动的右手，暗下决心。
虽然一想到最后的结果，他总有种不敢面对的懦弱，但他不能退缩。
这是他所必须做出的决定，也是为了同伴，所必须做出的决定——
他要亲手截去自己的左臂。
试着积攒起一点气力，雷伊却发现自己现在能驱动的能量实在是少得可怜，“白光刃”、“极光刃”可用来切割的技能根本使不出来，想要截去左臂，恐怕只能……
强撑着驱动着几乎不属于自己的右手，雷伊慢慢伸手在口袋里摸索着，艰难地取出联盟徽章，用力将夹层中的折叠刀扳出。
刀刃反射出森冷的光，在一片烈火中，竟带来一股寒意。
咬咬牙，雷伊闭上眼，紧紧握住这柄折叠刀。
用最痛苦的方法，去做最迫不得已的事情。
其实，他犯不着去做这么痛苦的事。
死亡，可以接纳所有人——所有人。
死亡，也就等于结束，没有谁能逃得过。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死呢？
雷伊抬头看了看在空中与嗜血隐龙交战着的卡修斯和缪斯，又回头望了望盖亚离开的方向。
无声地一笑。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活着，并且活下去。
尽管会目睹一个个生灵在眼前逝去。
活着，并且活下去。
尽管自己也会是别人眼中在某刻逝去的生命。
但他要活着，并且活下去。
之所以要这么努力地活下去，就是因为，逝去的人，只会让活着的人更加痛苦罢了。
更何况，他已经和盖亚约定好了——一定会活着等到他回来。
僵硬地抬起右手，握着折叠刀，移至左臂肩胛骨的上方。
抬起，落下。
血如泻洪一般喷涌出来。
抬起，落下。
听到血肉模糊的声音。
不知是因为肩部传来的快要撕裂自己的疼痛，还是因为溅落在折叠刀上的鲜血太滑腻了，雷伊只觉得自己的手就快握不住折叠刀了。
不！不能停下！
要活着，并且活下去！
哪怕……
要迎接一次又一次的伤痛洗礼。
哪怕……
要迎接一次又一次的绝望循环。
尽管如此——他也要活下去！
因为……
他向盖亚发过誓！！
手指艰难地重新活动了一下，再次死死地紧握住折叠刀。
用疼痛所牵扯出来的力气，死死握住。
抬起——落下！！
刀刃深深刺入肩胛骨中。
雷伊闭上双眼，以肩胛骨位置为支点，用力一撬——
“嚓——”
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雷伊身下的大地。
而肩胛处，已经空了。
雷伊的左臂，就这样留在了那块滚石炸弹下。
“终于……结束了……”
用近乎于透支生命的最后一点气力，雷伊挣扎着挤出零星几个字音，嘴角扬起沉寂了许久的微笑。
不能停下脚步……要快点离开这里……
雷伊举目四望，却只见岩浆将自己围困在了这片仅剩的一小块地面上。
那就……飞出去吧！
强撑起身体，雷伊摇摇晃晃地站定脚跟，下一秒，却只觉一阵眩晕冲击了自己的头脑。
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吗？
仅剩的右手失衡地寻找支撑点，在空中忙乱地摸索了一下，便一把按在了一个不知名物体上。
那个物体，似乎有着属于同伴的温度。
“你没事吧？”
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
雷伊内心猛地一颤。
这是……当时试图自己意识的那个声音！！
“没想到，你竟然愿用自断左臂的方式，来履行所谓的誓言，真是不可理喻啊……”
面前那个由暗物质组成的人，字里行间中尽是调侃。
“你是谁……是当初想要……控制我的毒素吗……”雷伊艰难地抬起头，慢慢抽回扶着他肩膀的右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但身体的虚弱，致使雷伊不能在没有支撑物的辅助下独自站立，脚下一个踉跄，又不自主地向前摔去。
眼看雷伊就要摔倒，那个由暗物质组成的“人”连忙一把扶住了他。
“喂喂，你还是先扶着我吧。”那人有些不待见“瞥”了雷伊一眼，“我叫索尔。是来帮你的。”
“帮我？呵……是来控制我意识的吧！”
雷伊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我好心好意来帮你，你就这么对待我啊！”
索尔愤愤地丢给雷伊一个白眼，抬起右手，催动起一个淡紫色的能量球，又一把扳过雷伊的左肩，毫不客气地将能量球按上了雷伊肩胛骨处的伤口上。
“你在干什么？！”
左肩传来一阵刺痛，雷伊喝令出声。若不是身体虚弱，他才不会就这样任人摆布呢。
话音刚落，索尔就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现在是不是不再继续失血了？”
索尔抬抬下巴，示意雷伊感受一下。
被索尔这么一提醒，雷伊愣了愣：确实，肩部的痛感减轻不少。那么，刚刚的能量球是……
低头看向左肩，只见那个光球化作一层护膜，将欲向外流失的血液统统逼了回去，回归体内，输送着久违的力量。
“所以，都说了是来帮你的啦。”
索尔一手扶着雷伊，另一只手再次催动起一个能量球，用其包裹了雷伊刚刚切断的左臂的伤口，防止伤口感染。
“……为什么要来帮我？”
雷伊沉默了许久，才终于问出了口。
