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缺看着整理房里杂物的纤细背影，不由得想起了那千里相伴，情根深种的日子，心中温暖，喜色直上眉梢。只要铁心兰喜欢，便是天山他也愿住，只不知道小鱼儿为何不满。想起决战之时，误杀小鱼之后，悲痛和绝望直贯入心里，抽出碧血照丹心，那时的他只想一死了之，如果不是万春流阻止他，如果不是小鱼儿死而复活，今天此时，他与铁心兰都已经作鬼，在阴间相忘。 
　　江小鱼不愧是江小鱼，即使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也能扭转乾坤，化绝望为希望。 
　　花无缺悄然低笑，铁心兰回头，抿唇。“你又在想小鱼儿？” 
　　花无缺不由得有些尴尬。 
　　“他现在终于是收心了啦。”铁心兰放下衣物，走到他的面前，握住他的手。两手相触，温柔暖人，花无缺心神激荡，笑容更加舒展。 
　　“真没想到小鱼儿会是我的兄弟，”花无缺轻语，“我实在……实在是高兴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不知道真相的时候，你们就已经那么要好，知道真相，那当然是喜上加喜。”铁心兰婉尔，“只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是小鱼儿有趣些，还是跟小鱼儿一起有趣些？” 
　　“怎么这么问？”花无缺不解。 
　　“你是想起他就会笑。”铁心兰眨了眨眼睛，“若是一起去集市上，只怕你除了笑其他啥也不会了。”她这番话，暗指当日三人一起游历之时，花无缺又是开心又是害羞，白晰的脸庞不由得笼上一层浅红。 
　　小鱼儿站在窗边偷听，此时忍不住连咳几声。惊得花无缺和铁心兰霍地站起，及至回头见是小鱼儿，这才放下一颗心来。小鱼儿故意大睁着眼睛，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 
　　“大哥，大嫂，小鱼儿又不是狼虫虎豹，你们紧张什么？就算被我撞见了，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花无缺松开了铁心兰的手，笑着将小鱼儿拉进屋。 
　　“你站在外面偷听也就罢了，怎么这等脸皮厚？” 
　　“小鱼儿的脸皮一向很厚，亏了你是我大哥，居然不知道？”小鱼儿突然伸手在花无缺脸上摸了一下，“想必是你的脸皮太薄，那就怪了，我们不是孪生的么？难道是假的？” 
　　花无缺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小鱼儿逗得他开心，自己也笑呵呵的，但是一双眼睛，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花无缺的脸庞。花无缺的脸庞一直都是那么纯洁的颜色，也一直都是那般俊秀，令人心动，小鱼儿蓦地收敛了笑容，转身出屋。山顶的雪风，吹得他一个激灵，全身绷得僵直。 
　　“小鱼儿？”花无缺跟了出来，铁心兰知他们兄弟又要聊，便自个忙去了。她永远是不担心花无缺的，也不会担心江小鱼。他们本就是这世间最好的三个朋友。 
　　“这山上的雪景很美啊。”小鱼儿顾左而右地言，“我在山间发现了一个好景致，你想不想来看看？” 
　　花无缺笑道：“我叫心兰一起去。” 
　　“不，你先跟我去。”小鱼儿灿烂地笑道，“我想先让你看看。” 
　　花无缺不由得一怔。今天的小鱼儿……？小鱼儿也不等他拒绝，拉了他就往山下跑，花无缺还没来得及跟铁心兰说一声，便已经离开了仙云涧。铁心兰收着东西，不经意地回头，奇怪了，这兄弟俩呢？想必是到一边聊天去了，她并没有在意。 
　　苏樱在两兄弟离开之后也来到了仙云涧，她回屋发现小鱼儿不在，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怀疑他去了花无缺的家，便紧跟而来。铁心兰的话让她放下了一半的心。既然小鱼儿确实是来找花无缺，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看铁心兰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苏樱热心地帮起忙来。 

　　小鱼儿拉着花无缺飞快地跑着，他急切的态度让花无缺十分惊讶。他们下到半山，穿过一条布满荆棘的小道，越过小小的沟壑，一直来到那清幽的水帘前。 
　　“小鱼儿，你到底要……”话音未落，花无缺已经看见那一帘水幕，烟波缭绕，清幽莫名，仿若世外仙境，他一下子便看呆了。 
　　“很美吧。”小鱼儿低低地说，“像落花一样。” 
　　花无缺有些纳闷。小鱼儿缓缓张开手，那朵落花便从他掌心滑落，向下飘落。那一天……落花是因为剑气……今天这落花，又是为了什么？

“直接送你，你真的会收？恐怕没穿一次就丢箱底了。”小鱼儿了然地哼哼，“小鱼儿送的东西要是压了箱底，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花无缺哭笑不得。不等他反驳，小鱼儿突然又笑眉笑眼地看着他，熟悉他的花无缺蓦地一凛，猛地惊觉。从刚刚在仙云涧时起，小鱼儿便在笑，他竟然没有发现，小鱼儿脸在笑，眼在弯，但是眼眸深处，竟然半点笑意也没有。 
　　“大哥，要是小鱼儿有事求你，你答应不答应？”小鱼儿依旧笑着，但是从花无缺的脸上，他知道自己的伪装已经露馅。哈哈儿教他的“笑”，这世间没几人能懂，但是除了花无缺。江玉郎虽然也能猜到小鱼儿的笑中之意，但是总有偏差。因为人心最是难测。只是，花无缺从不去怀疑江小鱼，他不怀疑任何人，除非证据确凿。他从不杀无辜的人，除了江小鱼。 
　　现在，移花宫已经不再束缚他，花无缺再也不需要去杀江小鱼。这本已经是世间最幸福最快乐的事。 
　　江小鱼再顽皮刁钻，也不该去破坏已经到来的美满。他自己也不想。 
　　但他终究是个人。是人就有无法抗拒的冲动和渴望，可以压抑，可以逃避，但是要有压抑的距离，要有可以逃避的空间，如果……如果距离太近，幸福便成为了不幸。 
　　“你要求我什么？”花无缺关切地看着小鱼儿。内心隐隐地不安，不知道小鱼儿会说出什么话，而全身都奇妙地微颤着。小鱼儿在他面前一向都是真性情，偶有胡闹，也绝不会伤害到他，但是今天，不知为何，小鱼儿的神情与平日完全不同。他笑着，眉却深锁，他胡闹，眼睛里却满是矛盾。 
　　小鱼儿依旧在笑。 
　　“小鱼儿……想求你……不要跟……铁姑娘……成亲……” 





爱你爱你 让我爱你多一点 
Stephen Gately 让我再爱你一点 
 
 
 
