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在组织中的代号是毒汁。他们笑称我不仅心是黑的，连血液和神经也是黑的。能与他们为伴，我自然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外表看我只是个双腿残疾，终年坐在轮椅上的柔弱女子。
在组织中立足不易，人人都有值得称道的本事，比如暗杀，比如狙击，比如黑客。
而我立足的本钱则是头脑，以及百分之百成功率的伪装和布局。
可惜生命本身无法布局。我的健康还是一日日的坏了下去……
再次醒来，我在一间单人病房内。我有了一只完整的腿，和另一只残缺的腿。我……是谁？我……还是我吗？
门外很嘈杂，“紫菱”“绿萍”“楚廉”“爸爸”“妈妈”……我尽力从他们的字眼里捕捉有用的信息。
我忽然想起了一部曾经用来打发时间的连续剧。这一切是多么的熟悉。也就是说，我成了绿萍？
闭上了眼睛。分析现在的情况，以及，我该怎么做。或者说，我想怎么做。
我没有家，没有亲情，也没有爱情。
我曾经有同伴，曾经有归属，我用布局来完成任务，保护同伴。他们同样用武力或者其他，来保护我。那曾是我的全部。而现在，没有了。
比过去强，我现在有了一条健康的腿。以及，站立行走的可能。
家快要要失去了，妹妹和父亲已经背叛，只留下即将一个失去丈夫，满心悲伤怨恨的母亲。
事业已经失去了，没有成为舞者的可能性了。 爱情已经失去了，楚廉已经背叛。
还真是很糟糕的状况。对原本的绿萍来说。 可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首先我要明确我想要什么。
回到组织中，或者重新加入一个类似的组织？不，那没有意义。我已经那样过了一生了。没有重复的价值。
也许，可以尝试普通人的一生。过得舒适，优雅，安乐。
也许，拥有父母对我的亲情。那应该是最不容易被背叛的感情。
也许，我可以有子女。对自己生出来的孩子，我可以毫不担心其背叛的付出感情。
父母。绿萍的母亲应该是爱我的，如果剧情属实，这不需要干涉什么。即将背叛的父亲，对绿萍的感情倒是微薄，如果剧情属实，他是个怜惜弱小，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这点可以利用。
子女。我需要一个丈夫。楚廉是个现成的人选，如果剧情属实，他已经或者即将向我求婚。而且他的父母我很中意，他的家庭是我子女成长的好环境。
至于无关之人，紫菱，只要绿萍和楚廉结婚，那么应该会嫁给费云帆，有两三年不会来打扰我，足够我生一到两个孩子了。其他人应该无影响，暂不考虑。
这是一个时间三到五年的局。完成之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因为我也不确定自己那时候想要什么。
门外的人进来了。父亲，母亲，紫菱，费云帆，楚伯父，楚伯母……
我呆呆的看着他们，不言不动。
“绿萍，绿萍，你醒了？你怎么样？”，母亲含着泪问我。
他们一个个的走到我面前紧张的问候，我一直没有反应，除了……父亲。布局已经开始。我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忽然泪流满面，轻声道：“爸爸。”
我始终没有回应其他人，只是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不停的流泪。直到睡着了也没有放开，“爸爸……疼……保护绿萍……”

就如同楚廉一样。若是绿萍没有断腿，那么婚姻加上孩子，还有可能让他回心转意。但问题是绿萍断了腿，他根本无法接受这种丑陋的不完美。他和绿萍上床也觉得勉强，只是应付了事，只是因为我说想要孩子。所以事情的本质其实不是爱情，花心这种毛病很多人都有，也不是人人都一花到底。事情的本质是，楚廉嫌弃绿萍，他嫌弃她断了的腿。那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的断腿。看了只觉得难受，而不是心疼。他觉得像怪物一样。他一直是天之骄子，也觉得自己会娶一个美丽的女人。他觉得自己和这样的身躯上床很委屈，很憋屈，甚至，很恶心……午夜梦回的时候，他甚至觉得绝望，难道他的一辈子就这么过了？这么勉强的，和自己不爱的，而且看见就觉得难受的人，过了？
所以他越来越挂念紫菱，那单纯，美好，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女孩。甚至因为他结婚的打击，随便把自己嫁了。她怎么这样傻，这样让自己心疼。她该是被自己好好保护着，宠爱着的啊。
我怀孕了，他便名正言顺的搬出了我们的房间，美其名曰让我好好安胎。
这个家里谁也不是傻子。都知道他婚后对我很冷淡，每日应酬越来越多，越来越晚。私下里，公公婆婆也与他说了好多次，他就算听了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用他的冷漠在控诉他们，控诉他们控制了他的生活，让他娶了他不爱的女人，让他的日子这么难过。
因为我总是高高兴兴的过日子，所以他们从不在我面前说楚廉什么。婆婆在我们的卧房里，细细的向我嘱咐一些怀孕要注意的事项，我轻轻搂着她的腰，“妈妈今天陪我睡吧，我有些……怕……”
她眼中满是怜惜，又闪过怒气，“我去让楚廉回房睡。”
“别，妈妈。他说要看文件看到很晚，他在为这个家努力工作呢。妈妈，我自己可以。”
“好绿萍……”，她顿了顿，叹了口气，“今天妈妈陪你睡，你第一次怀孕，心里自然是怕的。妈妈好好和你聊聊。”

4
我坐着轮椅从医院回家后，就在网上开了自己的博客，起名为“绿”。这亦是布局的一部分。
