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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文缓慢

No.87
夜空里是浓绸的黑色，紧紧包裹住星星的闪亮。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路边泥泞的小路昏暗无比，空无一人。雨声冲破窗户的阻碍，流进了常绿孤儿院内。一切都只剩医院专属的苍白色调，空气中甚至都弥漫着药水严谨的气味。沉默中，病床上躺着即将告终的院长修女，虚弱地闭上双眼。
“院长修女…院长修女……”春熙捂着修女的手，哽咽着，“我是春熙…杨春熙，能认出我吗…？”
院长修女缓缓地张开双眼，呆滞地注视着她，含糊不清地嗡嗡嘴唇：“春熙……”
“对…是我……30年前去了美国的杨春熙……”她抽噎着，“说我是愣头青…院长修女整天斥训的那个杨春熙……”
院长修女喘息着，轻微地点点头。
旁边的一个修女说：“因为老年痴呆，有一段时间认不出来人。可能是回光返照，今天竟然又能记得人了。”
春熙忍不住哭了起来，拿手帕擦了擦泪水。
这时，门被敲响了。雪珠缓缓地走了进来。
“姐姐…”春熙叫道。
雪珠惊讶地张开嘴：“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回美国了吗？”
“呃…没回……”
“为什么？”雪珠质问道。
“这事以后再说！”春熙急切地转向院长修女，“快来问候一下院长修女。”
雪珠低下头，瞥着眉凝视着院长修女，慢慢地往前走几步到床后边，缓缓地开口道：“我…来了，院长修女。”
突然，卧在床上的老人瞳孔放大，怒目圆瞪，猛烈地喘息起来，枕头和棉被随着她起伏的身体颤抖起来，咳嗽着用最大的沙哑的浑浊不清的嗓音斥训着：“还，还不快从这里出去？！……这里，是天主的孩子，不是你这种小偷该来的地方！”
“小偷？”春熙奇怪地把目光转向了雪珠。
雪珠惊讶地注视着院长修女。
“您好像认错人了…这是雪珠姐姐啊！”春熙说，“您不认识她了吗？”

