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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门】如果你没有足够的抗精神恐怖的素质,请放弃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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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贴吧神器44楼2013-02-15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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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寻0:你好。
    咬:你好。
    1寻0:你的名字是一个字,我却读出了一个词。
    咬:呵呵。
    1寻0:我读错了吗?
    咬:没有。
    1寻0:做?
    咬:是的。
    1寻0:你多大?
    咬:21岁。
    1寻0:哪里人?
    咬:南方人。
    1寻0:多高?多重?
    咬:1.62米,92斤,三围34、24、34。
    1寻0:兼职?
    咬:我是大学生。家里穷,为了读书,迫不得已。
    1寻0:理解。
    咬:我只用口。
    1寻0:我喜好这一口,也喜欢那一口。我可以出高价。
    咬:那我们面谈吧!


    来自贴吧神器45楼2013-02-15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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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到这里,对方给了作家一个很难记的电话号码。
      作家有两个手机,两个号码,一个是公开的,属于白天;一个是秘密的,属于黑夜。他拿起黑夜里这个专门用于交易的电话,拨了“咬”的号码……
      “嘟……嘟……嘟……”
      他通过声波,在敲一扇很远的门。
      谁都不知道,这扇门打开之后,里面是什么情况。
      通了。
      门开了,里面有一个柔顺的声音在迎接他:
      “哥哥,你好。”
      “你在哪儿?”
      “我在西京大学附近。你呢?”
      “我在文联大楼附近。”
      突然,两个人都愣了,然后几乎是同时关上了门。
      ——对方竟然是顾盼盼!


      来自贴吧神器46楼2013-02-15 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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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共上天堂(1)
        他和她,青梅竹马。
        两家之间,隔一道丑丑的篱笆,爬着粉红色喇叭花。
        小时候,他总穿一套红衣服,她总穿一套绿衣服。
        20年之后,他和她相爱了。
        不幸的是,她遭遇横祸,早早夭折。他十分悲伤,得了相思病。
        这天,一个游方和尚化斋来,为他指点迷津:“夫妻本是一个人,生生世世永不会改变。”
        “我和她是一个人吗?”
        “如果是,你就会跟她去,再双双托生,在下一世邂逅。”
        “假如我活下去,娶了另一个女子呢?”
        “那说明,另一个女子和你才是一个人。”
        不久,他相思病入膏肓,撒手人寰。
        几年之后,一前一后,两个小孩降生在这个尘世上。
        他们是邻居,隔一道丑丑的篱笆,爬着粉红色喇叭花。
        男孩总穿一套红衣服,女孩总穿一套绿衣服。
        爱情在20年之后,耐心等着他们。  


        来自贴吧神器47楼2013-02-15 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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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尔幸没说话,他盯住了手里的《午报》——上面有一则新闻,写的正是玄卦村凶案。报道很简单,只说被害人姓顾,是西京大学的学生……
          撒尔幸一遍又一遍地阅读这几行文字,脸色越来越白。
          J问:“撒哥,你怎么了?”
          撒尔幸突然丢下《午报》,几步就冲出了书店的门……
          撒尔幸去了工安局。
          法依处的门匾上,写着四个银灰色的字:科技强景。
          绕过一张不锈钢解剖台,撒尔幸进入了师体冷藏室。
          一个行景走上前,“哐当”一声,打开冰柜,慢慢拉出一具女尸。蒙尸布被掀开的一刹那,一股阴冷之气扑进撒尔幸的肺腑。
          他朝女尸脸部瞄了一眼,顿时呆如木桩——
          顾盼盼几乎没有脸了,如同一个打碎的瓷娃娃,又重新组装到了一起,已经凝固的血,正是黏合剂。她双眼微睁,好像在审视他,又似乎在凝视他的背后。她的神情,变得如此陌生……
          尽管面部已经很难辨认,但是,撒尔幸认得那条黑色十字架脚链,它系在顾盼盼直撅撅的脚脖子上,冒着寒气,微微摇晃着。
          “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是……”
          “你跟我来一下。”
          “去哪儿?”
          “行景队。”
          “干什么?”
