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浩溢去宇宙┊140407∞原创┊天意〔阴阳师背景〕

一
精致讲究的日式庭院，美丽雅观的流水木桥。桥边是一条石子小路，明显是精心挑选过的鹅卵石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色泽。
石子路边，摆着一张石桌，桌子的四角规则地放了四张石椅。
头戴黑色高帽，着红白色服饰的少年阴阳师正坐在其中的一张椅子上，专心地念着咒语。
红色的眼影，专注的神情，无一不在显示着，月光下的少年正在练习着什么法术。
他的唇微微开合，一串串好听却又晦涩的咒文从他的喉间传到嘴边。一滴夜晚的露珠落到湖面，似乎是听懂了阴阳师的召唤，在水面晕出了圈圈涟漪。
忽然有风吹过，深夜的湖水一层层泛起波纹，却又在少年停止念咒的那一刻恢复了平静。
浩野理理身上的长袍，微微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有些满足的微笑：
他第一次单独召唤出了式神。
浩野，平安时代伟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弟子。自幼聪慧，博古通今，性情温和，善良且有天赋。
因为他一直勤勉好学，又天生聪敏，安倍晴明便在浩野还未成年的时候，就传授给了他召唤式神这种比较难的咒语。
“……紫藤姐姐？”浩野试探着轻声呼唤。
因为前几次都是在师父的帮助下完成了召唤式神的仪式，而凭借浩野的功力，召唤来的都是花木精灵紫藤，所以这次浩野想先叫一叫试试看。
夜，只有庭院里房间中透出的灯光，昏暗模糊。
浩野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
来了。他有些兴奋地想。
脚步声停在浩野身后，他有些紧张地又唤了一声：“是…紫藤姐姐吗？”
没有回答。
转过身去看，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到了站在他身前的那个式神。
他的式神。
有些凌乱的发堪堪齐肩，高挑的身形逆光而立。微微俯下身子，被召唤出来的那式神的声音就像露珠坠入湖水一样清冽而动听：
“主人。”

二
浩野也立刻站起身来，很礼貌地向自己的式神微笑：
“你好。”
那式神慢慢将头抬起来，灯光昏暗浩野看不清他的表情。
“主人，夜晚风冷，您可否进屋休息？”
没等浩野想明白他应该说些什么，他的式神已经快走几步，为他拉开了居室的纸门。
摸摸鼻子，浩野微微笑了下，脱掉脚下木屐进了房间。
进了屋，浩野习惯性地想要拿茶壶倒茶。刚要动作，就看到一只素白纤长的手已经将茶壶拿起，斟满了他面前的那只茶斗。
“主人请用。”将茶壶放回桌上，式神规矩地曲腿而坐，头微微低着。
浩野拿起茶斗轻啜一口，觉得今晚的茶分外清香可口：“多谢。”
式神没有说话。
浩野品着口中温度适宜的茶水，缓缓咽下，目光有些好奇地流连在那个式神身上。
灯光下，式神清俊的面部轮廓和隽秀的五官分外清晰，在摇晃的光源里打下深深浅浅的阴影。他穿着淡色的服饰，在灯下看不清是什么颜色样子。
似乎是注意到了浩野的目光，那式神抬起头，问询的视线与浩野好奇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只一个交汇的瞬间，式神就有些窘迫地又埋了身子，而浩野则沉浸在刚刚对视那一瞬间对方清澈的眸子里。
那是一双如何纯净的眸子，眼中粼粼波光仿佛流动了千年的水，纤尘不染。
摩挲着茶斗的边缘，浩野开口：“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又是那个清冽如泉的声音：“我是水之精灵，溢。”
“溢……”浩野缓缓叫着他的名字。
精灵则是顺从地答应了一声：“主人。”
“介意不叫我主人吗？”浩野有些不自在，“总觉着不妥。”
溢微微俯身，话语里却有着丝丝笑意：“主人说笑了。”
“都说了别叫我主人。”浩野有些不满意地饮了口茶。
“请浩野君明示。”溢顺从地改了称呼。
“浩野。”他点了点额头，“叫我浩野就好了。”
“是。”溢微微点头，然后伸手取了茶壶再次将茶斟满，“夜深了，浩野可要休息？”
浩野翻开案头的书，摇摇头：“不了，我再复习一下这本书。”
溢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止住了，只是在浩野认真读书的时候默默替他铺好了床，然后一次次斟满他面前的茶斗。
直到浩野有些乏了，他才看着浩野睡下，为他掖了被角，吹熄桌上的灯。
月色从窗缝钻了进来，在地上形成光斑。

