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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姑爷娃子永久·MP天道】【长篇】春光一现,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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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做了手术。
整个过程,除了之前被扎了一针有一些感觉,之后到我醒来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屋里一片黑。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只觉得自己是刚从一个长长的梦里醒来。嗓子实在干得不行,咽一下口水都有刺痛感。想要喝水,同时,也想上厕所。我四下看了一圈,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不管了,还是先满足火烧火燎的嗓子吧。
我脖子一用劲想要坐起身来,胸部刚用上劲,胃的右下方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头上顿时渗出一排密汗。我这一叫不要紧,旁边嗖地腾出一个黑影,又把我连着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从那个人急切的声音里我才听出来是Pchy。
他摸摸撞撞地打开了灯,我们两个都被入侵般的光亮刺得捂住了眼睛。Pchy半眯着眼睛跑回来坐在我旁边,俯下身来摸我的额头,替我擦汗,“疼了吧?”他亲亲我的眼睛,“现在不能乱动。想要什么?”
痛感慢慢地减淡了,我艰难地开口,嗓子干得我几乎无法出声:“喝,喝水。”
他看了看旁边的那杯水,想了一下,然后赶紧去拿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了一袋吸管。放一只吸管到杯子里面,然后他端着水杯凑过来,把吸管放到我嘴里。我喝了几口,顿时觉得嘴里舒服了很多。
“啊。”我大口一吐气,满足地笑了。
Pchy一看我笑,也像是终于松了一大口气一样,肩膀一沉,对我笑出了一小排白牙。“等我一下,我去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医生带着小护士进来给我做了做检查,一切情况良好,我看着Pchy笑得跟花儿一样不停地给人家做合手礼,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医生嘱咐了我们一些手术后的注意事项便离开了。我看着他们离开,才发现周围的环境有了点变化。病房的大小没有变,但是,整个病房里面就我一张床了,周围的齐备也全了,对面居然还有一台小巧的液晶的电视。
“刚刚手术完,都要转到加护病房观察几天。”Pchy坐回我身边,眼睛里面仍是笑盈盈的。
我点点头,伸出手去,他抓过我的手握着。我说:“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还不都是你。”他搁搁牙,故意摆出一脸的不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提了出来:“那个,宝贝儿啊,我,我想尿尿。”其实我真的很怀疑我现在能不能起身去尿尿。
Pchy点点头,二话没说就从床底下掏出一个长得跟浇花的一样的壶。我瞬间张大双眼,心里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这,这是什么!”
“尿壶。”Pchy淡定地回答我,然后也不管我“喂喂哎哎”的抵抗,扒下我的裤子就把那个所谓尿壶的壶口往我的那里一捅,甩给我两个字:“尿吧。”
“我!”我瞬间有一种光天化日下在大街上被脱光了的感觉。那尴尬,让我足足运了两分钟的气才断断续续地尿了出来。弄得Pchy一直问我是不是前列腺也出毛病了。
*** *** *** ***
Pchy告诉我,他找了一份新工作,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平面广告设计。公司给了他特权,不一定要去公司上班,只要在规定时间内按时交稿就可以了。他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吃了一惊,当然也非常为他高兴,因为他终于走回了自己的老本行,做上了他喜欢的工作。
我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不以为意地说就是拿着以前的作品给他们公司看了看,还描述了一下以前自己办广告公司的经历什么的。我听着,有点不太相信。但是他坚持说本来就是这样,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我真是觉得他很幸运,不,是那家广告公司很幸运,幸运地长了一双慧眼能够挑出人才。
Pchy从我手术后的第三天就开始回学校上课了。所以,白天他都不在(下了课就会过来),有时候Jacob会过来照顾我,有时候我就一个人呆着。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拿出书来学习,我想,既然以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无法在生活上帮Pchy分担什么,那就做好自己这部分的事情,不要让他再多操一份心。


IP属地:四川65楼2014-02-06 0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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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四川67楼2014-02-06 0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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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我原以为,我已经做得这么明白,我们几个人之间的纠缠应该就可以到此为止了。虽然我知道这对Julia伤害很深,但是面对Pchy,我知道我只能这样做。至少我知道我爱他,他也爱我,代价再大也都值得了。
      可是,Pchy却不似我想象中的那样,大松了一口气,或者指责我这样的做法太莽撞太伤人。事实上,后来他便开始沉默地开始设计画稿,无论我如何用目光激他,他也全都视而不见。我看到他拿着炭笔在纸上来来回回地蹭,涂涂擦擦,擦擦涂涂。时钟无声无息地又绕过半圈,我的心从最开始的迷惑变得渐渐有点失落。为什么,很多的事情就是不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呢。
      “Pchy……”我有一些不自信了,“我做错什么了吗?我以为你会……”
      “没有,不是。”Pchy放慢了手下的动作,但是并没有停下来。他的这一句“没有”跟往常不一样,我知道他没有敷衍我的意思,他只是在想。我便安静地等待,等他想清楚了再跟我说。
      “Mario。”许久他踌躇着开了口,他放下了手中的画笔,转过头来,用一种——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似乎是在求助的目光看着我,“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很奇怪。”
      感觉很怪?为什么?我示意他过来,让他坐在身边,我对他说:“我知道我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很不妥,尤其是对于Julia。但是,这是早晚的事。而且,如果不伤害她,就一定会伤害到你。我是不会让你再难受的。”
      他抬起头看着我。他的眼窝因为憔悴而变得更深了,眼睛里隐隐约约却布满了细密的血丝,嘴边的胡渣淡淡地冒出来,我看着,感觉它们好像在扎我的心一样。
      “Pchy,现在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别人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一个激动把他抱在我怀里面,生怕他下一秒就跑了,也不管这句话是不是太恶心,也不管伤口处窜上来一阵阵火热的疼。
      Pchy在我怀抱里面没有讲话。我们就这样抱了一晚。
      *** *** *** ***
      Jacob那天走了之后就没有过来。直到我转病房的那一天。
      Pchy那天有事没能过来,便叫Jacob过来帮忙。转病房的过程里我们俩也没怎么说话,主要是他没怎么说话。
      我还是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普通病房,可是进去的时候,我一旁的床位已经空了。我带着不好的预感问护士,这床上的老先生去哪里了?出院了吗?小护士告诉我,就在今早,老头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我盯着被整理得干干净净的病床,突然觉得头有点疼。
      “你说,前几天还精神抖擞的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今天外面的阳光很好,可是阳光未免有点太明媚了,衬得我的心情是这么暗淡。“你说,生活里的这些事,怎么就那么难猜呢。人不顺的时候,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事与愿违,而且,有时候还会让你大吃一惊。”
      Jacob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直直地盯住我,就像是要用眼睛把我盯穿一样。我有点不解地回望过去,不清楚我的话让他想到了什么。总之,他的样子很复杂。
      我们对视良久。末了他叹了口气,抬起手来撑住下巴,手肘枕在我的床沿边上,开口对我说:“等你身体好了,也该好好关心一下Pchy了。他现在都快累死了。”
      我从他跳跃的思维里面反应过来,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现在巴不得赶紧出院,在这里躺得都快得忧郁症了。“Jacob,Pchy跟你说他找到新工作的事了吧?”