Stephen_Gately 

苍之风云 

薏米支持意大利！因因最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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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小鱼儿……想求你……不要跟……铁姑娘……成亲…… 
　　小鱼儿……想求你……不要跟……铁姑娘……成亲…… 
　　小鱼儿……想求你……不要跟……铁姑娘……成亲…… 
　　江小鱼只说了一遍，这段话却在花无缺的耳里响了千万遍。太过突然的话语，聪明绝顶的脑袋也会短路。江小鱼不由得大笑起来。看着花无缺有些发白的脸，他大笑，笑声中的叹息和自责，只有他才听得到。花无缺叹气，他知道又被江小鱼给戏弄了，但是真的太吓人，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小鱼儿会这么说，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小鱼儿是那样的人么？”江小鱼的头重新又探回洞口前，“大哥大嫂历经磨难才能在一起，兄弟我是高兴都来不及了，哪会在这个时候来拆台。” 
　　“不要说了，让我出去。”花无缺开始巡视四周，寻找出路，“心兰一定等急了。” 
　　江小鱼的表情顿时一僵。他没想到也会有笑不出来的时候，但只是刹那，他的笑脸重回人间。 
　　“苏丫头恐怕也着急了，”小鱼儿笑道，“只不过，江小鱼一向都是喜欢让人等的，大哥你也不妨学一学。” 
　　“别胡闹了，快告诉我出路在哪里？”花无缺真的有些着急，时间已经近了中午，铁心兰肯定在等他回去吃饭。 
　　“没有路。”小鱼儿淡淡一笑。花无缺一呆。“这个洞的出路就是那个洞口。” 
　　如果花无缺沿原路返回，衣服必然会再湿一次，而且手无着力之处，要想攀上孤岩，少说也得一两个时辰。小鱼儿在这一瞬间做出了决定。原本他就是混世魔王，魔王做什么事都是可能的。 
　　“你帮我找根藤蔓好么？”花无缺思忖着。小鱼儿含笑看着他，这一次，他的笑是真笑。眷恋的、伤感的、压抑的、决然的笑。 
　　“不好。要是拉你上来，苏丫头知道这事后一定会骂我，我以后肯定不得安宁。” 
　　“苏姑娘是一片好心。” 
　　“嗯，我很感激。”小鱼儿看着花无缺，“你怪不怪小鱼儿？”

因为在他的内心，本就宁愿小鱼儿活下来。 
　　满满的幸福感，猛然充满心胸，抬起头，花无缺这才注意到铁心兰已经走到他的身侧。伸手抱住那温润柔软的身子，花无缺一阵心神动荡。若是那天小鱼儿没有复活，若不是万春流自他手中夺走碧血照丹心，他早已经离铁心兰远去。只在那一刻，他忘记与铁心兰的约定，毅然地想要了结自己的生命。若是铁心兰醒来，再知他自杀，又将会是如何的痛苦？ 
　　无论如何，四个人的幸福，他绝不会让它被破坏。 

五 

　　看着怀中人安心的脸庞，花无缺微微怔忡。他是如此地深爱着铁心兰，如果心兰与小鱼儿两相比较，又会如何？ 
　　小鱼儿的玩笑开得太大，已经无法让花无缺就此忘却。一向不求人的小鱼儿，竟然会用那样的腔调，求他莫与铁心兰成亲，这若是玩笑，未免也太……荒唐。小鱼儿做事一向神秘莫测，但绝不会荒唐。 
　　如果不是荒唐，那便是认真的？ 
　　花无缺心里又打上了死结。他何尝不知，在铁心兰的心里，永远都会有着小鱼儿的位置？如果没有苏樱，他们三人的关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扯得清？ 
　　他固然爱极铁心兰，但是，他也同样重视江小鱼。一个是他的妻，一个是他的兄弟，哪一个，都是手心，都是手背。如果江小鱼喜欢铁心兰，花无缺要如何？他会甘愿地让出来，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因为在铁心兰的心里，江小鱼的份量终究还是要比花无缺重一些的。 
　　那在自己的心里呢？花无缺紧紧地抿唇，在未知道小鱼儿是他的兄弟之时，小鱼儿的份量，也已经比他自己重要。他不想让铁心兰伤心，更不想让小鱼儿有遗憾。明知道那杯酒里有毒，明知道自己与他要做生死决斗，小鱼儿还是……把他看得比较重要。 
　　花无缺并不笨。当他知道小鱼儿是诈死的时候，心中的狂喜，绝不亚于铁心兰选择他的时候。回到铁心兰身边，见她无碍，两人相揩，四下里寻找小鱼儿与苏樱的身影。因为他担心，担心那一掌伤到了小鱼儿。两天之后，小鱼儿来见他，精神焕发，意气飞扬，花无缺便没有问。既然小鱼儿不肯说，他又何必问？ 
　　花无缺默然，手里微微用劲，将铁心兰搂得更紧。当年铁心兰在他们两人之间难以抉择，如今，花无缺也无法在两人之间做出决定。他只希望，小鱼儿那句话，莫要是认真的。 
　　 
　　窗外响起了踏雪的声音，铁心兰自花无缺怀中抬起头，两人相视一眼，站起了身。打开门，苏樱裹着厚绒的披风，笑吟吟地站在门外。 
　　“樱妹？”铁心兰惊讶地叫了起来，伸手将她往屋里拉，苏樱却挣脱了她的手，后退了一步。 
　　“苏姑娘，天寒地冻，先进屋来再说。”花无缺隐约觉得不妙，柔声说道。 
　　“不了……大哥，方便的话，借一步说话。”苏樱走向另一边，花无缺和铁心兰相视一眼，铁心兰便回到了屋内，花无缺则走到了苏樱的身后。 
　　“苏姑娘，小鱼儿没有陪你来么？”花无缺轻声唤道，如此寒冷的黑夜，苏樱一人前来，实在是让人心疼。 
　　“大哥到此时仍然叫我苏姑娘么？”苏樱嫣然一笑回头，“明天是大哥大嫂的大喜之日，再两天便是我和小鱼儿的，就算没有燕叔叔在，大哥提前叫我一声弟妹，也未尝不可。” 
　　花无缺笑了笑，依她所求。“弟妹。” 
　　“大哥，我想求你一件事。”苏樱捋了捋发，“大哥可否答应？” 
　　又是求……？花无缺心里恪登，身体因为山风而紧绷。苏樱到也不急，依旧含笑以对。她不比花无缺内力深厚，又身子娇弱，哪耐得这深山寒气，不一会便脸色发青。 
　　“你想求我什么？”花无缺微笑开口。女人的请求，他一向都不忍拒绝的。 
　　“心兰姐姐对大哥是一往情深，又经历这许多磨难，大哥若是对不起她，苏樱我第一个不原谅你。”苏樱微笑道。花无缺不由道：“我怎会对不起她？” 
　　“不会便是最好。明天……明天我和小鱼儿恐怕都不能来，但请大哥大嫂及时行礼，圆周公之梦。这段日子以来，大哥和大嫂还是以礼相待，对么？”