“怎么可能不认识她，“老妇人面红耳赤，憎恶地瞪着雪珠，一字一句伴着浓重的咳嗽，声嘶力竭地吼道，”大恶女白雪珠！你欺骗得了世界上所有的眼睛…但欺骗不了天主的眼睛！你怎么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你这个天下最恶毒的女人！”
雪珠面色苍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来您精神状态不太好啊。”
老妇人气得在病床上猛烈地喘息，僵直的身体上下起伏。春熙连忙扶着她：“院长修女，院长修女！”
这时，旁边的几个修女赶紧走过来，为老妇人带上呼吸罩。
“院长修女您要振作一点啊……”春熙担忧又着急。
“院长修女曾留下遗言说，想要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一个修女冷静地说，“我们要进行临终前的礼拜，请两位出去吧。”然后她转向身旁的修女：“去叫神父来。”
“院长修女…院长修女……您要在天国好好安息啊……”春熙哭泣着抚摸着院长修女的身躯。
雪珠依旧站在那儿，却强憋着早已泣不成声。
……
雨仍在不停地下，在黑色的夜里翻出一片又一片路灯下闪着光的涟漪。
春熙和雪珠走到门口，一切寂静得可怕。
雪珠缓缓地转过身，直接打了她一耳光。春熙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为什么没去美国？”雪珠冷冷地注视着她，“为什么还在这儿？”
“我在这儿找到了我爱的人，组建了家庭，这样有什么错吗？！”春熙反问道。
“仅此而已？”她讽刺般地说。
春熙坚定的神色里又多了些疑惑。
“你还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出现在这儿？！我不是要你去美国了吗？钱都帮你准备好了，到头来你却什么都没做，为什么？”雪珠不停地质问道，“为什么要折磨我？！”
春熙的脑海里闪现出院长修女临终前的话。
————————
“还，还不快从这里出去？！……这里，是天主的孩子，不是你这种小偷该来的地方！”
————————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春熙试探性地问她。
雪珠一下慌了神：“怎、怎么会！嗯…我能，我能有什么瞒着你？！总之，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说罢，她径直而去。
……
两人走向院门口。
“就当没交出辞职信，现在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因为我妈妈的一句话就软弱退缩呢？”伊信允郑重地说，“我们两个要团结一致，突破敌人的攻防啊！”
“我没心情开玩笑。”平淡的语气。
“我不是说开玩笑，我的意思是没必要太苦恼。想一想其实很简单，一开始就有答案，”他握起她的手劝解着，“只要我们两个不变心，迟早就会顺利。所以耐心一点，勇往直前，好吗？”
离尘低下头，缓缓地抽出自己的手：“要我说几遍啊，我没资格做你的女人。”
伊信允再次伸手握住她的手：“能成为我女人的资格是谁给的？要求其实只有一个，那就必须是离尘你。”
“信允…”
“如果我错过了你，我就会成为个光棍。难道我会错过你吗？就算到世界尽头我也会去追你。所以你最好还是别逃走，知道了吗？”
离尘没有回答，低下头，抿了抿嘴。
“你这个假装鬼，”伊信允看着她一笑，“其实很感动是吧，却还装作若无其事。”
“什么啊？”离尘也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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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88
“你来了。”这时，孝东接春熙回来了。
“您去哪儿了啊？”离尘转身问道。
“我儿时住过的孤儿院。院长老师生命垂危，所以我去了一趟。正好去守候时她便临终了。”
离尘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还好吗？”
“她之前因为疾病和痴呆受了许多折磨…”春熙脸色有些难看，然后勉强地舒一口气，“不过现在她终于能去一个可以安息的地方了。”
春熙突然转身，对伊信允说：“信允啊，”
伊信允抬起头。
过了一会儿，春熙欲言又止，笑了笑：“没什么。以后再慢慢聊。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都几点了还喝茶。快回家吧！”孝东没好气地打断了春熙，然后转向离尘，“离尘，跟爸爸谈谈。”说完，他便率先走了进去。
“离尘他爸有点累了，下次再喝茶吧。”春熙圆场道。
“好，知道了。”
……
“你也真是的，让信允多难堪啊！”春熙进房间，埋怨他说。
这时，离尘缓缓地走了进来。
“离尘你坐下吧。”孝东说。过了一会，他问：“你们两个，是在交往吧。”见离尘看着自己不回答，又问道，“为什么不回答？是在交往没错吧！”
离尘低下头，一言不发。
“你今天真是奇怪，”春熙有些生气，“怎么明知故问！”
“我不同意。”他直接了当地说，“男女要是有一方过于富足，就会发生矛盾。之前也是，后来你完全没过一天好日子，结果落得这个下场。很明显你会受同样的哭，爸爸绝不允许你这样！”
春熙反驳：“你也真是的！前任女婿和信允是有很明显的差别啊！怎么能一视同仁呢？”
“处在那种情况下，没多大区别！五十步笑百步，都差不多。再说一遍，我坚决反对你和他交往。”说罢，他就起身离去。

“真是的。”春熙赶快说，“我和你爸的意见是相反的。爱情又不是猪肉牛肉，何必这么左右掂量呢？按你的意愿去做，离尘啊，妈妈会全力协助你。”
离尘不禁露出淡淡的笑容。
“离尘，你也是爱他的吧？”
她低下头，没有回答。
……
伊信允回到家里，看见客厅漆黑一片。他环顾四周，看见亮光，便向那里走去。
雪珠在那里坐着，脸色苍白。
——————————
“你可以欺骗得了世界上所有人的眼睛，但你欺骗不了天主的眼睛！你怎么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你这个天下最恶毒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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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在干什么？”还没察觉到信允进来的她突然被一句话吓得往后倾倒。
伊信允赶紧跑过去扶住她：“还好吗？怎么这么大反应！”
“还好…刚才想事情走神了…”雪珠喘着气，然后问，“下班这么晚吗？”
沉默了一会，他说：“妈，我们谈谈吧。”
“下次…下次再谈吧……妈今天状态很不好……下车再说吧…”雪珠软弱无力地说。
“嗯知道了，您睡吧。”
她用目光追随着儿子的身影，一阵苦涩涌上心头。捂着嘴，痛苦地呜噎，努力藏起那哭泣声。
……
离尘打开门，走进那个窄小的后院。漆黑的天空映衬着树影婆娑，点点星光微不足道。她坐在了木板墙。
突然，手机又响起来了。她看看屏幕，脸上是不易察觉的微笑。
“喂？”
“还不睡觉在干什么呢？在想我是吧。”
“还说我装假，你简直就是王子病。”离尘抨击道。
“我本身就是王子，还用得着得那种病吗？”对方调侃着。
离尘笑了起来，电话那头也传出笑声。
“成功了，睡觉前想听见你的笑声。”
离尘低下头，笑了笑。