          “我们问你几个问题。”
          “好的……”
          一间普通的办公室,充斥着铁锈味。
          两个行景,一男一女,正是当天晚上讯问伏食的人。
          调查只进行了半个钟头。
          前一天晚上,撒尔幸和朋友T在酒吧喝酒,有人证,暂时被解除了怀疑。
          他走出**局,想回家。
          可是,刚走出几步,他就摇晃了一下,差点瘫倒。他扶着墙,慢慢蹲下来。
          车流如梭,行人如织。
          他望着大街,两眼空茫。
          他在努力回忆这个相识300多天的女孩,希望用她的音容笑貌,把脑海中那个尸体的样子赶走。可是,记忆中顾盼盼的面庞,就像一张不聚焦的照片,十分模糊……
          景查局门口站岗的两个武景,一直在景觉地关注着他。
          他吃力地站起来,横穿马路,走进了一家“仙踪林”。
          绿藤缠绕的秋千,小兔子标志,冰淇淋……过去,撒尔幸从不来“仙踪林”,认为它是成人撒娇的地方。现在,他已经不管这是什么地方了,只要能容他安静地呆一会儿。
          这时,天空阴得很完满,但是雨还没有掉下来。
          他坐在一个靠边的位子上,望着窗外,继续回想……
          前天,他和她还一起在“比格”吃自助餐,吃着吃着,她都站不起来了,笑嘻嘻地说:“你亏啦,我赚啦!”前天,他和她还约定,第二天一起看电影。前天,在学校分手时,她还说:“下次,你找我的时候,千万不要在楼下大喊大叫了,笨蛋,发短信!”
          只一天,永隔幽明……
          服务生走过来,问:“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他没有回答。
          服务生又问:“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他的身体抖了一下,转过头,愣愣地看了这个服务生一会儿,突然说:“走开!”
          服务生不知怎么回事,一脸诧异地退下去了。


          来自贴吧神器49楼2013-02-15 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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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尔幸用双手搓了搓脸,拿出电话来,拨通了J:“你和H,马上赶过来一趟,我在工安局对面,星巴克。”
            J和H赶到星巴克的时候,撒尔幸正在写着什么。
            分开不到两个钟头,他的头发却好像突然长了许多。
            J和H感觉到出什么事了,他们在撒尔幸对面坐下来,都没说话,只是悄悄打量撒尔幸的脸色。
            过了一会儿,J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生,要了三杯奶茶。
            终于,撒尔幸放下笔,抬起头来,轻轻地说:“盼盼被人害了。”
            他的音调木然,听不出悲伤。
            J和H一下都傻了。
            撒尔幸似乎在自言自语:“盼盼小时候,她的父母去田里劳动,结果那辆农机车翻进了山崖,双双遇难。盼盼是被几个亲戚养大的。人生一大不幸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连送她的白发人都没有……”
            J和H不知该说什么,就那样傻傻地看着他。
            过了半晌,撒尔幸突然说:“今天,我要和盼盼结婚!”
            H小声问:“……结婚?”
            撒尔幸的眼里突然射出两束奇异的光,他看了看J,又看了看H,说:“你们一定要帮我,拜托!”
            静默了一阵子,J说:“撒哥,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发话就行了。”
            撒尔幸想了想说:“J,你现在立即找一家酒楼,订几桌酒席。H,你给我的朋友们打电话,通知他们,我今晚10点举行婚礼。”
            H看看J,J看看H,都没有动。
            撒尔幸皱起了眉头:“有什么问题吗?”
            J低下头,说:“……好吧。”
            撒尔幸又看了看他刚才写的东西,神态暗淡下来,说:“另外,明天你们把这封信交给我的父母……”
            H拿过那张纸看了看,叫出声来:“遗书?”
            撒尔幸转头望着窗外,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盼盼走了,我一个人还赖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思!”
            H一下跳起来,说:“撒哥,你不能这样做!”
            撒尔幸陡然变得怒气冲冲:“你以为,我是在矫情?是在炒作?”