　　花无缺不由得红了脸，但是苏樱的话仍然让他心惊。苏樱说完，转身便想走，花无缺急忙叫住了她。 
　　“为什么你们都不能来？” 
　　苏樱没有转身，淡淡道：“大哥为何问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大哥不是比我更清楚么？如今我和小鱼儿的家已毁，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怎么来参加大哥大嫂的婚礼？” 
　　花无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苏樱倒也没有责怪他。 
　　“只要大哥大嫂幸福，小鱼儿必有回来的一天。” 
　　花无缺已经无法思考。今天发生的事，小鱼儿最后的那句话，那套衣裳，一切的一切……都化成了现实。为什么他不早些明白，小鱼儿心思变得极快，却很少说谎。只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大多数时候都没人相信而已。 
　　苏樱微垂一下头，转身离去，甚至未和铁心兰告别。花无缺茫然回屋，呆坐在床前，铁心兰见他面色有异，便坐在他身旁，静静地等他开口。 
　　 
　　苏樱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小鱼儿。小鱼儿有什么心思，惦量着什么，她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但是有些事，无论她如何了解，也猜不透小鱼儿的想法。 
　　而那些事情，她终于发现了一个共通点。如果她发现得早些，也许就不会给小鱼儿机会，找到离开的理由。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小鱼儿会吃下江玉郎的女儿红，他明明知道江玉郎所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别人都不相信的时候，小鱼儿偏偏信了。为什么小鱼儿宁愿留在那山洞中，也不愿意避开与花无缺的决斗，为什么小鱼儿在决战之前偷偷跟万春流商量，而不让任何人知道？ 
　　那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人，为了他的兄弟，他的半身。 
　　如果这些事发生在知道他们是兄弟之后，苏樱是不会怀疑的，但是……在他们未相认之前，小鱼儿便已经为了这场决斗费尽心思。明知吃下女儿红危险万分，为了那个人不确定的安危，他毫不犹豫。如果是轮到自己身上呢？不知道小鱼儿还会不会这么紧张？ 
　　答案是苏樱所不愿意去想的。她的心里只有江小鱼，但江小鱼的心里却不只有她。除了她，还有铁心兰，还有花无缺。 
　　究竟小鱼儿最重视的是谁？ 
　　苏樱的眼里忍不住涌上了泪。如果小鱼儿死了，她必不会独活，但如果小鱼儿爱上的是另外的人，她又如何？那个骄傲刁钻的小鱼儿，何时能被她拴住？小鱼儿送的那件衣服，花无缺未必能懂，但是苏樱却是清楚已极。小鱼儿几时送过东西给人？ 
　　一想起那被小鱼儿毁得不成样子的家，苏樱又忍不住抹泪。若非看到那些她亲手所制的衣裳棉被都小心地挂在墙上，她几乎已经心灰意冷。小鱼儿……小鱼儿……只要他对苏樱还有一分情意，就算走到天涯海角，她也一定会把他找回来的！ 
　　因为小鱼儿若是已经决绝，他不会珍惜苏樱所做的一切。小鱼儿砸坏的，都是他自己所制作的家当。苏樱想象不出来小鱼儿砸毁那些东西时的心情，只知道他必然很伤心，很苦闷。他想破坏的是自己，想要重新制造新的回忆，但是他却没有勇气去面对。 
　　苏樱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看到那片狼籍的时候，她痛心得号哭，以为小鱼儿永远也不再回来了。及至看到那些她亲手缝制的衣裳，眼泪才慢慢止住。想起花无缺那身鱼儿装，苏樱恍然明白了一切。小鱼儿可以把铁心兰让给花无缺，可以选择苏樱，却没有办法坦然地将花无缺交托出去。在魏无牙的老鼠洞外，他看到铁心兰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走到谁的身边时，曾经冷嘲热讽，苏樱当然知道，在那个时候，小鱼儿的心里还有铁心兰。但是经历老鼠洞里的生死变化，他选择了自己。因为花无缺如此深爱着铁心兰，他不能不放弃。 
　　不……他是为了花无缺，才甘心放弃的。如果铁心兰看上的是个差劲的男人，小鱼儿会放手么？ 
　　苏樱的脑海里也搅成了一团乱麻，她不愿意相信小鱼儿对铁心兰余情未了，但是更不愿意相信，在小鱼儿的心里，还有一个人深深地隐藏着。他不愿意去面对，不愿意去承认，却在不知不觉间表露了出来。小鱼儿喜欢铁心兰不假，但是在这世间，会因为对方而心神大乱，值得他用生命去守护的，却并不是铁心兰，更不是苏樱。 
 苏樱向着茫茫的黑夜走去，她走向一条无方向无结局的道路，也不知道这条路她走不走得。小鱼儿去了哪里，他在想什么，苏樱完全无法了解。她连往哪里寻他都失去了方向。 
　　“江小鱼，死鱼儿……！”苏樱含着泪走在冷清的黑夜里，唇咬得青白发紫。他竟然把完全不懂武功的她抛下，抛下她的一腔深情，抛下两人曾经的约定，就这么走了！她真的恨他，恨死他了！