      “嗯。”他轻应,点点头。
      “那家公司眼光真不错,一眼就能挑上他这个潜力股。”我扬了扬语调,想要把对话往轻松的方面引一引。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我总觉得我们今天的磁场有点怪。
      Jacob听了我这句话,抬起半边的眉毛,语气怪怪的:“他怎么跟你说他找到这份工作的?”
      我被他这么一问也有点懵,就把Pchy那天告诉我的话大概给他转述了一下。没想到Jacob听完我的转述后表情十分怪异。他先是紧紧地拧了拧眉头,然后又是用手捂着下巴来回摩挲,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咳嗽了两声对我说:“Mario,你想不想听他怎么告诉我的?”


      IP属地:四川68楼2014-02-06 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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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木然地点点头,胃里突然有点失重。
        “他跟我说,他之前一共去了三次那家公司,都被人家以‘语言文化障碍’的理由给拒绝了。但是他倒是没放弃,每天去人家公司给人家展示自己之前的作品,并且解释他将如何克服语言和文化上的障碍问题。
        后来人家老板终于支不住他了,就给了他一串名单,是近几天内内他们公司接到的广告订单,一共8份。那老板说,如果他能一晚上把这些都做出来,并且至少有一个能够被客户公司录用,那么他们公司就录用他。”
        “这怎么可能,这不分明是找着茬在变相拒绝么!”我都急了,心里窝起一顿火,因为我知道以Pchy那脾气是一定会去做的,“所以Pchy接受了,是吧。”
        Jacob点点头,“果然你了解他。他接受了。他还真的就在一个晚上做了八份,就在你手术后的头二天晚上。他还真是厉害,他的作品果然被人用了,而且,还是有两家客户用了他的作品。想起来,那天他还是在我家做的呢,我当时就奇怪,他一个人窝在我家书房倒持什么呢倒持了一晚上,原来是在做这个。”
        “等等等等。”我打断了他的话,“Pchy还跑你家去做,这是为什么?”我心里有点纳闷。
        Jacob看看我,“你别多想啊。他第二天要搬家啊,家里打包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连烧个水水壶都没有了,多麻烦,所以来我家了。”
        “什么什么什么?”我脑袋更懵了,他说什么呢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什么搬家,搬哪儿去啊?”
        Jacob吃惊地瞪着我看,嘴巴半张着。我们面面相觑了几秒钟,他突然提高了音调:“他怎么什么都没跟你说啊!”
        “我靠!我也想知道!你赶紧告诉我怎么回事。”我们几乎开始飚音高了。
        Jacob说,我这次手术,算是花尽了我们俩的所有的储蓄,现在我俩身上剩下的钱已经无法支撑我们再继续住我们原来的房子了。于是Pchy想到想要换一个地方住。他去学校申请住外国留学生宿舍,那种很便宜很划算:两人一房间,3000多块钱可以包一年。但是校方说只有每个新学年的开始才可以申请,所以要等到明年的8月份。Pchy后来又四处打听地方,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个新的住处,每个月1500,但是房间面积非常的小了,才二十来平米,离学校也远了不少,得坐车坐几站地。
        “其实Mario,我是想说,你们俩干脆就搬到我这里来吧。我家不大,但是三个人还是可以住下的。我也跟Pchy说了,可是他怎么也不同意,我真没看出来他那么倔。不如你劝劝他。那房子那么小,还那么远,实在住不了人。”Jacob抓住我的胳膊,可是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怪不得,怪不得有一天Pchy一天都没人影,一天都联系不上,原来那是在忙着搬家呢。怪不得那几天看他累成那样,原来,他一直在通宵。
        顿时,我的心情糟透了,糟透了。
        一方面,我的心被Pchy狠狠地揪了一把。这家伙,为了我他真的是什么都敢做,身体也不要了,生活也不管了,他是想活活把自己折腾死么?他是想,我站起来,他再倒下去,然后我们俩再倒过来玩一次这种照顾病人的游戏么?
        一方面,我知道,我担心的种种事情,终于还是浮出水面一件接一件地发生了。在我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Pchy已经一个人开始面对了。
        我的胃部突然一阵痉挛似的绞痛,痛感从胃开始沿着食道呼吸道快速地向上蔓延,一直伸到我的大脑,在我的头顶“嘭”地一声炸开了。我痛苦地闭着眼睛,扶着自己的头,“那小子有时候真的像个白痴,告诉我怎么了?他就以为自己真那么厉害,什么都能独自搞定?笨蛋,就是个笨蛋!”
        “Mario你冷静一点!”Jacob也有点急了,他抓下我的胳膊捏着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握成拳头,“这个时候你应该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办而不是去怪他,他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当然是为了我。”我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我的脑袋,我突然间想发火,对我自己发火,“TM这全都是什么狗屁档子事,我要是不生这混账病,我怎么能把他逼成这样,又TM去借钱又TM去不要命地赚钱。混蛋的是我自己安安生生地躺在这里,就躺在这,跟个废物一样,我就TM是个废物!”