在第一篇日记里，我仔细讲述了绿萍和楚廉青梅竹马的初恋，后来大学中热热闹闹的热恋，后来楚廉出国留学后分隔两地的思念，以及他回国后我们顺理成章的订婚。
我讲了绿萍对舞蹈的热爱，从那每一次排练和公演中得到了体悟。总结了舞蹈就是绿萍的生命。
然后是重点。我提到了那次约会途中的车祸。楚廉的不小心造成的车祸，我的断腿。世界的崩塌。 还有爸爸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爱。
文章结尾，我写着，“我……还有未来吗？我……还能有怎样的未来？”
博客的流量很少，但也有人留言鼓励我，安慰我。
第二篇我写了楚廉求婚的事。
“今天楚向我求婚了。爸爸说让我自己决定，他会支持我的决定。一下子就心安了。无论怎么样，还有家人包容我，保护我。我并不是一无所有。
楚爸楚妈对我很好，说我是他们唯一承认的大儿媳妇。可我不能这样厚着脸皮拖累他们。我不能行走，衣食住行都要需别人帮助。这样的我不会是个好妻子，也不会是个好儿媳。
大家都对我很好。楚也没有因为我的残疾嫌弃我。我满心的感激。
这些让我鼓起了勇气。我想要再次站立起来，再次学习行走。哪怕不能再作个舞者，也想要像常人那样能够正常的生活。如果结婚了，能够照料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能够孝顺公婆，而不是让他们反过来照顾我这个晚辈。
我的决定得到了爸爸的支持。他说会给我联系医院，我会进行复健，装上假肢，再次站起来。
祝福我吧。”
这次留言的人多了些，满屏都是鼓励和支持的话语。
去了美国的那个医疗中心之后，我每天都会更新博客。说说治疗的过程，我摔了多少次，练习了多长时间。爸爸鼓励我的话语，还有楚廉安慰我说的那些话。
有时会聊聊一同治疗复健的病友的情况。
有时候也会拍几张医疗中心窗外的风景和人，然后把照片放在博客上，“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他们那么自在，那么快活。以前我从不知道，能健康的用自己的双腿走路是一件如此幸运的事情。虽然失去了一条腿，但我现在学会了珍惜。我有信心，我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再次走路。就像那街上的每个人一样。在阳光下，自由的欢笑。”
“今天我自己走了十米，一次也没有摔倒。爸爸抱着我高兴地眼眶都红了。我看着他，又心酸，又高兴。他把我养这么大，该到我孝顺他的时候了，却还是让他为我担心操劳。都说父爱如山。也许真的是父爱如山吧。只要父亲在我身边，我就不害怕，总是有勇气。无论摔倒多少次，不管有多疼，我也能再次站起来。父亲给了我生命，也给了我在逆境中拼搏的勇气。
我心疼父亲为我的付出。可是心里偷偷地，我也是高兴的。他是个成功人士，从前工作总是很忙，我仰慕父亲，却很少有机会和他相处。现在我残疾了，父亲却能每天陪着我，鼓励我，支持我……

也许老天从我这里拿走了一些，便又会补偿给我一些。父亲的陪伴，在我心里很珍贵。会是我一辈子都珍惜的回忆。”
一次写完博客后，我装作忘了关上。让父亲看到了这个博客。他后来用了化名在我的每篇博客后面都留言鼓励我。
和父亲旅行的事我也写在了博客上，还把所到之处的照片放在了博客上。
后来的婚礼，婚后日常生活的点滴，父亲对我做的点心的评语，妈妈和婆婆拿到刺绣之后说了什么，楚廉如何努力地工作，我和公公下了怎样的一盘棋，我都写了上去。还放上了刺绣和点心的照片，还有棋局残局的照片。
我的博客每日流量已经很大了。每天都有很多的留言。顺理成章的有人凭借着一些蛛丝马迹，猜出了绿萍的身份。我也就顺势承认了。还贴了一些以前舞台上的照片，在美国复健时的照片，以及那次和爸爸去旅行时的照片。
“我……怀孕了。高兴地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爸爸来不及等到下班就来看望我。家里其他人也高兴得不得了。
我……就要做母亲了。忍不住热泪盈眶。当初我并没有想到，自己残疾了之后，还能享受如此完整完美的家庭的生活，父母公婆的关爱，丈夫的体贴，甚至儿女膝下的快乐。
说做了母亲才是完整的女人。孩子还在我的子宫中孕育，我却已经有了做母亲的喜悦心情。
我很感激，感激我的亲人和朋友，感激我的丈夫，也感激你们的支持和鼓励。
楚工作更努力了，也许是因为要当父亲了，所以责任更重了。我会努力支持他的，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让他工作的时候不必为我们担忧烦恼。
我想亲手给我的孩子做衣服。可是是男孩还是女孩呢？也许都做一些吧。”
我请楚沛和雨珊帮我买了些关于裁剪的书籍，缝纫机，还有适合婴儿的布料。自己耐心的，慢慢的坐着小衣服，小裤子，小肚兜，小鞋子，小帽子，在其中得到了很多乐趣。
“太辛苦了，又不是旧社会，什么都得自己做。现在什么都买的到。你累着了怎么办？”，婆婆嗔怪道。
“我闲着也是闲着，您现在又不许我进厨房。再说我也真喜欢做这些。”
“是啊”，婆婆拿着那些小衣服也笑了，“做得真好看，确实比外面买的强。绿萍，你真是做什么都出色。”
我挺着已经大起来的肚子，让雨珊帮忙把那些小衣服，小裤子的照片也放到了博客上。
“为了宝宝的健康，我不能用电脑了。不过我还是想让他们分享一下我的喜悦。”
“绿萍姐，你真棒。宝宝有你这样的妈妈真是太幸福了。”
“那就快嫁进来吧”，我笑道，“那样咱们就真正成了一家人了。到时候我也帮你的宝宝做衣服。”
“绿萍姐！”

5
日志：