“不过之前你爸爸为什么那么生气啊。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不是那样的。我爸…反对我们的关系。”
“我还以为你爸很喜欢我呢。”
“那是不知道你是会长儿子的时候。”她解释道。
“你爸担心什么我都知道。离尘你就什么都不用在意，一切包在我身上。知道了吧？”
离尘没有回答，抬头看了看夜色朦胧。一切就在宁静中拉上帷幕。

无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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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89
阳光的温暖气息在屋内伸展开来，窗外明媚之色，又预兆着怎样的幸运？离尘从厨房里端出早餐摆在桌上。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喂？一大早的，什么事啊。”她笑了笑，说。
“对不起了，今天不能约会了，一大早就有急事要办。”
“什么？”
“正式交往后迎来的第一个休息日，不向你申请约会，怕你非常失望于是就打电话过来。”
离尘笑了起来：“我不会失望的。”
“又，又装假。我是不是太拽了？估计你一挂电话就会懊恼上半天吧。”
“一大早真无聊，搞什么啊。”她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看，“现在我有事，一会再联系。”她站起来放下手机，面对父母。
“是信允吗？”春熙问。
离尘咧咧嘴，低下头：“是的。”
“昨晚爸爸说的话，记住了吗？”孝东脸色很难看。
离尘没有回答。
春熙和蔼地笑笑：“妈妈说的话也要记住哦。”
这时，外婆从卧室里走出来：“一大早不吃早点就出去吗？”
“是的，跟同事约好一起去喝醒酒汤了。”孝东回答道，“那我走了。”
这时，外公走了出来。
孝东皱皱眉，仔细打量着他：“岳父，您哪里不舒服吗？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春熙抿了抿嘴，低下头去。
“老大给我买了补药，我吃的很好。”
“不是，”外婆也奇怪起来，“吃了补药脸色还那么差？眼睛也没神。”
突然他发起火来：“你以为我还是二八青春啊？！这把岁数还不都这样！”
“一大早起来干什么大吼大叫的？”外婆责怪起来。
“那，我走了。”孝东告辞着。
外婆继续追问：“你不会真是哪里不舒服吧！”
“都说不是了！”他凶恶地吼道。
“哎哟，”外婆埋怨道，“瞧你这脾气。”
……
“来得蛮早嘛。”工友们见孝东走过来，便打招呼道。
“你女婿老早来等你了，”突然，一个工友道，“岳父怎么能来这么晚！”
孝东一时摸不着头脑：“什么女婿？”