            J把那封遗书接过去,几下就撕了,说:“撒哥,我只希望,你把这个决定推迟一年,365天之后,你想怎样做,我们决不干涉你。”
            撒尔幸压制着暴躁的情绪,把双手深深插进头发里。
            J又说:“你放心,今天这个婚礼,我们会帮你办得和别人的婚礼一模一样——不,要完全不一样!”
            沉默半晌,撒尔幸抬起头来,干涩地笑了一下,说:“我早就想过,我结婚的时候,请你们给我做司仪。没想到,提前了……”
            说完,他举起奶茶,一饮而尽。
            J和H互相看了看,跟着都把奶茶干了。
            顾盼盼已经尸检完毕。
            不过,她暂时还不能火化。学校已经和江苏方面取得了联系,正等着她老家来人协商处理后事。
            这时候,撒尔幸作为被害人的男朋友,想从警方手里领出师体,无疑难度重重。
            不过,撒尔幸的家庭背景太强大了。
            他没有对父母说这件事,只是求助了父母的一些关系,当天就把顾盼盼的师体借了出来,在半个钟头的期限里,完成了婚礼。
            他抱着顾盼盼的师体拜天地的时候,是晚上10点50分。
            这个时间,伏食已经被关进了留置室,那两个行景正走到楼梯口,男的停下,问女的:“你刚才到底看到什么了?”女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好像看见留置室里有两团绿光……”
            婚礼结束了。
            顾盼盼的师体被拉走了。
            撒尔幸站在雨中,望着景车渐渐远去,像个木头人。
            终于,他回过身来,轻轻对J和H说:“我的人生大事,是你们两个人帮**持的,大恩不言谢。拜完天地了,我得和盼盼在一起了。你们回学校吧!”
            H死死抱住他,说:“撒哥,你要清醒!” 撒尔幸望着黑暗的街道尽头,轻轻地说:“我对她说过,这辈子,我要跟她同甘苦,共患难,她现在躺在冰柜里,那里面多冷啊。不久,她就要火化,那里面多热啊。我要陪着她,不管多冷多热……”


            来自贴吧神器50楼2013-02-15 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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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说:“今天晚上,我们死活都不会离开你的!”
              撒尔幸一下就把胖墩墩的H甩开了,他冷冷地看了看两个小兄弟,低低地说:“那我只有先杀了你们。” 这时,一辆极普通的白色轿车从远处开来。
              J冷静地说:“撒哥,对不起,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家叔叔和阿姨,你看,他们已经来了!”
              撒尔幸转头看了看那辆白色轿车,一屁股就坐在了湿淋淋的街边,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
              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路旁的人行道上,蹲着一条湿淋淋的野狗,它阴险地观望着他们。
              狐狸有仙风,黄鼬有鬼气,只有狗通人性。
              猴子虽然和人类算近亲,能惟妙惟肖地模仿人类的一举一动,却是表皮的技术。只有狗那静默的眼睛,才流露出对人类的意会神通。它对人类的眼泪、微笑、手段、伎俩、目的、计划、语言、举动、品性、梦境……了如指掌,洞若观火。
              它甚至知道你的电脑密码。
              只是,由于形体的限制,狗无法心摹手追,于是,它保持着局外人和旁观者的姿态,冷冷地看戏。
              戏完了,它终于站起来,沿着墙根, 一颠一颠地跑走了。
              拐个几个弯之后,有一个黑洞洞的下水道,它轻车熟路地钻进去,不见了。


              来自贴吧神器54楼2013-02-20 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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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敲诈(1)
                我的同居女友,每天下班回家,都要买回一个活物,比如鸡、鸭、鹅、鱼、兔子……有一次,她竟买回了一只羊羔,全身洁白,声音娇嫩,像个干净的小学女生。所有这些东西,都由她亲手杀掉。
                有一天她病了,没上班。我离开家时,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下班后,务必买一只活鸡带回来。
                结果我忘了。
                这天半夜我突然醒了,看见女友手持一把尖刀,已经站在我的面前,嘴里嘀咕着:“杀……”然后,猛抖一下,慢慢倒下去。
                她自己杀死了自己。
                作家找卖的,顾盼盼寻买的。
                都市人海茫茫,两个人竟然奇巧地撞在了一起。
                作家回头再看电脑上的对话:21岁,南方人,1.62米,92斤,三围34、24、34,大学生……
                绝对是顾盼盼!