“没有为什么。”
口中轻飘飘地回应了一句，索尔又抬手布下一个结界，将逼近的岩浆隔绝开来，保留下这唯一的一片还算完整的地面。
“……谢谢……”
是雷伊略显虚弱的声音。
“哎？”恐怕是想到雷伊居然会对一个曾经兵戎相向的敌人说谢谢吧，好不容易做完一切“铺垫工作”的索尔，在听到雷伊这句话后明显一愣，“你对我说谢谢？”
“是的。”
言简意赅的回答。
“呐……”索尔不自在地挠了挠头，“这句‘谢谢’你还是收回去，留着给若星吧，我也只不过是，遵照她的意志行事罢了。”
听了这话，雷伊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光芒：“既然如此，那也就意味着——你知道若星在哪？是吗？”
“是的，只不过她现在有点麻烦。”索尔下意识地将目光从雷伊身上移开，就像之前，告知若星布莱克已死的噩耗时相同的做法，“她为了救布莱克，决定试着融合‘暗夜之辉’——暗物质的力量，以此作为见到葬星龙王的通行证，来换取‘起死回生’的能力。”
“你说什么？！葬星龙王？！”雷伊突然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是那个传闻中摩伊拉星系九星守护者之一？！”
“葬星龙王是摩伊拉星系九星守护者之一吗？”索尔尴尬地抽抽嘴角，脑后自然而然地落下一排黑线，“那种不可能战胜的角色吗？”
早知如此……我就不给你解封印了啊啊啊——
索尔心里一阵抓狂。
“唉，算了……”看看索尔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雷伊默然地长叹一声，“现在我们只能祝愿若星能活着回来了……”
现在，他不再希求这场战役能够大获全胜了，仅是开始希求剩下的人——现在尚且还活着的人，能够继续存留了。
不是绝望。
不是放弃。
而是……
生命空虚，就像在白纸上留下的铅笔的痕迹，又被橡皮擦去，既回不去最初的开始，也无法就此忘记。
只是……
雷伊明白，自已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这样长久的战斗了。
他……累了。
人，都会累的。
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疲倦。
要亲眼目睹同伴生命的消逝，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那种伤害——
太重了。
无法承受。
所以……
他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仅此而已。
索尔看看雷伊，又回头望望远处，慢慢冷静了下来。
“雷伊，请相信她吧……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索尔的声音沉积下来，像凋谢的荷花花瓣，悠然沉入荷塘的池底，“她可是向我许诺一定会回来帮助你们的。而且，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她恐怕……不是天龙族，而是星龙族——”
“星龙族？那是……”
雷伊疑惑着开口问道，但他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轰隆——”，顿时，左侧的岩浆中，窜出一束冲天炎柱。
抬起头，却见几道细小的电流束在炙热的空气中不停地扭动，绽放出幽幽的荧光来，旋即，又是一声轰鸣在耳边响起。
虽说这片地域有索尔的结界保护，但，继续呆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索尔……请你，带我离开。让我去找盖亚他们。”抬起头，那双翠绿色的眸子里流露出的坚定的目光对上索尔的双眼，雷伊一字一顿地陈述着自己的请求，“我要和他们一同——并肩作战！！”
“你这家伙……果然不要命啊。”
索尔摇摇头，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嘭”的一声，突然化作暗物质形态四散开来——
“既然你一意孤行，那我就奉陪到底好了。”索尔的声音好像是从正上方和正下方交错传来一般，震荡出层层飘渺的回音，“放心吧，至于你这条切断的左臂，若星回来后帮你重新接上的。”
暗物质在雷伊背后慢慢汇聚成形——那是一双漆黑色的棱角尖锐的类似于攻击型龙族的羽翼的形状。索尔分离出一部分暗物质，用它们凝结成几道锁链，将自身化成的羽翼与雷伊的身体绑在了一起。
羽翼拍打了几下，雷伊的身体即刻升空。
“那么现在，我们启程吧！”
又是一个振翼，一根暗物质化的羽毛悄然飘落。
眨眼间，索尔已经带着雷伊迅捷地飞出了结界，向着盖亚先前离开的方向赶去了——

风 - 张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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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亚！！盖亚！！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雷伊恰好赶来。