        IP属地:四川69楼2014-02-06 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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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闭嘴!!!”Jacob忽然吼了一声。
          声音很大。门口的护士们都赶了进来。
          我怔住了,进来的人也都怔住了。所有人呆在那里,除了我,全都不明所以地望着我们。时间不走了,空气也不流了,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还有Jacob手关节搁出脆响充斥着寂静的房间。
          许久,Jacob转过头去,他的刘海掉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他的侧脸看不出情绪。他冲那几个被吓坏的小护士们摆摆手,“你们出去,我们只是在说话。”那几个小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站在那里。Jacob压了压声音,“他没事儿,你们出去吧。”
          于是,几个小姑娘才犹豫着慢慢地退了出去。最后出去的护士胆怯地说了一句:“这里是医院,请你们小点声……”
          随后,房间里依然很静,气压低得我胸闷。
          Jacob慢慢站起身来,弯下身子拍了拍我的肩膀,“知道吗,如果你足够关心他,体谅他,你应该会自己发现这些日子里的异样,而不是什么都等着我……这么一个外人来告诉你。”
          我抬起眼睛看他,他却别开了头,转过身去往外走。迈出两步,他又侧过身来:“Mario……”他叫了我的名字,又闭上了口。我看到他的下唇动了动,随即喉结跟着起伏了几下,我知道他这是有话想说。
          “嗯。”我应。
          “有时候我真有些羡慕你。”说完这句话,他打开门走了。
          我坐在原处望着那扇前后晃动的门,一下一下地盯着,直到我晕到眼前模糊一片。我受不了这骤然扑过来压着我的疲惫,闭上眼睛。我想要睡一觉,好好地想想。可是我越想要睡去,心里有一些朦胧的意识就越是被逐渐地唤醒,令我难耐。
          *** *** *** ***
          我想我知道Jacob是什么意思。可是,我不想告诉Pchy。
          渐渐伤口开始痊愈。腹部右侧愈发地烧痒起来,可是我却发现自己比以前安静了。我知道,比起我不断地去抓去挠,倒不如我静静地沉默忍受。那样,伤口还能好得快一些。这,才是Pchy真正希望的。
          他此时在我的身边,只是精神都集中在腿上的笔记本里,我知道他其实比我想象得要忙很多。做广告这个行当,不管你做多少,最终看别人用你多少作品。用一份,赚一份的钱。所以你能做的,就是设计,然后做,然后不断地重复。
          此时我在看手里的书。有多久没有去上课了?好多东西不看的话都快要忘了。如果我忘了,Pchy一定会很生气,所以,我不能再把时间荒废在发呆上。尽管现在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活脱脱快要成为他的累赘,可是我心里却有一个越来越大的声音在说:我要赖着他,直到我好起来。等我好起来,我重新待他。
          当人真正把心静下来以后,才能够留意到一些身边的改变。可是,当这些改变已经可以被人察觉的时候,就说明,事情远比看起来变化得更多。
          比如现在Pchy常常听不到我和他说话,或者说,他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比如,他现在常常会握着手机,但是既不打电话,也不发短信。又比如,他越来越多地望着我出神。有时候我睡醒起来,睁开眼便会撞上他来不及躲开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为什么,我觉得Pchy的心事是那么重。
          我出院的前一天,Pchy看起来有一些焦虑。那张早已瘦的不成样子的小脸整日沉着,时不时就突然唤我一声,然后又紧接着说:“没事。”
          “Pchy,你来。”在他又一次从洗手间洗脸出来之后,我把他叫了过来。他坐下来,我自己支撑着坐起身来,他帮我垫好枕头。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忍不住笑了,他看起来有点不明所以。伸出手去糊了糊他头顶的头发,好久没剪了,长长地塌在脑袋顶上,“明天回新家,我知道。”
          他张了张嘴,很吃惊的样子,“你,你知道了啊。”
          我点点头,顺了顺他的头发,“嗯。”
          “Jac...”
          “嗯。”我在他说话之前打断了他。
          他像是松了口气,肩膀往下坠了坠。过一会儿,他又从床头柜上拿起一颗梨,在手里转来转去,也没有要吃的意思。


          IP属地:四川70楼2014-02-06 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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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我知道他脑袋里面肯定又在琢磨什么。
            “那个。”他的表情有点窘迫,“环境,不太好...我实在是找不到了。”他想到了什么,又突然抬起头来,“不过也就熬个半年,下学期就搬学校去。”
            我笑了,是真心的笑。摇摇头抓过他的手,“没事,你走哪,我就赖你到哪。其他的我不管。”
            *** *** *** ***
            虽然我早已做好了准备,但是真正到我们的“新家”的时候,我还是稍稍地吃惊了一下,因为我没有想到我们是和别人一起合租。
            那是间复式房,一楼是大厅,厨房,以及两间卧室,二楼很小,只有一间客卧,屋内带一个小的洗手间,屋顶是斜式的,带着一个小窗户。Pchy便是租的这个房间。这么看起来,或许还没有二十平米,顶多十五六平米。屋内没有任何装潢,白花花的墙壁光秃秃的屋顶,一张非常普通的电脑桌,一个电源,以及一张双人床,这就是屋内的所有。
            Pchy已经把我们原来买的家用物品都搬过来规整好了。我想,如果没有这些东西,刚进来的时候,一定会觉得空烙烙的吧。甚至我现在进来,还会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Pchy坐在床上,摸了摸床单,“是不是太小了。”
            我意识到我的失神可能打击到Pchy了,连忙摆手:“不不不,还行。比我想得好多了。”我指了指左边,“居然还有独立洗手间,不用跟别人共抢一个马桶了。”我有指了指房顶:“还有窗户,我本以为是个小黑屋呢。”我又抬起头想去说那个房顶,结果脑袋顶一下子就给顶到了,“佟”的一声闷响。
            我一咧嘴,去揉脑袋,Pchy却噗地笑了。他乐我也乐,边乐边把他往床上推。
            “你干嘛?”Pchy突然喊,让我直接懵了。“我,我抱抱你啊。”
            他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不对劲了,不好意思地咬了咬腮帮子,拍拍我的肩膀:“你别老瞎动,伤口还没好彻底呢。”
            *** *** *** ***
            晚上我痛痛快快地洗了一把澡,说真的,这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次澡也没洗过,我那身上的分泌物都快堆成茧子了。Pchy帮我搓背的时候一动一句“咦!脏啊!”说到最后我都受不了了,拿着淋浴头就一顿猛冲,先把身上的残留物冲去了再让他帮我搓。反反复复搓了三次,我皮都快破了。
            晚上我们相拥着躺在那张并不大的双人床上,一起透过头顶的窗户去看外面的星星。说实话这屋的保温性并不好,我们如果像平日那么裸睡肯定是会被冻到的。于是我们都穿着T恤,抱在一起,还盖着两层被子,这样才会比较暖和。
            尽管如此,我们露出的脸还是凉的,鼻尖都是冰冰的。
            “诶,我问你。”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邪恶,却十分重要的事情。
            “诶?什么?”Pchy好像嗅到了我邪恶的气息,脑袋都向旁边移了移。
            我嘿嘿一笑:“这个月我不在,你是不是都自己安慰自己?”