洛渺仍自顾自地说着：“凭什么她那么受欢迎？真搞不懂，不管是信允前辈还是世殷，真是因为她都丢了魂似的！”
“好了好了，过去就过去了，不用放在心上。她哪有你强呢？”慧英苦口婆心地劝着。
“可是我凭什么让她抢走我的东西！”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一哭慧英就心软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坚强点！你妈还不是熬过来的，家境本来就不好，还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成就这样一番事业，一滴泪也没掉过！”
过了会，雪珠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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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90
“你怎么来了？”慧英一脸不耐烦地迎接。
雪珠一脸歉意的笑容：“哦，来看看她的。”
“妈！”洛渺欣喜地说。
慧英冷冷地瞟了洛渺一眼，要她闭嘴。
“你来做什么？泼冷水？我们洛渺都成这个样子，你还来骚扰吗？！”
“那件事很对不起……不过，“雪珠显得有点憔悴，”这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
“处理？成这个样子还怎么处理？！”慧英不耐烦地嚷嚷。
“妈！”洛渺气愤地吼道。
“那个离尘，已经离开我们公司了。”雪珠小心翼翼地说，“被辞退了。”
“真的？”
……
孝东爬到梯子的最顶端，在天花板上的电线里摸索着：“把钳子给我。”
“好的。”伊信允在蓝色的工具箱里翻来覆去地找，弄不清楚是哪个。
孝东看见他的囧像，说：“就是那个红色的。”
他便拿起来踮着脚递给他。
孝东四处张望：“奇怪，小金去哪里了？那边需要有个人拉电线。”
他不安地望了望梯子，回过头：“我来吧。”他一步步爬上去，伸手去够那根电线。够不着，又往上踮着脚，摇摇晃晃地抓住了电线。
孝东见情况不妙，变了脸色，马上爬下来，跑过去。
一刹那，他从上面跌下来，幸好孝东接住了他。
“没事吧？”
“嗯，嗯…”
“说这么大声。”孝东笑着摸摸他的肩膀，点点头。
……
春熙坐在客厅里焦急地等候着。
“稍等，夫人马上就会回来。”
这时，门铃果然响了。
“是夫人！”佣工说，打开了门。
春熙微笑着打招呼：“姐。”

雪珠阴沉着脸进来，正准备走进房间，突然看见站起来的春熙。她脸色巨变，惊讶缓慢地走过来，变得满面怒容：“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想找你谈谈，其实…”春熙犹豫了下，却立马被打断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跟踪我了吗？谁要你过来！”雪珠一反常态地发怒，接着转向佣工，“谁让你放她进来？！怎么不先经过我的同意？！”
佣工低下头。
春熙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你，快出去！”雪珠努力屏住怒气，冷冷地命令道。
“今天我是来找你…”
“快出去！”雪珠怒不可遏地吼道，然后对佣工说，“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
“今天累了吧？”一个工人笑嘻嘻地问。
伊信允摇摇头：“没有。”
“没有什么啊，”那工人一本正经地说，“刚才我看见你从梯子上摔下来呢。”
“啊？您看见了吗。”他笑笑。
“你女婿真不错，干活干得麻利还一点都不累！”那人夸奖着，又对伊信允说，“想不想过来当我的助手？”
“只要您多给我一点工资我就去啊。”伊信允故作认真地说。
大家笑成一团。
“喝完米酒就走吧，”孝东心里也很开心，“你在这里很妨碍我做事。”
“没关系，我还可以的。”伊信允笑笑。
“我再给你倒一杯酒，喝完这杯，你就走吧。若是有什么闪失，离尘肯定骂死我。”
伊信允爽快地喝下了酒。
……
离尘正在家里准备着饭菜，摆到桌子上去后，走出来打算拌点药。
突然，身后传来喊声。
她扭过头，看见伊信允一脸纠结，步伐都变得有些不稳，连忙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现在腰酸背痛…差一点就要死掉了……”一下子往前趔趄了几步，离尘赶紧扶住他坐到台阶上。
“我去你爸工作的地方干活了…”
“真的吗？”离尘问，然后说，“我去给外公充点药喝了。他应该在做面条吧。”

……
离尘端着药走进面条厂：“外公，该喝中药了。”没有人回应，她奇怪地张望走动，“不在这里吗？”
突然，她看见躺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老人，放下药，心里一阵痉摩和混乱，脑海一片空白，意念指示她冲了过去：“外公！外公！你醒醒！外公？！”
她赶紧掏出电话，无以复加的激动：“信允，外公在工厂里昏倒了！快过来啊！”
她焦急地要哭了出来，摇晃着老人的身子：“外公，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