白天的劳作如此辛苦，晚上应该好好休息才对，但是江玉郎的房间里仍然有微弱的烛光在跳动。小鱼儿眼睛一眨，悄然来到窗前，在窗纸上戳个洞，探头向里观瞧。 
　　江玉郎已经没了当日公子哥儿的丰采和嚣张，身上穿的也是简陋之极的园丁服，但是他的面前却摆着许多的铜钱，反射着烛光，闪闪发亮。江玉郎小心地抽出一根麻绳，数着铜钱，五十个串成一吊，极其细致认真。小鱼儿摸了摸身上，他带出来的银两花得也差不多了，没想到江玉郎一个小小的园丁也能存这么多钱，早知道这样，小鱼儿应该让顾人玉请他来做园丁才对。 
　　江玉郎数完铜钱，幽幽地叹了口气。小鱼儿眼睛一翻，回头看向院子里，他是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但是他并不相信江玉郎真的改邪归正。摸摸身上的银两，想一想晚上的寒冻，小鱼儿在窗外轻咳了一声。江玉郎脸色顿时一变，慌忙把铜钱塞入怀里，低声吼道：“谁？” 
　　小鱼儿嗯了一声。江玉郎悄然推开窗户往外观瞧，小鱼儿倒吊在屋檐上，一个翻身进了屋，江玉郎先是叫了一声，尔后紧紧地捂住嘴，他已经看清了来人是谁。 
　　小鱼儿脚步落地，回头宛尔一笑。“江兄，别来无恙？” 
　　江玉郎摸了摸胸口，笑道：“鱼兄，你吓死小弟了。” 
　　小鱼儿眼睛一翻，跳坐在桌面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江玉郎的胸前。江玉郎毫不介意，笑吟吟道：“没想到鱼兄现在也做起小弟当年的勾当了，实在是出乎小弟的意料，佩服佩服。” 
　　小鱼儿跳了起来，一把拎住他的衣领，怒道：“我做你当年的勾当？你到说说看，我做什么勾当了？！” 
　　江玉郎也不担心，慢条斯理道：“夜入民宅，非奸即盗。鱼兄当然是不会奸淫小弟，但是做做强盗也是难免的。小弟怀中到是有十吊铜钱，鱼兄若是缺钱，尽管拿去便是。” 
　　小鱼儿又跳了起来：“我缺钱？我何时说过我缺钱了？你一个小小园丁，哪来这许多铜钱？” 
　　江玉郎不慌不忙道：“园丁也是靠劳力赚钱，鱼兄何必明知故问？” 
　　小鱼儿瞪着他，一时间到想不出来理由责备他。江玉郎关好窗户，在床边坐了下来，他想了想，又站起来给小鱼儿倒了杯水。小鱼儿从来也没见过他给别人倒水过，一时间吃惊地看着江玉郎，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江玉郎叹了口气。“鱼兄请喝杯水，寒舍简陋，无茶可奉，尚请见谅。” 
　　小鱼儿当真拿起水喝了一口，他奔波了数百里，此时已经是又渴又累。 
　　“没想到江兄也有为我倒水的时候。”小鱼儿嘻嘻一笑。江玉郎笑了笑，不知道为何，屋中的气氛与当初两人相识之时，竟然完全不同。江玉郎又叹了口气：“鱼兄，你不跟苏姑娘比翼双飞，又来这里盯着小弟，实在是让小弟受宠若惊啊！不过鱼兄你放心，小弟我已经改邪归正，如非当年你求燕大侠放过我父子俩，今天江玉郎早就不在这里，鱼兄的大恩大德，小弟是没齿难忘的。” 
　　小鱼儿放下杯子，斜瞪着他。 
　　“你不会是要赶我走吧？” 
　　江玉郎慌忙道：“小弟不敢，鱼兄大驾光临，小弟欢喜都来不及了，怎敢赶鱼兄走。鱼兄今天晚上若是不嫌弃，便在那简陋的床上歇息，小弟就算是靠着根凳子，也是睡得着的，鱼兄尽管放心。” 
　　“放心……我当然放心。”小鱼儿笑嘻嘻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他当真毫不客气地往床上一躺，拉过被子便盖。虽然未到冬季，但是秋夜寒凉，那床薄被是无论如何也温暖不起来的。小鱼儿躺着，眼睛却没闲着，江玉郎把两根凳子并拢，躺了上去，竟然毫无怨言。小鱼儿当真是意外之极。虽然不过数月，江玉郎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实实出乎他的预料。不知道是江玉郎城府更深了，还是当真改邪归正？小鱼儿闭上眼睛，他静不下来还好，一静下来，那些回忆便如潮般涌上心头。 
　　花无缺的身影，原本是淡淡的，不想起时，便不会在意。而今，他的音容笑颜，却如真影一般，栩栩如生地出现在眼前。那一天，当花无缺拒绝跟他去老鼠洞救十大恶人的时候，小鱼儿本想一笑而过，但是他却生气了，莫名地怒火冲天。他跳了起来，为无法说服花无缺而气恼，他本想像对苏樱或是铁心兰一样大骂出口，但话到了嘴边却是：“咱们已只剩下七十五天了，你竟不愿陪着我？”

　　“小鱼儿没有出事，他只是走了。” 
　　“走了？”铁心兰仍然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 
　　“嗯，他走了。”花无缺温和的脸庞上罩上淡淡的忧郁，“心兰，如果……你去寻他，也许他会回来。” 
　　铁心兰立刻跳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她叫道，“我是你的妻子，我一心一意只对着你，对小鱼儿，我，我……” 
　　“如果小鱼儿喜欢的是你，你会更幸福的。”花无缺依然在微笑，“小鱼儿聪明绝顶，一定逗得你开心。” 
　　铁心兰尖叫起来，她拼命地摇着花无缺。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花无缺，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流下眼泪，“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他是你的兄弟，我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花无缺依旧沉默着。当初若不是他的出现，铁心兰应该会与小鱼儿一起，再也没有矛盾。铁心兰愿意陪他一起，生死与共，但是为了小鱼儿，她舍弃的，只怕比生命还要多许多。小鱼儿的恳求，他不能视若无睹，更不能瞒着铁心兰，让她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放弃小鱼儿。那只怕会让三个人都后悔，都痛苦。 
　　“无缺……小鱼儿喜欢的不是我，是苏樱啊！”铁心兰趴在花无缺的膝上痛哭起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 
　　花无缺温柔地将铁心兰扶起，凝视着她的眼睛。“我怎会不相信你？只是……只是有件事，我不能不让你知道。” 
　　铁心兰看着花无缺。那俊朗的脸庞上满是矛盾与困惑，让她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今天……小鱼儿……求了我一件事。”花无缺慢慢地说着。如果不让铁心兰知道，他会负疚终生。“他求我……不要跟你成亲。” 
　　铁心兰脑海里轰地一声，眼前顿时天旋地转，她踉跄着向后跌去，却跌入花无缺温暖宽厚的胸膛。 
　　“心兰，心兰……”花无缺轻声地呼唤着，痛苦已将他眼中的温柔剥去，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不会的……他不会的……”铁心兰捂着额头，喃喃地自语，“他绝……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花无缺微微一怔。铁心兰的语气是如此肯定，让他也不由得起了一丝迷惑。小鱼儿的意思若不是如此，难道还有其他的意思么？铁心兰突然站直了身体，眼睛直直地看着床边那套鱼儿装。花无缺不会骗她，小鱼儿也确实这么说了！但是她可以确定，小鱼儿……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铁心兰抓起那套鱼儿装！这并不是送给她的，更不是向她表达什么含意，这是送给花无缺的，永远不可以忘记江小鱼的礼物！恍然间，中午时分，苏樱的表情，她的语言，一点一滴地凝聚起来，铁心兰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明白。江小鱼竟然连苏樱也抛下，如果不是到了不得不逃避的时候，他是不会这么做的。连苏樱也不知道他的离去，小鱼儿的心思，又有谁能够明白？ 
　　“心兰？”花无缺握住了铁心兰的手，他发现她的手冰得可怕，而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铁心兰垂着头，她的脑子乱了，她无法思考。不祥的声音在她的耳畔狂响，而她却不想听，她不想知道，不想知道！ 
　　“无缺……” 
　　铁心兰的头垂得更低，花无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他也乱了，脑海里被搅成浆糊一般。他从没想到，竟然会有连他也想不透的事情。 
　　“小鱼儿……和我，你更重视哪一个？” 
　　铁心兰从未想到，自己也会有问出这句话的一天。那莫名的恐惧在心里翻涌，她连要珍惜什么，放弃什么都无法判断了。她只想知道花无缺会怎么想，如果他也是这么想的，她是不是就可以知道该怎么思考？ 
　　“为什么这么问？”花无缺微微吃了一惊，“你们对我来说，都非常重要。” 
　　“如果硬要你选择呢？哪个更重要？”铁心兰注视着他，期待着他的回答，但是她也不知道，花无缺若回答了，她又该怎么办？ 
　　“心兰，究竟怎么了？”花无缺越发的不解。 
　　铁心兰看着他，仰头看天。她也不知道。如果让她选择，她也是无法选择的。决斗的时候，她选择了花无缺，因为他的正直，他的善良，他的真诚，他的伟大，已经注入了她的生命。她和他一死，只求小鱼儿未来的人生可以幸福。她从未想过，那样的选择，是不是牺牲得太多，放弃得太多？

