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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One Year 倾听潮忻-文文┃十年 改文(又虐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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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北方的天,冷得迅速,十二月的中旬,雪已经落下。
  第一场雪,悠悠飘落时,b市里的人们正在酣眠。
  刘忻自小,生活在南方,从小到大,见过的雪,五个手指数得过来。况且,每次下雪,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它已经悄悄停止,了无痕迹。因此,她对雪的概念很是模糊,白色的,软软的,凉凉的,还有,吃了会闹肚子的。
  这样的形容词有些好笑,但当陈翔兴奋地敲开她的门对她说刘忻刘忻快看雪时,她的头脑中只有这样匮乏而生硬的想象。
  因此,推开窗的一瞬间,那种震撼难以言语。
  她险些因无知,亵渎了这天成的美丽。
  天空,苍茫一片,这色泽,不是蓝色,不是白色,不是世间任何的一种颜色,而是凝重地包容了所有鲜美或灰暗,它出人意表却理应存在,以着强大而柔软的姿态。
  苍茫中,是纷扬的雪花,一朵朵,开出了纯洁。
  刘忻蓦地,想起了蒲公英。那还是她年幼的时侯。母亲攒了好久的布,给她做了一件棉布裙子,却被石榴汁染了污渍。邻居黄婆婆对她说,用蒲公英的籽洗洗就干净了,她盼了很久,好不容易等到春天,去采蒲公英籽,漫山遍野,却都是飞扬的白白软软的小伞,独独未见籽。
  那样的美丽,也是生平少见。只可惜,与此刻看雪的心境不同。当时,她怀着别样的心思望见了那一片蒲公英海,错失了一段美好,至今留在心中的,还是未寻到蒲公英籽的遗憾。
  绵延千里,漫漫雪海。
  下了一夜大雪,路上积雪已经很厚,踩上去松松软软的。
  街上的环卫工人已经开始扫雪,刘忻有些失望。
  “放心吧,会一直下的。”不会这么快就停。陈翔知晓刘忻的心思。
  刘忻眯眼,望了望天,一片雪花刚好飘到她的眼中,眼睛顿时凉丝丝的。
  “陈翔!”隔得老远,震天的喊声。
  陈翔回头,笑了。
  呵,这组合难得。大姨妈和潮凑到了一起。
  他们仨连同在维也纳留学的陆流,四个人一块儿长大,只有这两个是万万不能碰到一块儿,俩人在一起,没有一日不打架。打得恼了,他去劝架,苦口婆心,俩人倒好,勾着肩晃着白牙一起踹他,声声奸笑亲爱的陈翔你不知道打是亲骂是爱爱得不够用脚踹吗?他抹着眼泪向陆流呼救,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语气温柔若水——“谁让你管的?打死倒好,世界一片清静。”
  “达夷,潮。”陈翔用力挥挥手。
  刘忻看着远处的两人渐渐走近。两人一个白袄,一个蓝袄,个头不差什么,只是辛达夷比姜潮结实得多,在辛达夷面前,姜潮益发显得伶仃清冷。
  “我刚刚还跟姜潮说呢,前面看着那么傻冒的人,肯定是陈翔,就试着喊了一嗓子,结果真是你!”辛达夷嘿嘿直笑,一头乱糟糟的发很是张扬。
  “滚!”陈翔笑骂,但亲密地搭上少年的肩,笑看姜潮——“潮,你今天怎么和达夷一起上学,你一向不是不到七点五十不出门的吗?”
  姜潮淡淡扫了陈翔一眼,并不说话。
  他穿着白色的鸭绒袄站在雪中,那雪色映了人面,少年黑发红唇,肤白若玉,煞是好看,只是神色冷淡。
  刘忻静静看着他,有些奇怪。
  姜潮好像有两个样子,那一日在他家,是霸道调皮无法无天的模样,今天,却是她与他不认识之时数面之缘的模样,冰冷而懒散,什么都放不到眼里去。
  “丫感冒了,心情不好,别跟他说话。”辛达夷觑着言希,小声说。
  “噢。”陈翔点点头,便不再和姜潮搭话。
  姜潮心情不好的时候,绝对千万一定不要和他说话,更不要惹着他,否则,会死得很惨。
  这是陈翔作人发小儿作了十七年的经验之谈。
  可惜,辛达夷是典型的人来疯,人一多便得瑟。
  “姜潮,不是老子说你,大老爷们什么不好学,偏偏学人小姑娘生理期,一个月非得闹几天别扭,臭德性!”辛达夷见姜潮一直默默无害的样子,开始蹬鼻子上脸。


22楼2013-02-02 0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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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我说小姑娘,我这把岁数还贪你一点儿钱吗?”司机是个耿直的皇城人,有些恼了。
      “叔叔,别气。”刘忻急了“我哥哥,在苏东,两天,没回家!”
      “噢。小姑娘,那这样吧,我把你送到g村,那里离苏东大概还有两里路,路滑了些,车过不去,但走着还是能过去的,你看成吗?”司机也是个好心人,皱着眉,向阿衡提议。
      刘忻猛点头,十分感激。
      上了车,可惜,平安夜,市区人特别多,车走不快。
      “叔叔,快,再快!”刘忻心中焦急。
      “再快,就开到人身上了!”司机乐了,觉得小姑娘说话有意思。
      “我哥哥,苏东,冷!”刘忻越急,嘴越笨。
      司机不笑了,有些感动,看了刘忻一眼,温和开口——“成,咱再快一点儿,不能让你哥哥冻着!”
      等到了g村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刘忻交了钱,便匆忙向前走,司机从车窗探出头,对刘忻大声说——“小姑娘,一直向前走,看到柏子坡的路标,往右走三百米就到了!”
      刘忻挥手,笑着点点头。
      “小姑娘,路上慢着点儿。”司机热心肠,遥遥挥手。
      她已走远,并没有听到,只是在雪中遥望着着陌生的好心人,微笑着。
      刘忻本来对司机所说的路滑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在狠狠栽了几个跟头之后,还是有些吃不消。
      但是心中一直胡思乱想,也就顾不得疼痛了。
      万一,陈翔不在苏东教堂怎么办?
      万一,陈翔不跟她一起回去怎么办?
      万一,陈翔和杨洋在一起,看到她尴尬了怎么办?
      刘忻一路扶着树,终于找到柏子坡的路标,等在夜路中摸到苏东时,全身已经被汗水和雪水浸透,黏在身上,很难受。
      苏东很小,但是设计很独特,干净温暖的样子,像是刘忻在照片里见到的***感觉。
      但是,这个教堂几乎快要荒废。毕竟,离市区有些远,而且不如其它教堂的规模。
      这里,教堂的灯亮着,噢,不是灯,闪闪烁烁,应该是烛光。
      刘忻想要推门走进,却听到熟悉的声音。
      是陈翔。
      她笑了,心中放松安定起来。
      “杨洋,你说奶奶能听到我们说话吗?”少年的声音,往日的温和清爽,语气中,却有着对对方的信赖。
      “会的,***灵魂在这里,她一直看着我们。”听起来温暖舒服的嗓音。
      杨洋……吗?
      刘忻想要推门的手又缩了回来。
      现在进去,太冒昧。
      让他们再多说会儿话吧。
      “嗯,奶奶生前最喜欢这里,每年的平安夜,她都会带我们来这里。“少年笑了。
      刘忻有些遗憾。
      她也想见奶奶一面。奶奶,在乌水,孩子们喊奶奶都是喊“阿婆”的,不晓得奶奶听到她喊她“阿婆”,会不会高兴?
      爷爷告诉过她,祖籍就是乌水。
      刘忻无声地笑了,眸子变得愈加温柔。如果,她也有奶奶疼着就好了。她会做一个很孝顺的孙女的,她会给奶奶捶背,洗脚,做好吃的东西,啊,对了,就做江南的菜,奶奶一定很高兴。
      奶奶也许会给她做好看的香包,会对她笑得很慈祥,会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用扫帚把坏人打跑,会给她讲以前的神话故事,呵呵。
      “哥,如果奶奶活着,她会不要我吗?”教堂里温柔的女声有些难过。
      那么,如果奶奶活着,她会喜欢她的来到吗?
      少年的声音有些发颤,轻轻开口——“不会的,没有人不要你,奶奶最疼你,你忘了吗?以前我和你拌嘴,奶奶总是先哄你的,对不对?”
      “可是,爷爷以前也很疼我,他现在还是不要我了。”
      陈翔声音有些激动——“杨洋,奶奶临终前跟我说过,她跟爷爷一样,是知道真相的,她明知道你不是她的亲孙女,她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偷偷调查过刘忻的下落,但是她却没有把她接回来,一直到去世都没有,也没有去看她一眼,不是吗?”、
      啪,她听到胸中什么碎裂的声音,那么冷的夜,那么炙热的伤口……
      她静静从墙角滑落到冰凉的雪地上。
      全身冰凉透骨。
      刘忻,刘忻,她念着自己的名字,眼角一片潮湿。
      好难受,心里好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个人都不想要她呢……
      为什么呢……
      她认真地当着刘禹,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骂着野种的时候却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他们没有错,说的是实话。
      她认真地当着刘忻,被所有爱着杨洋的人遗忘痛恨着却没有办法吵闹,因为他们没有错,刘忻抢了杨洋的所有。
      这个世界,毕竟,先有杨洋,后有刘忻。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痛恨过自己——为什么要存在……
      为什么要明目张胆地存在?!!!
      她有人生,有人养,却……没人要.。
      他们可以喜欢着她,可以善待着她,除了她,永远都有更喜欢更想要厚待的人。
      于是,为了那些人,顺理成章地把她随手丢进角落里。
      那么难堪,像是垃圾一样,扔掉了也不会想起么……