                从这天起,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变化。
                过去,他和她是情人,一个是温文尔雅的演讲小说家,一个是纯纯的女大学生。那天的交易电话一接通,两个人就像同时被雷电击中了一样,两个美好的形象,突然间变得焦黑,扭曲,丑陋万分。
                作家一直没有和她再联系。
                那些日子,他录制节目都无精打采的。
                十天之后,顾盼盼试探地发来一个短信:哥,你好。
                不知道是为自己感到羞愧,还是为对方感到耻辱,作家没有回复。
                又过了一周,顾盼盼再次发来一个短信:哥,你怎么了?
                他还是没有回复。
                又过了四天,顾盼盼又发来一个短信:1寻0,我想见你一面。咬。
                这个短信已经透着某种威胁了。
                他回复了:我在办公室,你来吧。
                十几分钟后,顾盼盼就赶到了。
                这一天是3月7日。
                天还没有热起来,她却穿上了一件咖啡色吊带裙。另外,她戴上了一副赫本那种白色宽边大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作家的办公室在影视公司的三层。顾盼盼进屋之后,他把门锁上了。
                顾盼盼还是那么柔顺,她静静地摘下墨镜,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来,轻声说:“哥,你最近好吗?”
                作家尴尬地笑了笑,说:“老样子。”
                顾盼盼也微微笑了笑,端详着作家的脸,心疼地说:“你瘦了。”
                作家点着一支烟,使劲抽了一口,故作轻松地说:“你胖了,呵呵。”
                静默了一会儿,他问:“你喝水吧?”
                顾盼盼说:“我不喝。一会儿我就走了。”
                作家想了想说:“你是不是有事儿?”
                顾盼盼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有点事儿……”
                作家点点头:“你说。”
                顾盼盼说:“我实在不好意思张口……”
                作家说:“没什么,你都来了。”


                来自贴吧神器55楼2013-02-20 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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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盼盼说:“我有个弟弟,叫由辉,他初中就辍学了,成了一个小混混,整天东游西逛,惹是生非,家里人都操碎了心。前几天,他跟人打架,一失手,把人刺死了……”
                  说到这里,顾盼盼哭了,泪珠顺着她白嫩的脸颊淌下来,落在丰满的大腿上。
                  过了一会儿,她继续说:“人家说,我家要是给钱,这件事就私了。你知道,我父母都是农民,根本没有钱……”
                  作家故意装糊涂:“噢,这真是一件麻烦事。”
                  顾盼盼单刀直入:“你……能借给我吗?”
                  作家的眼神落下来,看着茶几上的那副墨镜,问:“要多少?”
                  顾盼盼始终逼视着他的眼睛,说:“99万。”
                  99万。
                  这无疑是一个经过设计的数字。就像一件衣服卖99元,而不是101元,顾客在心理上似乎更容易接受。另外,99万不是整数,少1万,这似乎更像真的。
                  作家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说:“我是一个穷文人,你了解的,根本没什么钱!”
                  顾盼盼说:“哥,我不认识谁,只有求助你了。你想想办法,能帮多少算多少吧!剩下的,我做牛做马去打工……”
                  作家说:“你也知道,我刚刚离婚,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前妻,现在,我一无所有。在这件事上,我实在帮不上你什么忙。”
                  顾盼盼不说话了,只是静静注视作家的眼睛——那正是她把活鱼扔进油锅时的眼神……
                  终于,她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平展地放在茶几上,说:“哥,你考虑一下吧。我走了,楼下还有两个人在等我。”
                  说完,她起身就走了出去。
                  作家愣了一会儿,迅速跑到窗前,果然看到楼下有两个青年男子在走动。
                  这个水一样的女孩,第一次暴露了她的硬度。
                  那张纸,是银行卡号。


                  来自贴吧神器56楼2013-02-20 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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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口茶都没喝。
                    斯汀正在唱:我知道黑桃是士兵的利剑,我知道梅花是战争的武器,我明白方片在这游戏中意味着金钱,却都不是我心的形状……
                    他看着米嘉胖墩墩的背影,打了个寒噤。第二天中午,米嘉把作家叫到了她的办公室。
                    两个人正在商量如何教训顾盼盼的事,顾盼盼的短信就追来了:1寻0,我在耐心地等你。咬。
                    作家看完后,六神无主地把手机递给了米嘉。
                    米嘉没有接,只是扫了一眼,眼睛里充满了厌恶。
                    作家缩回手,想了想,关机了。
                    米嘉说:“我有一个黑道朋友,他去了俄罗斯。昨天,我跟他通了一个电话,他帮我找了一个人。这个人就在西京。”
                    房间里一下就有了景匪片的气氛。
                    作家回头看了看门,小声说:“你和这个人见面了?”
