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允浩手上卷着诗集,半倚着竹窗坐着。
一个身影轻轻巧巧地越过屋顶,一跃而下,正好落在允浩身前,将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发什么呆?”来人一双蓝眸,白色短衣,看起来清秀可爱。
“在俊?”允浩笑笑,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有一种错觉,总感觉韩在俊的脸愈发精致,而且有点像那个人,想到那个人,允浩又开始出神了,他只见过那个人一面,那是个姿容绝艳的少年,可以说美得有些妖异,三个月前他将允浩从土匪手中救出来,之后只留下了一个名字便再无踪迹。
“金在中……”允浩喃喃出声,却见韩在俊脸色乍变,笑容褪去变得阴沉无比。
“你说什么?”允浩可以听出韩在俊咬牙切齿的口吻。
“你,你怎么了?”允浩有些迷茫,并不晓得这个名字跟韩在俊有何关系。
韩在俊挑唇一笑:“没什么。”
“哦,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允浩将书放下,打开门,好让他进来。
韩在俊轻车熟路地进了屋,给自己倒了杯茶,似乎要长谈。
允浩蹙眉,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是么?”
“你应该知道吧?”
“什么?”
“韩府一胎双生子,一为麒麟一为魃,我就是那魃。”韩在俊冷笑,以示对这个传言的不屑。
“恩,这个我知道。”
“我一出世,父亲便想溺死我,母亲为了保住我的性命,瞒着父亲偷偷将我养在竹林里,这也是为什么你从未见过我家人的缘故。可是……还是被发现了……我的娈生兄长突发大病,呵呵,可笑那个江湖术士,竟说他是被旱魃煞气所压,要将旱魃找出,丢入炉中炼化为丹让麒麟服下,才可大愈。呵呵呵……这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韩在俊像是在说笑一般,眼里却有一丝悲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一胎双生,凭什么要这样对你!什么旱魃麒麟,你们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么!”
“兄弟?”韩在俊心底暗说,凭他也配?面上却不动声色。
“那所谓的麒麟,是谁?”允浩看着韩在俊的脸色,突然有种直觉,韩在俊有什么事情在骗他。
“他叫金在中。”韩在俊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允浩的眼睛,“你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
允浩心里似被什么东西狠命一揪:“那么,你告诉我这个,是为了什么?”
“允浩,你爱我吗?”韩在俊问他。
允浩别开头:“我记得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那你爱金在中吗?”
允浩一怔,却不说话。
韩在俊拍桌而起,神色恼怒到了极致:“我和你相识十年有余,你和他呢?!你不过只见了他一面罢了!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么?!你知道么?”
允浩闻言,竟低笑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确实不知道,但是在俊,你真的是旱魃么?不是吧,你和你母亲在山上那场祭祀,我看见了……你不只是旱魃,你也是傩巫的活神对不对……”
韩在俊瞪大双眼:“你什么意思?!”
“将你投入炉中炼化,是否也是仪式的一种呢?为了褪去你的皮囊,炼化你的魂魄,再让麒麟服下,这样,你的魂魄就能占用他的身体了?我没说错吧?”允浩抬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容,“你当人人都是傻子么?”
“你是,你是谁?!”韩在俊戒备地后退两步。
眼前的男子眉眼弯弯,看起来倒是一脸和善:“很不幸,金氏阴阳师世家第十代家主金礼。恰经此地,听说了这个有趣的传言,所以就来一探究竟,你来看看,这里,是哪里呢?”
金礼扬袖破开幻境。
韩在俊此刻正在明月楼,不知何时这里搭起了一座石祭坛,他正站在祭坛中央,祭坛下密密麻麻站着许多拿着火把的人,绕着祭坛围成一圈。
在最前方站着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三个人,他的母亲,他的兄长,还有他深深爱着的人!
允浩只是看着他,双手握拳,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他的母亲掩面而泣,这副样子应该还是金青。
而他最恨的兄长,一袭黑衣,手中的细剑已然出鞘。
金礼对着金在中笑道:“小九,怎么谢我呀?”
什么?!韩在俊此刻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完全没法动弹,这个祭坛上布置了三重阵法!
金在中却没有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剑,似乎还有些犹豫。
金礼见状,眉头一皱:“你还在犹豫什么?!你忘了大长老为你做的占卜么?!你难道真的想演变成那种局面吗?”
金在中咬了咬下唇,不说话。
“金在中,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的父亲想想!若是今日不杀了他,来日百鬼横行,第一个献祭给百鬼的活人就是你的父亲!而在座的父老乡亲,谁也逃不了!”金礼高声大喝。
持着火把的民众听闻,纷纷振臂大喊,声音嘈杂刺耳,几乎要炸裂金在中的脑子。
“杀了他!”
“杀了旱魃!”
“杀了他!杀了他!”