距离。他们之间，还有很大的距离。
但是，再过10 秒……不，或许只要再过5秒，盖亚就会在与地面的撞击中失去生命！
不行！！一定要，救他！！
深吸了一口气，雷伊调整好角度，笔直地斜扎下去。
要，抢在盖亚之前，先落地，然后接住他！
这是雷伊的策略。
一定要，一定要赶上啊！！
借着索尔的加速度，配上自由落体的高速下坠，在永夜的帷幕下，雷伊化作一个夺目的飞火流星，极速俯冲下来，抢在盖亚之前降落在地，继而奔至盖亚的正下方，张开……双手？
右臂正常伸开，但当雷伊试图伸开左臂时，依稀感到自己缺失了什么，他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的左臂已经截去了。
但是，他是雷神！是被全体精灵公认的雷神！
雷的迅猛，在他这个名副其实的速度之王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身体的残缺，他可以用速度弥补，仍旧、依然可以以一个 “完整的人”的姿态接住盖亚。
果决地再次跃上高空，雷伊正面迎上盖亚，伸出右手，一把揽住后者的身体，紧接着一个空翻，在瞬间化解自身失控下坠的势头，灵活地调整好姿势，便在索尔的帮助下轻巧地点落在地。
“呼……太好了。”
雷伊长舒了一口气。
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见这里也算是安全，雷伊轻轻俯身，将怀中的盖亚缓缓放在地上。
——没有瞬间的疼痛，只有温暖，以及坚实地面带来的踏实感。
我没有摔死？
盖亚心底微微叹息，默默睁开了眼。
漫天的炎光将雷伊满是干涸鲜血的脸庞映照进盖亚眼底。
“雷……雷伊？！是你？！”
在看到雷伊的下一秒，盖亚眸子中的阴霾一扫而光，他一下子坐了起来，下意识地喊出声来，宣泄着自己的欣喜。
“是啊，我活着回来见你了。”
雷伊略微侧身，将失去左臂空荡荡的左肩用身体挡住，强笑着回应盖亚。
“雷伊，你怎么了？”
察觉到雷伊的异常，盖亚习惯性地想要抬起右手拍打雷伊的肩膀，但在抬手的那一刻，他才感到右臂骨折的麻木疼痛。
似乎像想起了什么，盖亚猛然一怔，继而厉声高喝起来：“雷伊！伸出你的胳膊！！”
雷伊看看盖亚，后者出奇的强硬。
没办法，雷伊象征性地挥了挥右手，想要蒙混过关。
“另一只胳膊！！”
盖亚喝道。
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这是盖亚，头一次如此细心。
雷伊沉默了。
见雷伊这个反应，盖亚对自己的猜测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但这把握，他现在宁可希望它不存在。
盖亚不顾一切地伸出左手，一把扳过雷伊的左肩——
像是一阵寒流袭卷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被淡紫色光球笼罩的血肉模糊的新鲜横截面出现在盖亚眼中。
“果然是这样……”
盖亚口中轻喃着，表情木讷。
“盖亚，我还可以战斗。”见盖亚这个样子，雷伊连忙出声安慰道，“不要在意……”
“不用在意……怎么可能？”盖亚的眼泪流过他的脸颊，声音无尽苦涩，“就在刚才，哥哥为了守护我，和迪恩同归于尽了；先前布莱克为了让我脱离暗物质的控制，他也牺牲了；而你现在又失去了左臂……我想守护的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伤害……我怎么可能不在意？！”
“雷伊……刚才，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盖亚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雷伊，像是一株缺水的植物绝望地望着天空，“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帮不了你，救不了哥哥，救不了布莱克……我就是一个累赘！！”
“盖亚！！冷静点！！”
看着盖亚这个样子，雷伊再也无法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终于高声吼起来。
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能不能不要那么了解盖亚。
那种透彻的了解，就像是清楚地了解镜中的自己一样。
雷伊用力握紧拳头。
痛苦，他懂得盖亚的痛苦。
亲眼看着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慢慢毁灭，自己却无能为力……
那种痛苦，就算是自己也难以承受。
这让雷伊想起因为布莱克的离去而觉醒的卡修斯。
但是，与卡修斯不同。
盖亚太过“单纯”。
他的世界只有对与错，友与敌。
就像是黑白分明的永夜与极昼。