    24楼2013-02-02 0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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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刘忻?”带着鼻音的音调。
        刘忻抬起头,看到了姜潮。
        少年穿得鼓鼓囊囊的,帽子,围巾,手套,口罩,一应俱全。
        刘忻看到他,有些尴尬,垂了眉眼,收敛神色,
        “陈翔他们在里面?”少年指着教堂里面。
        刘忻点了点头。
        “哦。”少年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帽子上的绒穗一晃一晃的,映着黑黑亮亮的大眼睛,在雪中十分可爱。
        “那咱们走吧。”姜潮的声音,透过口罩传了出来,有些含糊。
        “去哪里?”刘忻愣了。
        “回家。”少年简洁地回答,伸出手,轻轻把刘忻从地上拉了起来。
        “陈翔,杨洋呢?”刘忻糯糯开口。
        “我给刘爷爷打个电话,一会儿派司机来接他们。你先跟我走。”姜潮伸了伸懒腰,有些懒Chapter10
      散地把双手交叠背在后脑勺。
        刘忻点点头,转身看了看教堂,轻轻开口——“阿婆,再见。”
        姜潮淡淡开口——“她听不到的。”
        “为什么?”刘忻声音干涩。全身有些虚脱。
        这告别费尽她所有的力气。
        “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她在,上帝,身边?”
        刘忻轻轻仰头,满眼的苍茫。
        少年笑了,她听到他的笑声,但是,他的眼睛却是冰凉的,尖锐的。
        “如果上帝不存在,那她一定在他身边。”
        刘忻愣愣地看着他。
        少年却不再开口,走在雪中,冰冷懒散,漫不经心的眼神。
        刘忻看着他的背影,错觉这一刻,这少年比她还寂寞。
        姜潮,忽然,停了脚步。
        他穿得太厚,有些费劲地脱掉棉手套,递给刘忻,微微笑道
        “上帝从不救人。人却会救人,就好像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天经地义地维持风度。”
      Chapter11
        陈翔和杨洋回到温家时,刘忻已经睡着。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结果,那一天,是她来到刘家,睡得最安稳的一觉。没有做梦,没有烦恼,没有恐惧。
        大概是平安夜的作用,平平安安。
        被神抛弃了的孩子,在平安夜,也依旧会得到自己的救赎。
        清晨时,她起来得最早,下了楼,张嫂依旧在辛勤地做早餐,厨房里很温暖,飘来阵阵白粥的甜香。
        刘忻吸了一口香气,耳畔传来张嫂哼着沙家浜的熟悉调子。
        她笑了,看来杨洋也随着陈翔回来了。要不然,张嫂不会这么高兴。
        门铃叮叮地响了起来。
        张嫂一进入厨房,基本上属于非诚勿扰的状态,自是不会听到门铃声。
        刘忻小跑着去开门。
        是邮递员。
        有人寄来贺卡,收件人是——刘晨。
        再简朴不过的卡片,粗糙的纸质,粗糙的印刷。
        小镇的风格,温馨得可怕。
        一行字,娟秀乖巧。一笔一划,干净仔细。
        在在的字,是她手把手地教出来的,青出于蓝。
        “姐,我恨你。”
        她的手颤抖了。
        “可是,抵不过想念。”
        她念在唇齿之间,笑得眼泪流了出来。
        这么巧,千山万水,卡片在圣诞节送到了她的手中。
        上面却印着——“新年快乐”
        应了谁的景,又应了谁的心情。
        她的在在,和她一般土气,一般傻,不晓得洋节日,却估摸着时间,在很久以前寄出,期冀着99年开始之前,那个固执地被他写作“刘晨”的姐姐能收到他的新年祝福。
        一张卡片,乌水至b市,经历了多少风尘细雨,大雪云梦,才成这般珍贵。
        有个少年,缠绵病榻,惦记着他的阿姐,流着眼泪,恨却终究败给了思念。
        她离开了他,连再见都没有说。
        这般痛,不必言语,在重逢之前,终是死结。
        陈翔拉着杨洋的手,走下楼时,刘忻正在吃早饭,低着头,沉默的样子。
        他的心中有些难受,不晓得说什么。
        “小忻。”杨洋小声略带怯怯地开了口。
        她在刻意讨好刘忻。陈翔心疼杨洋,嘴角有些苦涩。
        刘忻抬起头,看着那个女孩白皙小巧的面庞,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杨洋,吃早饭。”
        陈翔松了一口气。
        “陈翔,也吃。”刘忻弯了弯眉,面色沉静温和。
        陈翔想起自己在教堂说过的话,当时头脑发热,为了安抚杨洋,但却在潜意识中伤害了刘忻。万幸,她听不到。
        只是,回来时,书桌上削好的苹果,让他措手不及,益发愧疚。
        “刘忻,昨天的苹果,我吃了。”陈翔脱口而出。
        刘忻笑了,点点头。拿起身后的书包,轻轻开口——“我今天,值日,先走。”
        陈翔想说些什么,嘴张了又合,生出了无力感。
        他一直辨不清当时的自己看到刘忻独自一人背着书包时,自己心中的感觉,多年以后,他结了婚,生了一对双胞胎,两个孩子总爱掐架,伤着谁,疼着谁,谁赢了,谁输了,他都心疼老半天,这感觉对妻子说了,妻子不以为然——手心手背都是肉,能不难受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杨洋永远在他的手心,温软呵护,刘忻却总在手背,坚强得不得了,他常常会忽略,可受了伤,又心疼。
        他无力把她捧在手心,却又总是无心伤害了她,疼了自己。
        十六七岁,那么年轻,错了什么,谁还记得。
        可若有了对比的极大的反差,便再难忘记。
        对刘忻的好,小忻心心念念,他却早已不记得,对小忻的坏,小忻淡忘抛却,他却因为姜潮的反衬而刻骨铭心。
        而,姜潮和了的交点,便是在99年的年初。
        这一生,从此纠缠,分分合合,几度让人触了心中的软骨,流泪不止。