            Pchy瞥了我一眼,不以为然:“忙都忙死了,有那想法都没那力气了。”
            “那,”我伸手往他那边掏过去,“现在还有那想法么?”
            Pchy身体颤了一下,身体跟弹簧一样往后一弹,“诶,不是跟你说了你现在不行么!”我一听,被这话里面的歧义给弄郁闷了,委屈道:“什么叫我不行啊?我怎么就不行了?”
            Pchy明白过来了,呵呵呵呵乐了起来,把我往近拽拽,笑道:“不是那意思。就说你现在身体不好,不宜劳累。”
            我停了停,犹豫了一下,然后把嘴巴贴到他耳边:“宝贝,你对我真好。我也会对你好的。”然后不等他回答,我就钻进了被子里面,顺着他身体就往下爬。到胯的时候我停下了,然后轻轻地把他内裤拽了下来。
            “喂!!”Pchy一着急,掀起被子就抓住我头发,拽的我一阵生疼。我也不喊,就握住他掀着被子的手把它放下,“快盖上,会着凉的。你就躺着,然后剩下的交给我。”
            他的眼神很紧张,手松开了我的头发放在身侧,但是腰部仍然绷得很紧。“Mario,你不需要这样的……啊。”随着我一埋头,Pchy没忍住喊了一声。这是我第一次为他做这件事情。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体里久积的压抑,他的全身在我的手中和口中一起颤抖。他开始推我的肩,用膝盖顶我,我也全然不顾,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让他释放,让他舒服。
            我很努力,可是Pchy的挣扎却一刻没有停过。我有点不明白,明明身体都已经滚烫,那里反应也如此明显,他为什么要抵抗。我扶住他的腰,安慰他:“你放松,放松,没事。”然而他却趁着这个空隙使劲地一曲膝盖,生生把我从他身上顶了下去。我翻了个身,险些掉下床去。
            我窝着口窝囊气从被子里面爬出来,撑起身子看着他:“怎么了你?!”
            他没说话,身体转了过去。我再把他翻过来,忍住火气,尽量平静地问他:“你告诉我,哪里不对?你不喜欢?”
            他低着头喘粗气:“是,我不喜欢这样,不喜欢。”
            我不懂,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这样。每个男人都会希望有人这样服务自己吧,说不喜欢那也应该是服务的一方才对。
            我掳着他的肩膀,禁止他转身背对我,但是此刻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刚才的那一幕,我的脸上立即又烧又麻的,可我又告诉自己,不能对他生气,不能。
            我吐了口长气,点点头重新躺回了被窝。他慢慢转过身来,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靠近来把头枕在我的肩膀上。我们沉默。
            我望着外面远远的,黑黑的夜空,感觉,自己就像是慢慢被融在了那里。东西南北什么的,早就分不清了,脑袋里面装着比那星星还多的事。
            有一声低低的啜泣从我的肩头传进了我的耳朵,然后,我感觉肩膀凉凉的。有一些话已经漫到了嘴边,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把它们咽了回去。
            =======================================第十四章结束================================


            IP属地:四川71楼2014-02-06 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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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四川72楼2014-02-06 0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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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于是,生活似乎恢复了曾经的平静。但是我们之间是否也回到了从前呢?我也不知道。
                医生告诉我,想要身体好起来的话,半年内,至少是半年内我不可以过度劳累,其实意思就是说半年内不建议我去工作。我自己清楚,这是不可能的。我们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一场病,绞尽了我们所有的资本。我不课能从今以后完完全全靠着Pchy养活,而他,更不可能以这样的强度再支撑多久。
                我打电话给Kaven的时候,他告诉我Julia不做了。我先是愣了一下,因为我的本意也是去辞职的,原因或许和Julia一样。没想到她却行动得比我快。我想我们终于再无法面对彼此了。可是,既然现在她不做了,我便决定继续留下。我知道这样子的我看起来很卑鄙,但是没有办法,我已没有多余的选择。
                我向Kaven提议再招两个人来,他很奇怪,问我为什么需要两个,以前我们三个人也可以做得很好。我烧着脸,压抑着一种我从未体会过的羞耻感对Kaven说:“我现在可能没有能力做那么多的工作了……可是,拜托你,让我继续做下去吧,我还可以做一些数据和财务方面的工作。我,我只要……三分之一的工资就可以。拜托你。”
                那边的Kaven沉默了。我觉得我的心一点一点地下落。第一次这么深刻地体会到无能的感受,这感觉糟透了。
                许久,电话那头传来Kaven的叹气:“Mario,你何必这样。每个人都有困难的时候。这小半年来,你的能力你的为人,我都看在眼里。在这种时候,我又怎么可能不拉住你。”
                我鼻子酸了,我只好把它捏住。眼眶也沉,我只好抬起头往上看看。
                Kaven的声音又传来:“仅是这样你真的可以么?兄弟,你知道的,我可以帮你……”
                “不,不用。”我狠命摇头,就好像他可以感觉到一样,“这样就足够了。Kaven,谢谢了。”
                最后,我依然保持了我以前的基本工资。但我是不会再把它们砸到股票里。我现在已经玩不起风险了。只有两个念头在我脑海里:努力攒钱,和,努力还钱给Pchy的父亲。


                IP属地:四川73楼2014-02-06 0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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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到了十二月末。又是一年的圣诞节。我们已经来到了一年。
                  我问Pchy想要怎么过这个圣诞节,听说中国也越来越重视这个节日。当时,我顺口就提议我们去西dan吃那家久闻的西餐。可是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我在网上看见过,在那里享受一餐至少要400块。Pchy不出声地笑,然后摇了摇头,“其实我没那么喜欢吃西餐。”我低头没有说话,因为我很清楚,以前在泰国,他最喜欢去西餐厅。
                  “那么我们去吃烤肉吧,然后我们去王fu井,听说那里有个基督教堂,晚上的活动很热闹。”我提起精神,继续提议。Pchy想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Mario,我知道我想怎么过了。”
                  那天Pchy拉着我去了超市,他买了很多的生肉以及蔬菜,还提了一箱啤酒。回到家以后他把肉一片片切好装了四个盘子,我便知道了他的意图。
                  “可是,我们在哪里烤?烧烤的东西我们也没有。”我问他,他便兴奋地带我爬上了楼顶,我当时就笑了。在创意和浪漫这点上,我想我这辈子也赶不上他。


                  IP属地:四川74楼2014-02-06 0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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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顶露台的中央摆了一个小矮桌,旁边摆着两把马扎,桌子旁支了一个小铁架,我走近点,看清楚了是个小巧的烧烤架,里面的固体碳都堆好了。我忍不住瞪大眼睛,“你哪儿弄来的这好东西?”