                    米嘉轻蔑地看了看他,说:“你真是一介书生!我怎么可能和他见面!”
                    作家点点头,说:“对对对,只能用电话。”
                    米嘉说:“为了和这个人联络,我专门买了一个新号码,摆平这件事之后就扔了。上午,我和他谈好了价钱,而且已经给他的卡上汇了一部分钱。”
                    “你的动作真快。”
                    “晚上,你给那个女孩打电话,改变一下口音,装成南方人,价钱可以抬高一些,把她钓到玄卦村一带,我让这个人埋伏在那里。”
                    “玄卦村?”
                    “偏僻才安全。”
                    “他不会杀了她吧?”
                    “不会,我都交代好了。”
                    说着,米嘉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黑手机,说:“这个新号码,不登记姓名的,一次没用过。你用这个跟她联系。”
                    作家接过这只黑手机,颤巍巍地放进了口袋里。
                    晚上,作家没开灯。
                    他一个人呆在家里,手里紧紧抓着米嘉提供的那只黑手机,等待指示。
                    这只黑手机的造型有点奇特,很像一个电子游戏机。只是,现在它操纵的,不是游戏人物的生死输赢,而是现实。
                    天越来越暗了。
                    终于,米嘉用办公室的座机,打通了作家的座机。
                    “你可以约她了。”她平静地说。
                    “好的。”
                    “你不要挂这个电话,我听着。”
                    “你也不要挂,我得随时跟你商量……”
                    接着,作家小心地放下电话,拿起那只黑手机,拨通了顾盼盼的那个交易号码……
                    他自称是云南的一个画商,住在玄卦村。他说,上一周,他和她在网上聊过天,留下了她的号码。现在,他约她上门来服务。
                    最后,他说:“我在玄卦村通往公路的土道上接你。”
                    改变口音甚至声音,是作家的强项,丝毫没有引起顾盼盼的怀疑。
                    顾盼盼前往玄卦村的时候,米嘉立即指令她雇佣的那个人,同时朝玄卦村赶去。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作家和米嘉一起等待。
                    作家在家里的地板上,不安地走来走去。
                    米嘉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手里玩弄着一只乳白色的ZIPPO打火机:啪嗒,啪嗒,啪嗒,啪嗒……每次,火苗都会高高地窜起来。
                    他和她的座机,始终通着。
                    中间,顾盼盼打来一次电话,对地点提出了怀疑,作家顺嘴说出了米嘉的话:“偏僻才安全。”
                    一个钟头之后,作家在座机中听到米嘉的手机响了,她没有说什么,一直在听。几十秒之后,她挂了手机,在座机中对作家说:“好了,这世上少了一个人,多了一个鬼。”
                    这一天是3月8日,妇女节。
                    作家一下就跌坐在沙发上。
                    米嘉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作家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嗯嗯啊啊”地敷衍着。
                    挂了电话,他呆呆地靠在墙壁上,站了足足有十分钟,全身开始剧烈地哆嗦起来。


                    来自贴吧神器58楼2013-02-20 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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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对日期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总结出了一个规律,他总是在月圆之夜出去。”
                      “月圆之夜?”