      25楼2013-02-02 0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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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高一的下学期,刘忻转来的头一次的期末考,一鸣惊人,拿了年级第三,班级第二。
          在西林考了年极前三是什么概念,傻子都知道,b大没跑的。
          至于陈翔,照常的年纪第五,从高一到高二,挪都没挪过位置。
          当然,刘家全家,都被刘忻的好成绩吓了一跳,不过,终究欢喜。
          家中有个这么争气的孩子,谁不高兴?况且还是之前基本上被盖了“劈材”印章的傻孩子。
          刘老合不拢嘴,逢人就夸,发语词我们家小忻,看着孙女,怎么看怎么顺眼。
          刘妈妈,也会在寒假,带着小忻,转转b市,买些零食衣服,算是奖励。
          陈翔虽然惊讶,但是想到小忻平时学习用功的样子,也就明白了。
          杨洋自圣诞节,一直都住在刘家,刘老一直含含糊糊,没有表态,刘妈妈和陈翔乐得装糊涂。
          只是,小忻有些尴尬。她的房间本就是杨洋的,杨洋回来了,她是搬还是不搬?
          杨洋从小,身体底子就差,睡在临时收拾好的客房,没多久,就因为室内空气湿度不够好,暖气强度差了些,生了病。
          送医院打了几针,回来之前,医生嘱咐要静养。
          而后,陈翔在小忻房间外转悠了将近半个小时。
          小忻一早知道门外有人,听着脚步声更确定是陈翔,等了许久,也没到他敲门,便开了门。
          陈翔止了脚步,轻咳一声,走到小忻面前。
          “小忻,你住在这个房间,还习惯吗?”少年小心着措辞,不经意的样子,眉却蹙成一团。
          “房间,太大,不习惯。”小忻微笑,摇了摇头。
          “那,给你换个小点的房间,成吗?”陈翔舔了舔干燥的唇皮,他的声音小心翼翼。
          “好。”小忻呵呵笑开,黑眸温和清恬。
          陈翔眼睛亮了,吁了一口气,酒窝汪了陈年佳酿。
          “杨洋,什么时候,回来?”她的声音糯糯的,唇很薄,笑起来,却不尖刻,春日的暖。
          “今天下午。”陈翔开口,却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现在,能搬吗?”小忻把半掩的房门完全推开。
          那里面,几乎没有她存在过的痕迹。依旧是杨洋在时的模样。床脚,整整齐齐地放着两个行李包。
          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佯装不知地静静等待。
          陈翔的眸子却渐渐变凉。
          他所有的铺垫,所有的话,所有的忐忑不安,此刻显得凉薄可笑。
          他一向不敢如家人一般,错判小忻的笨拙或聪慧,可是,显然,她聪明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善解人意得让人心寒。
          他在她的房前,徘徊了这么长的时间,这样的愧疚和担心,却被一瞬间抹煞。
          陈翔心中有了怒气,面色如冰,淡淡开口——“你想要什么,我以后会补偿给你。”
          小忻愣了。
          随即苦笑,不知手脚要往哪里摆。
          ************************************************************************
          刘老却恼怒了。当他得知小忻搬到了客房。
          “陈翔,小忻是谁,你跟我说说!”老人脸色冰硬,看着陈翔。
          “爷爷,您别生气,是我不好,哥他只是……”杨洋在一旁,急得快哭了。
          “我不是你爷爷,你如果真有心,喊我一声刘爷爷就行了!”老人拉下脸,并不看杨洋,眸子狠厉地瞪着陈翔。
          陈翔的手攥得死紧,看着刘老,一字一顿——“爷爷您既然不是杨洋的爷爷,自然也不是我的爷爷!”
          刘老怒极,伸出手,一巴掌打在少年的脸上。
          陈翔并不躲闪,扬着脸,生生接下。
          瞬间,五指印浮现在少年的脸上。
          刘老对待孙子,虽然严厉,却从未舍得动他一个指头,如今打了他,又气又心疼。
          “小忻她是你亲妹妹,你知不知道!”老人心痛至极,拉过小忻的手,让她站到他跟前。
          “爷爷,杨洋算什么?”陈翔一字一顿,声音变得哽咽。
          刘老声音苍老而心酸,拉着杨洋的手,轻轻开口——“好孩子,算我们刘家欠了你,你走吧!”


        26楼2013-02-02 0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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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忻看着杨洋,女孩的唇色瞬间苍白,望着刘老,眼中蓄满了泪水。
            她笑了起来,张口,话未说出,眼泪却流了出来。
            女孩猛地攥着小忻的手,带着哭腔问她——“你是我,那我是谁?”
            小忻的眼睛被女孩的眸子刺痛,转眼,却看到她,闭上了眼睛,身体如同枯叶一般轻轻坠落,直至整个人毫无意识地躺在地板上。
            陈翔大喊一声,抱起女孩,就往外跑。
            ******************************************************************
            医生的诊断,杨洋是因为气急攻心,再加上之前生病尚未好透,才会昏倒。
            恢复起来,也不算难,只要不再生气,静静调养就会康复。
            刘忻赶到医院的时候,陈翔正坐在病房中,愣愣地看着睡梦中的杨洋。
            她在门外,趴在窗户上,站了许久,看了许久,脚酸了,鼻子酸了,陈翔却连头都没有抬。
            而后,刘母也听闻了消息,从钢琴演奏会现场赶到了病房。
            “小忻,你先回家,杨洋这会儿不能看到你。”妈妈扫了她一眼,却再一次把她推到门外。
            小忻静静地站在回廊,来来往往的被病魔折磨的人们,他们的眼睛空荡荡的,映在她的眼中。
            回家……吗?
            她的家在哪里……
            谁用寂寞给她盖了一座迷宫,让她那么久,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走了很久,停了的雪又开始飘落,萦绕在发间,直至伴她重新站立到刘家门前。
            可,这里并不是她的家。
            小忻呆了很久,始终提不起勇气打开那一扇门。
            她笑了笑,坐在了白楼前的台阶上。
            这会儿,要是有人能把她带走就好了。
            小忻静静想着,吸了吸鼻子。
            别人给她的问题她无法解答,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问题。
            也是这般的雪天,这般的冰冷……
            卖火柴的小女孩擦亮火柴,见到了一切想要的东西,包括最爱她的奶奶,那么,她擦亮火柴会看到什么呢?
            小忻存了固执的念头,无法压下心头叫嚣的蔓延的希冀,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幸福的道具。
            火柴,好吧,社会主义社会没有资本主义的万恶,火柴现在很稀少,有钱都难买,扮卖火柴的小女孩不现实。
            那么,海的女儿呢?噢,没鱼尾。
            那么,莴苣姑娘?咳,莴苣是什么?
            那么,白雪公主?好吧,她当后妈,喂陈翔吃毒苹果……
            性信息想着想着,竟呵呵笑了起来,心情竟奇异地转晴。她不爱说话,看起来很老实,却总是偷偷地在心底把自己变得很坏。
            这样的人,大概才能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东方不败,是不?
            “你笑什么?”好奇的声音,粉色的口罩。
            小忻抬头,又看到姜潮。
            他满身的粉色,粉色的帽子,粉色的袄,粉色的裤,粉色的鞋,粉色的口罩。另外,背着粉色的大包袱。
            粉衣清淡,容颜安好,暖色三分,艳色三分。
            “姜潮。”她看着他,眼睛温暖。
            “嗯。”他应了一声,秀气的鼻子在口罩中若隐若现。
            “你又来,救我?”她笑了,眼睛有些潮湿。
            他淡定摇头。
            随即眯了黑黑亮亮的大眼睛,问她——“那天,你说的话,还算不算话?”
            “什么?”小忻莫名。
            “让我带你去玩儿。”少年细长晶莹的指□口袋,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要,带我,走?”小忻小心翼翼地问他,大气不敢出。
            少年点了点头,粉色的绒帽中垂出一缕黑发。
            小忻很是感动,看着少年,眼睛亮晶晶的。
            “帮我拿行李。”少年从肩上卸下粉色双肩包,挂到小忻身上,揉着胳膊,晃了晃脑袋,轻轻开口——“累死老子了。”
            小忻“哦”了一声,满腔感动化作满头黑线。


