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狄仁杰服下药丸后,沙拓忠便取下案几上的毛笔边写边说道:“大人,清心丸能暂时压制毒性,要解毒还得另配药方,我写好方子麻烦大人吩咐下去抓药煎好。”
不待尉迟真金回应,身后的邝照立马上前接过方子下去了。
沙拓忠这才开始处理狄仁杰身上的伤口,脱下黑色的外袍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只见那白色的里衣已被染的猩红,有些地方还带着湿迹,那是伤口还在持续出血。
沙拓颤着手撩开衣服,密集的刀伤映入眼帘,每一道都是半尺长,划开的皮肉外翻,刀口薄而整齐,不致命却折磨人。
见状, 尉迟真金狠狠的拧着眉,紧抿的嘴角一阵抽搐,眼底杀机四起,见沙拓忠楞着不动,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暴虐一拳砸碎床头案几,怒吼:“看什么看,还不快帮他处理”
沙拓吓得一阵哆嗦,扶了下歪了的软帽,急忙拿出伤药开始忙活。
大理寺的其他人早在看见尉迟真金一脸杀气冲进大门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去而又返的邝照,纠结了半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大人,属下亲自去监督熬药,以防万一”。
尉迟真金立在床边只是看着狄仁杰身上的刀伤一动不动,听到邝照的话眼神都未曾挪开挥手准了。
伤口不深,只是伤及皮肉,每个刀口尺寸深浅都毫无偏差精准无比,那怕是刀法精湛的尉迟真金也不得不认同下手之人刀工了的,这样的敌人不死必后患无穷。
思即,尉迟真金脸色更差,眼神略过狄仁杰身上的伤口,停在对方毫无血色的嘴唇上,紧握成拳的手不由抚上腰间长刀。
无人说话,房里霎时陷入一片静谧,微热的气浪从大敞的门窗涌入,投射在窗棂门扉的树影偶尔的晃动几下,夕阳的余晖碎金般的铺满地面,空中发光的灰尘随意飘动着。
忙活了半个时辰,给最后一道伤口包扎好,沙拓重重的呼了口气,撩起袖子擦掉额头上的汗,对旁边的尉迟真金说道:“大人,伤口已经全部处理好,大人不用担心,狄大人并无性命之忧,别看伤口多但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经骨,只要每日早晚换一次药,在配上我开的内服药方 ,过几天就能愈合,这外敷的药可是我师傅最近新配的,药效可好了,我师傅``”
不等沙拓忠说完,尉迟真金就不耐的皱眉打断:“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担心了,没事了就下去熬药,话真多”。
“奥” 沙拓忠微微不甘的闭了嘴收拾东西。
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邝照端着放着药碗的托盘转进门:“大人,药煎好了”。
尉迟真金转过头瞟了一眼,回头冲沙拓忠扬了扬下巴:“喂狄仁杰吃药”。
沙拓忠忙端过药碗,舀了一小勺,吹了吹送往狄仁杰嘴边,无奈狄仁杰嘴唇抿的太紧,根本没法喂,勺子戳了好一会也没见送进去,倒是不少药汁顺着嘴角滑到脸颊两旁。
“把他嘴掰开”尉迟真金从床边退开,示意邝照上前。
两人配合着,好不容易送了一口药进去,就见狄仁杰一阵无意识的咳嗽,药汁又被咳了出来,吓得两人急忙撒手,沙拓忠边擦着药汁边说:“躺着容易呛到,勺子也不好喂,扶起来吧”。
邝照有点僵硬的看着尉迟真金,尉迟真金眉峰一挑:“怎么,扶人不会?是不是要本座教你?”
邝照被看的背脊发寒,拱手道:“回大人,属下怕手脚笨拙碰到狄大人的伤口”。
“真没用”尉迟真金叱喝一声,一撩披风,大步跨到床边坐下。
正想将人扶起来,却见狄仁杰腹部包扎的纱布隐隐透着血色,想必是刚刚咳嗽引的伤口又裂开了,眸色一暗猛的起身冲沙拓忠怒道:“躺着喂慢点,勺子不好喂用嘴也得给我让他喝下去”
“大人```````”沙拓忠一声惊呼,被这要求吓的站起来:“大人````不好吧``,用嘴这也```也太```"
“有意见?”尉迟真金一眼瞪过去,语调危险的上扬。
“没``没意见”缩了缩肩膀,沙拓忠手足无措的看向邝照,眼神带着明显的求助意思。
邝照目不斜视,一脸严肃的说道“大人,这药似乎异常苦涩,属下前去取些蜜饯”说完逃似的奔出门外。
沙拓忠无语的看着门口一闪即逝的身影,无比纠结的退到床尾,视线在尉迟真金和狄仁杰之间来回了好几次,一脸的欲言又止。
尉迟真金不耐烦催道“快点喂!”
“大```大人,狄大人的胡子有点碍事,我``我还是用勺子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唰”的一声,伴着破风声眼前几道刀光闪过,再看,狄仁杰嘴上下巴一片光滑,半点胡渣都没有了。
沙拓忠撇着嘴认命的端起药碗,小抿了一口药汁期期艾艾的低下头,那药汁苦涩冲人,沙拓忠犹豫了半响没喂下去,实在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尉迟真金反应极快,左手抢过药碗,右手扯过薄被一蒙,裹着沙拓忠的脑袋把人扔到床下,才防止狄仁杰被喷的满脸药汁。
“让开”一脚踹开在被子里挣扎的沙拓忠,尉迟真金坐到床边,猛的含了口药汁,右手掐着狄仁杰的下巴掰开抿着的双唇凑了上去。
沙拓忠手忙脚乱的从被子里爬出来时,视线正好对着床头,见尉迟真金紧皱着眉头,一点一点将口中的药渡给狄仁杰,顿时觉得一阵尴尬,忙偏过头看向窗外。
回来的邝照看见自己自家大人嘴对嘴的给狄大人喂药,一个踉跄差点载在门口,半响才回过神,倒了杯茶和蜜饯一起放在托盘,端着站在一旁一脸严肃的盯着天花板候着。
等到药碗见底,尉迟真金口中已经被苦涩的味道刺激的麻木了,抬手擦掉嘴角的药汁,放下药碗,取过茶杯漱了口才起身道:“去重新拿床被子来,你们俩在这守着,狄仁杰醒了立马通知我”, 说完一撩披风扶着刀柄转身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