“小溢，”浩野的声音让已经轻轻拉开纸门准备离开的溢停在原位，“你什么时候会再来？”
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在浩野你需要我的时候。”
“是么，”浩野枕着双臂，“那真好。”
溢微微笑着回答：“那么浩野，请好好休息吧。”
“好。小溢，晚安。”
“晚安，浩野。”
很快，庭院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虽然很轻，可是浩野却弯了唇角。
所谓缘，便是在合适的时间，遇见了那最重要的人，自此不离分。

三
“浩野君近来很用功啊。”第二天清晨，浩野向安倍老师问安时，安倍晴明这样说。
“是，老师。”浩野恭敬地微微低下头，“学生昨晚练习了您传授的召唤式神的咒语。”
“结果如何？”安倍晴明的声音淡淡的。
浩野回答道：“学生练习了几次，方召唤出了水之精灵。”
安倍晴明饮了一口茶：“难得浩野君年纪轻轻，便能召唤出式神。你很有天赋。”
浩野行了一礼，道：“学生应感谢您的教导，让老师费心了。”
“那么，就请你详细讲讲昨晚的经过吧，我也好为你指点一二。”
“是。”浩野开始缓缓讲述。
本来安倍只是端着茶杯静静地听着，却在浩野说到式神模样打扮的时候忽然出声。
“请等等。”安倍晴明打断了浩野的话，“浩野君，是召唤出了一个男性式神吗？”
浩野点点头：“是的，老师。”
“原来是这样。”安倍晴明喃喃着，“打扰了，请继续讲述。”
已是上午，阳光穿过庭院里的树木，在地上洒下点点碎金的光斑。
“浩野君，”安倍晴明听完了浩野的讲述，“我要对你说一些事情。”
“是，老师。”浩野整了整衣袖，专注心神。
“式神，是受到阴阳师的召唤前来的天地精灵。”安倍晴明语调沉稳，“精灵有他们的灵性，除非是灵性过低的精灵，否则所有精灵受到召唤后都是自愿前来。”
浩野点头，没有说话。
“你昨晚是第一次召唤式神，照理是不应该如此顺利的，精灵们都有自己的思想。”安倍老师微微摇头，“可是你竟然还召唤来了最富有灵性的水之精灵。真是让人惊叹啊。”
浩野谦虚地低下头：“是学生运气好罢了。”
“不，浩野。”安倍晴明的语气认真，“但凡是第一次召唤就出现的式神，都是会一直跟随你的。”
浩野忽然就想起昨晚溢安静顺从的样子，还有他倒茶时纤长白皙的手指，垂下的睫毛，劝自己去睡觉的时候好听的声音。
还有，他承诺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那时认真的神情。
跟随一生么……
真是个让人愉快的消息。