          27楼2013-02-02 0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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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晃晃荡荡的,小忻眼前只有粉色东西晃来晃去,有些眼晕。粉色的袄有时会轻轻摩擦到她的鼻翼,是淡淡的牛奶清香,干净而冷冽。
              她脸皮撑不住红了起来,有些难为情。
              大约过了十分钟,旅人才渐渐散去,小忻吁了一口气。
              姜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开始按着车票上提供的号码寻找座位。
              23,24号……
              小忻拉了拉姜潮的衣角,指着左侧的两个座位。
              她感觉,姜潮明显松了一口气。
              少年把背包安放好,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小忻坐在了姜潮身旁,抬起腕表,时针距离零点,差了一格。车厢,也渐渐变得安静。
              火车哐当哐当地响着,这声音带了节奏,引人入眠。
              小忻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觉得自己很累很累,不多时,再睁开眼时,已经坐在云家屋外。
              她看到了熟悉的药炉子,看到了自己手上的旧蒲扇,那橘色的火光微微渺渺的,不灼人,不温暖,却似乎绵绵续续引了她的期冀,分不清时光的格度,家中的大狗阿黄乖乖地躺在她的脚旁,同她一样,停住了这世间所有的轮次转换,眼中仅余下这药炉,等着自己慢慢地被药香淹没。
              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妥。恒常与永久,不过一个药炉,一把蒲扇。
              没有绝望,也就没有痛苦和伤心。
              在这样庞大得带着惯性的真实中,她确定自己做着梦。可是,究竟她的药炉她的阿黄她的在在是梦,还是坐在火车窗前的这少年远在病房中伤心的思莞是梦?
              这现实比梦境虚幻,这梦境比现实现实。
              可,无论她怎样地在梦中惶恐着,在言希眼中,这女孩却确凿已经睡熟,切断了现实的思绪。
              这女孩,睡时,依旧安安静静平凡的模样,不惹人烦,也不讨人喜欢。
              姜潮却睁大了眼睛,保持着完全的自我。
              少年睡觉时有个坏毛病,要求四周绝对的安静。如果有一丝吵闹,宁愿睁着眼睁到天亮,也不愿尝试着入睡。
              他无法容忍,在自己思绪中断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别人却还在思考,还依旧以着清醒的方式存在在自己身旁。
              这会让他感到不舒服。
              他坐在那里,可有可无地望着窗外,望着那一片白茫茫,翻滚而来。
              在火车中看雪,便是这样的。小小的方块,好像万花筒,飞驰而过的景色,雪花作了背景。
              蓦地,一个软软的东西,轻轻栽倒在他的肩上。
              姜潮皱了眉。
              他不习惯带着亲昵暧昧意味的接触。
              并非洁癖,心中却无条件地排斥。
              于是,郑重地,少年将女孩的头,又重新扳正。
              所幸,小忻睡觉十分老实,依着少年固定的姿势,规规矩矩,再无变动。
              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揉揉眼,看着姜潮,依旧是昨天的模样,只是眼中有了淡淡的血丝。
              “你,没睡?”小忻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刚睡醒的浓重鼻音。
              少年看了她一眼,平淡一笑——“你醒了?”
              小忻点点头。
              “我饿了。”他轻轻起身,伸了个懒腰。
              “你喜欢排骨面还是牛肉面?”
              小忻愣了。她对食物没有特别的偏好,有些迷惑地随便开口——“排骨面。”
              姜潮看着小忻,大眼睛却突然变得和善起来,隐了之前固定的犀利。
              小忻不明所以。
              少年离开座位,过了不久,回来时一手托了一个纸碗。
              小忻慌忙伸手接过,起身给言希让座。
              姜潮递给小忻一把叉子,小忻捧着面,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少年拿着叉子的手。
              半晌,学会了,才卷着面往嘴里送。
              热热烫烫的面,细滑带着弹性的口感。
              姜潮哧哧溜溜地大口吃面,嘴角沾了汤汁,像长了胡子。
              小忻小口吃着,边吃边瞄姜潮。
              少年吸溜面的声音更大了,带了恶劣的玩笑意味。
              四处的旅客纷纷好奇地望着他们,小忻唰地脸红了起来。


            29楼2013-02-02 0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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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起了画笔,小忻瞅着,有些像毛笔,但是杆不是圆筒形,而是类似锥子的形状。
                他举起了手,不是往日漫不经心的表情,而是带了专注,所有的心神都凝注在眼前的画纸上。
                少年食指和中指夹着画笔,白皙的手轻轻地丈量着着笔的位置,唇抿了起来,黑眸没有一丝情绪,看起来,冷峻认真的模样。
                小忻看着他的手流畅娴熟地将湖光山色,缓慢而笃定地印在纯白的画纸上时,除了惊诧,更多的是感动。
                自然造就了太多美好,而这美好往往被冷却忽略,孤寂淡薄地存在着,人兴许怀着称赞欣赏的心情望着它,却总是由这美好兀自生长而无能为力,任渴望拥有的**折磨了心灵,可,当她望见了它生命的延续张扬——仅仅一张薄薄的画纸,一切衡量于它孤寂的岁月不过一瞬的时光,心中对这美好的渴已经止了彻底,惊诧的是少年的才华,感动却为了一方山水的知音和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停不下笔,她停不下目光,带了放肆的疯狂。
                夜渐渐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终于用拇指抹匀了最后一笔,丢了笔。
                “好看。”小忻望着画,虽然知道自己形容得拙劣,可依旧弯了眉,呵呵笑开。
                姜潮也笑了,从画板上取出映着山水的画纸,一只手拉着一角,随着风,缓缓晾了干。
                “送给你。”少年轻轻将画递给她,秀气的眉飞扬着,黑亮的眸中带了狡黠。
                “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
                小忻珍而重之地双手捧了画纸,认真地点了点头,抬头时,却发现少年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
                小忻心一紧,伸手探向少年的额头,却发现滚烫得吓人。
                糟了,发烧了!
                少年伸手,推掉她探在自己额上的手,眸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平淡开口——“我没事。”
                然后,起身,进了船舱。
                小忻跟着走进船舱时,姜潮已经蒙上被子,侧着身子,一动不动,蜷缩在床上。
                小忻提着油灯,站在少年床边,终究不放心,搬来小竹凳,坐在床脚,吹熄了灯。
                船舱外,是水浪的声音,哗哗地,流过,拍打,而后,静止,流淌。
                月色下,她望着床上那个蜷缩的背影,这身影勾勒了模糊,不真实的感觉愈加强烈。
                小忻心里空荡荡的,她知道姜潮知道她在这里。
                她知道有她在,这少年不会放下戒备,好好休息。
                但她却抱着熏了烟的油灯,不肯放手,手中满是刚刚触到时指腹烫得吓人的温度。
                她想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
                姜潮在固执着坚持自我的尊严,他宁愿发了烧,也不愿意一个陌生人随意走近自己。
                小忻一向觉得自己笨,可是,这少年的心思,她一眼望去,清楚得再也不能。
                她叹了口气,静静走了出去。
                这时,少年却在被中闷闷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小忻心口发紧,转身,仓促,想要走出船舱,去唤渔夫。
                “等一等。”沙哑而略带隐忍的声音。
                小忻转身,那少年双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月光下,双唇发白,映得脸色,益发嫣红。
                “你病了。”小忻轻轻开口。
                姜潮有些烦躁地低头,语气稍嫌不安——“我不喜欢陌生人靠近我。”
                复又攥了指下的柔软,半晌,才虚弱开口——“刘忻,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你需要,休息。”小忻摇头。
                姜潮淡淡笑了笑,并不理会小忻,兀自开了口——“刘忻,你多大时学会说话的?”
                小忻静静看着他,不语。
                “我是一岁的时候。李副官当时抱着我,让我摸着他的喉咙,听他发音。他教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妈妈,我学会了,于是对着他,高兴地喊妈妈,可惜,他却没有夸我聪明。”姜潮微微一笑,呼吸声有些粗重“真是的,对这么小的孩子,不是应该鼓励的吗?”
                他的声音,强装着轻快,可听着,却像浸到水中的海绵,缓缓沉落。