                      “我说的这些日子,都是阴历十五啊。”
                      “是的……”
                      “元宵节那天晚上,我预感到他又要离开,就一直没有睡。果然,半夜时,他轻轻起了床,溜出去了。我依然没听到他的脚步声,也没听到开门声。每次到了这个诡秘的时刻,他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幽灵,一个幻影。我忍不住,悄悄爬起来,决定跟踪他——你猜,他去哪里了?”
                      “……地下室?”
                      “他赤身罗体地上威虎山了。我看着他消失在树木中,没敢跟上去。”
                      “他,他上山干什么?”
                      “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和女人幽会?不像。没有哪个女人胆子那么大,胆敢一个人在山上等他;到山里寻找宝藏?更不像,山上只有坟地;练气功?他平时对那些东西从来不感兴趣……到现在,仍然是个谜。”
                      黑暗中,谁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不知道是作家还是米嘉。
                      作家说:“看来,这个人肯定有问题。3月8号那天晚上,他怎么鬼使神差地去了玄卦村?这事儿太蹊跷了。”
                      “因此,我怀疑,顾盼盼并不是那个杀手杀死的……”
                      “嗯?”
                      “也许是这样——那个杀手赶到之后,顾盼盼已经死了,他却拿了我的全部佣金。有个人,藏在杀手的背后……”
                      “你是说……伏食?”
                      “那天夜里,他回来,躺在我身边时,你猜我在他嘴里闻到了一股什么味儿……”
                      “我们把灯打开吧……”
                      米嘉轻轻哼了一声:“一个堂堂恐怖小说家,胆子竟然这么小!”
                      作家的音调有些尴尬:“实际上,只有胆小的人才适合写恐怖故事。”
                      米嘉停了半晌,低低地说:“我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她话音未落,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冷静的声音:“米嘉,我在这儿。”
                      这个声音近在咫尺!
                      作家尖叫一声,一下扑到了米嘉旁边。


                      来自贴吧神器61楼2013-02-21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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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最恐怖的故事(1)
                        “昨天是鬼节吧?”
                        “嗯。去年鬼节那一天,一个女人给我讲过一个恐怖故事,你听不听?”
                        “听。”
                        “不过,这个故事有个特点,听过它的人,一年之内必亡……”
                        “没关系,这个故事就是我讲给她的啊。”
                        实际上,作家是金像公司第一个见到伏食的人。
                        面试那一天,作家到公司比较早。他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然后乘电梯,从地下二层上地上三层。
                        电梯迟迟不下来,他一下下按着按钮,显得有些不耐烦。
                        地下室灯光苍白,死寂无声,充斥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让人心胸很不爽。
                        电梯终于来了,慢慢打开。
                        现在,它是一扇地下的门。里面,是一个能上能下的小房子,上的速度比爬楼梯快,下的速度比跳楼慢……
                        开电梯的妇女竟然不在里面,她的凳子空着。
                        一个男子站在电梯里。
                        他穿着一件黑色小棉袄,领子有一圈棕色的毛,显得怪怪的。
                        看样子,这个人是到停车场去的,可是,他并没有走出来,却微微朝作家笑了笑,说:“老师,你好。”
                        作家一边走进电梯,一边问:“你是……”
                        这个人按了一下三层,说:“我是来应聘总经理助理的。”
                        作家打量了一下他的脸,又问:“你认识我吗?”
                        这个人又笑了笑,说:“我就是因为喜欢你讲的故事,才来这个公司应聘的。我也是大兴安岭人,和你同乡。”
                        “哦。”
                        “如果我能得到这个职位,就可以跟你一起工作了。这个梦,我做了18年!”
                        这显然是在套近乎,希望作家能帮帮忙。18年前,作家才发表第一篇奇幻小说《三减一等于几》。那时候,他才几岁啊! [作家是周德东吗?]
