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杰瑞叔叔有一把切羊的小刀
男人来到门口,摁下门铃,他灰白的头发和苍老的皮肤像一张网,而眼睛就是网眼,里面网住的是一只鹰鹫。男人长得不可怕,甚至可以说很和蔼,但是人们通常无法正视他的眼睛,我猜这就是所谓的不敢直视。
星期天下午永远宁静得让人想对着天空傻笑,安东尼奥仰在房子后面院里的草地上,草帽扣在脸上熟睡着,我捧着本貌似讲的是两性相关内容的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宁静得让人忍不住想打破一下,借此发现自己的喧哗。
“小伊丽莎白,你好吗?”灰白头发的男人出现在房子侧面,藤编礼帽不协调地戴在他头上。
“我很好!”我摆摆手,“基尔的电吉他出了点问题,他拿去修理了。”
“我是来看你的。”
“欢迎.......我们又没钱买菜了吗?”
“不是。”杰瑞叔叔露出慈祥的笑容,他是我爸爸的朋友,所以对我很照顾。“我想找你聊聊学校的事情。”
“学校怎么了?”
“你还想继续上学吗?然后和其他孩子一样念大学?”
出事了——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我踢了踢旁边睡觉的安东尼奥,对杰瑞叔叔说:“当然。”
“可据我所知,弗朗西斯经常被学校的女主任请去谈话。”男人笑着说。
我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没发现前天晚上我把高年级的几个男孩子打哭的事情。我合上那本破书(弗朗西斯没事儿就喜欢研究那上面介绍的各种姿势),语气诚恳:“也有可能弗朗在和女主任搞暧昧啊,叔叔。”
“哦是吗?嗯,这也有可能。”男人也诚恳地点头,安东尼奥抻了个懒腰,草帽从脸上滑落,露出一只眼睛。那只眼睛瞄了瞄我。在杰瑞叔叔心目中,这三个照顾我的青年里就属安东尼奥最靠谱,其次是弗朗西斯,最不靠谱的就是基尔伯特,所以每次他来看望我几乎四分之三的时间花在和基尔伯特对峙上。以至于后来,我们一致认为杰瑞叔叔根本不是来看我,而是来骂基尔伯特的。
“......进屋喝杯果汁吗?杰瑞叔叔?”
“不用了,看来你很适应这种生活,”他看见我刚刚丢在一边的书,皱皱眉又笑了,“你十三岁生日我可能没法过来给你祝贺了,提前把礼物送给你吧。”
我一直都知道“杰瑞叔叔”不是他的名字,这样一个男人不会有个和某只美.国小老鼠一样的名字,或者说有个这么可爱的名字的男人绝对不会走出他这样的人生轨迹。杰瑞叔叔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细长的东西,大概和我小臂的二分之一差不多。我见过那类东西,那是一把刀。
这个礼物让我怎么也笑不出来。我盯着杰瑞叔叔的脸,还是和蔼的面孔。“送我那个干什么?”
“一个玩具、工具、艺术品、垃圾......随你怎么想,你可以慢慢学着怎么玩儿它。”
“很好,谁来陪我一起玩儿呢?”
“嗯......羊。”
“啥?”
“切羊肉,还是宰人,这取决于你。和刀无关哦,小伊丽莎白。”杰瑞叔叔笑着把它交到我手上。