              32楼2013-02-02 0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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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岁半,学走路的时候,是我家老头儿,蹲在地上,等着我靠近。那个时候,太小,感觉路太长,走着很累。可是又很想得到他手里的糖,那是陈翔和……都没有的美国糖,是那两个人……抱歉,我不太习惯喊他们爸爸妈妈,寄回来的。我想,如果拿到的话,就可以炫耀给陈翔了。”姜潮语速有些快,说完后,自己伏在被子上,笑出声来。
                  小忻嘴唇有些干涩,她靠近少年,抬起手,而后,无力放下,轻轻笑道——“然后呢?”
                  姜潮笑得不止,半天,才抬起头,额角已经渗出一层薄汗——“我闹着让李副官抱我去陈翔家,手里拿着糖,沾沾自喜准备给他看,然后,张嫂告诉我,刘叔叔和阿姨带陈翔去儿童公园了,晚上才能回来。”
                  她看着他的眼睛,细碎的缓缓流动的光,像潮水,拍打过,流逝去。
                  “呀,真是的,我一直等到晚上,才看到陈翔,可是,那小子还敢对我笑,于是,我把他打哭了……”少年微微合上眼,睫毛有着轻轻的颤动。
                  小忻嘴角干涩,她不知道说些什么。那时候的她,尚在襁褓,每日只会,躲在妈妈的怀中,抓着她的手睡觉。
                  虽然妈妈不是亲妈妈,但却是,所有希望和热爱的源头。
                  “姜潮……”她迟疑着喊他,语气抱歉。
                  虽然不知,抱歉些什么。
                  少年却没有答语。
                  他靠在床上,已经睡着。双手一直蜷缩紧握着,婴儿的姿态。
                  小忻叹气,把自己床上的被挟了过来,盖到了姜潮身上。
                  确认他在熟睡,她才悄悄,把他轻轻地安置平躺在床上,看着他的头缓缓沉入软软的枕头中,熟睡安然的姿态。
                  半夜,烧了热水,拿毛巾敷了几次,又所幸只是低烧,碾了一层汗,快天明时,少年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
                  她一直在思索着,姜潮对她说这些话,又有几分是愿意让她知道的。
                  因为,生病的人太过脆弱,脆弱到无法掩藏自己。可不加掩饰的那个人,不在尚算熟悉的她应当看到的范围之内。
                  她不确定,姜潮清醒的时候,依然期待她得知这个事实。
                  多年以后,尘埃落定,问及此,姜潮笑了——“只是发烧,又不是喝醉了。”
                  那些话,确实是真切地想告诉她的。
                  小忻摇头,她不觉得姜潮是乐于倾诉的人。事实上,很多时候,因为埋得太深,让她颇费思量。
                  姜潮犹豫了,半晌才开口——“小忻,虽然我从不曾说过,但当时,确实是把你当做未来的妻子看待的,即使你并不知晓内情。因为,我始终认为,夫妻之间,应当坦诚。”
                  小忻苦笑。她和姜潮,一辈子绕不过的劫。
                  姜潮恢复意识时,已经是清晨。透过窗,湖面结了一层淡淡的雾色。
                  他轻轻动了动指,想要起身,却觉得身上很重。
                  一层被,两层被,还有……一个人。
                  姜潮挑了眉,恶作剧地想要推开女孩,却发现女孩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左手,瞬间,静默在原地。
                  他皱了眉,半晌,散了眉间的不悦,笑了笑,轻轻推开女孩的手,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他伸了懒腰,觉得自己一夜好眠,可惜,身上黏黏湿湿的,满是汗气。
                  他厌恶地嗅了嗅衬衣,鼻子恨不得离自己八丈远,无奈不现实,长腿迈出船舱,对着船头喊了出来——“呀,我要上岸,少爷要洗澡!”
                  带着稻草帽的老渔人笑了,朝他招了招手。
                  小忻也笑了。
                  她刚刚就醒了,但是怕姜潮尴尬,便佯装熟睡。
                  可是,这会儿,是真困了。
                  终于,上了岸。
                  湖中的雾色,也渐渐散了。


                33楼2013-02-02 0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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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在哪儿!”姜潮大眼睛瞪得哀怨。
                    小忻吸吸鼻子,抓住姜潮的手,猛跑起来。
                    姜潮跑得脸都绿了。
                    那啥,快……出来了……
                    小镇很小。
                    小忻上气不接下气,跑回云家时,云母正在和邻居张婆婆聊天。
                    “阿妈,快拿手纸!”小忻一阵旋风,急冲冲把言姜潮推进自家茅厕。
                    云母愣了。
                    “张婆婆,刚才是我家丫头吗?”
                    “作孽哟,我还以为只有我出现幻觉了!”张婆婆抽出手帕擦拭不存在的泪水。
                    “阿妈,手纸!”小忻吼了。
                    ************************************************************************
                    姜潮看着满桌精致的饭菜,笑得心满意足。
                    “云妈妈,你真厉害!”
                    “家常的东西,上不了台面。”云母温和开口“姜潮……是吧?你多吃些。”
                    小忻抓了筷子,想要夹菜,却被云母训斥。
                    “女儿家,没有规矩,客人没有吃你怎么能动筷子?”
                    小忻吸吸鼻子,委屈地放了手。
                    就这样,在姜潮的搅合之下,她的回来,一点也不感人肺腑,赚人热泪,反倒像是串了门子后回到家的感觉。
                    “云妈妈,您喊我阿潮或者小潮都可以。”姜潮极有礼貌,笑得可爱。
                    他自小被称作“妈妈杀手”可不是浪得虚名。
                    “你,听得懂?”小忻有些好奇,姜潮怎么会听懂这些乡土方言。
                    “我爷爷教过我。”姜潮一语带过。
                    小忻纠结了。
                    她之前,还自作聪明地作姜潮的翻译。姜潮当时在心里不知道怎么偷笑呢,肯定觉得荒唐。
                    只是,姜爷爷怎么也同乌水镇有瓜葛?
                    云母凝视了姜潮许久,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晦涩,看着小忻,淡淡开口。
                    “小忻,去喊你阿爸回来吃饭。”
                    姜潮可有可无地笑了笑。他来之前,大概就猜到了,刘忻的养父母是知道当年的那个约定的。
                    小忻不明所以,点点头,起了身,轻车熟路地到了镇上的药庐。
                    云父,是一位中医,行医数十年,在方圆百里颇有名声。
                    只是,可惜,治不好自己儿子的痼疾。
                    像一个笑话。为此,镇上闲言碎语了许久,指指点点说云家以前不晓得造了什么孽,这才惹了报应,三代单传,祖辈行医,却生了一个治不好的病秧子。
                    “阿爸!”小忻望着在给病人称药的鬓发斑白的和蔼男子,笑得喜悦。
                    云父愣了,回头,看到小忻,眼睛有着淡淡的惊讶。
                    小忻跑到男子的面前,仰头看着父亲——“阿爸。”
                    她的声音,像极了幼时。
                    “小忻,你几时回来的?”云父放了手中的药材,和蔼问她“你爷爷也来了吗?”
                    小忻眼睛垂了下来,摇摇头,不敢看父亲的脸。
                    “你偷跑回来的?”云父皱了眉,声调上扬。
                    小忻不吭声,杵在药庐前,旁边的行人窃窃私语,她尴尬地手脚不知往哪里摆。
                    起初是心中难受,才不顾一切跟着姜潮回到了乌水镇,如今,想到b城的温家,心中暗暗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太不懂事。
                    他们,说不定已经像陈翔失踪那天一样,报了警呢?
                    “你这个丫头!”气得脸色发青,抓起台上的药杵,就要打小忻。
                    小忻呆了,心想阿爸怎么还用这一招呀,她都变了皇城人镶了金边回了家,他怎么还是不给她留点面子呢?
                    可,药杵不留情,挥舞了过来。
                   小忻咽了口水,吓得拔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夭寿的小东西!”云父追。
                    “阿爸,你别恼我,阿妈说让你回家吃饭!”小忻吓得快哭了,边跑边喊。
                    “嗬,我就说,人家住机关大院的,怎么着也瞧不上这傻不隆冬的丫头,瞅瞅,这不被人退了货!”开凉茶铺的镇长媳妇冬天开热茶铺,边嗑瓜子边看戏说风凉话。
                    你才被退了货!小忻吸了鼻子,心里委屈,望着大药杵马上上身,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一个追,一个逃,乌水镇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大人小孩都笑开了。
                    赫赫,瞧,云家丫头又挨打了!
                    小忻抱头跑得飞快,脑袋红得像信号灯。
                    从小便是这样,阿爸打她,从来不留面子,满镇地追着她打,别的人追着看笑话。
                    撒着脚丫,小忻终于跑回了家,冲回堂屋,带着哭腔——“阿妈,阿爸又打我!”
                    “我让你跑!”身后传来了气喘吁吁的声音。
                    阿妈望着她笑,拍了拍她的手,对着云父开口——“他爸,孩子一片孝心,刚回来,别恼她了,啊?”
                    云父“哼”了一声,转眼看到了姜潮。
                    这孩子,正津津有味地托着下巴看戏,大眼睛光彩熠熠。
                    “这位是?”云父搁了药杵,细细端视姜潮。
                    云母淡淡开口,语气颇有深意——“姜将军的孙子,姜潮。”
                    空气有些凝滞。
                    云父的脸愈加肃穆,看着姜潮开口——“就是你?”
                    姜潮纤细的手握着筷子,笑意盈盈——“应该是我。我弟弟在美国,比刘忻小太多。”
                    小忻有些迷瞪。
                    他们在说什么?
                    云父沉吟半天,对着云母招手——“佩云,你跟我,到里屋一趟。”
                    随即,淡淡看着小忻说——“丫头,你好好招呼客人,饭菜冷了的话,到厨房热热。”
                    姜潮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块肉,放在口中,嚼了嚼,眉上扬,对着云父笑道“不用了,饭菜刚刚好。”
                    云父脸色有些不豫,但也没说什么,大步走进了里屋。
                    云母深深地看了姜潮一眼,随之跟着走了进去。
                    小忻呆呆地,用手遮了嘴,小声对着姜潮开口——“发生,什么了?”
                    姜潮嘴中嚼着一根棍的排骨,腮帮鼓鼓的,漫不经心地开口——“大概,你养父看我不顺眼。”
                    小忻悄悄地觑了少年一眼,小声说——“我阿爸,看我,也不顺眼的,你别,生气,他是,医生,只看,病人,顺眼。”
                    少年轻飘飘地吐出骨头,幽幽开口——“人傻是福。”
                    哦。
                    小忻稀里糊涂地点头赞成。


