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_________________长安卷宗·命妇册·初月妩·独白册___________________]
壹
“爹爹这一去怕是归期不定,女儿便以一曲琴音相送。”
风轻轻的撩起我的头发,我伸出手,接住了窗外刚刚滴落下来的水滴,在我手心里,酥酥的,痒痒的。雨仍在下,走到门外,路边叶子里的水轻轻滴落在我的颈中绝望的无助,从脚到心里,总是蔓延着无限的疼痛终于被泪水所湮没。叹离别,伤怀旧。一切都好像梦幻一样的朦胧,不敢再抬头仰望天空。雨慢慢的流淌,水乡的一抹淡绿色,也总引起无限怅惘,初歇时,花落流水的年华也终究逝去。
“独自一人身负九弦长琴倒也能入了这繁华京师。”
孤独的身影在冷月如水的庭院自弹自乐,雍滑亮眸难得失了原有的清越越发显的迷蒙,乌发垂掩绝美姿容,神情在清亮的月色下却晦暗不明,凭的多了些高洁孤傲,宛若碧山之巅皎皎孤月之轮,温柔婉约的外表只是假象,真实的她,就连半点寻常姑娘家的谦恭和优柔寡断都没有。一切都在走一厢心事委泥尘,却怨哀曲依旧。黎明的阳光透过竹叶稀稀疏疏地撒了下来,却恰巧的镀上了一层迷离。
“琴声好奏,知己难求。”
只信手拨弄着七根琴弦,手指按着琴弦,慢慢摩挲着,眼底柔情蜜意,却瞬间又茫然苍凉,瞬息又悲苦难耐,流畅的曲调轻悦弹出。月光似水,流过了人和琴,笼了一层朦胧的薄纱,边缘还散着清辉,不觉恍惚。月夜,清辉,花间,淡茶,古琴,一壶好香,焚出轻烟袅袅,熏了一亭沉醉。微微阖目,似轻声呢喃,似微微叹息,再看看这独自一人的琴社,勾起的嘴角凭的有些颤抖,不见知己来。
“这琴社,再无人烟终究是栖身之处……”
【小七执笔赠妩妩,右键的人去撞豆腐】
贰
“我竟不知怎生叫自己进了这繁华金笼。”
抽出匕首泠泠闪光,凌冽一寒,匕尖在肌理间微微颤动着,如同那和煦春日里破蛹而出尚不灵活的蝶翅,微微地,窃窃地,颤动着。一丝鲜艳灼目红艳温热的血蜿蜒而下,点点滴滴,洇于女子一袭雪白烟罗纱衣上,仿若残英落尽的花瓣凋落伶仃,那七根琴弦的焦尾琴若是有灵,也定然不愿再为我而奏响。那梨花木窗外飘来的袅袅若有似无游龙般的桂花清香,倒是比那凌霄的白梅多了几分馥郁。芊指从紫檀木宫扇下的流苏根须处轻轻拂过,如同拂过一汪秋水,泠泠的凉透心底。
“三生石上,定然刻上了咱们的名字。”
我曾痴痴执念于那相约白首,却忘记了你不是那能与我白首的良人。时光如同流沙, 海誓山盟也不过一瞬光华,就叫我做了那临水照影的花。乍然又成了陌路,冷眼瞧着那交拜新人楚楚,刺目灼艳的依旧是曾经的红衣红烛,看这场赌,究竟是谁输。折了长安城边的青柳,杨柳依依,你曾言我黛眉如柳,今日却叫我登楼诉尽心底愁。桃花扇底凉风满袖,谁曾唤我香君与我执手,如今用尽精致为君侯。水磨的青铜镜里映出了相思红豆,扯碎的桃花扇面终究将那陈词绘入那纸深秋。
“谁也逃不了,奈何桥上那一遭。”
还是克制不住打开琴匣,碰触那沾了些许灰尘的琴弦,轻轻勾起一根,空灵破碎的声响如同垂垂老妪嘶哑难以入耳。犹记当年那一纸红笺写下的缘分,凌空而视,那如同素锦纸上沾染的浓墨般难以化开的怨念。从来不曾沾染颜色的透出略微苍白的指甲在腕间划过一道血痕,刺眼夺目依旧是那妖艳的红色。仿佛瞧见花藤下那不曾停下的摇曳秋千上曾经漾出言笑晏晏的自己,回眸勾唇的刹那,却恍惚的不见。素手弄琴弦,纤手烹香茶,霜手掌棋局,玉手写素笺,此生不过谈笑间。
“扬起的水袖终究会落下,就如同你的誓言我会放下。”
惊鸿一舞惊了彼年的浮华,遇见是我的劫你的孽。及笄年华遇你,碧玉之年嫁你,桃李之年恋你,花信之年离你,标梅之年忘你。我再不济也不堪班婕妤之流,更逞论阴丽华?清冷月华由枝叶间洒落班驳碎银,如同曾经你所赠的雪烟罗。梅枝瘦影斜疏,扶着阑杆,满目早已不见曾经的迷惘,换之微垂鸦青色羽睫,敛了眼中一片潋滟水光,终于可以把你永远关阖在心门之外,再也不提及。打下了阑干边的帘子,点燃那桌边的杜若冷露清香,瞧着袅娜青烟如同游龙升起,心终是沉淀。
【阿琰执笔赠妩妩,右键矜持】
叁
上一刻我站在庄严肃穆的门前,尔后成为世人眼中的模糊身影。
下一刻我跪在宝华的佛像面前,变成轻风拂过湮灭的愚昧信女。
我未饮酒但我却一梦流年。梦中烟雨江南,如水轻烟。暖风细丝的雨淋湿了小城,一旁春柳身躯随风而摆,粗糙的树皮被雨浸湿,上面留下它的足迹。执着纸伞转了转残留的雨滴,扶着砖瓦青墙在雨中向着琴筑行走。浅浅淡淡的足迹在身后逶迤成一种格调,待雨停朝阳初生来便消失殆尽。
一旁花丛林道姹紫嫣红簇一片,半山脉脉竹青与开的正艳的丽色。如画,如诗,如梦,如天下最脱俗最美丽的一方隅。侧了侧身子轻转了镯,看着那些风景似曾相识,可终归是忆不起来。只是桥那头好像有影响我一生的东西,牵引我,义无反顾,永不回头,一步一脚印向前走去。
然后便看见了那巍峨万丈的齐王府,与父亲的简单书香气的琴筑是那么的有差距。父亲忙碌了一生也得不到的那座府邸,它便出现在这梦境里。目光带着欣喜,默默在雨中凝望着那雕梁鎏金的存在,就好像水眸中开满了星辉璀璨。那代表的并不是富贵,只是我停驻的一个港湾。
眉间怔松着兀自放下了纸伞,落在了历经沧桑的青石板路上,沾湿了伞沿,有雨丝飞打在脸上,有丝丝凉意。像是在告别清淡简朴的生活,深深望了一眼那竹林中的琴筑后莞尔浅笑,指尖儿轻点古琴上的弦,在斑驳的光影中投出修长的影。
你说你喜欢万里江山,你喜欢万人之上。我勾着弦吟着缠绵的曲,笑着陪你争斗一生。
【卿韶酒执笔赠暖慈高手绕道小白矜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