没有中和的灰色地带。
而卡修斯，他有这种灰色地带。
“同伴离去的痛苦”这种黑色的负面情绪，他可以转移到灰色地带，变成“自责和反省”，然后进一步转化为白色地带的“前进的动力”，踌躇满志地继续前进。
因而，卡修斯可以缓冲，可以尽快恢复；盖亚却不行。
盖亚他，要么因为同伴的离去而绝望，要么因为敌人的可憎行为而愤怒，但他无法控制自己沦陷于哪一种情感。
先前的悲伤不够强烈，所以他反映出的只有愤恨。而瑞尔斯的死，让他彻底崩溃了，所以他失控地进入了绝望的漩涡。
盖亚需要一座桥。
一座代替灰色地带的桥。
一座连接黑白地带的桥。
一座跨越黑白界限的桥。
“盖亚！我们需要你！”雷伊闭上眼，沉声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明白自己对我来说有多重要。盖亚，你只是不明白自己有多好罢了！”
“不！我没有多么好！我甚至不能守护你们！”
盖亚哭喊着。
“我们现在不是需要你吗？”雷伊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眸子里有永恒不灭的光焰闪动，“盖亚，你听好，下面这些话，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当我飞翔的时候，看到身旁的你，我不会感到孤独。当我认真修炼，和你对战后，看到你脸上的微笑，我会感到自己得到了认同。你能说自己对我们不重要吗？至少对我而言，你是不可替代的！”
“瑞尔斯为什么舍命都要救你？仅仅是因为你们是兄弟吗？不，其实他把你看做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人！我为什么就是自断左臂也要履行我们的约定？仅仅是因为我们是兄弟吗？不，其实是因为我不希望你一个人孤单地活在这个乱世中，不希望你颓废下去！”
雷伊仰起头，脸上有热切的光芒流动。
“盖亚，想一想，最初我们建立战神联盟的时候，是什么支撑我们走下去的？是同伴的支持啊！当我守护着身后的一切时，我感到我属于这里，我为此而活，我的血液为此而流淌，我的呼吸为此而畅快。尽管有离别，尽管有牺牲，但那只会成为支撑我继续变强的动力！”
“盖亚，你也一样，我不认为，身为战神的你，可以继续绝望下去。而且，瑞尔斯他……也一定期待着你变得更强吧！”
雷伊低下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盖亚，停顿了一秒后，前者郑重其事地伸出他仅剩的那只手：“盖亚，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我们应该继续走下去啊！”
盖亚的眼睛大睁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迅速涌进了他的心脏，那么温暖，那么温暖，温暖得几乎可以触摸到它的形状。
原本，心中的绝望就像是一杯泛着泡沫的热咖啡，自己也只不过是一块速溶方糖，进去了，连渣子都不会剩下。
但现在，那绝望消失了。
是啊，自己应该继续走下去。
哪怕仅是为了那几个还在乎着自己的、关心着自己的人，他也应该继续走下去。
走下去，去未来！
“我明白了，雷伊。谢谢你。”
盖亚眼含热泪地笑起来，他心底那坚固的界限开始消融，黑白色的世界开始流转起来，变得圆润柔软，像极了太极的图案。
“我们的战斗还没结束，我会和你们继续走下去的！”
盖亚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雷伊的右手，然后站起身来。
桥，已经搭好了。
雷伊在心底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盖亚，欢迎回来。
两人面对面地站在一起，他们的视线交汇，透过对方的眸子，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在对方眼里的影像。
“轰隆——”
来自幽冥崖的爆炸。
“这么快啊，又要继续作战了。”
盖亚笑笑。
“是啊。”雷伊回笑一声，继而扭头看着背上的黑翼，问道，“索尔，如果再加一个人的重量，你还飞得起来吗？”
“你把我当什么？我有那么弱吗？”索尔不满的声音伴随着羽翼的频频震动一并响起，“除非你们的体重跟大象有的一拼，不然……哼！小看我的代价会很惨的！”
“雷伊……它是？”
盖亚尴尬地看看那双“会说话的黑翼”。
“路上再说！别来不及！”
雷伊嘴上推脱了一句，继而望向盖亚，后者也望着他。
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动身了。
是啊——
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我们应该继续走下去！

@孤夜明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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