                  35楼2013-02-02 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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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却,渐渐地,柔软无奈起来。
                      该有多么不想见到,才走到分离的地步……
                      这番彻骨的偏激,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是,对自己,严辞的告诫。
                      ***************************分割线*****************************
                      过年的时候,一天一天的,吃吃喝喝,有事儿没事儿放放炮听听响儿,日子过得水流一般唰唰的。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
                      十四那天傍晚,小忻在家看书的时候,接到了一个要命的电话。
                      对方还是个孩子的嗓音,带着哭腔,也不问问接电话的人是谁,语无伦次,张口便说——“陈翔哥,你快带人到‘飞翔’来,一堆人,好多人,在打姜潮哥。”
                      随即,便是忙音。
                      小忻懵了,脚却不停,跑到了陈翔房间,普通话飚成海豚音——“陈翔,找人,飞翔,救姜潮!!!”
                      陈翔顿时,脸涨红了,穿上外套就往外没命地跑,边跑边吼——“小忻,千万别跟大人说!”
                      小忻先是掂了棍子然后又扔了转而拿急救箱,心想——我这么忙哪有空跟大人告状!
                      继而,也一阵风似地冲出了家门。
                      “飞翔”是一家有名的酒吧,虽然不大,但老板上面有人,开得风生水起的,每到夜晚,寻乐子的人特别多,但是,鱼龙混杂,常常有斗殴的时间发生。
                      小忻赶到的时候,酒吧前的巷子里,两帮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她认不出其他人,只看到了粉的白的黑的三个影子活跃彪悍得很。
                      黑衣的那个,眉毛乱发一齐支棱着,像是气急了,瞪圆眼睛,骂骂咧咧,拿起不知道从哪里拣的玻璃酒瓶,黑着脸就往对方身上摔去,脚死命地揣着,狠厉的模样。
                      白衣的那个则是眼中充着血,额角的青筋极是明显,不复平日的温文,揪住身旁高大壮硕的男子,握紧拳头,一阵风,打了过去。
                      “他***,你们连老子的兄弟都敢碰,不想活了是吧!老子今天成全你们!!”黑衣的,是辛达夷,那厮吼了起来,长腿生风,踢倒一个是一个,踢倒两个凑一双。
                      “我呸!男不男女不女的小白脸,敢跟我抢马子!我虎霸今天不把他整死,以后就不在道上混了!”一个染了黄发像是带头人的少年,满脸横肉,眼神凶狠阴厉,阴恻恻地笑着。
                      “那我今天先解决了你!”白衣的,是陈翔。解决了身旁的一群人,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拽住男子的衣领,狠狠地揍了过去。
                      粉衣少年,身旁躺着好几个喽啰模样的人,拍拍手,清清爽爽,走了过来。
                      “大姨妈,你磨蹭什么呢,快点儿!”粉衣少年微微露齿,歪头笑骂黑衣少年。
                      “靠!姜潮,***太不厚道了,老子为了救你穿着拖鞋跑出来的,你丫还在这儿说风凉话!”辛达夷喘着粗气,膝盖上钩,狠狠顶了与他缠斗的不良少年,趁那人抱着肚子呼痛,飞起一脚,解决战斗。
                      小忻定睛,看到辛达夷脚上的黄色老虎头拖鞋,本来绷着的脸蓦地扭曲,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又没让你救我,是小虾多嘴。”姜潮瞪了瞪一旁的电线杆。
                      “姜潮哥,我也是怕你受伤!”电线杆后走出来一个戴着帽子的瘦瘦小小的男孩,撅着小嘴,初中生的模样“哥你不准生我的气,生我气我不跟你玩儿了!”
                      “切!”姜潮揉揉男孩戴着帽子的脑袋,一笑,拿他没办法。
                      小忻远处打量着,知道是这个孩子打了那通呼救电话。
                      “咳,潮,这人你怎么处置?”陈翔拽住那自称“虎霸”的横肉少年,不上不下,有些尴尬。
                      “你……你们想干什么?”那少年只是虚张声势,见手下的喽啰被撂了个七零八落,流出虚汗来。
                      姜潮晃了晃手腕,半边唇角勾出一抹笑,倾城颜色,走到那横肉少年身旁。
                      “你说你叫什么?”姜潮懒洋洋地问他。
                      “虎霸!老子的名字你也不打听打听,道上混的谁不知道!”那少年挺挺肚子上的肥肉,虚张声势。
                      “我只听过面霸,没听过虎霸。”姜潮皮笑肉不笑。