                    “管Susan借的。有一回我看到她和她的朋友在这里烧烤的。”Pchy乐呵呵地接收我的反映。Susan是同我们合租的一个女孩。她知道我们的关系,但是从来没表示过什么,人看起来很随和。
                    晚上我们俩喝酒吃肉,随意聊天。其实十二月底的北京非常冷,干冷干冷的。但是我们身边有火,加上每个人都裹着一床被子在身上,也就觉得还好。说实在的自己烧烤真的别有一番风味,虽然炭火味会比较重,但是那种微醺的味道和焦脆的口感也是我们在普通烧烤店没有感受过的。
                    我们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半箱啤酒就下去了。我有些微醺,Pchy估计比我晕。我一喝酒就爱讲话,越喝就越爱讲话。那晚,我都不记得我一口气给Pchy讲了多少荤笑话,逗得他大笑不止,好几次都直接滚到地上。我也开心,想着前几天我在网上四处搜笑话,然后捡着最好笑的来背。看来,效果还是很好的。
                    笑话讲光了我们竟然还把筛子拿过来玩,输了的一方罚酒。好像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这么尽兴了,酒便也下得很快。到最后,一箱子酒就几乎被我们喝完了。借着最后一点小酒,我们打扫着最后一点烧烤,一边吃,一边聊天。其实,嘴都已经有点麻了,不过意识还是有的。
                    不知道怎么我们就聊到了Jacob,Pchy说不知道他今晚在哪撒野呢。
                    我胳膊一挥,伸出食指,随意找到一栋楼,指着一间窗户,糊里糊涂地说:“嗯!……不知道在糟蹋哪家闺女呢!哈哈哈。”
                    Pchy也大笑,然后晃晃悠悠站起来一掌把我胳膊打了下来,扶着桌子,身体往前猛地一倾:“放屁。你,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我一手捏住他的脸,左右摇摇:“胡,胡说!我,我多正直……我,我多好!我就爱你一个……”
                    他一巴掌打掉我的手,然后往后一坐,结果没坐准,直接从马扎上翻到了地上。我想站起来,结果腿一软,“咚”的一下直接跪下了。我便撑着爬到他身边,手掌顶着他的肩窝,问他:“喂,你说,我……我和Jacob,谁,谁好?”
                    其实我当时脑袋昏昏沉沉的,问的什么我都没有过脑子。
                    Pchy晃着脑袋斜着眼睛瞥着我,瞥了两眼以后嘴角一扯,“呵呵”两声笑了出来,“当,当然他好。比,比你个木头淫贼,好,好多了……”
                    我朦朦胧胧里知道他可能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是当时还是突然不爽了一下,就好像一口烧焦的烤肉噎在喉咙管里面咽不下去一样。“嗯?!”我故意把嘴撅得很高,然后用出最后的力气猛扑过去,把他压在身子下面,然后埋头就咬上了他的脖子,他吃痛地大叫一声,然后把我推了下去。
                    我爬到他身边,使着蛮劲搂住他:“以,以后不许说……说别人比我好。也,也不许再推我。”
                    他笑哼了两声,手掌又盖在了我的脸上,五个手指一起使劲把我往后按,“我就推你,推你。我,我把你这无赖甩掉!”