　　“你……你去找小鱼儿吧。”铁心兰颓然地坐倒在床边。小鱼儿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像现在这样，四个人一起生活着不是很好吗？ 
　　“心兰，”花无缺伸出手，抚摸着铁心兰的头发，“我也想去找他，问清他的想法。” 
　　铁心兰微微一震。花无缺坐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他是认真的，我……” 
　　“你要放弃我？”铁心兰冷冷道。 
　　“……我……”花无缺缓缓站起，“我不想放弃，但是……” 
　　铁心兰紧咬着唇。 
　　“……我不希望你后悔。” 
　　“比起我……还是小鱼儿更重要，对吗？”铁心兰站了起来，将那套鱼儿装狠狠地掷向花无缺。花无缺吃了一惊，铁心兰的神情阴沉得可怕。 
　　“好，你去问清楚，我也不想你后悔。”铁心兰定定地看着他，“我要回无名岛去……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爹爹了，如果你要找我，就到那里来找我吧。” 
　　花无缺拿着那套鱼儿装，久久未发一语。他本应该拉住铁心兰，本应该让她放下心来，但是……他做不到。他本应该把两个人的婚事确定了再走，但是他忍不下心。他第一次，伤了一个女孩的心，而且是他一直深爱着的铁心兰。 
　　究竟是怎么了？花无缺长叹一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次日凌晨，铁心兰收拾好了衣物，在她身后，站着花无缺。花无缺一直在沉思，但是手也没有闲着，将一件厚绒的披风披在了铁心兰的肩上。两人久久未发一语。 
　　铁心兰回头看向花无缺，在花无缺的脸上，显现的是一种难言的表情。她的目光闪了闪，握住花无缺的手。 
　　“你并没有怀疑我，对不对？” 
　　花无缺淡淡一笑。他不喜欢怀疑别人，更何况是铁心兰。 
　　“你没有阻止我走……是因为……你心里放不下，是么？” 
　　铁心兰果真是体贴解人，虽然花无缺什么也没说，但是她还是察觉了。花无缺注视着铁心兰，依旧沉默着。他固然不忍伤害任何一个女孩，但也不能在这么不清不楚的情况下跟铁心兰成亲。他犹豫了，因为求他的人，是他的兄弟，也是他最重要的半身。他爱铁心兰，但是也爱小鱼儿，不论小鱼儿那句话真意究竟如何，他不弄个清楚明白，是无法坦然地面对任何人的。 
　　“如果……如果……一年之后，”铁心兰紧紧地抿着唇，“你不来找我的话，我会嫁给别人。” 
　　花无缺霍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铁心兰。铁心兰披上披风，走出茅屋，她纤细的身影在雪中轻轻颤抖，让花无缺涌起想拥她入怀的冲动。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并没有伸手。 
　　铁心兰没有回头，她走向了下山的小道，毅然地坚定地走着，每一步都那么的用力，仿佛一个松懈她就会垮掉。她走出了花无缺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未曾回过头。她知道花无缺一直在茅屋前看着她，也知道他内心正在经受着痛苦的煎熬，但是他并没有追上来。 
　　铁心兰在花无缺的视线里消失了。花无缺几次都迈出了脚步想追她回来，他知道，只要自己坚持，只要迈出这一步，他和铁心兰就修成正果，恩爱一生。但是他这一步，终究是没能迈得出去。 
　　回头，茅屋的门敞开着，不断地发出吱吱的声音，似在向它们的主人告别。床上，那件粉红色的鱼儿装，分外刺目显眼。 
　　小鱼儿从未送过东西给人，更没有求过人，不单铁心兰知道，花无缺也知道。小鱼儿的玩笑如果当真，那便只有两种解释，苏樱自然知道那是哪两种解释。铁心兰虽然不如她聪明，但她决然地否定了一种，那剩下的一种，即使花无缺再迟钝，此时也不可能想不到。 
　　看着雪峰，看着那漫天飘舞刺目的雪花，花无缺的内心沉静得难以言喻。 
　　他们是兄弟……小鱼儿知道，花无缺也知道。 
　　但是他们都偏偏无法决然地断绝。花无缺本可以无视，等小鱼儿自己想通了回来，他本可以安抚铁心兰的心，两情相融，但是他却偏偏犹豫了。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便注定了他矛盾的选择。铁心兰的离开，小鱼儿的逃走，苏樱的寻觅，花无缺……又将如何呢？ 
　　

哇哈!好文一篇,只是偶想问一下,这是根据绝代双骄写的,还是小鱼儿与花无缺?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好文,楼主加油啊!

.....呃，近来无时间发文，对不起...