                        作家淡淡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不再说话了,抬头看电梯里的液晶电视。里面正在播放一个环保广告。
                        这个人在作家背后说:“我叫伏食,三伏的伏,粮食的食。真希望你写恐怖故事的时候,能用上我的名字。”
                        作家说:“没问题。”


                        来自贴吧神器62楼2013-02-21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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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层到了。
                          伏食说:“老师,我去面试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作家礼貌地笑了笑,说:“祝你好运吧。”
                          作家没有为伏食做什么,这样的崇拜者太多了。而且,米嘉做事很专断,他说什么也根本不顶用。
                          没想到,伏食在几十人中脱颖而出,最终得到了总经理助理这个职位。伏食很少来公司。
                          他只在玉米花园。
                          五天之后,2005年11月19日,是个周末,米嘉出差在外。伏食专门给作家打电话,邀请他到玉米花园喝酒。
                          作家接受了邀约。
                          他是个聪明人。现在,伏食成了他的投资人助理,枕边的风力是不可低估的。
                          在客厅里坐下后,作家说:
                          “伏食,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要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闯到西京来,因此,我非常感谢你。”
                          说着,他从冰桶中拎出一个瓶子:“来,庆祝一下。”
                          “洋酒?”
                          “香槟。”
                          “我从来不喝酒。”
                          “这个没问题。”
                          伏食用一块白色口布,擦干香槟,撕下锡箔封套,卸下铁丝保险罩,把香槟微微倾斜,轻轻转动瓶身,酒中二氧化碳气将瓶塞顶出,一声巨响——“嘭。”
                          然后,伏食用口布将瓶口擦拭干净,在两个杯子里各斟了三分之二。
                          碰杯,轻饮。
                          凯歌香槟,味道醇美。
                          “20岁的时候,你还在大兴安岭吧?”伏食问。
                          “是的。”
                          “那时候,你做什么?”
                          “无业。”
                          “嫂子是老家的人?”
                          “不是。”
                          作家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老家,不太愿意提起那段时光。
                          很多人在发达之前,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经历。他们脱离了底层之后,立即割断部分记忆。作家肯定也一样
                          比如,他所描述的家乡,很可能有意无意地将它美化了——
                          冬天,冰雪寂寞,一片银白。夏日,森林郁郁葱葱,与世隔绝。事实上,那里也许很贫穷,很落后,很破败,又肮脏,就像一个噩梦……
                          这个伏食,就是从噩梦中爬出来的。
                          伏食感觉到了作家在回避着什么,知趣地转换了话题:
                          “我有一个故事,非常恐怖,讲给你听吧。”
                          “好啊,下期节目正好缺故事。”
                          “我担心,你会被吓着……”
                          “一个专业吓别人的人,还能被别人吓着?”
                          “这个故事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只要听过它的人,就不再正常了……”
                          “哈,那你呢?”
                          “我?如果你不认为我不是不正常的人,那么就证明,你肯定不是不正常的人。”
                          这句话像乱麻一样绕来绕去,作家还没有理清楚,已经想不起伏食说的是什么了。
                          他说:“你讲吧。”
                          伏食说:“我再开一瓶香槟。”
                          他转头看了看那个空瓶子,问:“香槟里含酒精吧?”
                          “15度。”
                          “我还以为香槟是汽水呢。”
                          “你不会喝香槟都醉吧?”
                          “感觉很晕。”
                          “那你休息一会儿?”
                          “一会儿我就回去。”
                          “开车?”
                          “开车。”
                          “不行不行!”