“妹妹远嫁法国，很难见面。原来的那么多年，我们朝夕相处，她几乎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天真善良，又爱做梦。可是在我没注意的时候，我的小妹妹已经长大了，甚至结婚了，成为了一个男人的妻子。她的一帘幽梦实现了吗？
我总是担心她，她还那么小。能照顾好自己吗？能照顾好家庭吗？母亲总笑我庸人自扰，说我也只比妹妹大了两岁，却像个老太太那样爱唠叨，爱操心。也是，她也是个大人了。只是在我心里，她还是我疼爱着的小妹妹。
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我有时候会想她想得厉害。也会担心的厉害。爸爸妈妈都在我身边，支持我，帮助我做好“妻子”，“儿媳”，甚至“母亲”的角色。她一个人能行吗？如果他们能回国来该多好？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快快乐乐的。
她的生日快到了。我给她做了一件白色的丝质旗袍，上面绣了紫色的紫菱花。是按照她原来的身形做的。不知道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希望她会喜欢我的礼物。我的丢三落四，总是忘记给我打电话的妹妹。”
请雨珊帮我更新完博客，还把那件旗袍的照片挂了上去。雨珊满是不乐意的撅嘴，“干嘛对她那么好？”
我笑了，“她是我妹妹啊。吃醋了？其实我也给你做了一件，去试试，穿给我看。”
“绿萍姐……你对我真好……”，她眼圈红了，“其实紫菱她……”
“紫菱怎么了？”，我偏着头微笑着问道。
“没什么……她又不给你打电话，早就把你忘了，你没必要对她那么好。”
这是打抱不平了。他们是知道楚廉和紫菱的事的。只是不能让我知道。
“她的性子就是那样的。一玩起来什么都能忘了。她现在应该过得很开心吧。若是过得不高兴，大概天天打电话来诉苦了”，我摇摇头叹气道。
“那你别要她了。我给你当妹妹吧？”
“我本来就把你当成妹妹啊。你什么时候见我给外人做过东西”，我笑了，刮了下她的鼻子，“快去穿给我看看，我是第一次大人做衣服呢。要是好看，我给两个妈妈也都做一身。”
“嗯”，她带着鼻音拿着衣服冲进了隔壁的房间，很长时间才从里面出来，眼圈还是红的。这个孩子心眼实，为我哭过了吧？她才更像绿萍的妹妹。不过从血缘上来说，她也的确是我妹妹。
“喜欢吗？”
“真喜欢，绿萍姐。我还从没穿过这么好看的礼服呢，周末就穿这个和楚沛去参加patry。”
“去吧，去把他迷得晕头转向吧”，我哈哈笑道。
“绿萍姐！”
日志：
“今天我三点五公斤重的宝贝来到这个世上了。我爱他，满心都是宠爱浓情。对我来说，他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附宝贝小手印，小脚印照片一张。很可爱吧？
请原谅我的“自卖自夸”，我实在是情不自禁。难怪总有人说，儿子总是自己的好了。
想让你们分享我的喜悦。当然，此刻我还躺在床上养身体。仍旧由珊代笔。
愿你们安好。也祝福我和我的宝贝吧。”
楚爸给他取名为楚轩。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喜欢《无限恐怖》里塑造出的那个布局者的形象，虽然只是虚构的人物，也算是我这个同行的偶像了。

7
楚廉在两家父母的面前哭着道歉，“对不起……那次是我们决定最后一次单独见面……就是为了孩子，我也不可能离开这个家，离开绿萍啊……我和紫菱是真心相爱……可是我们都知道不可能了……那只是一个告别的吻……真的没有其他的……我们已经决定彻底放弃这段感情了blablabla……”
我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在布局中，我不会留下死路。只是会有什么结果，完全要靠当事人的选择。几年了，他对我的冷淡其实我无所谓。爱情这种东西，我不信，也不期望。但是孩子们很快就会长大，他们等不起。这些年中楚廉这个父亲并没有给过他们好的影响，偶尔抱抱买个礼物那不是爱。我不知道楚廉还需要多少年的成长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所以我等不起，宁可我的儿子不去期待父爱。
他落落寡欢，所以我才把紫菱弄了回来，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结果。虽在我意料之中，但也不是没有，他因为责任心而拒绝了诱惑，从此珍爱孩子的可能性存在。只不过他还是情不自禁了。而且不止一次。
那么结果已经很清楚了。我布局的目的不是丢弃，而是让他选择。选择家庭，或者爱情诱惑。把紫菱对他的诱惑调到最大值，是为了保证以后他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如果，他真的经受住了考验的话。
否则，紫菱二十年后又是一个沈随心。而楚廉，又是一个父亲。因为他对那段感情念念不忘，因为她亦是从未忘怀。我不能让我的儿子二十年后面对绿萍曾经的困境。父母不和，父爱缺乏，年纪一大把的父亲再次出轨，为了“真爱”而离婚。
紫菱也是涕泪纵横的对父母，还有费云帆解释道歉。说的也是类似的话。
也许他们说的是真的。
可是今时今日，已经太晚了。事情已经闹大了，闹的这么难堪。很难再继续了。两个小家庭都是如此。
而且就我来说，我布局的目的就是为了作决定。而楚廉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亦会根据布局的结果来作出选择。
我流着泪，抱着小儿子，靠在父亲怀里，一言不发。父亲抱着小轩，一手放在我头顶上，脸色黑沉沉的，也是一言不发。
两家的长辈此时也觉得无话可说了。也无法彼此指责，因为责任各有一半。还能说什么?