金在中转头,正好对上允浩的双眼,允浩的眼中隐约有水光,他只是笑着摇摇头:“我看你的决定……”
“你希望我放了他么?”金在中苦笑,“其实你还是喜欢他的是么?让你来配合金礼演这场戏,真是为难你了。”
允浩握住他的手:“我不阻止你杀了他。事实上,你确实应该杀了他。”
“在儿!”金在中的袖子突然被紧紧抓住,金青泣不成声,“在儿,他是你的亲兄弟啊,你放了他,放了他好不好?”
金在中看着金青这样维护韩在俊,心里一阵酸涩:“娘,放了他,死的就是我,你知道么?”
金青置若罔闻:“放了他,在儿,俊儿是你的亲兄弟啊,放了他!在儿……娘求你!娘求求你!放了他好么?”
金在中不忍再看,正要扭头,余光却瞥见允浩袖中寒光一闪,他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他突然觉得,真的可悲的,不是即将被处死的韩在俊,而是他……
金在中颤抖着抓过允浩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果不其然看见了一把短匕首。
金在中仿佛还抱着一丝侥幸,但声音却开始抖起来:“你,你这是,这是干什么?”
允浩低头微笑,唇角眉梢都是温柔:“你可以杀了他,这是他欠你的,但我欠他的,我会陪他一起死作为补偿。”
“你这是在威胁我?!”金在中不敢置信,“你不说你爱我?!为什么?!”
“我会和他一起死。”允浩面不改色。
金在中猛地甩开他,大步登上石祭坛,面上开始凝出了几分癫狂之色:“好,好啊!多好!你们都爱他,那我就成全你们!”
韩在俊还来不及害怕,那柄细剑已然刺透了他的心脏。
疼痛感从心脏开始,排山倒海而来。
“在俊!”
“俊儿!”
这些他都听不到了,他的耳朵翁鸣作响,但是他唇角却还有笑意,他缓缓开口:“金在中,你真是个傻子……”
“什么?”金在中疑惑地看着他。
金礼看着韩在俊的神色,突然大叫一声:“不好!金在中你快躲开他!”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韩在俊猛地扑上来,竟是吻住了金在中的嘴唇。
“你们!你们快上来!快分开他们!韩在俊在夺魂!他要将魂魄强行入侵金在中的身体!你们快!你们快啊!”
可祭坛下却再无人声。
所有人都莫名昏迷倒地,连郑允浩也不例外。
只有金青,带着一脸狰狞的笑容,看着金礼。
而祭坛上,韩在俊已经倒下,金在中的瞳孔开始剧烈颤抖,原本深红的瞳孔,有一只已经变成了蓝色。
允浩手上卷着诗集,半倚着竹窗坐着。
一个身影轻轻巧巧地越过屋顶,一跃而下,正好落在允浩身前,将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发什么呆?”来人一双蓝眸,白色短衣,看起来清秀可爱。
“在俊?”允浩笑笑,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有一种错觉,总感觉韩在俊的脸愈发精致,而且有点像那个人,想到那个人,允浩又开始出神了,他只见过那个人一面,那是个姿容绝艳的少年,可以说美得有些妖异,三个月前他将允浩从土匪手中救出来,之后只留下了一个名字便再无踪迹。
“金在中……”允浩喃喃出声,却见韩在俊脸色乍变,笑容褪去变得阴沉无比。
“你说什么?”允浩可以听出韩在俊咬牙切齿的口吻。
“你,你怎么了?”允浩有些迷茫,并不晓得这个名字跟韩在俊有何关系。
韩在俊挑唇一笑:“没什么。”
“哦,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允浩将书放下,打开门,好让他进来。
韩在俊轻车熟路地进了屋,给自己倒了杯茶,似乎要长谈。
允浩蹙眉,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是么?”
“你应该知道吧?”
“什么?”
“韩府一胎双生子,一为麒麟一为魃,我就是那魃。”韩在俊冷笑,以示对这个传言的不屑。
“恩,这个我知道。”
“我一出世,父亲便想溺死我,母亲为了保住我的性命,瞒着父亲偷偷将我养在竹林里,这也是为什么你从未见过我家人的缘故。可是……还是被发现了……我的娈生兄长突发大病,呵呵,可笑那个江湖术士,竟说他是被旱魃煞气所压,要将旱魃找出,丢入炉中炼化为丹让麒麟服下,才可大愈。呵呵呵……这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韩在俊像是在说笑一般,眼里却有一丝悲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一胎双生,凭什么要这样对你!什么旱魃麒麟,你们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么!”
“兄弟?”韩在俊心底暗说,凭他也配?面上却不动声色。
“那所谓的麒麟,是谁?”允浩看着韩在俊的脸色,突然有种直觉,韩在俊有什么事情在骗他。
“他叫金在中。”韩在俊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允浩的眼睛,“你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
允浩心里似被什么东西狠命一揪:“那么,你告诉我这个,是为了什么?”
“允浩,你爱我吗?”韩在俊问他。
允浩别开头:“我记得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那你爱金在中吗?”