“浩野君，”安倍晴明注视着他，“那个式神的名字是什么？”
浩野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溢的样子，道：“老师，他是溢。”
看着浩野脸上出现的那种从未有过的神情，安倍晴明饮尽杯中的茶：
“浩野，你可知，名字是最短的咒。”
浩野有些疑惑地摇头：“学生不明白。”
“你回去吧。”安倍晴明摇摇头收了茶具，“要努力练习啊。”
浩野也站起身来帮着老师收拾桌上物品，然后欠身回了房间。
名字，是最短的咒吗……
阳光晴好。
安倍晴明立在院中树下，想着昨晚他占卜的结果，眼神悠远复杂：
“浩野君，天意如此，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五
“主人，”院子里，紫藤迈着碎步来到安倍晴明身前俯下行礼，“天皇陛下请您与浩野君前去，为之占星。”
“哦？”头戴高帽的安倍晴明转过身来，语气略上扬，“陛下一向只要我一人前去，怎的今日要带上浩野。”
紫藤保持着微微鞠躬的姿势没有动，也没有开口说话。
“罢了，出去历练历练也好。”这样想着，安倍晴明望了一眼庭院中晶莹的水，吩咐紫藤去告诉浩野准备进宫。
“溢，”浩野此时盘膝而坐，乌黑剔透的瞳仁定格在眼前垂手站立的式神身上，“我刚占卜时卦象很不平稳，你可知此次进宫有何变动？”
“守住本心。”溢的声音安静温顺。
“为什么这样说？”浩野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旁，“何谓守住本心。”
溢盘腿坐下，替浩野添满了茶：“浩野不必多想，这或许只是一次普通的占星罢了。”
嗅着茶香和溢身上的清冽气息，浩野很安心地点点头：“嗯，也是。我从未入过宫，内心难免有些紧张，可能是陛下想要召见我看看老师的学生是什么样子的。”然后半闭上眼，歪了身子，将头枕到溢的大腿上：“你会陪我前去吧。”
溢纤长的手指缓缓穿梭在浩野鬓角的发，语气温柔：“是。”
“嗯……”浩野轻松地叹了一声，伸手捏了下溢的脸蛋，“小溢最好了。”
溢微笑着任由他动作，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我功力尚浅，暂时不可脱离这院子里的一方水源存在。浩野需在临走前用这瓶灌了院中水，我才可伴你身边。”
浩野接过小瓶仔细看着。淡淡绿的素色瓷器，花纹简单，图样也只是轻轻勾勒的波纹状线条。
将它认真揣入怀中，浩野抬眸道：“你若随我前去，寄身在这么少的水中可会损了你的气力？”
溢低下头看着浩野，水亮的瞳仁中静静流淌着满足与感动：“不会。”
“那就好，”浩野掏出小瓶把玩着，忽然就笑了，“是我太紧张了么，总觉得有些不安呢。”
溢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浩野却又自己说了下去：“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吧。不过就是十分希望你能与我一起，否则心里就会不平稳。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溢的手指忽然定在了浩野发间。
他的感觉和浩野是一样的。
如果不在一起，就会永远分开。
所以他才会自损功力委身寄托在小瓶的水里，只为了陪伴他入宫。
溢轻轻眨了眨眼睛，忽然感到有些不知前路的迷茫。
“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浩野看到溢有些发愣的神情，微微地笑了起来，询问他。
溢经过浩野提醒，才回过神。却不小心却撞进了一双带笑的漆黑眼睛，笑笑道：“并无事。”
管它天堂地狱呢，我伴你走下去。

六
“浩野君已经准备好了吗？”纸门外，安倍晴明的声音淡淡响起，“面圣前我还有些话要对浩野君说啊。”
屋子里的浩野听见是老师的声音，忙从溢的腿上起来，整了整略微凌乱的衣束，语气隐隐有些慌乱：“老…老师，请稍待片刻。”
溢有些好笑地帮他扶正了黑色的高帽，起身走到门前拉开纸门请安倍进来，然后俯身将鞋子捡到一旁。
安倍晴明正式地跪坐在垫子上，道：“浩野君明天就要随我进宫面圣了，是否有些紧张。”
“老师，”浩野语气平稳，“惧生于畏，我们的君主是值得人敬畏的。”
安倍晴明满意地微微点头，伸手取了溢刚刚斟满的茶斗轻啜一口：“浩野君悟性天分果真极好。”
浩野谦虚地垂目应答：“多亏老师的教导。”暗中却用眼神追随着溢的方向。
溢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唇角弯起一抹极淡的笑。
安倍晴明呼出一口气，放下手中茶，有意无意地提起了溢：“浩野君和你的式神相处得很好啊。”
浩野赶紧收回目光，手指紧张地缩回袖口，指尖却碰到了溢给他的那个精致小瓶。
安倍见他不回答，也不多说，转移了话题，仔细地讲起了明天面圣要注意的礼仪及相关的东西。
溢低头跪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眼神渐渐飘远像在沉思些什么。手指有些不自然地蜷缩，泄漏了他内心的不安。
究竟，这无法言说的感觉来自于什么？
最后，溢的目光缓缓落向浩野，一向浅淡的眸子里有光芒碎星般闪烁。
进宫当日。
皇家的宫室当真奢华。
浩野跟在安倍身后走着，路过一间间装饰考究的房间。他小心地放轻脚步，木屐甚至没有在做工精细的地板上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双手拢在宽大的袖袍里，掌心握紧了一个精致的小瓶。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浩野的脸上显出一种平静而愉快的表情，他英俊的侧脸沐浴在清晨的光下，有种迷离的单纯。
觐见圣上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安倍晴明带着浩野来到了等待的地方。
恭敬守礼的宫人为他们拉开纸门，二人整整衣服跪坐下来。
安倍晴明微微闭着眼像是在养神，浩野也不好打搅，便也自己回忆着昨天老师所叮嘱的内容。手心的小瓶被握得温热。
大约有两盏茶的时间，纸门被拉开。
圣上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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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