原本的费先生原谅了紫菱。现在如此难堪的费先生还会如此吗？那要看他的爱重要，还是面子重要了。
原本妈妈的脾气并不算好，可她在两个外孙面前也会收敛，所以连她都不说话了，其他人更不会开口了。
“绿萍，你怎么想？”，父亲用低沉温和的声音问我。 “爸爸……？”，我抬眼望他。
他苦笑了一下，“和上次一样。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爸爸都会支持你。”
我点了点头，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所有的人都看着我，等待我的决定，也和上次一样。
我抬起头，望向楚爸楚妈，流着泪说：“对不起，爸爸妈妈，我决定和楚廉离婚。”
“说什么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你啊，绿萍”，楚妈抹着眼泪说，“你这些年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在拼命努力着。可那个孽子他……就是不开窍啊……你这么好的媳妇……受委屈了啊……”
我流着泪，摇头说：“爸，妈，这几年你们还有小轩小辕都让我过得很幸福。只是我和楚廉的婚姻真的破裂了，无法挽回了。可你们永远是我的爸爸妈妈，是小轩小辕的爷爷奶奶。”
“绿萍……”，楚妈把我搂进怀里大哭，“我宁愿你是我们的女儿啊……”
“妈妈就把我当做女儿吧……”，我也流泪不止。
我和楚廉协议离婚，小轩小辕由我抚养。而楚廉则定期给我们母子三人支付一定的抚养费。
之后父亲又对费先生说：“云帆，是我们汪家对不起你。无论你有什么决定，我们都接受。”
费云帆面色黑沉，紧皱着眉头，“我还要想一想。暂时分居吧。我今晚就回法国”，说完他就告辞离开了。紫菱呆呆的望着门口流泪。
“绿萍，跟爸爸回家吧。”
“回家？”，我是想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无论是楚爸楚妈，还是爸妈,我点点头，“好，爸爸，回家。”
楚妈帮我收拾行李，流着泪道：“这个房间我给你留着，随时可以回来住……”
“我会的，妈妈，小轩小辕也会想爷爷奶奶的……”
楚妈捂着嘴侧脸到一边呜咽，我搂着她，“我永远都是你的女儿，除非你们不认我了……”
“绿萍……”
相隔数日后，我再次更新了博客。

日志：
“我，离婚了。
阿甘说，Life was likea box of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ing to get.
是的，人生就像一盒各式各样的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将会是哪种。
我原以为断腿截肢已经是最苦涩的一块，原来还不是。那时候我迷茫，彷徨，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未来，也不确信自己是否还有勇气站起来。
现在，我确定我一定可以战胜苦难，重新开始。因为我有两个最好的宝贝。
我知道我可以。因为没有任何事可以打败深爱孩子的母亲。
我需要时间治疗伤痛，忘记伤痛。所以，朋友们，暂时告别了。 等我回来吧。
那时，我一定重新拥有了能够微笑的胸怀。
汪绿萍”
“爸爸，还记得那次你带我旅行吗？” “爸爸当然记得。那是爸爸最愉快的一次旅行。”
“那，爸爸，能不能再带我去一次。这一次还要带上小轩和小辕。也许去久一点。等能够回来的时候，爸爸，我一定可以重新开始，再次站起来。”
“好”，父亲眼眶微红，手掌放在我的头上，“爸爸带你们去旅行，去多久都可以，一直到绿萍能重新站起来为止……”
隔日，父亲再次把公司交给了妈妈。带着我们母子三人踏上了旅程。我们在欧洲待了一年多，慢慢的行走，慢慢的看风景。享受旅行的生活，也教会小轩小辕享受旅行的过程。
我们甚至碰到了费云帆，而他还招待我们在他的古堡里住了一段时间。他绝口不提紫菱，只是把爸爸当做一个老朋友看待。他喜欢小轩和小辕，可以一整天陪着他们玩。
父亲的心绪越来越宁静，就如同我一样。那些浮躁似乎都沉淀下来。
“绿萍，爸爸年轻的时候也犯过错。我和你妈妈的感情不好，一度想离婚。可这段婚姻还是坚持了下来。绿萍，因为有你这么好的女儿，让我觉得我的坚持是值得的。即便是为了保护女儿，我也是应该坚持的。”
“爸爸……谢谢你为了我们留下来……若是没有爸爸，我可能那次车祸就撑不住了……爸爸，若是你不在家里，若是你没有保护我，我都不敢想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爸爸，你让我变得勇敢了……爸爸，总有一天，我也能成为小轩和小辕成长的力量……”
“绿萍，你不怪爸爸？”
“不，爸爸，我明白感情的不由自主。可你留下来了，你照顾了我，保护了我。你告诉了我责任和家庭的重要。爸爸，谢谢你留下来。”
“雨珊也是你的妹妹。我不能认她，以后你帮我照顾她吧。”
“雨珊？我本来就把她当成了妹妹。我喜欢她。爸爸，我会照顾妹妹的。不会让爸爸失望。”
父亲又把手按在我头上，“你是我的骄傲，从未让我失望。”
也许是旅途中太过放松，心灵太过宁静。也许是夕阳太美，而风太柔。让人不由自主的吐露心声。才有了这次的谈话。
之后这件事我们都再未提起。可是我确信，父亲已经做了决定。我的家庭危机已经真正过去了。
