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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乡。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樱花的枝桠间,偶尔刮来一阵微风,花瓣纷纷扬扬的迷失在乳白色的月光里,而月亮完整的倒影在酒杯里,散着清洌的光辉。
白泽端着杯口浅浅的酒觞,有点紧张的抿了一口。
鬼灯倒是毫不知情般自顾自地喝着。
“鬼灯君,”白泽干笑了一下,问道,“鬼会不会很喜欢清明节?”
“对狱卒来说每天都是清明节。”
白泽莫名其妙的大喝了一口,被酒精降下来的智商还不能完全理解对方拐弯抹角的话。他觉得自己该暂时歇息一下,实在不行充分就体会一下难得挣来的二人世界也是好的。
桃太郎还没完成任务,白泽还有时间。
他想继续扯个话题,可在自己大脑不清醒的状态下,他隐约觉得这是件非常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或许喝酒时感性冲破理性会有好结果,无端的猜测着。
“鬼灯君,听说你没有家人吧。”
“是。”
白泽赖着脸,你多说几个字会死么。
鬼灯从来是喝酒不嫌多的人,脸色在月光的映衬下有点苍白,脸颊上的红晕也淡化了不少。他注意到白泽奇怪的表情,歪着头看过来。
“你今天喊我来就是喝酒的么?”
“还有聊天赏月啊,喂,你以为我像你这么无聊特意捉弄你么?”
鬼灯转回头,倏尔往天上望去。
白泽自己强灌了几口酒,不知是壮胆还是想充分发挥那点感性。
“喂,鬼灯君,其实我也没有家人,我们算不算同病相怜呢。”
鬼灯难以置信地看了对方一眼,缓缓说道。
“希望你的淫魔病不要传染给别人。”
“清明节就休战好吧。”
白泽有点晕乎乎,一时又清醒了一点。顺口说了一句,“我们要不要玩一下在家里的游戏?”
“过家家么?”
“才不是。”白泽竖起一根手指,有点长篇大论的趋势。“那个是小女生玩的,而且我们就两个人怎么玩,我说的那个,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把这里当家里,体会一下家庭生活。”
“好吧,你说规则。”
“首先我们扮演一下兄弟。家庭里兄弟是会经常吵架的,哎,这个我们好像经常做。所谓家庭里的吵架,就是可以不顾旁人的眼光,也不用管吵架的对方是不是会介意的,尽情的吵,吵到鸡毛蒜皮的缺点也可以翻来覆去用的那种,但是,一出门之后,就发现没有人可以和自己那样痛快的吵架了。”
“所谓,损友是真友?”
“差不多那个意思,兄弟之间就是可以赤裸裸面对甚至吵架的关系,既然我们经常这样,这个就跳过吧。”
月光好像更柔和了一点,不知谁伸手过去把两人的酒杯都满上了,看白泽眼神有点迷糊的抓酒杯的样子,鬼灯迅速把两人的酒都喝掉,白泽扑了个空。
“接下来,玩父子好了。”
“啊,那说好了我当爸爸咯,这可是按年纪算的。”白泽微笑着瞥了一眼对方。
“吃喝嫖赌醉酒不归被夫人抛弃儿子鄙视的父亲最差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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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几千年前的墓碑都能找到么?!”
“其实也不一定要看见完整的墓碑啦,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想要祭祀某一个人,或者说带给死者一个祝愿的话,祭祀者的诚心是最重要的。”
现世深山里,木灵带着桃太郎深一脚浅一脚的蹦蹦跳跳,暗流的溪涧溅起细小的水花,打湿了两人的裤脚。月色依旧融融的穿过树梢和枝叶,像是结了一层淡淡的雾霭。
“白泽先生是要桃太郎君帮他传达给什么人呢?”