                    41楼2013-02-02 0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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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位英雄大爷们,说说今儿是怎么回事?”傅警官转身,扮了晚娘脸“上一次,也是你们三个哈,打了整个酒吧里的人,还死不悔改的。”
                        “上次怎么怪我们,是他们先对一个小孩子下手的。”辛达夷不服气。
                        小忻悄悄地缩了身子,从阴影里缓缓向左挪动。
                        “那还不是因为这个小虾米死性不改,去偷东西?”傅警官指着戴帽子的男孩开口。
                        “多大点儿的孩子,就偷了俩面包,倒真是劳烦他们下那么大的毒手!”姜潮冷笑。
                        前几日,他同陈翔大姨妈一起去酒吧玩儿,结果见到了一群人毒打一个孩子,原因说来可笑,这孩子饿了,偷了厨房里的两个面包,结果被发现了,几个人对着个营养不良瘦瘦小小的孩子,直接上脚狠踹,小孩子吐了半天酸水,还是不放手,他们看不下去,结果同那些人打了起来,最后,碰巧,是傅警官收的场子。
                        傅警官叹了口气,心知这少年说的是实话。
                        “我就是想吃才拿的,不关姜潮哥他们的事!”小虾撅了嘴,快哭出来了。
                        “***是不是男子汉,哭什么?”辛达夷笑了,拿袖子使劲儿蹭了蹭小孩子的眼泪。
                        这孩子特黏人,自从救了他之后,整天缠着他们,像个小尾巴似的,不过是个讨人喜欢的主儿,特对姜潮的脾气。
                        这厢,辛达夷难得的好脾气哄着小孩子。
                        另一方,小忻趁大家注意力转移的时候,又往左缓慢微不可见地挪了挪。
                        快了,快到了,呵呵……
                        “那今天怎么回事?”傅警官看着满身横肉的少年,也是个熟面孔,挠挠头,说“你不是那个什么什么霸吗?”
                        “面霸。”姜潮接得顺嘴,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是虎霸!”少年怒。
                        “虎霸,你先交代!”傅警官拍了拍桌子。
                        我挪,我挪,一点点挪……
                        小忻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暗暗为自己掬一把同情之泪。
                        她轻轻拉了拉前方少年的袖口。
                        姜潮回头,诧异,瞄见没人看到,向右靠紧陈翔,挡住小忻的身子。
                        “怎么了?”他小声问她。
                        “我,带了,医药箱。”小忻声音宛若蚊蚋。
                        少年看着自己的肩膀,上面的血已经成了暗色。
                        “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你干嘛去了,这会儿血都流完了。”姜潮郁闷。
                        “我,挤,进不去。”刘忻委屈。
                        他们一堆人围着姜潮团团转,她根本夹不进去。而且,让陈翔知道她也跟着上去了,会被赶下去的。
                        “潮,你说什么?” 陈翔皱眉,以为姜潮在同他说话。
                        “和你家姑娘说呢,没你事儿!“姜潮没好气。
                        陈翔扭头,吓出一身冷汗。
                        “你不老实呆着,还敢乱晃?”陈翔眉毛扭曲了。
                        “你们俩说什么呢?!”傅警官走了过来,看到俩少年之间明显多了一只手。
                        “让让!”
                        俩少年志同道合,把那只多出来的手拍了回去。
                        “你们当我瞎的呀!”傅警官把两人推开,拎小鸡儿似的把小忻拎了出来。
                        “刚刚还说不认识呢,说,你和他们几个什么关系?!”傅警官瞪着小忻,吓唬她“我告你,不老实交代,把你抓黑屋里!”
                        他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儿,只是刚刚就发觉小姑娘像小乌龟一样慢慢移动,觉得有趣,所以逗逗她。
                        今儿个的事,他大概也能猜个**分,例行例行公事,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在家被惯坏了的小孩子也就得了。
                        “你坏,你怎么,这么,坏,呀!”小忻吸吸鼻子,不乐意了“你瞎,你就瞎,姜潮,受伤,看不见!”
                        傅警官愣了半天,讪讪说——“这姑娘火气挺大的。”
                        姜潮眨巴着大眼睛,乖巧地忽闪着大眼睛——“家里的小妹妹,宠坏了,不懂事儿。”
                        说的跟真的似的,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妹,又不知道是谁被宠坏了。
                        陈翔偷笑,觉得姜潮在这装大人真正好笑。
                        “叔叔,让让……”小忻挤呀挤,硬生生地从虎背熊腰的傅警官和姜潮中挤出一条缝。
                        傅警官愣了,哭笑不得。
                        他都遇见一群什么样儿的死孩子呀,没一个正常的!
                        小忻拿出碘酒纱布,轻轻挽起姜潮的衣袖,姜潮像炸了毛的猫,开始吸冷气,眉毛眼睛皱成核桃——“疼,你轻点儿!”
                        陈翔汗——“小忻还没往上擦呢!”
                        辛达夷撇嘴——“大老爷们怕疼怕成这样,亏你长这么好看!”
                        前一句,是□裸的鄙视。
                        后一句,是赤果果的嫉妒。
                        陈翔暴汗。
                        小忻呵呵——“闭眼,闭眼,不看,就不疼。”
                        姜潮止了嚎,瞟了阿衡一眼,随即绝望望向天花板。
                        陈翔瀑布汗。
                        于是,擦药时,少年嗷嗷个不停,高了十六度的音,震得***一晃一晃的,自此,广为流传,此所滥用私刑,曾经某时某刻打死过人,绘声绘色,治安形势大好,路不拾遗,小偷强盗一般绕着走,傅警官年终被评为“模范公仆”,流芳千古,此乃后话。
                        众人一齐捂了耳朵,小忻却恍若未闻,认真地绑了绷带,才松手。
                        “兄弟,不是咱说你,你都有这么好的美美了,怎么还抢我的美美呀?”虎霸一心都是美美,把姜潮的一句“妹妹”听成了“美美”,恍恍惚惚,凄凄惨惨戚戚,泪眼婆娑地对着姜潮开口。
                        我靠!
                        姜潮暗骂。
                        美美的老子脑子进水了才抢你哪破美美


                      43楼2013-02-02 0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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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k 今天就先更到这儿 。。。睡了。


                        47楼2013-02-02 0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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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忻把粉色猪仔递给姜潮,那厮笑得灿烂,瞪大眼睛装得一无所知——“哟,刘忻,你怎么也帮我做了一份,你这孩子,太客气了,唉唉,太客气了,真是的……”
                            随即,颠儿颠儿地打开饭盒,眨巴眨巴大眼睛,开始磨牙——“排骨呢?少爷我的红烧排骨清炖排骨冬瓜排骨以及粉蒸排骨呢?!呀!肯定是陈翔那个死孩子忘了说!”
                            刘忻佯装不知,默默吃着自己的饭。耳畔是姜潮的小声抱怨,男孩子嘀嘀咕咕的声音,是少年时期清爽的味道,直爽而微微拐着弯儿无意识的鼻音。
                            少年撅着嘴,拿勺子挖了一勺米,却看到了铺在软软白白的米饭下的,一块块粉蒸排骨。
                            随即,消音。
                            刘忻好心情地偷笑,恶作剧成功的愉悦。
                            “粉蒸排骨,潮,我也想吃……”辛达夷腆着脸,抱着饭盒挤到姜潮身旁。
                            姜潮故意大声,黑黑亮亮的眸子含了一丝温暖——“想吃排骨,得说句好听的听听。”
                            辛达夷直肠子,嚷嚷着——“不就吃你一块排骨吗,小气劲儿!”
                            姜潮挑眉,勺子挖了一块排骨,在辛达夷面前晃来晃去。
                            少年爬了爬乱发,口水泛滥,表情严肃——“那啥,姜潮,我想吃排骨,很想吃,非常想吃!”
                            “然后呢?”姜潮问,眼睛却瞟向刘忻。
                            “我要吃排骨,谢谢。”辛达夷声音瓮瓮的。
                            “什么,我要吃排骨后面那一句是什么?”
                            “谢谢!”
                            “呀,声音太小了,听不到。”
                            “谢谢!!”
                            “听不到。”
                            “谢谢!!!”
                            “什么?”
                            辛达夷怒了——“姜潮你丫耍我!”
                            “少爷我真的没听到!”姜潮掏掏耳朵,对着前面座位平淡一笑,温柔而促狭——“刘忻,你听到了么?”
                            刘忻转身,笑得无奈——“听到了,听到了。”
                            谢谢。
                            知道了。