其实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征兆。父亲重视我，重视小轩和小辕。他已无法背离我们，背离家庭了。而沈随心她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小。激情最热乎的那阵已经过去了，而需要父亲的女儿那时比情人重要。如此而已。
即便是布局得来的感情也是真感情。无论是父亲对我的，还是我对父亲的。我从来都确信这一点。否则布局还有什么意义？
他没有让我失望。

8
我与费云帆结成了好友，因为我们很谈的来，无论什么话题都能说上好久。这是头脑和阅历的原因，并无任何旖旎之念。事实上，我大概不会与任何人有旖旎之念。因为我没有那根神经。
而过去我和楚廉则没有任何话题。楚廉的头脑并不笨。可是他的性格乃至心胸，都让我无法与他沟通交流。不是一类人。
事实上， 我也疑惑费云帆与紫菱，他们说话不会感觉是鸡同鸭讲吗？我不认为紫菱说的那些话“它从前面看是一座铁塔，它从后面看是一座铁塔，它从左面看是一座铁塔，它从右面看是一座铁塔，它从上面看是一座铁塔，它从下面看还是一座铁塔”之类的话会真的让他有什么共鸣。
他大概是想找一个单纯的完全依赖他的女人，玩一下养成游戏，把这个女人变成合格的费太太。这是我能想到的最靠谱的猜测了。
若说楚廉没有长大，那紫菱更完全是个孩子。或许他当初喜欢的就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子，那么她的一切都是他教会的。只是不知如今是否还喜欢。不懂事的孩子在感情中才最伤人。
其实费云帆大概是最适合紫菱的人，而紫菱则并不是费云帆非要不可的选择。单纯纯洁的东西到处都有。也许哪天他就改了喜好。
不过那些不关我的事。旅行中他提供了便利，我们享受就好。
上一次布局的目的已经全部达成。应该继续下一个了。
接下来我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我的两个宝贝幸福。只要我在他们身边，会的。
如果遇见了合适给他们当父亲的男人，也可以再结一次婚。如果他能给他们足够的保护和父爱。
应该开始自己的事业了。我要他们将来上学的时候，能骄傲的说，汪绿萍是我们的妈妈。汪绿萍决不能是一桩丑闻中的弃妇，而应该是一个成功的现代女性，即便是单亲妈妈，也是比别人的父亲还强的妈妈。
单论财富来说，我已经有了足够多的钱，保障他们生活无忧。可是社会地位是种隐形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我不能只是个有钱的家庭妇女。
那么，决定了。这次布局大约是五年左右的时间。
“老费，你见多识广，跟我说说生意经吧。”“怎么，你对做生意有兴趣?”
“兴趣也谈不上。不过回家之后，我也要有自己的事业了。我想多学一些，多听一些。”
“你想做些什么？”
“我的特长不多。舞者的路因为腿的原因，已经彻底断绝了。还有一个特长，就是做出美丽的衣服。我想要做一个香奈儿那样的设计师。可是成功无法复制，香奈儿的成功也有时代和历史的原因。现在时尚界的那些设计师还有工作室，似乎不是我想要的感觉。
我还在找自己的路。我想也许这次旅行的途中我能找到答案。你比我有阅历，比我见多识广，有什么建议吗？”
“我只能说，好理想。绿萍，你是个杰出的女人。不过你所问的，并不是我熟知的领域。我想我或许可以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你或许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启发。”
“那真是太好了。”
“不安心于作好妈妈了？绿萍，我原以为你想做的是合格的妻子和孩子的母亲。这些年你也是这么做的。”
我微微一笑，“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我只需要作好妻子，好妈妈。可是如今小轩和小辕已经失去了父亲。我只能把父亲那份责任也承担起来。不仅作个温柔的母亲，还要作个能让他们骄傲，给他们勇气和力量的母亲。”
“单亲妈妈真伟大”，他感叹道。
“这也是形势所迫。那件事弄得大家名声太坏，我们不像你，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了。我们的家，我们的根都在那里。我不能让别人一看见小轩就想到，啊，你就是那负心汉楚某的儿子，或者，啊，原来你是那个可怜的残疾弃妇汪某的儿子，我真同情你妈妈。我的野心并不大，只想要他们能骄傲的对别人说，我妈妈是汪某。别人看到他们，先想到的是我的成就，而不是我和楚廉婚姻的失败。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费云帆张口结舌的看着我，然后摇头叹气，“你说话真是直白的吓人。你从前便是这种脾气吗？不担心挑起了我的旧伤疤？

“从前？”，我微微笑道，“你认识我的时候，我还是个自信的女孩呢。热爱舞蹈，爱情顺利，一切都一帆风顺。你随便在那些名校的大学校园里找找，那些校花，女学生会主席什么的，大约都和我那时候差不多。有梦想，有追求，又无忧无虑。凤凰浴火重生。而人大约也只能在一次次磨难中成长。只不过像我这么倒霉的不多。最大的梦想是舞蹈，偏偏断腿截肢。鼓起勇气组建家庭，生儿育女，孝顺公婆，原来恋人早就变心了。只是为了愧疚和赎罪才和我在一起。这是对爱情最大的侮辱。经过了这些，你说我还是从前的我吗？我一个小女子都能接受现实，你这个历经花丛的花花公子，竟然受不了一次感情的打击？”