                    我咬着牙冷笑两声,然后狠命地把他拽起来。我们火也没来得及灭,东西也没来得及收,就跌跌撞撞地磕着回了屋,然后澡也不洗我就把他扔到了床上,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就把他彻彻底底地给要了。我们相互啃咬,撞击,我都不知道是一种欲望还是一种发泄。我俩都跟疯了一样,这一场战斗下来全身都伤痕累累,不知道到底是在寻欢还是在打架——或许都有。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记得我还用最后的一口气对他说了句:“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我。”
                    而他则是在两秒钟后很快地用他的最后一口气告诉我:“谁他妈这辈子遇到你,谁,谁他妈倒一辈子霉。”
                    *** *** *** ***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昨晚的事情我几乎都能记得。只是,当我睡醒了再去想Pchy对我说的那些话,心里就没有当时那么舒坦了。可是我并没有再去纠结这些有的没的,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可我就当他都没说过。
                    过完了节,放松过了,我们继续回归我们正常的生活轨道。学习,工作,每天的生活两点一线。元旦节我和Pchy是在图书馆度过的,因为,此时距离我们考试的时间,只剩不到三个月了。
                    我们每天早上8点到图书馆,一直待到晚上8点。这中间,除了吃饭和偶尔的适当休息,我们寸步不离开自习室。晚上回到家,洗洗澡也就大概九点半了,我们再分别处理自己的工作。我一般到12点之前都能完成工作,但是Pchy就常常会弄到1,2点。设计平面广告是很费精力和时间的事情,我很想陪他,但他当然不会同意,因为我的身体。我也明白,自己身体健康,就可以为我们俩都省下很大的一个麻烦。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会过的飞快。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就已经2月中旬了,我们也算是进入了考前最后的冲刺阶段。这段时间内,我们适当地减少了工作量。但是,由于复习时间的相应加长,工作还是非常的紧张。
                    那天,我和Pchy原本计划早点从图书馆走,一起去买两套模拟题在考前练一练,但是Pchy突然接到公司的电话,说原定后天交的一份稿子明天就要交,所以我便让他先回去做他的事,我自己去买就行。同时,我接到Jacob的信息,说是账目又有问题,得来找我说说。我犹豫了一下,便回短信给他,让他直接去我家楼下咖啡厅等我,我去趟书店很快就回去。
                    …… ……
                    如今的我在想,有些事情肯定是上天注定的。不然,当我买完书回家的时候,我一定不会走到咖啡屋门口突然站住,然后想到要先把沉沉一包的东西先放回家——即便是楼上楼下的距离,按照我懒的性格,平时我也不会跑这一趟的——如果我没有回家,我也就不会碰到让我们变成今天这样的那一幕了。
                    可是,就算我没有看到,我能保证我和Pchy就会平平稳稳的一直走到今天么?


                    IP属地:四川75楼2014-02-06 0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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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推开门的时候,屋里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突然分开了,快到我甚至怀疑我刚刚开到的那一幕其实只是幻影。
                      我们三个顿时就像凝固了一样,时间冻结了。我也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说什么。也就只能矗在那里。
                      我原本是低着头站在那里,因为刚进门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打扰了别人甜蜜时刻的不速之客。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来,可是脑袋里面除了不懂,就是不懂。我摊了摊手,可是觉得两臂的肌肉都是僵硬的。我耸了耸肩,可是肩膀上像是压了一个千金的称砣,让我一点力气也没有。我想笑一笑缓解一下气氛,可是……我他妈的还能笑什么。
                      “你们……”“我们……”
                      异口同声,然后又默契地一起住口。我们果然是,最亲密的三个人。
                      我盯着自己的脚,然后看到了自己腿边垂着的手提包。哦,对,我是回来放东西的。我打开包,把那几本沉甸甸的书拿出来,走到Pchy面前,递出去:“给,你说的那种。”
                      我能够感受到他向我打来的目光,那么炽烈,那么坚持。可是,他又想证明什么呢。其实——我在心里说——如果当我进来的时候,你们没有那么惊愕地分开,我可能现在还能好受一点。
                      他慢慢地抬起了手,伸向我手里的书。我盯着他缓缓移动的手,我看到,他从指间开始,到手腕,无一处不在细细地颤抖。他的手掌慢慢拖住了书,拇指轻轻地按在书的封面上。我觉得他大概拿住了,便撤手。而他在我手松开的一瞬间,猛然扔掉了书并死死抓住了我抽离的手,这动作让我浑身一震。我挣脱,他不放。我卯足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振胳膊,身体用力一转,“咣”的一声,我听到背后的桌子被摔倒的声音,接着“噼里啪啦”是一阵东西落地的动静。
                      我并没有看,只是向着门口冲去。心里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一秒也不能再待下去了。摔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里面传来Pchy吼着我的名字的声音,可是当门被甩上了以后,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在了另一个世界。那声音听起来有一些绝望。是绝望吗?可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像是被蒙上了眼睛的大头苍蝇一样一顿乱撞,在漆黑的楼道里面寻找我生命的出口。身后传来了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接着楼道里开始回响除了我以外的脚步声。我加快了脚下的动作,可是,这一刻腿里为什么像是被抽去了骨髓一样,整个下半身轻飘飘的连个重心都抓不住。我的手在墙上划过,慌乱的脚步一步步迈得越来越大,到最后,我开始不由自主地往下跳。
                      但是天太黑了,楼道里的灯也坏了,我看不到最后还剩多少个台阶。当我跳下去的时候,我才知道,太高了。不知道在地上滚了几个来回才停下来,滚得我眼睛都花了,我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黑影伏下来准备扶我。我打开了他的手,自己支撑着爬起来,这样子一定狼狈透了。
                      我的左臂痛得麻了,左腿像被抽去了一条筋一样软。一瘸一拐地正要离开,那人又跑上前来,我握紧了右手的拳头。当他的手刚刚搭上我的肩膀,我便一拳挥了上去,把他打的踉跄地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我看着他揉了揉脸颊,却没有打算反击的样子,突然从心底开始冒火,蹭蹭地顺着胃就往头顶冲。那一股热气推着我就向他撞过去,只一掌就把他推到了地上,他的眼镜掉落了下来,镜片被他跟着落地撑着身体的手掌按碎了,“咔嚓”一声。
                      我扑到他的身上揪着他的领子,当我看到他眼睛里面隐隐约约闪现的泪光时我再也忍不住了,所有的愤怒混着那深不见底的失望一起喷发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他!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Jacob的头无力地前后摇晃着,不管我怎样歇斯底里,我就是无法在他涣散的目光中抓到任何一个焦点。他就那么任我蹂躏着,不说话,不反抗,却让我越来越愤怒,越来越绝望。我胡乱地喊着什么我自己都已经不知道了,只是觉得,每喊一句,心口处就如撕裂般传来一道道深刻的剧痛。


                      IP属地:四川76楼2014-02-06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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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我们都累了。我扔下了他,扒开了一道道围观人群,我把自己彻底扔进无边无际的黑夜。
                        *** *** *** ***
                        那晚我没有去喝酒。但到最后我发现,醒着痛苦,是真的很痛苦。
                        我打车到了后海,却背着酒吧街而走。沿着湖边慢慢地走,慢慢的,那些灯红酒绿便越来越
                        远,到最后,不过是变成了一片模糊的过往。
                        走不动了,我在湖边坐下。腿下感受到的是从石头心里传来的凉意,一丝丝扣入我的肉体,骨髓,最终,魂体。我瘫坐在那里。就只是瘫坐在那里。
                        有人知道这种感觉么?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人挖空了,剩下一个空空的身体支架在支撑着那一颗沉重无比的脑袋。在那空盒似的躯体中,有一处最为空洞。那里,就像是被钻通了一般。此时正有冰冷冷的风从那里钻过,刮一下,痛一次。
                        我抱紧了手臂,相用双臂的力量把七零八碎的身体裹起来。但是,越想这样,散掉的事实却更清晰。我觉得我已经散了,碎了,我完了。
                        看着远方,不知不觉地,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我紧紧闭上了眼睛。可是闭上了两只眼睛,整个身体却打开了。每一颗细胞都在发热,发烧,每一颗都在喊一个人的名字,喊得我生疼。
                        其实还好——我安慰着自己——我其实是有准备的,好多事情,早在我生病前就萌生了。错就错在我不断地敷衍自己,一次又一次去故意地忽略着很多东西。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懒到什么都不去想,蠢到什么都不去问。我可以自负地认为,裂着缝的感情可以通过我单方面的努力而愈合。可是,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所给他的,根本不是他想要的。我又撅着脑袋在那里贡献什么呢?