九
　　江小鱼听到江玉郎拿自己的父亲来试药之后，气得怒发冲冠，拎起江玉郎便要他把药草拔出来。江玉郎一叠声地说着拔不得，让小鱼儿不解。
　　江玉郎叹了口气。“拔不得就是拔不得，鱼兄若是不信，不妨试上一试。”
　　小鱼儿当真伸手去拉那药草，江玉郎立刻退到了几米开外，捂住了耳朵。小鱼儿的手停在了药草边上，斜眼看着他。“这草会发出声音么？”
　　江玉郎哈哈大笑起来。“会不会，鱼兄试试便知。我知你不敢试的。”
　　小鱼儿也跟着笑起来。“我不敢试，总有人敢。”他转头看向了江别鹤，江玉郎脸色一变，笑声立刻止了。他几乎是不敢相信地看着小鱼儿，看着他把江别鹤拉到了药草前。
　　“江老伯，你来拔拔看？”小鱼儿笑嘻嘻地说着，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江玉郎。江玉郎一直看着他，却不说话。小鱼儿知道这药草必然有鬼，只是好奇非凡，他总不信拔根药草会有什么危险，但他自己终究不愿意去试上一试。江别鹤蹲在花圃边，好奇地看着那药草，正想去拔，江玉郎脸色猛地一沉，发出一声怒吼。
　　“不准拔！”
　　江别鹤一哆嗦，手迅速地收了回去。江玉郎也不再说话，只是在花圃里浇粪浇水。小鱼儿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后。
　　“江玉郎，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么？”
　　江玉郎紧闭着嘴，再也不愿意发出一丝半点声音。他不说话，江小鱼自然也拿他没法子。小鱼儿本想抓他来打上一顿，但是看着江玉郎那样子，他又变了想法，反而去拎了桶水来，在那药草边晃来晃去。正当他想给那些药草浇上一桶水时，江玉郎忍无可忍地跑了过来。
　　“你现在肯告诉我了吗？”小鱼儿扛着水勺笑吟吟地看着他。既然江玉郎如此宝贝这批药草，自然舍不得它们死的。江玉郎恨恨地瞪着他，嘴角一弯，竟然笑了。
　　“鱼兄以为这些药草我宝贝得很，是么？”
　　小鱼儿依旧笑嘻嘻。
　　“既然如此，我便浇死它们，也免得鱼兄牵肠挂肚。”江玉郎说完，夺过小鱼儿的水勺，就想泼水，小鱼儿也不拦他，反正这草是江玉郎种的，就算死了这一批，他再种一批也是一样。谁知道江玉郎把一勺水浇下去之后，却把水桶给打翻了，弄了小鱼儿一脚水。
　　“唉呀，鱼兄，实在对不起……”江玉郎一迭声地道着歉，小鱼儿也不骂他，既然江玉郎这么在乎这批药草，他到要看看，这小坏蛋又想做什么。
　　“你竟然弄湿我的裤角！”小鱼儿佯作大怒，拎起江玉郎的领子便打，江玉郎抱着头，一迭声地道歉，然后进屋里拿了条半旧的裤子。小鱼儿换了裤子，看到江玉郎拿着湿裤子去洗了，不由得好笑。
　　“帮男人洗裤子是女人的事，江兄何时变成女人了？”
　　“男人也一样可以洗衣做饭的，这本是天下都应该知道的道理。”江玉郎洗着裤子，笑道，“即使鱼兄不知道，花兄也会知道，只怕花兄现在便在做着跟小弟一样的事了。”
　　小鱼儿的脸色微微发青。江玉郎看了他一眼，道：“若是天下的男人都知道这个道理，要女人，何愁女人不来？”
　　小鱼儿冷笑道：“江兄何时跟我大哥一样，懂得宠起女人来了？”
　　江玉郎仍然看着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花兄，自然知道如何珍惜女人。”
　　小鱼儿哼了一声。
　　“鱼兄想必是不懂得如何宠女人，所以才到小弟这来的吧？”江玉郎笑嘻嘻地说，“可惜啊可惜！”
　　小鱼儿忍着气，冷冷道：“可惜什么？”
　　“可惜了苏姑娘绝代佳人，鱼兄却不懂得珍惜。”江玉郎淡淡地说。
　　小鱼儿反手给了他一耳光，打得江玉郎跌倒在地，嘴角出血。小鱼儿虽然未用上内力，但是这一掌的力量却并不轻。江玉郎擦着嘴角看向小鱼儿，小鱼儿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进屋去了。江玉郎爬起来，走到水池边，将湿了的裤子拎起来，挂在绳上，然后走出了园子。
　　小鱼儿看着他，虽然气得要命，也还是跟了上去。江玉郎回头看着他，他也瞪着江玉郎。
　　“鱼兄，要不要跟小弟出去走走？”


十
　　小鱼儿几乎是逃难一般窜入了江玉郎挑粪的小院落里。虽然这里粪味难闻，但总比其他地方安全。花无缺竟然也来到了这里，难道小鱼儿的行踪已经被他猜中了么？小鱼儿突然间后悔，他忘记叮嘱江玉郎，叫他不要说出自己来，如果花无缺知道自己在这里，小鱼儿想要逃离他的计划，不就要破产了么？
　　小鱼儿并不在乎那个计划，他只是害怕，害怕看到花无缺时，决心会土崩瓦解！
　　靠在小院落的墙上，他几乎想夺路而逃，但是他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花无缺的耳力如此之好，他只要稍许一动，就可能被发觉！小鱼儿只求江玉郎莫要把他说出来！闭上眼睛，花无缺与顾人玉说笑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了起来，那声音挥之不去，直揪得小鱼儿连心也痛了起来。
　　花无缺为何在这里？他不是应该陪着铁心兰的么？
　　江玉郎蹲在地上剪花枝，当小鱼儿躲入后院的时候，他的头便再也没有抬起过。他仿佛一直蹲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剪着花枝，什么事什么人……都不曾存在过。
　　顾人玉在他的面前停下了脚步。“江玉郎。”
　　江玉郎仿似突然间回过神，急忙站了起来，垂头道：“顾少爷。”
　　花无缺打量着他。不过数月，江玉郎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他险些认不出那是昔日的江南大侠的公子，内心轻轻叹息。
　　“无缺兄，你问他吧。”顾人玉温和地笑道，“我想小鱼公子应该不会来这里，若是他来了这里，我怎会不知？”
　　江玉郎一脸迷茫地看着两人，接触到花无缺的目光时，他匆匆地垂下头：“花公子……不，江公子，好，好久不见。”
　　花无缺轻轻叹了口气：“江兄，不必多礼，你像以前一样喊我花兄，或是江兄，都无妨的。”
　　江玉郎的头垂得更低了。
　　“花兄……不，江兄，你不是已经恢复姓江了么？”
　　花无缺道：“我是移花宫养大的，虽然我本姓江，但是也姓花，你无论怎么称呼我，都不会错的。”
　　“那么花兄，”江玉郎抬起了头，“你是来找鱼兄的？”
　　花无缺神情微微凝重。“你见过他？”
　　“没有，我只是听顾少爷说起，觉得很惊讶。鱼兄只怕对小弟已经失望透顶，又怎会来这里呢？”江玉郎淡淡道，“再者说，鱼兄不是跟花兄一起，又有苏姑娘陪伴身旁，为何要跑到中原来呢？”
　　花无缺神情黯然，沉默不语。顾人玉见状便圆场道：“既然确定了小鱼公子不在这里，那我们就走吧。也许小鱼公子去了别的地方玩耍也说不定，他本是哪里都可能去的。”
　　花无缺摇了摇头。“我一心只认为他会来这里，却没想过他有何地方可去。”
　　顾人玉笑道：“既然如此，你再想想，或许还有其他的线索。”
　　江玉郎突然道：“花兄，你既然来了这里，何不回去看看？也许鱼兄会在那里也说不定。”
　　花无缺微微一怔，顾人玉也呆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不可能的，小鱼儿不会去那里。”花无缺很快地说，“我会去其他地方找他的，多谢江兄了。”
　　江玉郎又垂下了头，等花无缺与顾人玉离开之后，他又蹲了下来，继续修剪花枝。
　　小鱼儿慢慢地走了出来，望着院门外呆呆发怔。江玉郎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但最终，他还是低下头，继续做着他的工作。
　　“这附近，是哪里？”小鱼儿突然问。
　　“鱼兄问的是哪里？”江玉郎手底不闲，淡淡地问。
　　“我问你刚才跟花无缺提的地方，你要他回去哪里？”小鱼儿怒道。
　　“鱼兄聪明过人，想想便知。”江玉郎眼望向别处，“不用小弟一一说明。”
　　小鱼儿怔了一怔，失声道：“难道是……！”
　　江玉郎沉默了一下，并未答话。小鱼儿却已经知道，花无缺能够回去，可以回去，愿意回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绣玉谷，移花宫！
　　移花宫竟然就在这附近！
　　小鱼儿坐在了石头上。花无缺是不会再回移花宫了，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肯定。邀月那样对他，又害死他的父母，既使花无缺能够原谅她，恐怕也无法再面对她吧！小鱼儿想起了十大恶人，除了铁战和李大嘴，其他几人都在互相猜忌中被杀身亡。小鱼儿在这世上，除了花无缺和燕南天，已经再无任何亲人！


