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眉道一句是，道是她也不忙走，多个说话的人也好，我这头也不着急歇下。转手递了个手炉给她，眉梢也添上几分柔和）
方才苏秀说煨着银耳羹，倒也软甜，虽说没有白小哥的手艺，你也将就吃吧，便当我对你的谢。天寒地冻，吃着热的也好。
（听了后话，慢慢抿一抿唇，十分正经做出个笑来）
算？算。不过我倒没有这想法，等以后有一天，得蒙恩典，也是有机会出宫的。

（信手接由少宜递自的手炉，又将矮凳挪往桌案近些。左右估量着天晚，时往窗格处瞧，掌着灯却怕倘若再遇着裴典簿，再教她一通数落着实尴尬。）
虽说并不那么讲究，但夜宵，我总不会推辞的。
（逢她涉及恩典出宫之事，想了想道。）少宜来日……若能出宫，要回清河去吗？

那自然是最好。
（其实我也不知这恩典如何，人总该有个念想，而我的念想，而我的念想，而我的念想也并非出宫。在那里都一样，无论清河崔府，还是大明宫。探手抵抵额角，语调如常。）
或许吧，如果我回清河，阿爹会为我择一户好人家，但那也没什么用处，那时或许我都有些老了，又有什么好人家呢？况且相夫教子，也不是我要过的日子。所以我想四处走走，游山玩水。

（惯性掠袖的功夫敛了佛珠在手继匿，得一句四处走走游山玩水，也并未思至她这一层。李唐江山广远，况且倘真如她所述长行，我顾虑又诸多，到底不能如少宜一般自在。只是现在提及未免太早，想想觉着也并没有什么。）
是我突兀，那么老远以后的事儿，谁晓得是怎么样的。有许多事当着眼眼下，我只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啊——便是那盅银耳羹了。

你比我实在的多，大概也就是火烧眉毛，且顾眼下的意思？
（感情虽然会迷惑，但真挚的心永远无法自欺。内心是容器，远游才是放逐的最好方式。此时也不过且走且看，且歌且行罢了。话语一顿，且听她道惦记银耳羹，侧侧眸子，笑对苏秀）
听到没有？快去端来。

（只见苏秀上盏来，方是盛在白瓷碗里，自有袅袅的暖热香气。柔一柔眉眼，笑着应话）
倒不会。
（颐君自来比旁人刻苦些，做事也肯上心，这些日子磨练下来，渐渐寻了门道，愈是得力得心，我看在眼中，自然也是为她高兴。其实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却都是不甘平庸的一群人。只见阿沁用着，眉目弯弯地开口又添）
如何？大抵味道是要淡些，我素日也吃得淡。

（垂目摆弄袖纹时，苏秀已将银耳羹满了碗盏，笑晏抬手接过道谢，直拿了勺舀散热气。）
你这样豁达，可不见那时候与白典膳非要让我弹琴的崔典闱到哪儿去了？

哪儿，兴许你会错了我的意。白典膳与我不过也是看你大展才华，才华横溢，可是满心满意为了你好。
（笑浅而深，没曾想她还记得这些事，如此，便寻个极正经的由头，配以极正经的神情，就有了十成十。辞令之道，大抵如此，可我也学得不精，幸而还算口齿伶俐。）
若为难你，这盏羹，也算我借花献佛赔嘴了。

（瞧着散的差不离，适才舀羹食了，又闻其赔罪一言，稍加思量道。）
虽为典乐，但我着实琴艺不精。每逢有晏乐，我也不外从旁击磬。便知有多不落人意了。
（遑论她说大展才华才华横溢诸多诸多，通俗了说不外就是拍马屁，但之于我却也没什么好拍的。恁她们几番窜倒，琴却也并没弹，大抵是我这人，比起裴典簿的执念还要深重。）

（仍旧弯着两道细柳叶来，苏秀端了一小碟蜜枣儿，晶莹剔透，煞是可人，低眉打量了半晌，也并没有下手的意思。百般磨炼成此番，那我呢？朝她那边移些，静持开口）
到底你还有一技之长，我做着典闱，不过驱使下头的人做事罢了。你也晓得，我这个位置颇有些尴尬，也其实并不需要多少聪明才智。

（捡了她说话功夫，瞧着碗里银耳羹愈发见底，吃的净了才将碗往桌央一推。）
多谢少宜款待，诶——有茶吗？

（顺遂她话顾念着时辰着实不早，倘若待会儿又在外头遇着夜半出来看月亮看星星的裴典簿，大抵又要教她一通臭损。与少宜叙话几番，这才言明去意，起身告辞。）

（说到最后，她也未说苏秀的手艺比起白典膳又是如何。口中道一句风大雪大要小心，方懒懒起了身，抬手打了个呵欠。苏秀撤下一应，方才回身入了纱橱里。）

（百无聊赖时，方顺手取了宫规细则来看，条条款款，一样样皆列得清楚明白。我尚不能完全背住，只其中重要些的，倒也可以铭记于心。规矩，便是由上位者用来约束位低者的工具罢了，对自己反倒没丁点儿作用，我想这也是许多人为了一个权字前仆后继的原因，看着低微的人的服从，是一件很痛快的事。）
（通读一遍要许久，看了一半也就放了，也未曾悟到什么，反倒恹恹犯起了懒劲儿困劲儿，就随手将簿子推的更远些。）

（不经意瞥了妆台上两颗红豆，依旧圆润可爱，原是阿沁那日送的遗失一只，仍旧成双成对。捏在手中看了一会儿，红豆为坠，大抵这里也就我一人如此。红豆喻相思，更喻人最原始的情感一一爱。爱是牵绊，爱是枝蔓，爱是记忆，爱也是寂寞。）
（苏秀看我出了神，忙推了一把，这才回神来。她笑道，以红豆作耳环，典闱心巧。抿一抿唇，泛出个虚虚的笑来）
你要是喜欢，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