他的脸色随着我的话语渐渐严肃起来，“我该向你道歉。我过去从未真正考虑过，你所经受的那些，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摆摆手，笑道：“理所当然。那时候咱们不熟，我的事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别人的一点小事罢了。就像咱们在电视里看到战争地区的那些鲜血和饥民，哪怕心里同情，可是新闻结束之后大约还是会先考虑去哪里吃顿大餐，人之常情。我断了一条腿，那时候在你心里大约还及不上紫菱掉了一滴眼泪重要。” “你怨恨她吗？”
“怨恨谈不上。失望倒是真的。血脉相连的姐妹，又有一起长大的亲情，可还是及不上身体激素造成的情不自禁。” “你呢？你情不自禁过吗？”
我认真的想了想，“若是她在爱上楚廉之后向我坦白，我或许会因为她而在对楚廉的感情上退缩。倒不是我多大方。我爱楚廉，可再怎么爱，也仍没有对家人的感情重要。只要想到我和楚廉在一起会影响到我和妹妹之间的感情，我怕是会别扭难受的不得了。也许我和楚廉之间早因此而完蛋了。若是楚廉本就和紫菱在一起，我这个作姐姐的也爱上了楚廉，我一辈子都不会有行动。按照这个标准，我大约没有情不自禁过”，我不禁笑了，摇摇头又叹了口气道，“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在感情上一败涂地吧。”
“你想过回去之后，如何和她相处吗？”
“姐妹是我们生下来之后就定下了的身份。这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可是感情受伤了，是事实。她对我来说，不可能是陌生人，不可能是朋友，也不可能是仇人。亲人是与生俱来的。可亲人也有亲近的和疏远的。具体的来说，她问我要钱我会给她，她有危难我也会救她。可如果她好好的，还想要我如从前般爱她疼她，我已经做不到，也不想做了。”
“失去了你是她的损失。” “你的恭维我收下了。我从前的确是个好姐姐。”
“你是个好女人，从前没有发现你是我的损失。”
“就算你发现了，难道我一定会爱上你吗？费大叔？”，我哈哈笑道，撑着下巴打量了他一下，“小轩小辕挺喜欢你，单从性格人品地位财富的角度，你的确是个好选择。可惜啊，单是你是或曾是紫菱的丈夫这一点，断绝了所有可能。我现在杜绝任何丑闻。”
费云帆摇头叹气，“不熟的时候你是多么的温柔贤淑。一熟起来，和你说话，我老是一身一身的冷汗。”
我满意的微笑点头，“正该如此。”

10
我给父亲斟了杯茶，然后在他身边坐下，环着他的手臂，头靠在他肩上，“爸爸，旅行结束后，我想带着小轩和小辕在欧洲再待一阵子。” “哦？为什么？”
“爸爸，我的婚姻失败了。可我想作个好妈妈，作个能让儿子骄傲的妈妈。所以我想回国后就开始自己的事业，也许开一间制衣坊，这个我还没有想好……这里是艺术圣地，也是时尚圣地，是我学习积累最好的地方……” “爸爸还以为你不想回去了。”
“不，爸爸。对我来说，幸福的生活就是带着小轩和小辕生活在您和妈妈身边，那里是我的家，我的根。爸爸也是我努力生活下去的力量源泉。我会回去的，等我积累的足够的时候。”
“绿萍，不论你作什么样的决定，爸爸都会支持你”，他伸手揽过我的脖子，按在我的头顶上。
“爸爸，这一年多时间，我和小轩小辕都过得很快乐。过去那些伤痛的事，我虽然没有完全忘记，但那些事已经不会再让我痛彻心腑，铭心刻骨了。紫菱也好，楚廉也好，我对他们虽然不能如果过去一般，但也并不记恨了。爸爸，不用再担心我了。”
“绿萍……要是他们有你一半的善良懂事……事情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父亲叹气。
“只要有爸爸在，还有小轩小辕在，什么事我都能扛过去……”
“爸爸也会一辈子护着你的……”，父亲偏头在我额上亲了一下。
小轩拉着小辕，背后是一片花田，我拿着个video对着他们，“小轩，小辕，这是要带给你外公外婆看得，对他们说几句话。”
小轩小大人似地点点头，“外公，外婆，爸爸，二叔，珊姨，你们好吗？我和妈妈，还有小辕在普罗旺斯呢。小轩很想你们，你们想我们了吗？小轩已经长大了，会照顾妈妈和弟弟的，你们不用担心……” 我扑哧一笑，小轩真是太可爱了，
等他说完了话，小辕也依依呀呀的说了几句。然后我把video放好，抱着小轩小辕，对着video笑道：“爸爸，妈妈，楚廉，楚沛，还有雨珊，看到我们现在的样子，你们也能放心了吧？因为要学习设计，绘画，还有裁剪，我会带着他们在欧洲生活两三年。我已经租好了房子，买了车子”，其实是费云帆的友情赞助，反正他人傻钱多，房子也多，再说我过两年就走了，自己买也不划算，“还雇了厨娘和司机。我们的生活很安定，你们不要担心。小轩和小辕现在已经能说一点法语和英语了，他们现在接受能力很强，趁着年纪小，还没有上学读书，多学两门外语也是好的。我出门采风的时候，都会把他们带在身边，他们也是时时刻刻都在我的视线里，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们。我会照顾好他们的。爸爸，妈妈，我想邀请你们今年来这里过圣诞节，我和小轩小辕都很想念你们，而且这里风光很好，还可以顺便旅游……”
私下里，和妈妈通了电话，“妈妈，我们一直担心的那件事，以后都不用再担心了。爸爸会一直留在家里，留在我们身边的……”