                          “那我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吧。”
                          “好的。”   


                          来自贴吧神器63楼2013-02-21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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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打电话的人,就是害死顾盼盼的人。”
                            “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三十年前,那棵老榆树上,吊死过一个女的……”
                            多少天后,玄卦村那条光秃秃的土道两旁,种上了两排小树苗。
                            某天,有个老太太送孙子上学,从这条土道上经过。
                            一年级的孙子指着那棵老榆树,说:“奶奶,奶奶,那棵树上有两个人。”
                            老太太一惊,呵斥道:“小孩子不要乱讲!”然后,拽着他匆匆走过去。
                            那棵老榆树上,挂着一个宣传牌,上写:爱护树木,人人有责。
                            不过,这个故事已不可信,因为网上有类似的段子。继续说伏食回来的这一夜。
                            这一夜,米嘉再一次癫狂。
                            开始时,她压抑着声音,因为她猜测,在另一个房子里,作家肯定没有睡,他正竖着耳朵,滴水不漏地聆听着。
                            这个想象,让米嘉更加兴奋。她渐渐不管制自己了,开始放开嗓子嚎叫。
                            伏食的力量如雷霆,速度如闪电,搞得米嘉上面大雨滂沱,下面一片泥泞。
                            像往常一样,伏食没有完结的时候,最后,米嘉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瘫在床上,一动不动了,伏食才默默停止。
                            就在这天夜里,米嘉又走进了那个怪梦的门。
                            奇的是,这个梦竟然是连续的——
                            还是那个阴沉沉的天气,还是那片一望无际的荒原。
                            米嘉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盯着那个东西,双腿开始剧烈地哆嗦。四下看看,急切盼望伏食此时出现,可是,空天旷地,还是不见他的踪影……
                            它和米嘉对视了一会儿,就把脑袋转开,蔫蔫地望别处了。
                            米嘉忽然想起,口袋里有三份合同。于是,她颤巍巍地掏出一份来,放在草丛上,又掏出了那只乳白色的打火机,想点着——她听老辈人说过,这东西惧火。这时候,什么合同不合同,都不重要了。
                            她一下下打,越来越绝望——自从那个女孩被杀掉之后,这只打火机再没有打着过。
                            她把打火机扔了,开始撕合同,一条条贴在自己的脸上……
                            小时候,她和邻居玩牌,谁输了,就撕一张纸条贴在脸上。最后,有人的脸上贴满了白花花的纸条,一喘气,呼扇呼扇的,看上去十分恐怖……
                            她试图吓走它。
                            她从纸条的缝隙盯着它,它也盯着她满脸的纸,眼睛一下下眨巴着,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吹来一阵风,把纸条吹走了大半,露出她的脸来。


                            来自贴吧神器69楼2013-02-24 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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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嘉把剩下的纸条摘下来,转过身,继续走。
                              它继续在背后跟随,不快不慢,不即不离。它那长长的尾巴拖着地,磨擦着干涩的草丛,发出轻响,那声音是这样的:沙沙沙沙沙。
                              每次米嘉回头看它,它就停下来,闲闲地看别处。
                              米嘉的双腿越来越软,走不了了,她瘫在草丛里,掏出第二份合同,直接贴在额头上,挡住脸。她看过香港的鬼电影,僵尸的脸上就这样贴着符。然后,她吃力地站起来,平伸双臂,双腿一跳一跳地朝前走……
                              走出几步路,她跳着转过身,它继续尾随着。
                              米嘉想到:自己今天是肯定逃不脱了,不由勃然大怒,血液骤然从苍白的躯体涌上头颅,一把抓下脸上的纸,甩到一旁,大喝一声:“鬼东西,你快点滚过来吧!”
                              它几乎没有什么反应,挤挤眼,心不在焉地转向别处——这对米嘉来说是一个软绵绵的重创。
                              她只好继续走。
                              毛烘烘的它继续在毛烘烘的草丛中前行,紧紧跟着它。
                              荒草连天,西京不见踪影。
                              米嘉心中的求生欲再一次燃烧起来,她停下,掏出最后一份合同。她摆弄着这几张纸,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终于,她掏出笔,单腿跪地,把它放在膝盖上,开始在合同背面写遗书。
                              这一夜,在现实中,有两个男人和米嘉住在同一幢房子里。而她的老公和孩子,已经两三年没有回国了,在米嘉的脑海中,他们的影象已经淡化……
                              可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遗书却是写给他们的。
                              关于公司的债权和债务,她没提一个字,只是写道:亲爱的,害死我的东西,毛烘烘的,尖耳朵,长尾巴,可是,我肯定它不是狼……
                              写到这里,米嘉全身一冷——它不是狼,是什么!
                              这时,她打了个激灵醒过来,房间里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到。她朝前摸摸,空荡荡的。回过身,她摸到了伏食。
                              她发现,不管睡前两个人怎么躺,每次半夜醒来,伏食都在她背后。


                              来自贴吧神器70楼2013-02-24 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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