                        Jacob喜欢Pchy,我知道。
                        而他呢?他是不是也喜欢他?我或许也早就知道,只不过我从来不承认而已。
                        他怎么会不喜欢他呢?不然,他怎么会在看到Julia吻了我以后第一个想到给他打电话。那时候,没有喜欢,也会有信赖了吧。他不会不喜欢他,他为他介绍工作,在他有困难的时候永远义不容辞地站出来,甚至,连我都被他感动。他当然会喜欢他,是他第一个看出来,Pchy需要有人与他沟通。也是他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让我去了解Pchy的内心。
                        Pchy是喜欢他的,一定是的。他把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告诉他,他今天伸出双臂拥抱他,那么,明天他将可以吻他。
                        …… ……
                        可是,那我呢?
                        他爱我吗?
                        他当然爱我,不然,他不会放弃一切陪我不远万里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战战兢兢地面对望不尽的未知与迷茫。不然,他不会把所有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钱都直接转进我的账户,无言地为我分担生活的负担。不然,他不会因为看到Julia喜欢我而痛苦得夜不能寐,伤心得大醉伶仃。不然,他不会为了给我治病,倾尽所有,包括金钱,也包括自尊。
                        是的,他爱我。
                        可是,为什么我现在会坐在这里。
                        忽然一阵冷风把我吹得哆嗦了一下。我低下头紧了紧棉袄,正好看到了水中自己的影子。我愣了神。然后,我笑了。笑里混着鼻涕和眼泪,还有碎了一地的感情。我坐在这里,因为我自己。
                        *** *** *** ***
                        那天晚上我回去的时候Pchy已经睡下了。我在一片漆黑里脱了衣服,却在爬上床前停住了。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还有这个资格爬上这张床,我也不知道,我还有多少勇气让自己睡在这张床上。
                        就这么,我两只胳膊撑在床上,一边的膝盖顶在床沿,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睡上来吧。”Pchy忽然说了一句,让我怔了一怔,“你放心,我还……很干净。”
                        他说这句话得时候,牙齿几乎是咬在一起的,我似乎可以听到他嘴角细微颤抖的声音。我的身心又随着他的这句话狠狠地坠了一档,那死寂的黑暗几乎要把我压死。我咬住嘴唇,忍住我喉咙里猛烈的颤动慢慢爬上床。当冰透的身体接触到那温暖的被面时,我再也忍不住,从头到脚剧烈地颤抖起来。我一手按住胃,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几乎是在托着下巴对他说:“其实,你可以说给我听。”
                        背后没有动静。很久以后,他说:“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事情就是这样。”
                        *** *** *** ***
                        一直到三月一日之前——我们考试的日子——我们就继续这样过着。一切跟以前差不了多少。只不过,他再也不等我一起去食堂吃饭,他再也不跟我讨论试题,再也不陪我一起洗澡,再也不会因为晚上冷,而过来抱住我让我们相互取暖。
                        一夜之间,我们沦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就好像是大学里一起住了四年,却彼此不知道姓名的室友。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却再也做不到同样的梦。
                        我一直在忍耐。我知道,在考试前这十几天里,我不能再让这些沉重的情感给我们的精神加压,所以我忍,我愿意忍到三月一号那一天。我知道那天以后我们一定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我们一定会发生大的变化。
                        其实忍耐也没有什么,不过是有些痛苦。但是,再痛又如何呢。就算我夜里睡不着觉,我依然可以坐起来,看他的背影看一晚上。就算我吃不下饭,我至少可以看得他吃饱了饭,回来继续努力的样子。就算我的眼睛常常酸痛,涨到无力张开,我依然可以闻到他的发香,感受他就存在在我身边。
                        再痛都不要紧,这一切都好过他不在我的身边,好过他对我亲口说“他不爱我。”
                        终于,三月一号被我熬到了。十几天人魂分离的日子终于到了头。可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等待我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第十五章结束=================================


                        IP属地:四川77楼2014-02-06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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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当我提着两大个购物袋推开家门的时候,我只觉得屋子里面看起来有一些别扭。桌子上Pchy的PC不见了,旁边堆得乱七八糟的一团数据线也没有了。Pchy没有在屋里。我打开卫生间的门,里面没人。我估计他可能是在厨房。把东西放下,我下楼去厨房,可是厨房里也是一个人也没有。
                            我转身,Susan端着水杯站在我的身后,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脸上的表情有点怪。
                            “嗨Susan……”我尴尬地打了声招呼,然后问她,“你看到Pchy了吗?他回来了吗?”
                            Susan听了我的话,先是一惊,接着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解地盯着我看。我觉得她心里有话,但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跟我说。我感觉不对,赶紧问她:“Susan,怎么回事?”
                            “我不确定,可是,刚刚Pchy好像是提着箱子出去了。”Susan侧了侧头,拖着尾音说。
                            当即我脑袋里面“嗡”的一声,再一次确认:“你是说他出去了还……提着箱子?”