“一个叫丁的孩子,去世的时候很小,是被当做祭品死去的。”
“也就是说,有可能连墓碑都没有咯。”
木灵转过头来,看着桃太郎手中一束艳色的花,有点奇怪,“这个是什么花,又像玫瑰又像菊花……”
桃太郎有点汗颜,支吾道,“不知道,也许是白泽大人自己种的品种吧。”
木灵停在了某个地方,道了歉后说道,“真的没有太确切的位置,果然是没有墓碑,所以就只能在这里凑合一下。”
“要怎么做……”
“那个孩子,是对白泽先生很重要的人吧,如果献花的人有足够的寄托,这束花就可以送到那个孩子的手上。桃太郎君只算是传东西的人,那就把花放在这附近,等待白泽先生的诚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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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这样算什么。”
白泽躺倒在鬼灯的大腿上。鬼灯想起之前的和平清明一说,忍住头上的青筋。
“大概是妈妈和爸爸。”白泽点头。
鬼灯强行推开了对方伸过来不知道要玩什么暧昧的手,白泽抽了抽嘴角,咕哝着说真无趣。
“那最后玩母子,这样吧,你先来当妈妈。”
“再喝酒胃会烂掉的。”
“妈妈才不会说这种话!”
鬼灯耸了耸肩膀,做出一副没经历不能怪罪的表情。
“真是,唉。”白泽叹气,坐起身子,不小心碰到了置酒的小桌子,酒杯里的琼浆泛着一层层月光的皎洁。
“鬼灯君,欢迎回来,工作辛苦不?”
“还好。”
“阎魔大王听话不?”
“嗯,最近还不错。”
“那真是太好了,你少熬夜点,都有黑眼圈了,偶尔也要心疼一下自己嘛。”
鬼灯有点沉默,白泽那句话的尾音还是带了自己的腔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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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灵先生今天好像经常抬头看呢。
“其实,清明的月亮也是很漂亮的,只是太多人低头默哀,忘了抬头看看。”
淡红色的月晕,分不清楚云朵和素纱般的天空,月光穿透无数道障碍,直直的照射过来。微风转而吹得大了一些,不远处躺在岩石上的花束开始解体,花瓣旋即而上,赏月的两人忘了去注意。树叶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听起来很舒服,花瓣飞在高处,细屑状的阴影打在地面上,溶入月色里。
“月亮是最有情的东西,不论是古人还是今人,活人还是逝去的人,它都一如既往的照耀着。”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恢弘的画面,无数的人民仰望着那一轮明月,不论是抚须饮酒的李白,远在他乡的游子,身处异地的情人,孩子遭遇车祸的妈妈,还是爷爷驾鹤西去的小女孩,抑或是在天堂里想念了亲人的死者。月亮穿透现世和其他地方,把思念的人的脸庞映在人们的脑海里。
全世界的人都在仰望,渴望,或是希望着。
“桃太郎君,咱们日本人是怎么样说‘我爱你’的?”
“嗯,这个好像有很多种嘛,我记得最有意思的一种就是夏目漱石先生的那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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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结束了吧。谁赢了?”
“喂这种游戏需要什么输赢啊。”白泽抬头看着天上,鬼灯学着他的样子。
“鬼灯君,你有没有找到家的感觉来着?”
风吹着发烫的脸颊,发梢冰凉地蹭着脖颈。
“不知道。”
“对了,还差个火候。”
“什么意思?”
那一瞬间樱花比方才更多了些,几乎是铺天盖地的花瓣落下来,落到肩头上,鼻尖上,
酒杯里,小船般委婉的打着转儿。
白泽认出了是那束花。
“家人之间一直互相联系着的,但从不会说出口的那句话。”
鬼灯对着花瓣思考了一下,像是顿悟了什么东西。
花瓣落得差不多了,院落里积满薄薄一层,馨香满院。舍不得从身上掸落下来。
白泽伸出手比划着月亮,嘴里轻轻哼着。
“家里人想起不在身边的对方的时候,会看着月亮。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但我经常看到那种情况,当你撞见一个人盯着月亮看了许久的时候,他会转过头,给你一个微笑,然后说……”
鬼灯倒了一点酒,垂头看杯中的月亮。
“月亮真美啊,鬼灯君。”
“啊,说的是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