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再一次在大街上望见她时我以为是自己晃了眼。
然而那是她, 我知道的。许久不见的她穿一身粗布衣裳,打扮成普通妇人的模样,伴在身旁的男子从小贩摊上拿了个物什递过去,映入眼帘的恰是柔肠百转的轻笑。
隔着来往人群,仿佛河流涌动,而她在另一岸闪动着身影,一如两年前夏夜山间飞舞的萤火。盼了多少日夜我终是又见到这故人。
明晃晃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却给对面的两人镀上了美好的光亮。
对了,现在正是伏暑时节呢。
看得入了神,直到师兄折回来拍我一下,回头一愣的工夫,那两人就藏身人群被淹没了影踪。
是她呢。小铃铛。她回来了。
胸里闷了太多话,我应当追上她然后一再询问她:你过得可好?可执念太多反倒滞了足,我该以和面目去见她?
城破之日她与亲人一同被掳去时我不在,寒冬腊月她身处异地瑟瑟发抖时我不在,而今她终于回到故里,我却要以一个旧相识的身份去提醒她你刚刚经历过怎样的困苦么?
这一年她不是云游四方的蒲公英,赴远寻家;而是扯了根的明艳花朵,下一秒被丢弃于漫漫黄沙。
我不知她为何会平安归来,可这结果到底是好的。她看上去还不错,有良人相伴在故地重游。
我于是告诉师兄说我方才看见昭仁公主了,他转头来奇怪的看我一眼,目光里流出的东西叫人不舒服:“老三,事情已经过了一年多,你不要太过自责懊恼。”
“我说的是真的。”
“眼花了吧?金人不久又要南侵,这般局势,她怎么回得来?”
是啊,这般局势,她如何回来的?她的经历我一无所知。头顶的烈烈炙日令人无法思考。
两年前也是在这仲夏遇见她的吧?
她曾说这一生只我叫她小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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