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情夫彻底玩腻断绝一切来往,平时在床第间卖力讨好的小白脸耍下一句”没钱就是臭婊子”后摔门而出,变卖首饰抵押拖欠的房租,搬进混乱巷子里低廉的地下筒房,这一系列片段忙不迭的集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台被快进多倍的放映机,哄闹的何其热烈。只独可惜了主角是她自己。这两年里,她尤在某个梦醒时分回想起那天搬出去时的情景,她拖着一点行李刚走出不远,就有扭着盈掌小腰的女子跟姆妈打了招呼搬进,那指挥着工人搬运家具的妖俏姿容那么春风得意,一如当年的她。名声一倒,就被这个圈子摒弃,但她脱不下这身旗袍,也就回不去故乡,即便只能穿最最普通的式样。当然,这样的不快回忆并非一无是处,好歹能在细数伤痕时,度过被咳嗽折磨的浅眠之夜。她无暇思考身体如何出了问题,更需要的是操心明天的生计会在哪里,哪一处街角会找到愿意买她一晚的客人。最开始的几次,那种陌生湿咸的恶心接触会让她在事后呕吐,每一次都告诉自己不要再继续,却又每一次不能不继续。绝望中没有清高可以慰借自我,只能凭一口气去期翼]
[许是天可怜见,多年未联系的老相识突然联系到她,重燃希望之余又发愁现今的窘迫形容,左思右想,竟然没有他处可以拜托,号码她还记得,在公用电话拨通后,那端的惊疑口气好像以为自己是过世的人,几句强笑寒暄过去,还是开口说明来意,那王老板大概是摸不准她此时的处境,最终一口答应下来。排队在后的人催促不停,她惶惶挂断,又匆匆离开]
[裁缝来的那天她没有出去揽客,门锁有些迟钝,使了几下蛮力才猛然拉开,险些就因不能站稳而崴了鞋跟。门外那人却立的笔直,一板一眼,还是当日的他。她拢了拢耳边碎发,迎他进门,那时可以袒胸露乳的调侃他青涩,今日却因为那张没法遮一遮的床而尴尬,狭小的空间,有何场面可言]
我老了,你却一点没变
[情境虽不尽人意,仍有发自内心的愉悦再看见他,连带着语气也轻快不少]
一个老朋友从外国回来,还惦记着我,想见我一面,可我现在连一件像样的旗袍都没有
[她说的如此坦白,并非想博取什么同情,只是在某一刻突然了悟,在这人面前,无论是当日的居高临下,还是现下的落魄难堪,都无需掩饰。她盯着被放下的水壶里尚未平息的震荡波纹,口中喃喃恍如自诉]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一声低叹后,她将颤巍巍的水杯放在裁缝面前,别过身去,在自己锁骨凸显的肩胛上抚了又抚,她面前再无尘垢不染的窗,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旧迹斑斑的墙]
我瘦了,以前的尺码不会准了,可能要麻烦你重新帮我量量
[到她这个年纪,过分清减不是什么好事,失去丰腴,神情也就变得寡淡。像一朵不复精魂的花,带着无可救药的颓势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