　　现在，他竟然连见他们的勇气都没有。
　　他的处境，恐怕不比那个狠毒的邀月更好。如果想要花无缺找不到他，小鱼儿只有一个地方可以选择。小鱼儿眨了一下眼睛，他若能藏身移花宫，花无缺这辈子，只怕都莫想找到他了。
　　江玉郎又看了他一眼，突地轻声道：“鱼兄，你莫非在躲花兄吗？”
　　小鱼儿全身一僵，瞪着他道：“你说什么？”
　　江玉郎很快地低下头去。“小弟，小弟没有说什么。”
　　“我听到了。”小鱼儿走到他面前，“没错，我就是在躲他，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在想，若是鱼兄要躲的是花兄，藏在移花宫是再好不过了。”江玉郎低着头道，“只不过那地方，即使是鱼兄，恐怕也难以进入。”
　　小鱼儿失笑道：“我不能进去，难道你能进去？”
　　江玉郎也笑了起来：“我如果能让鱼兄长居移花宫，鱼兄能答应小弟一个请求么？”
　　小鱼儿这下也愣了。他不知道江玉郎究竟是安的什么心，但是却更激发了他的豪气。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好好好，我都进不去的移花宫，到要瞧瞧你怎么让我进去！你要我答应什么？”
　　江玉郎沉吟片刻。“若是小弟做到了，鱼兄以后不管去哪里，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得带着小弟，不得把小弟抛下。”
　　小鱼儿目瞪口呆，看着江玉郎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小鱼儿实在是无法理解，只好问道，“你为何非要跟着我？”
　　江玉郎幽幽道：“小弟之前已经说过，小弟最挂念的，便是鱼兄，若是鱼兄离开了小弟，小弟恐怕一辈子也无法安心。还是跟着鱼兄好。”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我可是一点也不挂念你。”
　　“鱼兄若是不挂念小弟，为何会躲到小弟这里来？就算鱼兄挂念的是花兄，小弟也不介意。”江玉郎淡淡一笑道，“鱼兄尽管放心，小弟绝不会成为鱼兄的负累。”
　　小鱼儿瞪了他半晌。“我讨厌你。”
　　江玉郎依旧笑了笑。“鱼兄的想法，玉郎早就知道了。”
　　小鱼儿不再说话。他不知道江玉郎是真是假，但是这个要求他是推却不了。一想到以后一直都有人跟他斗嘴度日，不会寂寞，他突然间也满足了起来。十年……十年之后，他将会忘掉对花无缺的感情，那时候，他依旧是江小鱼，快快乐乐的江小鱼。
　　江玉郎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地剪完花枝，点亮蜡烛，倒了水给江别鹤，又洗干净自己的脸脚，躺进了床的内侧。小鱼儿随便洗了个脸，走进那间小屋。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天，几乎每天晚上都与江玉郎睡在一起，也许是因为江玉郎没了武功，也许是因为他放松了警惕，总之，他是真的睡着了，而且睡得很好。江玉郎很老实，也不会跟他抢被子，两个人难得的相安无事。
　　小鱼儿突然想到，如果他没来江玉郎这里，是不是也可以睡得这么安心呢？
　　江玉郎闭上了眼睛。得到了小鱼儿的承诺之后，他终于可以安稳地睡个觉了。