                            Susan的双眼更加迷茫了,她侧着头努力地确定着什么,然后才缓缓地点了两下头。我没再等,从她身边钻过去就冲上了楼。
                            我站在衣柜前,深深地吸一口气吐了出来,然后果断地将柜门拉开。果然,衣柜一半是满的一半是空的,满的那边挤着挂着我的衣服,而他的那半边,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双半旧不新的袜子悬在那里。我蹲下身子在柜子的最底层一阵乱摸,在确定了我只摸了一手灰而没有摸到箱子以后,我相信了Susan对我说的话。
                            我吸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来,向后坐倒在床上。我扶住自己的脑袋,手指扎进头发里面拽住几撮,然后强迫着自己深呼吸。我调整着喘息,腿不断地上下抖动,心里像念咒一样不停地重复:“没事没事没事,冷静冷静冷静……想想看,他现在走了。恩,他走了,他走了。恩,他肯定会给我写点什么吧……恩,对,肯定会写个便条。”
                            我从床上蹦起来,转身就对着桌子一阵乱翻。笔和鼠标噼噼啪啪地掉了一地。很快,我就找到了Pchy给我留的东西。果然是一张字条,一张贴在电脑上的字条。我一把扯下来放在手掌,尽量凑近着去看,不然眼眶周围那糊糊的股股雾气让我看不清楚。
                            终于那些个字渐渐清晰。字条上他写:“分开一段时间,我们都需要好好想想。你很累了。其实我也是。——Pchy”
                            我从头到尾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也没有读得太明白。分开一段时间是什么意思?分开一周?一个月?还是多久;“我们都需要好好想想”,这是让我们想什么?想怎么相处,想我们的感情,还是什么;“你很累了”,我想说,我是很累,但是事情没解决之前我并不想停下来休息;“其实我也是”……你也是。你也是什么?你想跟我说明什么。
                            这张握在手里的纸条仿佛成为了我的救命草,可是抓着它,我依旧感到没有希望。我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打电话,当然如我预料的一样,他早已关机。然后我反应过来的第二件事就是给Jacob打电话。拨着号码的我其实很紧张,当接通讯号传进耳朵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接通电话后的一切事情。
                            他接了电话,我便马上对他说:“Pchy走了。”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声音关切而焦虑地传过来:“走哪儿去了?怎么回事?”
                            “他给我留了一个条儿。”我抖抖索索地把那张便条再次举到面前,给他读了一遍。那边一阵沉默。
                            “Jacob,”我对他说,“他会去你那里的对吧。他肯定跟你说了。”这么冷的天,他提着那么多东西能去哪里。而除了Jacob,在这里,又有谁还能够帮他。“Jacob,你肯定知道他离家出走这事,对吧。”
                            “Mario。”Jacob压低着嗓子,却压不住他口气中的烦躁,“我不知道这件事,而且,他没有到我这里来。”
                            我顾不得他的解释,我只知道,在这种时候我必须把我的态度告诉他:“Jacob,我现在不追究你们俩之间的事,但是我得把Pchy找回来。我们俩之间的事情如果不解决,我们三个谁也不会好过,你明白的。”


                            IP属地:四川79楼2014-02-06 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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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rio!”Jacob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音量也被加大,“他不在我这,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不信,你过来看!”
                              接着我就过去了。一路上我都在跟自己说,Mario这一去,你和Jacob之间几年的交情就完了。你们之间的信任,就完了。但是,我的精神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转眼间我就已经站在了Jacob的家门口。
                              早在还没有走进楼道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上了二楼,便看到Jacob靠在门框上抽烟,脚边已是一地的烟头。他见我来了,把脚边的烟头踢了踢,让身让我进了屋。
                              “好好找找。我给你把地方都让出来了。”他站在我身后,声音冰冷而无奈,“厨房,卧室,厕所,阳台,都看看。柜子你也可以翻,去吧。”
                              我低着头站在那,觉得自己瞬间变成了一个小人,既卑鄙,又窝囊。Jacob向我走了一步,“去啊!”他喊,接着我的后背被他猛地一推搡,我踉踉跄跄地向前迈了两步。我紧紧闭上眼睛,用力地握住拳头,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冲动想要打死自己。我死死咬住牙,克制心里想要大吼的狂躁,身体忍不住地战栗。
                              我慢慢转过脸,却无法直视他的眼。这一刻,我变成了废物,窝囊废。但是这一刻,我需要有人帮我一把。
                              “他走了。”三个字刚出口,我的喉咙立刻像是被一个巨物给堵住了,一阵酸涩的刺激感从鼻尖迅速攀岩上眼眶。我用力地睁眼,紧锁喉咙。平静了下,我告诉他,“考完试他让我去超市买东西,还给了我一张清单,告诉我什么东西买什么样的。我当时特开心,他很久没跟我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了。我还以为我俩终于有个机会重新来过了。结果我回家的时候他就走了。东西都拿走了,就留了那张字条。”
                              Jacob走到沙发边坐下,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然后他摸着烟嘴,盯着烟屁股一动不动,似乎忘记了应该怎么抽。“Mario,如果Pchy想要离开你,他是一定不会让你找到他的。所以,他怎么可能来我这。”Jacob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的心脏剧烈地撞击了两下胸膛,然后我走到他身边,“因为他喜欢你,他这个时候只能来找你。”
                              Jacob手中的动作定格了。他愣了两秒钟之后,抬起头看着我:“Pchy这么说的?还是什么。”
                              看着他瞬间亮起的目光,我只觉得胸闷得透不过气,“就算他没说,那又怎么样。”
                              Jacob的目光又暗了下去,他转过头,终于点燃了手中的那根烟。他把烟放进口中,用力地抽了一大口,那一口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呼吸。他的眉头随着烟头那点火星而渐渐拧紧,然后又随着一口烟雾的扩散而渐渐平坦开来。
                              乌烟瘴气里我看到他抱住了自己的头,宽阔的肩膀颤抖着向上隆起,然后,随着泻出的一口气而瘫软。他从手臂中转过自己的脸,那眼里,是一片的痛苦和遗憾:“Mario,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IP属地:四川80楼2014-02-06 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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