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的手不自觉地划过琴键,冷寂的音乐痛彻心扉。
黑白相间的钢琴,明明如此接近,却永远无法相遇。
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窗前飘落的梧桐叶,轻轻地离开缠绵了一个世纪的梧桐树。就连高大的梧桐都变得孤傲深沉。
“白雪,他就要走了,你不去送吗?”
钢琴室的门被轻轻的推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白雪缓缓地转过头,用纤柔的手指熟稔地拂过钢琴,嘴唇轻启。却了无声息。
“他终要走的。”
白雪勾起一抹浅笑,细细的呢喃。
阳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帘,却仿佛被折断了羽翼,那执着的半米阳光,射入白雪乌黑的发线,微微泛白。油光黑亮的钢琴在阳光的跳跃下,犹如一颗浑然天成的宝石,折射着银白色的光亮。
白雪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前的梧桐树,细腻纤巧的手指轻而悠缓地启开第一个音符。
看似,一如当初。
那年的仲夏之年,赵斌坐在白雪眼前的梧桐之下,轻轻地拨弄着那把吉他。褐色的瞳仁里,倦倦淡淡的温柔,全是属于那把吉他的。
当时的白雪就坐在彼时的琴房里,静静地看着这个全身都散发着青春气的男孩。虽衣着简洁,可身上那股不羁的气息绝不逊色于其他男子。
然而,对于这些,他都不知道。
女孩真正和赵斌遇见,是在那年的一个仲夏之夜。
润物般的雨丝绵绵,便是她与他最恰当不过的姻缘线。白雪正坐在那把熟悉的琴凳上,废寝忘食地弹奏着那首《Tears》。
白雪是音乐大学钢琴系的学生。
肤白如雪,发黑如檀的样貌与清新恬静的性格,配上雅致的钢琴,与‘白雪’这个恬淡纯净的名字,样样都配合的恰到好处。
就连白雪最着迷的曲子,都和她本人默契的,形成完美地调和。《Kiss the rain》《Wedding in the dream》《Tears》都是她挚爱的曲子,百弹不厌。
但她最爱的,莫过于《Tears》。
《Kiss the rain》很动听,却无法表达她的心绪。至于《Wedding in the dream》。梦中的婚礼,白雪是一个不爱做梦的人。她所注重的,则是真实的触感。
只有那首《Tears》更适合她,淡淡文艺,淡淡清新,淡淡的忧伤。
《Tears》对于她来说,就像一个她唯一流连忘返的美梦。
彼时,门就砰地一声被推开,白雪并不惊讶,波澜不惊。这样的雨天,来近处的钢琴室避雨的比比皆是。白雪悠悠地转过头——被雨丝沾湿的他,淡淡的雨腥味,装点着他的不羁,青涩的笑容,淡淡地浮现在唇边。
“不好意思,我只是进来躲雨,打扰了。”
赵斌坐在旁边的座位上,细致地擦拭着那把他爱不释手的吉他。灵动的眸子里,满是疼惜。
白雪轻轻地抬起手指,落下最后一个音符。
“你是吉他系的么?”
“嗯。”
白雪就沉吟地笑,因为不经意间瞟到赵斌的手指,纤细均匀,一双天生为钢琴而生的手。却唯爱吉他。
“为什么不学钢琴。”
“钢琴太孤傲。”
此后,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任她如何辗转反侧,都无法忘却内心深处有个很深沉却带着倦倦淡淡温柔的声音——钢琴太孤傲。
时光是一匹无价的宝马良驹,任何人无法驾驭它,便只能任由它在眼前肆意的飞驰。任由它在掠过心上时,留下一丝万劫不复的痕迹。
秋水婆娑,彼时的白雪依旧坐在这间仿若古老的琴房。
坐在这间他和她遇见的琴房,室外却早已秋风瑟瑟,万里无云。
我们何时相遇, 在雨丝连成线的夏夜。我们何时错过,在硕果累累的秋天。
唯一不变的,便只有这首《Tears》。只是就连它都变得格外忧伤,是在为这个不该有的结局哭泣么。
白雪不动声色地弹奏着《Tears》。
也许他和她就像黑键与白键的结合,能弹奏出美妙的音乐,却终生无法相遇。也许他们之间,总是短于相爱,长过相思。当《Tears》落下最后一个音的时候,白雪以为自己会哭,却滴泪未落。周围的一切,都是无谓的空白,唯有那一句“钢琴太孤傲”卑微地装点着。是啊。钢琴太孤傲,我想念那满地的吉他。
门,再次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当白雪再次回归现实的时候,手里多出了一张黑白相间的卡片,就像那黑键与白键。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白雪看着卡片上铿锵有力的字眼,淡淡地扯起一抹笑。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可是不会有人知道它的下半句。
我若离去后会无期。
第一个故事,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