允浩一怔,却不说话。
韩在俊拍桌而起,神色恼怒到了极致:“我和你相识十年有余,你和他呢?!你不过只见了他一面罢了!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么?!你知道么?”
允浩闻言,竟低笑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确实不知道,但是在俊,你真的是旱魃么?不是吧,你和你母亲在山上那场祭祀,我看见了……你不只是旱魃,你也是傩巫的活神对不对……”
韩在俊瞪大双眼:“你什么意思?!”
“将你投入炉中炼化,是否也是仪式的一种呢?为了褪去你的皮囊,炼化你的魂魄,再让麒麟服下,这样,你的魂魄就能占用他的身体了?我没说错吧?”允浩抬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容,“你当人人都是傻子么?”
“你是,你是谁?!”韩在俊戒备地后退两步。
眼前的男子眉眼弯弯,看起来倒是一脸和善:“很不幸,金氏阴阳师世家第十代家主金礼。恰经此地,听说了这个有趣的传言,所以就来一探究竟,你来看看,这里,是哪里呢?”
金礼扬袖破开幻境。
韩在俊此刻正在明月楼,不知何时这里搭起了一座石祭坛,他正站在祭坛中央,祭坛下密密麻麻站着许多拿着火把的人,绕着祭坛围成一圈。
在最前方站着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三个人,他的母亲,他的兄长,还有他深深爱着的人!
允浩只是看着他,双手握拳,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他的母亲掩面而泣,这副样子应该还是金青。
而他最恨的兄长,一袭黑衣,手中的细剑已然出鞘。
金礼对着金在中笑道:“小九,怎么谢我呀?”
什么?!韩在俊此刻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完全没法动弹,这个祭坛上布置了三重阵法!
金在中却没有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剑,似乎还有些犹豫。
金礼见状,眉头一皱:“你还在犹豫什么?!你忘了大长老为你做的占卜么?!你难道真的想演变成那种局面吗?”
金在中咬了咬下唇,不说话。
“金在中,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的父亲想想!若是今日不杀了他,来日百鬼横行,第一个献祭给百鬼的活人就是你的父亲!而在座的父老乡亲,谁也逃不了!”金礼高声大喝。
持着火把的民众听闻,纷纷振臂大喊,声音嘈杂刺耳,几乎要炸裂金在中的脑子。
“杀了他!”
“杀了旱魃!”
“杀了他!杀了他!”
金在中转头,正好对上允浩的双眼,允浩的眼中隐约有水光,他只是笑着摇摇头:“我看你的决定……”
“你希望我放了他么?”金在中苦笑,“其实你还是喜欢他的是么?让你来配合金礼演这场戏,真是为难你了。”
允浩握住他的手:“我不阻止你杀了他。事实上,你确实应该杀了他。”
“在儿!”金在中的袖子突然被紧紧抓住,金青泣不成声,“在儿,他是你的亲兄弟啊,你放了他,放了他好不好?”
金在中看着金青这样维护韩在俊,心里一阵酸涩:“娘,放了他,死的就是我,你知道么?”
金青置若罔闻:“放了他,在儿,俊儿是你的亲兄弟啊,放了他!在儿……娘求你!娘求求你!放了他好么?”
金在中不忍再看,正要扭头,余光却瞥见允浩袖中寒光一闪,他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他突然觉得,真的可悲的,不是即将被处死的韩在俊,而是他……
金在中颤抖着抓过允浩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果不其然看见了一把短匕首。
金在中仿佛还抱着一丝侥幸,但声音却开始抖起来:“你,你这是,这是干什么?”
允浩低头微笑,唇角眉梢都是温柔:“你可以杀了他,这是他欠你的,但我欠他的,我会陪他一起死作为补偿。”
“你这是在威胁我?!”金在中不敢置信,“你不说你爱我?!为什么?!”
“我会和他一起死。”允浩面不改色。
金在中猛地甩开他,大步登上石祭坛,面上开始凝出了几分癫狂之色:“好,好啊!多好!你们都爱他,那我就成全你们!”
韩在俊还来不及害怕,那柄细剑已然刺透了他的心脏。
疼痛感从心脏开始,排山倒海而来。
“在俊!”
“俊儿!”
这些他都听不到了,他的耳朵翁鸣作响,但是他唇角却还有笑意,他缓缓开口:“金在中,你真是个傻子……”
“什么?”金在中疑惑地看着他。
金礼看着韩在俊的神色,突然大叫一声:“不好!金在中你快躲开他!”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韩在俊猛地扑上来,竟是吻住了金在中的嘴唇。
“你们!你们快上来!快分开他们!韩在俊在夺魂!他要将魂魄强行入侵金在中的身体!你们快!你们快啊!”
可祭坛下却再无人声。
所有人都莫名昏迷倒地,连郑允浩也不例外。
只有金青,带着一脸狰狞的笑容,看着金礼。
而祭坛上,韩在俊已经倒下,金在中的瞳孔开始剧烈颤抖,原本深红的瞳孔,有一只已经变成了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