　　“明天，明天或是后天，我带你上移花宫。”江玉郎看着他，“鱼兄若希望我父子死掉，当初就不会求燕大侠放过我们了。”
　　小鱼儿坐了起来，看着他。“那究竟是什么药草？”
　　“我不知道，但是它会叫，它的叫声任何人听到都会昏倒，而它的汁液，可以让人变成痴呆。”江玉郎看着小鱼儿，“我爹吃过这种药草的叶子，也拔过这种药草，但是这一次，他恐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不难过么？”小鱼儿定定地看着他。
　　“难过，我当然难过。”江玉郎淡淡道，“但是你说得没错，他已经是我的负担，我希望他早点死了，早点给我自由。”
　　小鱼儿默然半晌没有说话。“你可是要利用买卖药草的商人？”
　　江玉郎目光一闪，微微一笑。
　　“果然瞒不过鱼兄。不错。”
　　“他们收购这种药草，想必也是要利用药草会叫这个特点？”
　　“正是。”
　　“他们想干什么？”小鱼儿眉头一皱，吃惊道，“他们想上移花宫？！”
　　江玉郎微微笑道：“花兄不去移花宫，真是一大损失。”
　　小鱼儿鼓起眼睛，怒道：“你说什么？！”
　　“纵使武功再高的人，若是听到那药草的叫声，恐怕也会全身发软，无法动弹，即使能够还击，也只有不足三成的力量。”江玉郎哈哈笑道，“花兄躲过这一劫，也算是他的福份！”
　　小鱼儿板着脸，心中略一沉吟，不由得全身泛起寒意。江玉郎看着他，一字字道：“鱼兄，害你全家家破人亡的移花宫就要完蛋了，你开心不开心？”
　　小鱼儿一时间竟然答不上来。他开心么？想到花无缺，他一阵心酸，哪里开心得起来？移花宫留下了花无缺的性命，这已足够令小鱼儿感激一辈子了！
　　“鱼兄，我若带你上了移花宫，你可莫要忘记你的承诺。”江玉郎又道。
　　小鱼儿瞪着江玉郎，然后慢慢道：“我已经知道你在想什么，难道我不会自己去么？”
　　江玉郎神情微变。“鱼兄，你当真这么狠心，置小弟于不顾？”
　　小鱼儿沉默半晌。“我讨厌你。”
　　“……既然讨厌，那鱼兄为何要来找我？”江玉郎愤愤地说，“我反正是没了武功，没了家世，在哪里都是一只过街的老鼠，不劳鱼兄动手，自有人想置我于死地！”
　　小鱼儿笑笑道：“你跟着我，难道只是想保住你的性命？”
　　江玉郎冷冷道：“蝼蚁尚且偷生，鱼兄难道连这点恻隐之心都没有么？”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
　　“我怎知哪天你又变了心思，想来害我？”
　　江玉郎恨恨地瞪着他，道：“鱼兄，若我想害你，在你来的那天，我就可以用那药草置你于死地了！”
　　小鱼儿仍然看着他。江玉郎不由得发急道：“鱼兄，难道你真的不信任小弟？”
　　小鱼儿慢吞吞道：“你越是心急，我越是无法相信。不过……既然我答应了你，男子汉大丈夫，要反悔也不容易。”
　　江玉郎大喜。小鱼儿又慢吞吞道：“但你若害我一次，那这辈子，你别想我再相信你。”
　　江玉郎呆了一呆，小鱼儿冲他嘻嘻一笑。“江兄，明天你做什么，小鱼儿就跟着做什么。”
　　江玉郎轻轻吐出口气，道：“好，一言为定。”

　　“明天，明天或是后天，我带你上移花宫。”江玉郎看着他，“鱼兄若希望我父子死掉，当初就不会求燕大侠放过我们了。”
　　小鱼儿坐了起来，看着他。“那究竟是什么药草？”
　　“我不知道，但是它会叫，它的叫声任何人听到都会昏倒，而它的汁液，可以让人变成痴呆。”江玉郎看着小鱼儿，“我爹吃过这种药草的叶子，也拔过这种药草，但是这一次，他恐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不难过么？”小鱼儿定定地看着他。
“难过，我当然难过。”江玉郎淡淡道，“但是你说得没错，他已经是我的负担，我希望他早点死了，早点给我自由。”
　　小鱼儿默然半晌没有说话。“你可是要利用买卖药草的商人？”
　　江玉郎目光一闪，微微一笑。
　　“果然瞒不过鱼兄。不错。”
　　“他们收购这种药草，想必也是要利用药草会叫这个特点？”
　　“正是。”
　　“他们想干什么？”小鱼儿眉头一皱，吃惊道，“他们想上移花宫？！”
　　江玉郎微微笑道：“花兄不去移花宫，真是一大损失。”
　　小鱼儿鼓起眼睛，怒道：“你说什么？！”
　　“纵使武功再高的人，若是听到那药草的叫声，恐怕也会全身发软，无法动弹，即使能够还击，也只有不足三成的力量。”江玉郎哈哈笑道，“花兄躲过这一劫，也算是他的福份！”
　　小鱼儿板着脸，心中略一沉吟，不由得全身泛起寒意。江玉郎看着他，一字字道：“鱼兄，害你全家家破人亡的移花宫就要完蛋了，你开心不开心？”
　　小鱼儿一时间竟然答不上来。他开心么？想到花无缺，他一阵心酸，哪里开心得起来？移花宫留下了花无缺的性命，这已足够令小鱼儿感激一辈子了！
　　“鱼兄，我若带你上了移花宫，你可莫要忘记你的承诺。”江玉郎又道。
　　小鱼儿瞪着江玉郎，然后慢慢道：“我已经知道你在想什么，难道我不会自己去么？”
　　江玉郎神情微变。“鱼兄，你当真这么狠心，置小弟于不顾？”
　　小鱼儿沉默半晌。“我讨厌你。”
　　“……既然讨厌，那鱼兄为何要来找我？”江玉郎愤愤地说，“我反正是没了武功，没了家世，在哪里都是一只过街的老鼠，不劳鱼兄动手，自有人想置我于死地！”
　　小鱼儿笑笑道：“你跟着我，难道只是想保住你的性命？”
　　江玉郎冷冷道：“蝼蚁尚且偷生，鱼兄难道连这点恻隐之心都没有么？”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
　　“我怎知哪天你又变了心思，想来害我？”
　　江玉郎恨恨地瞪着他，道：“鱼兄，若我想害你，在你来的那天，我就可以用那药草置你于死地了！”
　　小鱼儿仍然看着他。江玉郎不由得发急道：“鱼兄，难道你真的不信任小弟？”
　　小鱼儿慢吞吞道：“你越是心急，我越是无法相信。不过……既然我答应了你，男子汉大丈夫，要反悔也不容易。”
　　江玉郎大喜。小鱼儿又慢吞吞道：“但你若害我一次，那这辈子，你别想我再相信你。”
　　江玉郎呆了一呆，小鱼儿冲他嘻嘻一笑。“江兄，明天你做什么，小鱼儿就跟着做什么。”
　　江玉郎轻轻吐出口气，道：“好，一言为定。” 

十二
　　江玉郎递了一套粗笨的衣服给小鱼儿。小鱼儿拿着衣服，仍然有些心神不宁。
　　江玉郎看了他一眼。“鱼兄，你在担心花兄呢，还是在担心移花宫？”
　　小鱼儿怔了一怔。他担心什么呢？他担心的是永远也见不到花无缺，却不是那群移花宫的女人。江玉郎这一句话，让他额头上冒出冷汗。若是燕伯伯知道，小鱼儿又要令燕伯伯失望了。他突然间又笑起来，他早已经令燕南天失望了，从他爱上花无缺的那一天开始。
　　江玉郎又轻轻地叹了口气。“鱼兄，你和花兄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告诉小弟么？”
　　小鱼儿道：“不能。”
　　江玉郎把所有的钱都放进了怀里，然后看着门。“就算鱼兄不说，小弟也能猜到一二。”
　　小鱼儿立刻看向他，冷冷一笑。“哦，那你说说看。”
　　江玉郎仍然没有回头。“你们兄弟之间的问题，如果不是为了女人，那理由必定很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