                          54楼2013-02-02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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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0
                              刘父在家待了一个月。
                              他是一个极疼爱孩子的父亲,虽然性格中最多的军人的粗犷,但对一帮小孩却出了奇的耐心温柔。
                              在家的时候,刘父常常是带着刘忻到公园动物园遛达的。早晨,偶尔会去鸟市转转,傍晚领着女儿上茶馆子里喝喝茶同老朋友聚聚。
                              说起来,巧的很,有一次,喝茶时,竟见到了傅警官。傅警官一见刘忻,就乐了。
                              “国子,这是你家丫头?”
                              刘父笑了,点头说是。
                              “嘿,这就对上号了。我说这孩子怎么一股傻劲儿呢,原来随你。”
                              刘父挺奇怪——“你见过我家丫头?”
                              “见过。一个小姑娘,哥哥们在前面打着架,她抱着医药箱颠儿颠儿地跟在后面。”傅警官朝刘忻挤挤眼。
                              刘父疑惑地瞅着刘忻。
                              刘忻淡定——“叔叔,你认错人了,吧?”
                              傅警官实心眼,一拍大腿,说——“我怎么能认错人呢?就是你这孩子,这么有特色!”
                              刘忻冒冷汗,坐直身子,不敢看刘父——“你,认错了,我不认识,你哇,叔叔……”
                              刘父心中明白了几分,不吭气。
                              傅警官急了——“就你!话说得磕磕巴巴的,我哪能认错!”
                              刘忻吸鼻子,不服气——“谁磕巴啦……我没磕巴……”
                              “对了,我记得,有一个叫什么什么姜潮的,不是还受了伤?”傅警官记性颇佳。
                              刘忻摇头,迷茫着小脸装无赖——“叔叔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听不懂呀……”
                              俺是乌水人,乡下孩子听不懂京城人说话……
                              “小潮腿上的伤好了没?”刘父轻飘飘地下套。
                              “不是腿,是肩膀呀!”刘忻条件反射。
                              “你看你看,我就说是你,你还不承认……”傅警官指着小姑娘。
                              刘忻默。
                              嘴窟窿了,姜潮陈翔不让她告大人的。
                              刘父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忻一眼,转向傅警官——“老傅,他们几个当时战况如何?”
                              傅警官笑,眉飞色舞——“这几个孩子还真是牛,就仨,挑了人一群……”
                              “傅叔叔,给你,糖葫芦,吃!”刘忻一声吼,打断对方的话,僵着胳膊,把刚买的糖葫芦戳到傅警官面前。
                              傅警官愣了,随即摆摆手——“谢谢哈,叔叔不吃甜的。国子我跟你说,我当时去的时候正惊险……”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刘父面无表情,只是频频点头。
                              刘忻舔着糖葫芦,眼睛瞪着傅警官,心中小声嘟囔——这叔叔,太坏了太坏了!
                              当天喝完下午茶,一路上,刘父走路姿势那叫一个标准,就差没在街上踢正步了。刘忻夹着尾巴跟在后面,灰溜溜的。
                              到家时,刘父特温柔慈爱地对刘忻说——“去,把你哥喊下来……”
                              “爸,能不喊吗?”刘忻严肃地小声问。
                              “你说呢?”益发和蔼的表情。
                              哦。
                              刘忻站在楼梯口,用手鼓成小喇叭——“翔哥翔哥,下来……”
                              那声音,带着这孩子特有的软软糯糯的腔调,十分之温和,十分之……有气无力。
                              半晌,没反应。
                              “爸,你看你看,翔哥不在。”小忻微笑表情特诚恳。
                              刘父宛若圣父——“是吗?”
                              转了身,怒吼一声——“陈翔,给老子立马滚下来!一,二,三!”
                              这厢,少年穿着睡衣,不斯文地咣咣踩着拖鞋跑了下来,站成军姿——“到,到!”
                              刘忻呆,很是佩服陈翔的速度,想必是练出来了。
                              “说!你做了什么错事!”刘父在外面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喷了出来。
                              陈翔被吓了一跳,讪讪开口——“没干什么呀。”
                              “嗯?!”
                              陈翔冒了冷汗,悄悄地瞄刘忻。
                              刘忻望天。
                              “***又跟着小潮达夷惹祸了是不是?!”刘父冷哼。
                              “没有呀。”陈翔死鸭子嘴硬,装得淡定。
                              “别装傻,老子生的,知道你什么德性!”
                              陈翔急了,觉得裹不住了,清亮的眼睛瞪着刘忻——“忻我不让你说的你怎么告大人了!”


                            55楼2013-02-02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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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1
                                自从知道刘忻是陈翔的亲妹妹,班中的女孩子们反倒开始不好意思了,益发不愿同刘忻接近,但碰面了,会打个招呼问个好,含含糊糊遮遮掩掩的。
                                刘忻心底,却是松了一口气。
                                “这姑娘又傻笑,您高兴什么呢?”辛达夷抓抓头顶的黑发。
                                “林敏敏和我,打招呼了。”刘忻弯眉毛。林敏敏就是那个和她结梁子的姑娘。
                                “傻样儿!”辛达夷笑。
                                “靠!你们俩别没事闲磕牙了行不行?帮少爷我把这堆东西处理掉!赶紧的!!”姜潮在旁边晃着一沓作业本吼开了。
                                “姜潮人儿,您老貌似是从高二晃回来的,不要告我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不会……”辛达夷阳光灿烂,终于逮住机会吐槽姜潮。
                                “本少不是不会,是懒得写,切,你们这帮小土豆是不会了解我的。”
                                “谁小土豆呀?姜潮你别仗着自己多吃几天饭就得瑟不下你了!”
                                “少爷我会啃排骨的时候你丫还没长牙呢!”姜潮打了个哈欠。他昨夜熬夜打游戏了。
                                刘忻翻了翻姜潮的作业本,苦笑,有些头疼。
                                他到底攒了多久的作业没写了。
                                “达夷,你物理化学,我政治历史。”刘忻拿起一叠作业中的四本,分摊了两本,递给了辛达夷。
                                “我们为毛要替他写作业?!!”
                                “你们为毛不帮我写语数外?!!”
                                两个人一起跳脚。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刘忻微笑,乌眸一片温柔波光。
                                “刘忻你丫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卡带?”辛达夷急了。
                                “呀!本少刚刚说的明明是地球话,刘忻你怎么听不懂?!!”姜潮瞥眼。
                                “敢情你丫还会说其它星球话哈?”辛达夷听姜潮的话说得忒别扭。
                                “噢,我火星的,来你们地球考察。”姜潮露齿一笑,晃花人眼。
                                “火星是啥样的?”
                                “和地球一个样呗,蓝天白云,椰林树影,水清沙白……”
                                “那是麦兜的马尔代夫,别抢猪台词!”
                                “我和小麦本家,本少属猪,它不会介意的……”
                                刘忻不动声色地闷笑。
                                看吧看吧,她就说,不到两秒钟,这俩人就偏题了。
                                “上课了上课了!辛达夷,你怎么这么多话!”班主任林女士走进班,敲了敲黑板擦。
                                “姜潮还说了呢!”辛达夷不乐意了。
                                林女士汗,选择性耳聋,只当没听到,开始讲课。
                                姜潮皮笑肉不笑,长腿使劲儿在桌子底下踹了辛达夷一脚。
                                辛达夷嗷嗷嗷。
                                “早知道,老子就不专门换位儿和你丫一桌儿了!”
                                “本少还不乐意跟你同桌呢,显得我跟你一个水准!”姜潮修长白皙的指轻敲下巴,懒散的样子。
                                刘忻转头,看着两个人,歪头笑了。
                                牙齿整整齐齐的,米粒一般,好看而温柔。
                                “看戏要收钱!”姜潮笑,伸出漂亮干净的手,一根根的指,白皙若玉,指节削薄。
                                “说什么,听不懂……"刘忻边摇头,边转身,慢慢悠悠的。
                                “又装傻。”姜潮望着刘忻的背,清淡开口,可是语气,却带了熟知和戏谑。
                                “你们很熟吗?”辛达夷嘀咕。
                                姜潮但笑不语。
                                不多不少,刚巧知道。
                                不深不浅,恰是新知。


                              57楼2013-02-02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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