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人杀了秦筝,却没来杀他,坐在床边拭净了手中长剑,瞧了萧逸云一眼,淡淡道:“小子,你姓甚名谁?”萧逸云怒道:“凭甚说给你?”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叫萧逸云,剑阁门下弟子。”那白衣人悠然笑道,“从你跟上阿筝,我就盯上你们了。这些日子你们一举一动,我可都知道的。”萧逸云哼道:“你胡扯吧,你早盯上我们,怎么现在才动手?”
那白衣人笑意盈盈,不知就里的人瞧见了他笑得如此悠闲,几近温柔,只怕还以为此人虽然外表可憎,心地却柔和良善得很。他含笑道:“我要等他们自以为安全了,这才出来。不然,我怎能看到他们美梦破裂的美妙表情?”
他语气轻快柔和,萧逸云却听得毛骨悚然,只觉得这人玩弄人心、心狠手辣,委实可怕至极,自己自打出生以来,也不曾见过这等以令他人惊惶绝望为乐之人。念及自己正落在此人手里,更觉寒毛倒竖,心中栗六,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大声道:“你要怎样?痛痛快快,一剑给我个干脆吧!”
那白衣人闻言,露出诧异神情,上下打量他两眼,笑道:“你怎么这么想死?我几时说过要杀你了?”萧逸云怒道:“你不想杀我,干么点了我穴道,又不放我?”那白衣人笑道:“师父只教了我点穴,没教我解穴。”他口中这么说着,一双眼中神色却甚为狡狯,左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我在胡说八道。”右眼里却又写着:“你奈我何?”
萧逸云心中大怒,心想这人存心是来消遣我的,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两眼。这一眼瞪过去,恰巧对上那白衣人狡黠双眼,不由得心中一动,心想这丑恶凶人怎的竟生了这样的眼睛?那双眼乍一看右眼小些,左眼大些,但仔细看来,那双眼里神光湛然,黑白分明,顾盼之间竟有些勾魂夺魄的味道。他心下一颤,愣愣地盯着那白衣人的双眼,一时也忘了说话。那白衣人见萧逸云傻愣愣地瞧他,倒也不闪不避,手抚长剑,含笑望去。二人目光相触,萧逸云反倒不敢直视那白衣人的眸子,低下眼来,偷偷觑着他手里的银光长剑。那剑通体若有柔光流转,色泽绚然,剑锋处尚有鲜血不曾拭净,被银白柔亮的光色一衬,愈发显得妖艳可怖。萧逸云身为弈剑听雨阁门下弟子,门内以剑为尊,他亦擅于审剑,着眼一观之下,觉那剑虽然绚丽美观,但并非什么神兵利器,除了着实好看以外,倒也没别的什么长处了,当下便不想再多看那剑,将目光移了开去,忽然双眸一颤,若有惊色。他方才全副心神皆放在银光剑上,不曾留意别的,这时不再去想那把剑,才发现那白衣人抚剑的手亦是雪白修长,几乎分不清哪儿是剑,哪儿是手。这焦黄面皮的丑人,居然生了这么一双好看的手,倒也奇怪得很。
萧逸云正在胡思乱想,忽听那白衣人道:“小子,时辰都过啦,你怎么还不走?”萧逸云愕然道:“什么时辰——”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的手脚已能动弹,身子亦非酸软无力,已可如常站起。他一愣之下,对这白衣人更是思之不透,但无论如何,离得这人远远的,总是上上之策,当下双手一撑,站起身来,便欲走路。那白衣人挑了挑眉,道:“小子,话也不说一句,就这么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