妈妈哽咽着半天没说话，“绿萍，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的，妈妈，我和爸爸谈过了。虽然没有说得那么明白，但是爸爸说责任和家庭比一时的感情冲动重要的多……”
“绿萍……我的绿萍……你帮妈妈留住了爸爸，自己却失去了丈夫……”，妈妈还是哭了。
“妈妈”，我轻声的劝慰道，“在我心里，你和爸爸，还有小轩小辕，都比楚廉重要的多。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就会没事的。妈妈，别担心……”
“紫菱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妈妈有些咬牙切齿的说，“我原本是反对她和费云帆的婚事的。可是看他们这些年过得很好，也算是放心了……可好好的，她又不珍惜……费云帆已经让律师送来了离婚协议书……紫菱这时候又后悔了，想去找费云帆……费云帆的律师说他根本不想见她……她拖着不签字这也就罢了……可她又觉得楚廉众叛亲离可怜……你都不知道那些小报上写的多难听，我们的脸都丢尽了，可她一点儿也不在乎，还是不管不顾的和楚廉见面……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楚廉商量好了什么，昨天竟然签了离婚协议书……费云帆做人还算厚道，紫菱做了那样的丑事，他还是付给了她一笔抚养金，足够她以后生活的……可她今天跟我说，她要和楚廉结婚，然后办理移民……她说反正人人都不欢迎他们，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们……他们也要抛弃整个世界，去寻找自己新的生活……你说他们……他们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叹了口气，“妈妈，这两天爸爸就回去了，这事儿就让爸爸处理吧。妈妈一直偏爱我，不管妈妈怎么为紫菱好，您说的话，她都是听不进去的。反而你越说的多，她就觉得你越偏心，越不听你的话。妈妈，爸爸的话紫菱应该是能听进去的。你冷静一下，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和爸爸发生争执了，爸爸为我的事操心，你在那边操心紫菱，你们年纪也不轻了，还要天天为我们烦恼。我们这些做女儿的真是不孝……”
“好绿萍……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女儿了……你爸爸这两天回来，那你们呢?”
“我想带着小轩小辕在这边学习两年……”
“唉，也好”，妈妈叹气道，“这事儿满城风雨的，如果让小轩和小辕听到什么，我都不知道该给他们怎么解释……你在那边散心，等这些乌七八糟的消息过去了再回来也好。”
“知道了，妈妈，我想你……”
我没有进什么学校，也没有进什么工作室学习。毕竟基本的技术我都已经学了。甚至连做什么，该怎么做，我也想好了。所以这两三年其实是个做的过程。而非我向父母说的，是为了学习。
毕竟这个行业，学习只能学到别人的东西。而要突出，要与众不同，全要凭自己的灵感和品位。我在旅行中已经找到了很多灵感。
我暂时待在欧洲，是因为这里很舒适，也能让小轩和小辕过得愉快。另外，楚廉和紫菱大概还要闹腾一阵子，我不希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到了他们的成长。
所以每天其实都是带着小轩和小辕去风景美丽的地方玩，我在旁边画风景或者刺绣，灵感来了的时候，画几张设计简图，然后回家之后做出来。
费云帆把房子借给我住，还介绍了几个朋友给我认识。他们都说我是最精力充沛的妈妈，带着儿子们到处游玩，参观，拜访友人，或者在家里招待朋友，自己的工作学习也没落下，而且什么时候都是神采奕奕的。连儿子们都玩累了的时候，我还能给他们做晚餐和甜点，然后再给他们洗澡，哄他们睡着。之后我竟然还能继续工作。
他们不懂。小轩和小辕是我工作的动力。和他们在一起，我从未觉得累。只觉得快乐。
老费的一个朋友对我动了心思，追求不果，让他来探我的心思。
“按你的话说，他人品性格财富地位都合适”，费先生开玩笑般的说，“长得也英俊。而且他是个长情的人，从不游戏人间。追求你，就是想和你建立家庭的。这么稳妥的人，你不满意他哪一点？”
我头也没抬的在纸上写写画画，“能让我的两个宝贝愿意他当他们继父的人，我才会考虑交往。” “啧，明白了，查理根本弄错攻略的目标了。”
“而且你没和他说，过两年我是会回国吗？我的家和根都在那里。我不会为了嫁一个男人就离开自己的父母。再过些年，我爸妈年纪就大了。我要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他愿意抛下产业和我回国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早知道不可能那就理智一点，继续做朋友。”
“你真是个传统的女人。但是你这样会不会限制了小轩和小辕的发展。”
“不。我打算每年都带他们在世界各地转转。等到小辕再大一点，适合到那些地方旅行的时候。他们开阔了眼界，将来想选择怎样的生活，全由他们自己决定。就像你一样，费云舟先生安安稳稳的待在国内，你还不是凭自己一己之力挣下了这些家业，还在法国安居了？”
老费笑了，“看来你对我评价很高。”
