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没有人死
他说得对，的确是枪伤。
缩在阴影里，男人心理阴暗地想着。
这是个很聪明的人，而且够识时务，否则刚才就杀了他。
帐篷内没有电灯有些昏暗，凭借良好的夜视能力男人迅速地打量了一下他的住所。
意料之外地脏乱差，光是目光所及之处的阴影轮廓就已经让他有心惊胆战之感——
呼啦，帘子被掀起，一点橙色的烛光照了进来。男人再次往阴影中缩去，但刚退一步就踢到了脚边的什么，叮的一声清脆响亮。
shit——
他在心底咒骂着，看着灯光转向他的方位，接着蓝色的泪滴与勾起的唇角进到了烛光的照射范围内。
“别紧张，是我。”
他举着烛光轻而易举地穿过大半个房间，点燃了什么，房间一下子就明亮起来。
棕发的人放下手中端着的热水盆转头微笑，男人默默盯着那个煤油灯看了会儿，接着开始正式打量这个房间。有光后就能发现，其实这个房间……比想象中的还要乱一点。
可能是因为他是小丑的原因，地上全是一些油菜和颜料的罐子杂乱摆放着，一看就很柔软的大床旁挂着好几件花里胡哨的肥大衣服，梳妆镜前摆着很多的小丑红鼻子、滑稽的八字胡，以及一整排的化妆用笔。
“来这边，我给你处理一下。”他很自然地招手，然后拍了拍他身边的床……床头椅。
他的笑澄澈而干净，恍惚间男人似乎看到了他早已逝去的首领，一个有着同样明朗如天空般笑意的女人。
鬼使神差地，自首领死亡、团队分散后就没有让任何人近过身的男人自动自发地走出了阴影，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
“过来坐。”他微笑着再次重复。
男人最终还是走了过来，站到他面前，他几乎要仰视才能看见男人那藏在帽檐下的脸。
“那么，你究竟是伤在了哪儿？”他微笑着伸手，想要帮他褪下外套。男人眼中神色一闪，接着他后退了半步——踉踉跄跄地。
“伤在腿上？”沢田纲吉这下倒有点惊讶了。
就算是腿上受伤了居然还能轻松自如地压制恭弥……
战斗力深不可测。
男人坐到高脚凳上，修长的腿随意地垂下。他小心翼翼地帮男人卷起裤腿。
紧急处理的绷带似乎已经和肉长到了一起，轻缓撕下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男人生理性的肌肉抽搐。
伤口很狰狞，像是被人拿刀生生剜了一个口子，洞穿了整个小腿。
听到蹲着的人轻轻地抽了一口气，男人哼笑。
“很可怕吧？这是火枪造成的伤口。火枪所使用的枪弹是铅弹，由于铅比较软，因此在击中人体后往往将所有动能全部释放出来，具体表现为弹头严重发生形变乃至破裂，导致人体组织出现喇叭型伤口，创伤面积是弹丸截面积的上百倍，加上瞬间对人体的血液循环系统产生巨大压力所造成的损害……”
“如果弹丸的碎片没有全部从伤口取出，那么就会造成铅中毒，即使侥幸碎片比较少，通过外科手术取出来了，弹丸在射入人体后会把一些衣物碎片什么的带入伤口，造成感染……曾经我的一个朋友，就算经历了最好的手术，依旧染上了风寒，甚至为此失去了他的其中一条腿。”
男人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让他有点吃惊，但他也大概知道这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是这样的吗？你对枪伤的了解还真是深刻。是因为常年接触枪支器械的原因吧？”于是他也配合着微笑，“看这个情况似乎短期内是好不了的啊，要不要就留在这儿养伤？”
一声嗤笑。“这么好心？我可是会惹来很大的麻烦的。”
“再大又能有多大呢？”他微笑着，“还能比刺杀国君更严重？”
空气突然变得紧绷起来，那是男人四溢的杀气。“你怎么知道？”
他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依旧在低头处理男人的伤口。
“vongola。”男人反而是自己开口了，眼中满是深思。“这是前任帝王家的姓氏，可是第九代帝王已经太过年迈，将王位传给了年幼的十代。十代帝王太过年幼懦弱无能，被一直虎视眈眈的杰索家族夺位，自此十代消失已经有十年的时间……有传言说他被软禁，也有说他已经被秘密处死。”
“现在看来，居然是在马戏团当起了小丑？”
一直蹲着的人轻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他抬头，脸上的蓝色泪滴下，金色刺眼。“你看，这是他亲手一针一针刺上去的，用的是最坚韧的金线。为了报复我差点划瞎他的眼。”
男人突然就想起刺杀时分明看到的，帝王眼角下那荆棘的紫罗兰色倒皇冠刺青。
“他本来是想留着我好好折辱我的，没想到却让我逃掉了。”
男人神色一紧，弯腰抚上了他的脸颊，缓缓摩挲着那个被油彩染成蓝色的泪滴形刺青。
“这个，有办法除掉吗？”
他的笑没有任何的变化。
“已经完全长在脸上。取不下来了。”
一阵沉默。
“reborn。”男人突然开口。
“呃？”他抬头，一脸疑惑。
“我的名字。”
原来听到了啊。
他微笑。
“你好reborn，我是沢田纲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