“你以为这个干爹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吗？若是你不出众，我干嘛要给小轩和小辕多找个劳什子长辈。男孩子成长过程中只有妈妈，这对他们不好。要有刚性的，强硬的，睿智的男性形象给他们做表率，他们的性情才会更好。所以这两年就拜托你了。”
“我会的”，他微笑着说。
“你对女人还有罗曼蒂克那一套，就不用教他们了。其他的随意。要是我儿子将来对小女生说“你就是个失意的精灵”，我会恶心的呕吐的。”
费先生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然后自嘲的说：“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爸爸温柔的看着我们点头不语。婚礼中他从始至终未与沈随心交谈过。妈妈知道沈随心，可她表现的很镇定大度，她本来就是大家闺秀，又是个强势的能干人。这些许小场面自然不在话下。
婚礼结束之后，我只跟楚爸楚妈交谈了一会儿，就跟着爸妈回了家。紫菱看着我眼神躲躲闪闪的，楚廉看见小轩和小辕倒是高兴了一下。我与他们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并未交谈。
“绿萍，你在那里还要学习多久？”，回到家里爸爸问我。
我靠在他肩上，“差不多一年多应该就够了。不过这次回来，我想多待几天。我想爸爸了。”
“都当妈妈了，自己还像小孩子”，爸爸笑道，“关于你事业的打算，你想好了吗？”
“嗯……爸爸，我想办个展厅……把我的刺绣作品，和我做的那些时装设计作品，放在里面展览……有些名气了之后，我会开始时装设计和定制，给那些名流或者明星做礼服……完全手工的制作，独特唯一的设计，走高端路线……除了雇人看展厅，我不打算找人帮忙制衣。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我每年也只会接下有限的订单……”
“听上去不错。不过只有你自己，能做的数量就少，能赚钱吗？”
我点点头，“开始的时候会有些困难，慢慢就会好了。她们拿钱去买容易撞衫的品牌货，不如来我这里定制，只要我能保障质量和品位。我收的价钱很高，所以即使数量少，也是能赚钱的。当然，赚的钱肯定和爸爸的那些大生意没法比”，我笑了，“但是这是我喜欢做的事，我想把它当成我的事业来经营。爸爸会支持我吗？”
“当然，爸爸支持你。你的展厅格局是怎样的？”
“不是像一般的时装店那样，而是像博物馆和画廊那样的。那些刺绣作品放在玻璃里面，本来就像画一样。至于时装，则是模特穿那些作品的艺术照片。这些都是非卖品。我只卖那些时装”
“那爸爸帮你选地方买下来，装修安排吧。你在那边好好学，回来的时候爸爸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就可以直接开始了。不耽误时间。”
“太好了，谢谢爸爸”，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我本来还有点发愁呢。我回来的时候，该送小轩上学了。我肯定要陪着他适应新环境。又要选地方，又要装修，还要准备展览，一定忙不过来。”
“傻瓜，跟爸爸还用得着说谢谢吗？绿萍的事业，爸爸也要努力支持啊。”
“爸爸……”
有雨珊这个小耳报神在，楚家的事情我倒是全都清清楚楚的。
楚廉因为那场留言风波心绪不宁，造成了工作上的失误。原本一次工作失误也不至于会怎么样，但这次公司毫不客气的解雇了他。
大约也有那场风波带来的坏影响的原因。之后他就到楚爸那里去工作了，只是专业不对口，这干得自然不会太顺心如意。
我在欧洲旅行的那一年多，他们的丑闻也渐渐淡去了。又不是天天上镜的明星，这新闻流言持续不了多久。

12
楚廉和紫菱沉溺在二人世界里忘了别人。楚廉甚至为此影响工作，上班的时候有一半的时间在给家里的小妻子打电话。即便是自家的公司，也会让身边的同事看不过眼。
楚爸教育他，说男人要以事业为重。老子教儿子本也是天经地义，楚廉不管有没有听进去，表面上至少是受教的。可是紫菱忽然冲过来说，“家庭难道就不重要吗？我爸爸为了绿萍也不是两次丢下了公司的事，还一走就是一年半载么？blablabla……”
楚妈看不过眼，“你这孩子怎么能和爸爸顶嘴……”
楚爸拦住了楚妈，继续和紫菱讲道理，“这是两回事。一次是绿萍截肢复健，一次是婚姻失败。你爸爸作为父亲始终守护在女儿身边，这我们也是很钦佩感动的。再说你妈妈也能干，就算你爸爸不在，公司的事也照常运转。并没有耽误。现在你在家里好好的，也没什么要紧事，楚廉却在办公时间不停的和你通话。耽误了公务不说，在公司里影响也不好……”
楚爸已经相当和蔼了，本来到这儿就算完了。可紫菱又来了句：“我们是合法夫妻，打打电话有什么影响不好的？”
楚妈气得不得了，说你那是就是影响工作，又说了绿萍当初如何如何……

我的名字在紫菱心里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炸，“你们都偏爱绿萍blablabla……”
于是楚家爆发了激烈争吵，连后来下班回家的楚沛和雨珊也波及了进去。
紫菱这样嫁进楚家，本来就不算什么受公婆喜爱的儿媳妇。但是楚爸楚妈看在儿子的份上，看在汪家父母的面上，再加上他们本身性格也厚道，对紫菱面子上总过得去。这下分数又低了些。
最后以紫菱哭着说：“我什么都不好，那我走行了吧？”，然后跑出了家门为收场。
楚廉自然追出去了。楚爸楚妈摇头叹气，楚沛雨珊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